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里维机场。
时漫坐在候机室里，狠狠地打了个哈欠。
她百无聊赖地把室内的一切都看了一遍，精致的脸上透着一丝宿醉的憔悴。
看得出来，她满脸写了四个大字——
不想回去。
坐她旁边的许京言也是一样。
像两个飘荡在外的灵魂形影相吊，分别在和最后的时间进行极限拉扯。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嘀咕了一句：“我不想走。”
然后她抬头看了许京言一眼：“要不你先回国吧，不是有工作吗，别耽误了，我再留在这里几天。”
许京言蹙了下眉，似乎有些无奈地问她：“你就这么想留在这里？”
他想，如果她实在不想走，他会留下来陪她。
国内的工作跟和她在一起比起来算个什么东西。
她闷闷地撇了撇嘴：“也不是……”
只是单纯不想回去。
因为只要一想到即将到来的一切，都有点儿透不过气。
可是终归都是要回去的。
里维再好，她也不属于这里。
“如果你真的想留在这里，那就再待几天。”
“可我不能一辈子都在这里不是吗？”
她的语气突然有点儿烦躁。
许京言愣了一下。
时漫自己也愣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时漫立刻低下了头：“对不起，不是故意针对你……”
这个时候刚好助理过来，拎了些吃的。
“时导，这是你要的汉堡。”
“谢谢。”
时漫从助理的手里接过汉堡，看见许京言的脸色沉了一下。
然后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拆开了包装，很大地咬了一口。
像是故意在示威。
意思是，你别老把我当老年人。
年轻人就应该多吃一些速食。
我知道什么健康，什么对身体好。
可是我也有我的选择。
在你没有出现的那些年里，我都是这么过来的。
吃饱喝足后，机场语音播报飞机航班延误。
里维当地的小机场平时没几个航班，一年之中也就只有举办电影节的时候繁忙一些。
所以平时不练兵，上战场问题格外多。
不过这次是因为气候原因。
机场大厅等了不少人，因为航班延误了都走不了，干脆办了个party。
外国人生性乐观这一点在这件事情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机场的工作人员见压不住，索性一起加入。
本来无聊的候机时光变得有趣起来。
整个大厅人流涌动，躁动的音乐鼓点碰撞在一起，冲破云霄。
里奥从摇晃的人群中挤出来，向时漫他们走过来。
里奥站在时漫面前，先是看了一眼旁边的许京言，然后再是去看时漫：“时漫导演，那件事情你想好了吗？”
许京言也望向时漫。
时漫还有些犹豫：“我还想再考虑一下。”
“没关系，你尽管考虑，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考虑，只要你想好了，所有人都会为你开道。”里奥轻笑，冲许京言笑了笑，“你说对吗，许？”
许京言没有说话，眼神有一丝动摇。
“许？”时漫微怔，有些不可思议，“你们关系这么好吗？”
里奥笑而不语。
时漫看向许京言，许京言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
里奥就又笑着摇着脑袋走了。
许京言这人不能处，有醋他是真能吃。
他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个男人比许京言更能吃醋。
机场的播报再次想起，警报解除，还有半个小时登机。
瞬间又是狂欢一片。
时漫也被现场的气氛感染了，欢呼着，抱住了许京言。
许京言也抱着她，轻轻地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仿佛想将她全部融进自己的身体当中。
“许京言……”她怔楞地叫了他一声。
被这个突然而来的温暖怀抱禁锢住，不禁顿时茫然失措。
“嗯，我在这里。”
“……”
回国后的每一天都很忙碌。
《飞鸟不下》进入最后的剪辑阶段，预告片也已经剪了几个出来。
宣发已经在做了，院线那边也在谈。
所有的一切都在步入正轨。
时漫忙得每天到处跑，几乎没有一刻是闲下来的。
比起前期拍摄，后期的部分更考验耐心。
和剪辑公司那边每天都在磨，哪怕是一帧的画面，也避免不了磨上好一阵儿。
甚至修改到最后全部推翻，这种事情不在少数。
电影不是一个人的作品，是多方的产出，是多种意见的综合。
是个人就有自己的想法。
片子剪出来之后，又交由出品方那边反复确认。
大的方向确定之后，剩下的都是小的细节调整。
而恰恰是这些小的细节最要命。
时漫在剪辑公司住了好几天，每天睁眼闭眼就是片子怎么剪。
很少有导演这么盯。
陈迈说没见过哪个女导演像她这么拼的。
即便是男导演里也少之又少。
