第3章 第3章
中秋节假期短暂的休息过后，学校就又进入了紧张的学习氛围中。
沈杳在学校的重点班，来年就要升高三，学校对他们的重视不亚于对现在马上就要高考的高三，每天在学校的晚自习都要上到九点半。
班主任姓冯，今年四十岁出头，但是却已经饱经沧桑，脑袋上像是吐鲁番的火焰山，反正就是寸草不生。
晚自习开始前，他拿着他那本学校发的会议记录从后门走上讲台，清了清嗓子，扫视了一圈道：“先把笔都放下，我讲几件今天开会的事。”
又来。沈杳偷偷打了个哈欠，把自己藏在桌子上高高的书堆后面，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哪回开会都是这点破事，什么校园班级纪律，卫生，仪容仪表。
她手里飞快转着中性笔，手拄着下巴神游太虚，也不知道今天边闻发微博了没？
她正想着，就听讲台上的声音喊了一身她的名字。
“沈杳？”
她手上的笔登时飞到了地上，立刻站起来哎了一声，“老师我在。”
老冯似乎没发现沈杳方才在溜号，点点头嘱咐道：“这次的校园艺术节就出个话剧吧，你是文艺委员，就由你来负责。”
校园艺术节？什么时候？
一听这个沈杳顿时就有精神了，她胸有成竹地向他承诺，“老师没问题，我一定会努力的。”
老冯交代完别的事没有在班里停留太久，他走以后班里的音量瞬时间就提高了两度，全是在讨论关于艺术节的事。甚至有女生专门过来问沈杳能不能演女主角。
许宁晩一向不是个听话的人，老冯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回到座位上坐着。她凑到沈杳的桌子上，“你要排什么话剧啊？”
沈杳扯过草稿纸，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下了三个大字“钗头凤”。
话剧的剧本她拜托给了许宁晩来写，她家里是书香世家，从小就被长辈带着背古诗，她的作文也是常年被印在优秀作文上全年级传阅。
剧本的事解决了，下面就是演员服装了。
沈杳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几圈，服装的事她好像知道怎么解决了。
下了晚自习过后，她拨通了她表哥林轶的电话，语气温柔，态度良好，直切主题的跟他说了这个事。
“啧，你怎么不自己去跟我爸说，偏要我给你借出来？”
“我不是怕被我妈知道吗？”沈杳翻了个白眼，要是让她妈知道了肯定会去找老师让她退出活动。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会帮你？”林轶欠扁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我这回帮了你你给我什么好处？”
沈杳磨了磨牙，语气依旧温温柔柔，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确定不帮我吗？上回舅舅那副油画是怎么坏的，我可是到现在都还记得呢。”
沈杳舅舅林郑远之前有一副特别宝贝的油画，有一回林轶不小心把可乐洒到了油画上面。
当时正巧被沈杳看见，还拍照留了证据。
幸亏林郑远常年在外面拍戏，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副画已经惨遭毒手，否则林轶的皮恐怕都得被他掀下来一层。
见那头没声音了，沈杳知道他是被自己拿捏住了，于是再问他一遍，“你确定不帮帮你的妹妹吗？”
“帮啊，我可没说不帮，就这么一点小忙，我自己的妹妹我还能不帮吗？”林轶的态度明显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生怕沈杳去给林郑远告状。
“我们要演钗头凤，你帮我借几套好看点的古装。”
“钗头凤啊，公司好像前几天拍过风格差不多的照片，到时候我给你拿去看看。”
“谢谢哥！”
沈杳刚要挂掉电话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连忙喊道：“哥，哥！”
“沈大小姐还有别的吩咐？”
“那个，别让我妈知道了。”
“知道啦，不会让姑姑知道的。”
她可以想象，如果这种“不务正业”的活动被沈重江知道了，他该会有多愤怒。
不过她倒也不怕，自己瞒着他的可不止这一件事。偷偷报了艺考机构，偷偷追星，偷偷“不务正业”。
自从沈杳打算艺考以后，她学习的重点就从文化课逐渐转移到艺考课程这边，在九月中旬的测验上，她的名次一落千丈，直接降到了年级五百名之后。
测验出分这天，沈杳一直感觉自己今天不太顺，刚才她回教室以后右眼皮一直在跳，她的心里也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不能不相信女人的第六感。
沈杳在艺考中心下课后接到了沈母林妤女士的致电，语气稀疏平常，没有什么特别的，只告诉她放学早点回来，她和沈父在家等她。
虽然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但是沈杳还是听出了来者不善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她的脊背此刻已经微微僵直，开始飞快盘算着一会的对策。
她隐约觉得，应该是她要艺考的事被发现了，一会说什么，她恐怕都得脱层皮。
今天一到家即使屋里灯火通明，她还是觉得阵阵寒气从屋里传出，她不由得放缓了动作尽量不发出声响。
“爸妈，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公司不忙吗？”
沈杳的心里打着鼓，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笑着和沈父沈母打招呼。
她走到客厅坐在了沙发的一角，余光瞥到了茶几上的那一箱自己之前买的周边，和这些日子陆陆续续收集的海报杂志。
她的眉心一跳，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垂下眼不语。
这是大事小事都要一起清算了？
不过自己的东西不是被她藏到床底下了？
他们突然回来也一定是提前知道了这个事，那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平时她的房间除了她本人根本不可能有人进去啊？
除了保姆赵阿姨有的时候会来打扫房间。
不对，赵阿姨？
那如果是赵阿姨的话就能解释得通了，赵阿姨那天好像和她说她这几天要找个时间大扫除一下，她当时没当回事。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沈杳，说说吧，这是什么？”
