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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你根本不喜欢我!


这之后,  李阿玉果然是经常给祁让分享十八的日常。

        十八刚开始到了新家还有点应激反应,但过了几天就适应了,躺在沙发上就能睡得四脚朝天。

        祁让悬着的心也渐渐落了地。

        不知不觉,  日子便到了开学报道这天。

        祁月白特意提前把这天空了出来,也没带司机,  就一个人亲自开车送祁让来了学校。

        大部分人都是提前一两天来报道,拖到30号这天才来的人很少,两人到辅导员办公室的时候,  外面只有零零散散一两个人在等着注册入学。

        祁让进去的时候,  被辅导员拉着说了会儿话,  不过祁让失忆了,  大部分话都是他哥帮他回答的。

        后面又有人来了,辅导员才放过祁让,叫祁让从花名册里找到他自己的班级然后签名儿。

        祁让也不知道他哪个班的的,最后还是他哥帮忙找的,  他就握着笔站在旁边等签字就完事儿了。

        没多一会儿,  祁月白找到花名册,推到了祁让面前,  祁让趴桌上签字的时候,另一个来报道的人过来了,  盯着祁让看了好几眼。

        直到祁让签完字直起腰,  那人才确定了他没认错人,  问道:“祁让!你回来啦!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祁让一脸懵逼:“你是……”

        “我是高远意啊,  一年不见,你连我都不认得了?”

        “不是,  我发生了一点意外,  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你失忆了?!”

        “……差不多可以这么说吧。”

        “那你还在用以前的微信号吗?之前几个人找你你都没回,  还来问我怎么回事,我说我哪知道啊,我也联系不上你。”

        “是没用以前的号了。”

        祁让和李阿玉聊过之后才知道,他手机上都是一些国外常用的社交软件,估摸着是他去留学的时候换了联系方式。

        “那咱重新加个好友吧,以后学校里有什么事也方便联系。”

        祁让想了想,学校里的事他都不熟,加个好友也好办事,痛快地答应了:“行。”

        加完好友后,祁让便和他哥先离开了,高远意接着祁让刚写过的花名册,迅速找到他自己的名字填上之后,也跟着离开了办公室,出去刚好看见已经走到了拐角处的祁让,眼疾手快拍了一张照片,发到了寝室群里:

        【看看我刚才遇到了谁?】

        【这谁啊?腰细腿直,肯定是个美女,学妹?】

        【人家那么短的头发,一看也是个男生啊!】

        【肤浅,都什么年代了还用头发长短分男女,你问问江水心同意吗?】

        【说的也是,所以他到底是谁啊?高远意】

        高远意回道:【祁让。】

        【卧槽,我没看错吧,咱班那个祁让?】

        【他竟然还活着啊,都失联一年了,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

        【你他马积点嘴德吧,我刚才问过了,祁让是失忆了,所以才没有联系大家。】

        【……】

        【……】

        【是真的,我看他眼神是和以前有点不一样的,很像刚开学那阵子知道吧?】

        【现实中真的会有失忆这回事啊……】

        【不过有一说一,如果是祁让失忆了……好像我也没有那么惊讶。】

        大一开始,祁让就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任谁都看得出来,祁让家里绝对很有钱,而且他和普罗印象中嚣张跋扈的富二代不同,人特好相处。

        那时候,祁让几乎就是班里默认的团宠,就连爱开荤段子的男生在他面前都会主动收敛一点。

        不可否认他家很有钱确实是一部分原因,但更多的却是因为,祁让真的有那种脆弱的天真感,看到他,就是忍不住想要对他好一些。

        所以私下里大家都会调侃,祁让大概是某本小说的主角,大家看到他都会不由自主加上一层滤镜。

        主角嘛,失忆也不过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调侃过后,高远意问出了他真正想问的那个问题:【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江水心?】

