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天道众（下）
云曜交代完身份，面带荣光，似乎通缉犯在他眼中是某种殊荣。
云曜见我懵懂，倒了两杯酒，递过一杯道：“你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你是曹御林的徒弟，根正苗红。估计从你入行那天开始，他就给你灌输了不少和谐价值观。”
我仍旧没有开口，这家伙在试图扭曲曹御林长久以来告知我的一切。
游侠之间有争斗我是知道的，而且其血腥惨烈程度不输与邪祟的争斗。我所不知道的是，游侠之间的资源争夺只是小打小闹，关于信仰的斗争才是重头戏。而关于这场重头戏，曹御林和我只字未提。
到底是曹御林试图向我隐瞒什么？还是眼前的云曜在说谎？
他从眼中读出我的猜疑，拍拍我道：“别急，听我往下说，你想要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我应了声，仰起脖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洋酒另类的芬芳和辣烈顿时弥漫口腹。
“眼见天道众就要被抹杀之际，我做了一个决定，一个足以让我们陷入万劫不复的决定。”
“和邪祟合作？”我试探性问道。
“你怎么知道？”他的眼中满是惊讶。
我朝着周围几个女人努努嘴巴，淡淡道：“这并不难猜。”
他轻叹一声：“与邪祟合作只是笼统的说法，事实上邪祟内部和游侠一样，也产生了一系列类似于革命的斗争。有一部分邪祟因为不满被猎杀，自发组织在一起，要推翻神祇的统治地位。我们与这群同病相怜的异类达成共识，开始共进退。”
“你是说，邪祟是处于神祇的统治之下？”
“对，曹御林没有和你提及过吗，古籍上的一百零八位神祇，分管着各自的领域。这群神祇和游侠的领导者看似处于敌对双方，其实有着共同的出发点。”
“游侠的领导者又是什么人？”
他今天告诉我的事情，十有八九曹御林都未曾提及。
“哈哈哈…”听到这句话他仰头大笑起来，“曹御林啊曹御林，他在徒弟面前也愧于提及吧。我问你，他是不是一直告诉你，天阶游侠是不存在的？”
我只好点头。
“屁。”他啐了口道，“只要达到条件，进阶是不可避免的。天阶游侠怎么会不存在？只是游侠不敢承认罢了。韩金吾，今天我告诉你，天阶的游侠与神祇一样，是不容于世的存在。到了天阶，游侠和邪祟已经没有多大区别了。”
他只道告诉我这些会让我震惊不已，岂料我当即脱口问道：“那么天阶以上呢？游侠能突破天阶吗？”
他愣了一下，转而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告诉你，我们已经掌握了快速突破的方法，天道众里无论是游侠也好，邪祟也好，都可以通过这种方法打破瓶颈，迅速提升品阶。”
“好吧。”我对他说的方法并没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而是说回上一话题，“游侠的领导者到底是谁？”
“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他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股幸灾乐祸的表情，“你还没听明白？那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你吧，控制着游侠的领导者，正是神祇！”
“什么！”
我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所说的“已经没有多大区别”竟是这层意思。一个猎杀邪祟的团体，其领导者居然是邪祟本身！
“诧异吧？愤怒吧？”云曜说着将手里的杯子捏了个粉碎，酒水混着玻璃碴从他的手臂流淌下来，“我第一次知道真相的时候比你还要诧异，还要愤怒。我们抛头颅洒热血所追寻的伟大理想，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
杯子一碎，其他人纷纷停止喧嚣，朝我们看来。甜甜拿起桌上的纸巾，为云曜擦拭手臂。云曜宠溺地看了一眼她，目光又转向我，继续说道：“游侠到底是什么，我已经答不上来。邪祟到底是什么，她们也没有头绪。但是在扶持前行的日子里，我们找到了自己的方向——我们要树立自己的神祇，创造自己的世界。”
“这些事情，可以做到吗？”
