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轮回前辈可曾看过人养猫？
第48章
沈朝云进了门。
身后女娇而脆的声音亦步亦趋地传来：“朝云师兄, 你刚才和我大师姐干嘛去了？”
“朝云师兄…”
“朝云师兄…”
沈朝云一拂袖，门“嘭的”一声合上了。
身后似吓了一跳，突然没声音了。
他转过头来, 目光从女黑而透的瞳仁, 到她捏紧了团扇透一点白的指尖, 还未开口, 她带了怨嗔的声音又传过来：“师兄, 你怎么停下也不说一声！还有, 你还没说你和大师姐去干什么了呢。”
“你和洛书在院中做什么？”
沈朝云听自己开口道。
“啊，我吗？我和洛书聊得可多了, 洛书这个和你族很多老古板不一样, 他很有趣，有很多奇思妙，啊了, 他还送了我一把扇子，你看。”
那莹润的手指又捏团扇柄送来。
蚕丝扇面，流苏上缀的一枚沁蓝水滴在晃啊晃。
沈朝云“唔”了声, 未说话, 女睫『毛』眨了眨，突然, 那黑透的瞳仁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师兄，你是不是不开心？”
她问, 脸上带明显的红晕, 像是兴奋。
沈朝云负手看向窗外。
天已瞑, 一盏油灯在廊下晃啊晃，他道：“何谓不开心？”
“不开心就是……”女蹙了一双细细的眉，似乎在努力地绞尽脑汁, “就是…啊，吃饭不香了，看见什么都砍一砍，胸口有块大石头堵，闷得慌。”
“那便没有。”
“你有。”
“没有。”
“你就有！”
沈朝云觉得自己幼稚。
怎会和一只妖在这里讲这些无稽的话。
他转身要走，袖子却被拉住了。
转头，女一双格外大格外黑的眼睛望他：“那你看我说，你有没有不开心。”
沈朝云看那双像晕了一泓酒的黑『色』眼睛，开口：
“我为何要不开心？”
他问。
“因为、因为，”她憋红了一张脸，“因为我和洛书走得近！”
原来此。
沈朝云淡淡道：“我为何要因为一株草和走得近不开心。”
“喂，你！”女鼓脸来，似说些什么，跺跺脚，又憋了回去，“哼！有什么了不！不理你了，臭师兄！”
说完，扭头就走。
沈朝云看她气鼓鼓地开门，气鼓鼓地出门，出门完似乎不甘心，又探个头进来，气哼哼地道：“师兄再见！”
女雪白的流云袖角被风刮出一道曲线。
门“砰”的一声，又合上了。
[你居然在笑。]
耳边老龙的声音像是穿过层层清风，沈朝云一愣，下意识看向屋内唯一的一面镜子。
剔透的水银镜面，照出一张格外陌生的脸。
[秋月春风，朗月舒怀啊……臭小子，你凡心动了。]
老龙开始唱不知从哪儿来的戏曲。
沈朝云走到镜前，随镜中那张脸越来越清晰，那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淡。
他道：[龙前辈说笑了。]
[老龙我说什么笑了，奇怪。]
[前辈可曾看过养猫？若猫可爱，笑一笑也是无妨的。]
[你是说…你把阿璃当宠物!]
老龙声音都大了来，它的魂体呼啸脱离长剑，绕了一圈后又转回来，带了点颓似的道：[也，你族看得谁呢。飞鸟虫鱼，蛇虫爬蚁，你哪一样放在眼里过？]
说完，便不说话了。
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
沈朝云看向窗外，落梅树下，七宝门那位门主在与楚嗣音聊天。
洛书确实在和楚嗣音聊天。
确切地说，是楚嗣音问，洛书答。
一圆桌，一壶碧螺茵茶，配两个青花瓷盏。
一盏宫灯浮在半空，洛书身，替楚嗣音重斟了一杯，推过去：“嗣音仙子再尝一尝。”
“这碧螺茵茶第二泡才是最好喝，入口微苦，回味却甘。”
楚嗣音接过，尝了口才道：“我以为洛书师弟的『性』子，当不喜欢泡茶这等。”
洛书耸耸肩：“原来是不喜欢的，不过我阿爹喜欢，为了配合他，天长日久下来，难免会一点。”
“昨日匆忙，今日好得空，可否请师弟细说下昨日你遇到那妖时的情况。”楚嗣音说，将手中青花瓷置于桌面。她手指细长，搭在青花瓷盏的边缘更衬得洁白。
洛书却突然，她自血泊里将他提时，那白『色』指腹上黏的暗稠『色』血。
那时他躺在又冷又硬的地面，身前是那只妖，妖冰凉的十指穿过他胸口。
那一瞬间发生得很快，可又很慢。
他清楚得记得，那十根手指破开他胸膛皮肉时的觉，也记得那十根手指触到他心脏时的冰凉，以及心脏被提时周围筋脉血脉被扯动的眩晕……
也许有血。
可更难受的是，他清晰地觉到生机在一点点从他的身体里抽离，周围的世界开始变得黯淡，颜『色』、气味、觉都在迅速发黄淡去…