        【告诉呗,他俩以前关系不是可好了吗?】

        【说吧,估计江水心都快急疯了。】

        【行,那我联系一下他。】

        高远意退出群聊,马上找到了江水心的微信,发了条消息:【我今天遇到祁让了,他失忆了,你知道吗?】

        江水心很快回道:【不知道,怎么回事?】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当时他身边还有个人,看着怪吓人的,我没敢多问。我把他的名片推给你,你自己去问吧。】

        【谢谢。】

        【你们班这学期的课表可以发我一下吗?】

        【行,待会儿给你。】

        说回祁让这边,他报道注册完之后,又和哥哥一起去教务处注销了休学。

        做完这些,祁让一看手机才十点过,也不急着吃饭,提出一起逛逛学校,祁月白自然没什么意见,他对这里还算熟悉,领着祁让一起去美院的教学楼看了看。

        美院学费贵,同样的,设施也是最好的,有一栋像是偶像剧里才存在的独立的豪华教学楼,顺着大阶梯上去,首先到的是一个礼堂一样的学生作品展中心,墙上挂着很多优秀毕设。

        这里的人还不少,三三俩俩聚在一起看毕设。

        祁让也挺感兴趣的,毕竟这关乎着他的毕业问题,拉着他哥也加入了观摩的潮流。

        总地来说,能挂在这里当门面的确实都不是等闲之辈,从技术还是意境各方面,都有令祁让惊叹的作品。

        尤其是去年毕业的一幅作品,是一幅专攻写实的油画,画面精美得像是照片打印出来的一样,仔细看的话,连人物身上穿着的层层叠叠的蕾丝衬衫领他都完美还原出了活泼灵动的模样。

        这样的技术,实在很难让人相信竟然是一幅油画。

        祁让的视线继续上移,看到画中人物的脸时,诡异地顿了片刻——他怎么觉得,画中的人那么像他自己呢?

        说像,但又不完全像,那个人的五官和祁让几乎是一个模子刻下来的,但表情却是一幅高高在上、悲天悯人的模样,配合着作者故意强化的光晕,画上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而是一种脱离了人性的悲悯世人、怜爱世人的神的化身。

        自己的脸被安在这样一种背景中,祁让只觉得浑身都要冒出鸡皮疙瘩了。

        就在这时,两个女生也转到了这幅画旁边,

        其中一个女生感叹道:“不管看多少次,还是觉得油画系这副毕设太绝了,这得是吞了多少台相机才能达到的完成度啊。”

        另一个女生回答:“不止是完成度,这个意境也很棒啊,明明是人,却给人神性的感觉。”

        “我特意去油画系打听了一下,画这幅画的人你也认识。”

        “谁啊?”

        “就是上一届那个江水心。”

        听到这里,祁让心里已经是咯噔一声,下意识看了他哥一眼,没想到祁月白还在看那幅画,有点入神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祁月白是第一次看到这张画。

        那个意大利混血说的没错,人确实只会被自己缺少的特质所吸引。他大概懂了,江水心到底想从让让这里得到什么。

        两个女生的对话还在继续:

        “卧槽,就那个碾压咱校花的女装大佬?”

        “就是他啊。而且我还打听到,江水心画上的这个人,也是油画系的,比江水心小一届,他俩关系可好了。”

        “能出现在毕设上,关系能不好吗?”

        “不止这种好。”女生神秘兮兮地笑了一声,压低声音道:“我听那个油画系的学姐说,江水心画人像一直不画脸,这副毕设是他第一次画完整的人像。”

        “卧槽,磕到了。”

        “姐妹,磕拉了好吗?这是什么治愈系小天使x暗黑系艺术大佬啊!小说照进现实了就是说!”

        祁让额头冷汗都要冒出来了,悄悄往他哥的方向转了点,生怕被两个女生发现他就是画上的人,再心虚地拉了拉祁月白的袖子,说道:“哥,我看完了,我们走吧。”

        祁月白缓缓收回视线,说道:“走吧。”

        那样平淡的语气,祁让根本分不清楚他哥到底有没有听到两个女生的话,纠结了半天,都走出了美术系的教学楼,才可怜巴巴地解释:

        “哥,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出现在毕设作品上。”

        “没关系让让,以前的事你不记得了,我也不会去追究。”

        祁让想回头侧头看一眼他哥,却被祁月白一只手扶住了脑袋,转不过来,只能继续向前看。

        哥哥的声音从右上方传来:“但是,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了对吗?”