云曜闻言，失去笑意，他将甜甜推到一旁，站到我面前，伸出那只捏碎杯子的手，朝我比划道：“要感受一下吗，新神祇的力量。”
不待我回答，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我的全身，将我从沙发上提了起来。巨大的力量下，别说反抗，我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可怖的是，在他施展出这股力量的同时，我仍然无法察觉出他的气息。也就是说，这种操作对他来说只是随手玩玩罢了，他甚至都没有认真起来。
他将我丢回沙发上，低头又满上酒，似是自言自语道：“可惜，有了力量又如何，我唯一想战胜的人已经不在了。”
“唯一想战胜的人？你说的是我师父？”
“对！”他欣然点头，眼中满是狂热，“当年异界一战，曹御林单枪匹马杀入重围，解救出被囚的几位老神祇，那时我才知道他的实力。”
“单枪匹马杀入重围确实是他的风格，但是你说的‘实力’究竟是什么程度？”
他看了看我，像看着无知的孩童一般，笑道：“天阶。”
“不可能。”我连连摇头，“其他的我不知道，曹御林的修为我还是知道的，他若是达到天阶，怎么会在我面前不…”
说到这里我卡住了，因为我忽然记起曹御林说的：如果高阶游侠有意隐藏自己的修为，低阶游侠是探查不出来的，低阶游侠所感知的只能是高阶游侠想要他感受的。
更何况当年我压根就不懂天阶游侠的厉害，就算曹御林展现出真正实力，我也无法判定。
云曜见我欲言又止，心中已然明白八九分，问我道：“你一定还记得那个十二品邪祟吧？”
“那个少年？”
他点点头道：“还不明白吗，如果你师父只是地阶，是无法战胜一个堪入神境的邪祟的。”
我回想起当年的打斗，陷入沉思。半晌，我抬头问道：“可是你说了这么多，我师父和你到底有什么渊源？”
“问的好。”他拍了两下巴掌，站起身来，“曹御林与我，是不共戴天的仇敌，我手下的得力干将，半数以上被他所杀。”
“要是仅仅如此，我们也没必要客客气气说话吧，你大可直接动手干掉我。”
“对，我之所以对你们好声好气，是因为你们尚未定性，不管是身为游侠的你，还是旁边那个不知道自己都有些什么本事的胖子。我们天道众的原则是拉拢一切可为我所用的势力，不管强大还是弱小。”他直言不讳道。
“让你费心了。”我说着叹了口气，“我呢，不成器，跟了曹御林那么多年，连点皮毛都没学会；那边的胖子呢，除了吃喝玩乐，怕也没有别的本事。但正如你所说，我是个游侠，他是我哥们儿，站队站错边可是超级尴尬的。若是我答应你的邀请，被我师父看到的话，可不要打断我的狗腿么。”
他听完这番话，并未动怒，只是一笑道：“看来你们还没了解自己的力量，先不要说的那么决绝豪迈，你得听听我提供的好处再下定论。”
我将手一挥：“不用了，你能提供的好处怕没有一样是我会看中的。”
他“哦”了一声，摸摸下巴道：“钱财和修为不让你心动我能理解，难道你师父的下落你也不心动？”
“你知道我师父的下落！”
我说着上前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四个女人见状立马朝我袭来，屋内刹时间邪气大作。他挥挥手示意她们别动，女人们得令停驻，一齐恶狠狠盯着我。他轻轻拍拍我的手示意我松开，我自觉有点冲动了，低头松开了他。
他一面整理领带一面说道：“曹御林的下落，整个异界知道的人不超过3个，我是其中之一。你如果真的想知道，只要帮我办一件事就行了。”
“要是拿这个要挟我加入你们的话，恕难从命…”
“不不不。”他打断我道，“强扭的瓜不甜，你不愿加入我们，我也不会勉强，下次再见，大家就是敌人。我要你办的，是帮我带句话。”
“给谁？”
“死亡女神。”
他说出这个称谓，瞳孔中忽然亮起两点深紫色光华；原本整齐的头发纷纷飘扬而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须臾便到了脚旁；身上的西服扭曲碎裂，化为一件布满古怪篆文的长袍，紧实的胸腹肌肉从中隐约露出。与此同时，他的声音也变得粗犷起来：
“请你告诉她，白小白即将完成最后的进化，那个位置早晚是属于她的。”
“额…什么意思？”
他没有理睬我，继续自顾自说道：“我这个人，有仇必报，有恩也必报。你把话带到，我自然会告知你曹御林的下落，在那之前，我可以暂保这个小区的安宁，算是付你定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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