然而时漫只有一句话：“既然能做得更好，就不能留下遗憾。”
片子最后剪出来的时候，她终于松了口气。
音乐也做好了，按照她最初的设计构想来，唐晋清找到的那个箜篌艺人给整个影片增色不少。
虽然只是个不到一分钟的小片段。
但是足以让人念念不忘，铭记很久。
明明不是个多出彩的场景，但是那个画面配上箜篌以后，意境立刻不一样了。
程远丘的公司在看完这一段之后，也不再纠结自家艺人的戏份多少问题了。
有这一个片段就够了，够他好好宣传一阵的。
时漫和陈迈一起往外走。
陈迈：“要不我送你走吧，在这儿打车挺不方便的。”
“不用，我叫了车，一会儿就到了。”
“时导，你会开车吗？”
时漫点头：“会啊，怎么了？”
“要不就买一辆吧，不为别的，有自己的车，怎么着也比打车方便。”
“我之前有一辆车，但是卖了。”
“卖了？为什么？”
“为了从前公司解约，赔了八十万的违约金。”
“哇……”陈迈竖起大拇指，“时导，我发现我还是小看了你。”
时漫笑出声：“你太夸张了。”
俩人一路聊到楼下，时漫叫的车还没来。
一月份的天气仍旧有些冷。
时漫裹紧了些身上的外套。
陈迈身上就穿了件毛衣，冻得打了个哆嗦，耸着肩说：“时导，那我就送你到这了。”
“好，你快回去吧。”
“有什么事儿随时联系。”
“好，下次一起吃饭。”
“一定啊，我可等着。”陈迈一边说着一边跑回楼里，和时漫挥手告别。
时漫回过头，往路边走了两步。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回到家以后，时漫脱掉外套，急匆匆走到沙发旁，向后仰倒，四仰八叉躺在那。
一动不动。
太累了。
她闭上眼睛，一幕幕场景不断地在眼前流动。
光影流转之间，那个故事又在她面前缓缓流淌过。
她钻进了那个世界里，抛却了现实中的一切。
几个少年对抗这个世界的一场战争，最后的结果只有茫然。
他们的倔强，成了最厚的屏障。
隔绝了青春里本该出现的美好，留下的只剩残酷。
再次睁开眼睛，房间里已经全部黑了下去。
昏昏沉沉地不知睡了多久。
时漫撑着坐起来，找出手机点了个外卖。
等外卖的时间里，她洗了个澡。
从浴室里出来，骑手刚好给她打电话。
她点了一份粥和一份蒸饺，拿到手的时候已经完全冷掉了。
吃起来索然无味。
她缩在沙发的一个角落里，手里端着餐盒，木木然地喝着粥。
心里好像空了一块儿。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粥，明明和那个时候很像，可是又很不一样。
温度，味道，感觉，所有的地方都不一样了。
她恍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不是想念那个味道，而是想念一起的那个人。
自从回国以后，她一头扎进了后期的工作里，许京言也有自己的工作。
仔细算来，竟然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见面。
时漫放下粥，久违地打开了投影，播放《菊次郎的夏天》。
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听着机器里传来的冰冷声音。
她的脑海中却浮现出所有一切有关于许京言的画面。
似乎每一处记忆都留有他的印记。
似乎自己已经习惯了处处都有他。
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这么依赖他。
手机的震动打断了她继续向下的思路。
唐晋清发了条消息过来。
唐晋清：【漫，给你看个好玩的。】
时漫：【？】
【你还能再无聊点儿吗？】
唐晋清：【网络不太好，图片传得慢。】
几秒钟后，图片终于传了过来。
时漫猛地怔住，手忙脚乱地点开大图。
许京言躺在地上，脸上带着伤，触目惊心。
脑子嗡的一声，她听到自己耳鸣了。
几乎是颤抖着点击屏幕发了几个字过去。
【他怎么了？】
【现在在哪儿？】
过了一会儿，唐晋清发了个定位过来。
时漫夺门而出，疯了似地跑下楼。
偏偏打不到车。
一个多小时之后才到现场。
她快急疯了，冲进去却发现唐晋清正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
“你来了。”唐晋清拍了下旁边的椅子，“来，坐。”
时漫蹙眉：“许京言呢？”
唐晋清指了指另外一边：“那边。”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时漫看到那副久违的清冷面孔脸上带着伤，正坐在椅子上对着相机拍照。
神色勾魂摄魄，妖孽一如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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