        祁让信誓旦旦:“我保证,肯定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了!”

        “嗯。”顿了顿,祁月白温声细语地问道:“饿了吗?”

        祁让没能侧过头,所以他当然也没有看到,他哥此刻眼中究竟有多么的冰冷而又偏执,只是从声音判断出他哥好像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喜滋滋地道:“饿了,我们去大学城那边吃吧。我上次看到一家胖达洋芋,巨想吃,但妈妈说不干净,不让我去。今天总算能圆了这个遗憾了!”

        “走吧。”

        祁月白收拾好情绪,也顺势松开了扶住祁让脑袋的手。

        祁让终于能侧过头,仔细看了又看,确定他哥的表情很正常,又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期待着待会能吃到一顿色香味俱全的狼牙土豆。

        最后,他心心念念已久的胖达土豆最后果然没让他失望,包括店里的一些烤串小吃,都做得特别香,祁让吃得肚子都鼓起来了,被迫和他哥散了一会步,再坐上车回家。

        刚一到家,祁让立马瘫在了沙发上,习惯性地打开手机,意外地发现竟然有人加他的微信好友。

        祁让点开看了一下,备注上是显目的江水心三个字。

        他愣了一下,第一反应还是不要同意的好,他一两个小时前才跟他哥做了保证,现在就和江水心搅在一起也太不像话了。

        江水心自从发出了好友申请之后,就时不时会看一眼手机,然而一下午过去,他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他的画也还是保持着最开始只打了样的程度,过了很久,他突然轻嗤一声,把手机扣在了桌上。

        没关系,他已经拿到了让让的课程表,前十二周只有周四下午有一节专业课,今天是周日,最多再过四天,他一定会亲自和让让见一面。

        一年他都等得了,四天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祁让还不知道有人已经惦记上他了,想趁着开学之前再画点什么东西出来,找找感觉好应付开学,有了上次成功画出风景画的经验,祁让觉得这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第一天,什么也没画出来,祁让安慰自己,这才刚开始呢,慢慢来。

        也是这一天,高远意发消息来说领教材了,一共也就一本教材,祁让懒得特地跑一趟,索性拜托高远意帮忙保管了。

        第二天,还是什么也没画出来,祁让虽然有点不安,但还是安慰自己,没关系,还有时间。

        到了第三天,祁让在画板前一坐又是一上午,除了几张不满意的铺色,还是什么也画不出来。

        这下祁让属实是有点绷不住了,下午时也不再管什么完美不完美,逼着自己画出来一副完整的画。

        最后出来的效果,只能说是糊弄一下外行人还行,但是真的学过画的一下就能看出来他本人对这幅画没有倾注任何感情,就是一副技巧堆积的烂画。

        祁让越看这幅画越觉得烦,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意识到那种烦躁并不单纯是心理上的,而是逐渐蔓延成为了他生理上的感受  。

        他觉得非常口渴,很想喝水,站起来的一瞬间有点晕乎乎的,总觉得他看到的画面有点扭曲。

        祁让晃了晃脑袋,以为只是他看色块太久了产生了错觉,摇摇晃晃走到楼下,倒了一杯凉水就咕噜咕噜灌了下去。

        但很奇怪,那种令人恨不得撕开喉咙的干意并未因为这杯水而得到丝毫的缓解,反而让他愈发难受,牙齿一阵阵地发痒,让他很想疯狂地咬碎什么东西。

        他觉得,他的身体里好像缺少了某样东西。

        祁让死死握着水杯,额头浸出了细细密密一层冷汗。

        他到底缺少了什么东西呢?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这不是他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了,失忆后刚醒来那天晚上,他被这种焦躁的感觉折磨得无法入睡,还有后来他画不出画,也焦躁得差点把画室砸了。

        这种感觉出现的频率在降低,上一次已经是一个多月前日本喝醉的那一次了,因为酒精的作用,他产生了世界像巧克力一样融化的可怕错觉。

        他是不是生病了?为什么会产生这样强烈的、疯狂的破坏欲?