他清晰地知到：他要死了。
可他不死。
他还有那么多美食没吃过，那么多世界没见过，他还没去过极州，没见过极州的霞光，最关键的是，他死了，阿爹肯定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了。
他不死。
可他要死了。
楚嗣音就是在这时出的。
她穿一袭白袍，雪一样的白成了那雾蒙蒙世界里唯一的亮『色』。
她看他，那张脸没什么表情，唯独一双眼微微蹙，问他：“你怎么样？”
洛书回答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看方，而后，他就觉自己被背到了一个背上。
那背很窄，很薄，没有男的宽厚，却稳稳地撑他，站了来。
“你撑住。”
她道，声音在沙漠长久跋涉后看到绿洲的那一声清音。
真好听啊。
洛书，他还再听一次。
…
“洛书师弟？洛书？”
那声音又响来，洛书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
楚嗣音收回在他面前晃的手：“洛书师弟，我发你走神了好几回。”她面『色』严肃，“莫非被那妖掏心后有什么后遗症？”
洛书脸烫了下，清了清嗓子：“恐怕是有些。”
他道：“而且，最奇怪的是那妖的模样我不记得了，只记得隐隐一股檀香，就像……啊，，寺庙里供奉很久的气味。”
楚嗣音点头。
“那妖……”她一双细眉蹙，“我也不记得了。”
“这当是轮回镜的效，”洛书是炼器的，自然也存世多年的神器有过研究，“轮回镜有幻镜之称，为轮回宗镇宗至宝，轮回宗借此辅助弟子修行轮回法门，其内有大世界，几可『乱』真。”
楚嗣音点头：“确实。”
神器之以为神器，便是其惊天之。
轮回宗的轮回法门当然不是真的要弟子重新投胎转世，而是辅以轮回镜，让弟子在幻境中度过一世，等从世间顺利脱胎回来，便是一世轮转——
确实逆天。
不过这等法门也只轮回功法有，加上轮回宗里的大和尚个个打抗，十分不好惹，以倒也没引争抢。
“这妖虽然掌握不了轮回镜的真妙，但让中幻术应当也不难。我当时是在一家酒楼和几位同门喝酒，再之后就模模糊糊的了，后来我问过我那些同门，只记得我是吃酒突然就身走了…”
“……之后，就是被挖心的疼惊醒……”洛书看向楚嗣音，“再之后，就见到嗣音仙子了。”
楚嗣音若有思：“这般说来，这妖若要付，倒是防不胜防了。”
“那为什么不立时动手呢。”
“但凡神器，动必是需要些价的。”洛书道，“我猜，它不是不动手，而是没办法立时动手。”
“却有些道理。”
楚嗣音点头，两说话，空中忽而飞来一道纸鹤。
纸鹤拍翅膀，冲入落梅树下，楚嗣音手一招，那纸鹤就飘到她手掌，“噗噗”嘴一张，吐出一个黄皮纸包。
而后，重莲佛子的声音，自纸鹤一张一合的嘴里传了出来：“此为小回镜片，若那持有轮回境的妖在附近，小回镜片就会闪。”
楚嗣音打开黄皮纸包，果然在里面捡到镜片，像是镜子摔碎后的残留，镜面灰蒙蒙的，一共三片。
她伸手一扬，就将那镜片送入沈朝云屋内：
“师弟，这是重莲佛子送来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
白袍年两指一拈，便将那碎片拈在指间，长眸微垂，落在那镜片上，问：“这是什么？”
“小回镜片。佛子有言，若那持了轮回镜的妖在附近，这镜片便会闪。”楚嗣音道。
“知道了。”
年颔首，话落，已消失在了屋内。
沈朝云去了扶璃的房间。
扶璃伏在长案边，一只手提了笔在白纸上『乱』画。
沈朝云的眉立马就拧了来。
老龙“唰”地飞过去，看那字：[朝云师兄，见字晤。]
他一字一句地念：
[今天的你很讨厌，特别特别地讨厌。]
老龙哈哈大笑了来。
笑声似乎震动窗外的树枝，让枝上的雀鸟都轰得飞了来。
远处的重莲似也听到笑声，侧耳听了会，小沙弥在门外敲了敲，重莲道了声“进来”。
小沙弥进来，道了声：“佛子，都安排好了。”
说，他欲言又止似的
抬头，看了眼重莲出尘的一张脸，佛子似有，回头问：“何？”
小沙弥道：“这样的安排…不需要通知无极宗一声么？”
“不必。”
重莲以金剪拨了拨灯芯，待油灯里的火亮了些，才安静地道，“降妖除魔是我辈本分，来无极宗诸位会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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