这回是沈母先开的口，她用力地把那一箱子的周边推到了沈杳的面前。
“这是我收集的周边。”沈杳暗自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所以你不好好学习突然要去艺考的原因是喜欢了一个小明星？”沈母的声线瞬时间拔高了两个度。
既然她这么说沈杳便也不想再遮掩，她直接了当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一时兴起，你没有必要把缘由都归结到我追星这个问题上来。”
“沈杳你的脑子到底怎么想的，走艺考？不是我看不起你，你走这条路完全是自寻死路！”
“那我舅舅当初你们谁都不看好他，他现在不也是出人头地了？”
沈母听她提到了自己的大哥冷笑道：“你知道你舅舅当初吃了多少苦吗？你表哥当初的奶粉都是我掏钱买的，有几个人能像你舅舅一样？”
“还有，那娱乐圈里能有几个好人，就像你喜欢的这个小明星，你知道他背地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沈杳听她就这么否定了一切，开口反驳，声线隐隐有些颤抖，“我说了，我做这个决定不是一时兴起，我未来会怎么样我会自己负责，我从小到大真是听够你们的安排了。我再说一遍，我是绝对不会去学任何有关于金融方面的专业的。”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还有，我喜欢这个明星，我不知道他的人设是不是纸糊的，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喜欢他，是因为在我艰难的时候，他的话影响了我给了我力量和支撑。我喜欢他是因为在某个时候给了我一种值得的感觉。”
沈杳说完这些话以后，没有去看沈母怒容和在旁边至今一言不发的沈父，她只觉得一直压在心里的某一块东西突然减轻了很多重量。
哗啦一声，沈父手中的茶杯被他狠狠砸在地上碎成无数瓷片。
一直没说话的他此时铁青着脸，像是要把沈杳生吞活剥。
在他心里从小到大沈杳一直都很听话，偶尔的小叛逆他根本从没放在眼里，在他的印象中沈杳一直都是按照着自己给她规划的路线成长的。
但是这几年，他发现沈杳变得越来越不好掌控，越来越叛逆。
“沈杳，我们就是把你惯得太天真，整天净做些不切实际的梦。你想去当导演，也要看看自己是不是这块料！”
沈父蛮横地从鼻子里重重地哼出一道粗气，“就是因为你接触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才会产生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从今天开始，你就在家里学习，离你的那些不着调的朋友和同学远点，不要去学校了。我亲自盯着你，你别想离开家一步。”
沈杳听见他的话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愚蠢，她的心里只出现了这个词。
她知道，自己是永远没办法和沈父讲清的，他封建固化的思想就在那，没有人可以违逆他也不可能有人可以和他说通。
在沈父那，他就是道理。
“你说不让我出去就不让我出去？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软禁这一套，你以为自己是秦始皇？”
沈杳毫不留情地嘲讽道，看着沈重江的眼神充满了不屑。
他以为她还是像以前一样，他一发火就会乖乖听话？
笑话，她连李慎都不怕会怕他？
“沈杳你说什么？”沈父气得要喷火，恨不得吃了沈杳。
“好话不说二遍，耳朵不好就让我妈领你去治治，咱家应该不差这个钱。”
真当她是棉花娃娃不会发火？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她不欲再和沈父做过多纠缠，没理想要继续发火的沈父，径直上楼回房。
她也知道如果再和沈父讲下去那明摆了就是悬崖上面翻跟头--死路一条。
沈杳原本以为沈父可能就是锁了大门不让她出去，令她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做得这么绝，把自己的房门从外面反锁上了。
她在屋里疯狂转动着门把手，心态有些维持不住，一股火上来砰的一下踹了一脚房门。
幸亏她房间里有卫生间，否则自己岂不是要上个厕所都得憋死？
沈杳折腾了一遭也没人来搭理她，于是坐在沙发上回想起刚才沈母对她说的那些话。
她说，谁知道边闻私底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是她觉得边闻真的很好很好啊。一个人的眼睛里是可以看出来许多东西的，他的眼底是清澈的，温暖的，有光的。
因为边闻，她开始追逐着他的每一件事情，她朋友不多，却认识了许多可爱而炙热的人。
和她们在一起共同追逐同一件热爱的事让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真挚和美好，那样的心情是过了多久都忘不了的。
有时候她也会想，天上有那么多颗星星，世界上的明星也有千千万万个，哪一个不是才华横溢，风流缊藉的？为什么她就偏偏喜欢边闻呢？
难道就是仅仅因为她喜欢他演的单独一个角色，又或者是他的长相正正好好的戳中了她的审美点？
沈杳觉得，边闻身上有一种独属于他的信息素，又或者说是一种特别的魅力，让她把他和其他人区分开来。
让她觉得，除了他，谁都不对。
沈杳的手机屏幕此刻亮了起来，屏保是边闻在坠青云的古装造型，倜傥风流，亦正亦邪。
她颓然地躺在沙发上，脑子里乱糟糟的。
沈重江把她锁了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给她放出去，难道她真要给他来一个密室大逃脱？
她的房间在二楼，面朝一条小巷，倒是方便跑，主要是她跳下去怕一个不注意摔个半身不遂。
不对，前几天来人修她房间的空调外机，他用的梯子是不是还没撤走？
她一个鲤鱼打挺趴在窗台上往下一看，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天无绝人之路啊！
等半夜沈重江和林妤睡着以后，她就直接顺着梯子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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