        祁让视线逐渐下移,盯着手里的水杯,一种可怕的冲动逐渐侵蚀着他的理智——他想要把这个杯子咬碎,把口腔切割得支离破碎,再将混着玻璃渣的血水全部咽下去。

        那一刻,他脑中模拟出来的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极致疯狂的愉悦感。

        理智一步步溃散,祁让不受控制地抬起手臂——

        "让让。"

        突然,一道穿透力极强的金属质感的声音突然割破他混沌的意识。

        祁让猛地惊醒,才发现他的牙齿已经扣住了杯沿,再晚一点,他就要狠狠咬下去了。

        他一惊,下意识松开了杯子,玻璃杯子砸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一声脆响,碎片如同炸开的烟花四处飞溅。

        祁月白走过来拉开了祁让,眼底一片冰凉  ,声音却无比温柔  :"怎么拿着空杯子站在这里发呆?"

        "我刚刚、走神了。"

        "还是画不出来吗?"

        "嗯……画出来了,但很难看。"

        "要不要出去走走?"

        这个提议可以说是刚好提到祁让心坎上了,他心里正难受着呢,感觉继续待在家里,心情怎么也好不了。

        "好啊。"祁让答道。

        现在这个点出去,当然是要去吃个晚饭。

        祁让的口味还是更偏向味道浓郁一点的中餐,所以祁月白带着祁让去了附近一家中式的餐厅。

        两人选了靠窗户的一处位置坐下,点餐后,祁让就百无聊赖盯着窗外的人群看,老还是觉得心里憋着一股劲儿没发泄出来,很是烦躁。

        菜很快开始上来了,祁让跟他哥吃饭没什么规矩,根本不用等菜全部上齐,反正就有什么吃什么,就想消磨一下可怕的牙痒。

        还是很难受,祁让只能不停往嘴里塞东西,塞得两颊都鼓起来了,才能勉强忘记牙痒带来的可怕的焦躁。

        祁让正吃着的时候,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从他们这一桌旁边路过,经过祁让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没想到路过祁月白的时候  ,不知道她怎么脚下扭了一下,摔向了祁月白。

        尽管祁月白及时扶住了她的手肘,但从祁让这个角度看来,女人整个像是摔在了他哥怀里似的。

        "不好意思,我刚才不小心扭到脚了。"女人慌乱中想要站直身子,一只手摁着祁月白的大腿寻找支撑点。

        祁让心底那股邪火突然蹭一下全冒了上来,一把将筷子摔在了桌上。

        女人本来都快站稳了,被祁让这么一吓,手肘一哆嗦,又重新摔了回去,"对不起、对不起,我胆子太小了,竟然被吓到了……"

        祁让:"……"

        祁让狠狠咽下嘴里的食物,生气地咬着牙,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对面两人,恨不得在他们身上戳两个洞出来。

        祁月白眉心微蹙,但到底没有直接推开女人,而是绅士地托着女人的手肘,等她站稳。

        女人尝试了两次都没站稳,终于不好意思似的咬了咬唇,"我好像扭到脚了,你可以扶我去一下我的座位吗?真的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

        祁让刚听到他哥说了前几个字,眼睛直接瞪得像铜铃,眼底迅速蔓延上一层浅浅的水汽,委屈得恨不得当场掀了桌子。

        女人则是露出了一个感激的微笑,几乎都要张嘴道谢了,

        祁月白却按响了桌上的服务铃,对那边说道:"有一位客人在三号桌这边扭到脚了,麻烦来扶她一下。"

        女人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一句"谢谢"憋回去好几次,才勉强说出来,不过声音明显没之前的甜了。

        祁让瘪了瘪嘴,粗暴地抹去眼泪,低头又跟食物干了起来。

        待到服务员来扶走那个女人之后,祁月白擦了擦手,问祁让:"不高兴?"

        祁让就是不高兴了,但他不想说出来,显得他多么小气似的,闷闷地回道:"没有不高兴。"

        祁月白丢掉湿巾,又抽了两张纸巾吸水汽,解释道:"我知道她是故意的,但她是一位女性  ,我只要表明态度让她离开就好了,出于礼仪才扶住了她。"

        道理祁让都懂,可他还是不高兴,刚才他可都看见了,那个女人的手一直扶在他哥的大腿上,他就是小气吧啦,就是斤斤计较,即使看不得别人碰他哥。

        祁让本来就不怎么样的心情愈发抑郁了几分,回了一句:"我知道,都说了没有不高兴,我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便化悲愤为食欲,疯狂吃吃喝喝。

        就祁让这种吃法,菜都还没上齐他就吃了个七分饱了,直到这时,服务员才把最后一份食物端上来,是两份饭。

        这家餐厅有普通的白米饭主食,也有单点的各种炒饭盖饭主食,祁让和他哥分别点了一份野生菌炒饭和松茸饭。

        祁让吃了几口自己的菌菇炒饭,觉得有点干,但他对面的哥哥那份松茸饭看起来就大不一样了,浓稠的黄色汤汁浸泡着粒粒饱满的米饭,看着就香,而且绝对不噎人。

        "哥,松茸饭好吃吗?"祁让问道,巴巴的小眼神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祁月白回道:"还不错,尝尝吗?"

        "好啊好啊。"

        祁让等的就是这个呢,当然是毫不犹豫赶紧点头。

        祁月白拌开了一小块的饭,舀了一勺。

        祁让以为他哥要喂他了,迅速瞥了一眼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到他这边,矜持地伸了伸脖子,等着他哥的投喂。

        眼见着勺子越来越近,马上就要到嘴边了,祁让微微张开嘴唇,他哥的手腕却向下折了一点,而后,将一勺子饭码在了他乘菜的小盘子的角落。

        祁让:"……"他不理解,他大受震撼。

        祁月白这时还面色平静如常地提醒他:"尝尝。"

        祁让机械地拿起自己的勺子,舀了一口,塞进嘴里,随便咀嚼两下便咽了下去,毫无灵魂地夸赞:"嗯,真好吃。"

        "还吃吗?"

        "不吃了,饱了。"

        祁让是真的饱了,郁闷饱了,今天的事情他真是越想越伤心,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他哥大概真的不喜欢他了。

        要不然怎么能当着他的面扶另一个女人,怎么能把饭放进他的盘子里而不是直接喂给他?

        积攒了几天的情绪在这一刻猛然达到了顶峰,祁让已经临近爆发的边缘,但又觉得自己属实是没理,只能继续憋着,视线扫到旁边的酒杯,干脆端起来一口闷了下去。

        几乎是酒刚下肚,祁让眼前就开始花了。

        祁让眼前缓缓浮现出两个大字:完了!

        他知道他不太能喝酒,但也没想到这么不能喝,今天已经这么难过了,别是还要在大庭广之下丢一次脸吧。

        祁让趁着他的理智还没有完全消失,抬头看向祁月白,"哥,我好像喝醉了……"

        祁月白瞥了一眼空了的酒杯,问道:“回家吗?”

        “你吃饱了吗?”

        “饱了。”

        “那好……”祁让摇摇晃晃站起来,“我们、回家。”

        祁月白还是先擦了擦手,等他站起来,祁让已经跌跌撞撞过来了,眼神发虚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直接倒了过来。

        祁月白眼疾手快接住了祁让,不过祁让身体发着软,即使他揽住了祁让的腰,祁让还是一直往下滑。

        祁让已经开始头重脚轻,眼前的一切像是加热的巧克力一样开始融化,变成不同颜色的油亮的颜料向他汇聚。

        他迷茫地不知所措,被一股力量带着踉跄地向外走着。

        恍惚间,他的视线扫到地面,才发现地面也融化了,变成了像胶水一样粘稠厚重的存在,伴随着他的力度挤压翻滚,似乎预谋着要将他一口吞下。

        祁让害怕得几乎尖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开扶在他腰上的手想要逃跑,他想要远离正在崩溃的世界。

        然而一只手拽住了他的手腕,强大的反作用力使得祁让直接转了半个圈重新扑回他哥的怀里。

        他晕乎乎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张清晰的脸,在这个逐渐崩溃的世界中,祁月白却完全不受影响,脸部轮廓清晰的线条像是世界上最著名的画家肆意挥洒出来的杰作,流畅中透露着某种坚毅的力量。

        祁让神使鬼差地踮起脚,下意识想要亲吻上去。

        下一秒,祁让的嘴唇却落在了祁月白下颌的附近。

        他哥——把头转过去了?

        “让让,这里是大街上。”祁月白一向淡漠的声音在此刻却显得冷静得有些残酷。

        祁让愣了两秒,被酒精放大了无数倍的委屈以及害怕一股脑地全涌了上来,哪里还管得上这是什么地方,不管不顾就大声哭了起来: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是不是?那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呜呜呜呜……”

        “让让,哥哥没有不喜欢你。”

        祁让才不相信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撕心裂肺的样子,几乎把周围路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你就是不喜欢我,要不然你为什么要躲?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呜呜呜呜……你根本都不喜欢我呜呜呜……”

        “让让,这是大街上,我们站在这里亲吻,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

        “果然,你根本就是不喜欢我……你要是不喜欢我,还是离婚好了,反正……”

        祁让这句话没能说完,因为祁月白突然变得黑沉的目光让他感觉喉咙像是堵了一块凝固的油脂,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祁月白一张手帕湿得都能拧出水了,还是擦不干净祁让的眼泪,干脆收起了手帕,用柔软的指腹带走了眼底欲落的泪水。

        下一秒,他抖开了挂在手臂上的外套,盖在了祁让的头上。

        绚烂的色彩猛地褪去,祁让眼前变成一片漆黑,这让他愈发紧张起来,害怕在他不知不觉中,就被像胶水一样流动的地面吞噬了。

        直到柔韧的唇贴着他的嘴唇,说话时,一张一合地扫过他的嘴唇:“让让,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比我更爱你了。”

        话音落,他低头吻住祁让。

        祁让的脑子从头到尾没有清醒过,尤其是听到他哥最后一句话,整个人直接晕乎了,哥哥温暖的口腔、柔韧的唇舌都让他神魂颠倒。

        后面的事情祁让就记不太清了,只模糊记得他哥把他抱了起来,走向停车场,他闻到祁月白颈间乌木沉香的味道,眼睛一闭直接睡死了。

        意识再次突然清醒过来时,他刚好被祁月白放进浴缸,可能是因为接触到水,他才会突然醒过来。

        他看到哥哥身上只着了一件白色的衬衫,扣子解开两三颗,露出一段修长有力的脖颈,本就还受酒精影响的大脑一瞬间又糊了,挣扎着想去搂他哥的脖子。

        祁让衣柜里的画册就有一张祁月白脖子的特写,他的偏好在失忆前后显然是非常一致的,只觉得他哥的脖子性感得要命。

        祁月白任由祁让胡闹,有条不紊地帮他洗了澡。

        祁让玩儿够了,觉得没什么意思,靠在他哥的侧颈边睡了过去。

        他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中好像又睁开过两次眼。

        第一次是因为哥哥抓住了他的脚踝,有点疼,他努力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只觉得哥哥黑沉的眼神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意识便又沉入了黑暗之中。

        第二次祁让有点清醒过来是因为姿势有点不舒服,老觉得他好像在浴缸里躺了有一段时间,骨头都要折了。但他挣扎着掀开了一点眼皮时,看到的是是他哥正站在浴缸边口口。

        绝对是他做梦了,他哥清心寡欲得跟天上的神仙没什么区别,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这样想着,祁让放心地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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