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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二合一


那一男一女就杵在威武庄严的大门口,吵架的声音大得震天响,附近办公的文成武将,走过路过见状都是摇了摇头,然后绕开他们。

        显然大家伙都很忙,没人想要节外生枝给自己找事做。

        温如瑾在暗中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终于确定这不是你来我往的吵架,这是任云琼单方面地狂怼薛向明。

        他怎么能允许旁人这般对待薛小将军呢要知道,他心里头已经把薛小将军嫁给了自己的二姐啊

        温如瑾,一个帮亲不帮理的坏家伙

        他果断选择出现,终止任云琼的施法“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温如瑾一出声,那两人都倏地看了过来,然后直接无视了对方,也不吵了也不闹了,都是径直地冲向温如瑾。

        “公子”薛向明根本吵不赢,早就不恋战了,故而反应更快地冲过来,“昨日我见了你就想说的,西郊马场那马真不错,咱两要不选个时间赛马吧”

        “哦昨日见了我就想说,”温如瑾满脸的不相信,“那怎么昨日一直不见你说”

        这话问的就是典型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这不是”大大咧咧的薛向明,不自在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然后居然现场表演了一个麦色肌肤瞬间爆红。

        行吧,知道了,你是见了我那的二姐姐,啥都给忘记了。

        “长孙虎”任云琼不甘示弱地出声。

        “任将军。”温如瑾不咸不淡地礼貌打招呼。

        任云琼怔怔地看着他的脸,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还以为会见到温如瑾发脾气的呢,没想到这少年郎脸上一片风轻云淡,仿佛根本没有把昨日的事情放在心上的感觉。

        “咳咳,那什么,”任云琼有些不自在地眼神飘忽了一下,对薛向明说,“我有要事要与你们公子商议,你要不就自便”

        薛向明一听这话,立马跳脚,气到直接丢掉了结巴小能手的枷锁,嘴皮子一下子就利索了“我听闻你昨日也是这般说的”

        什么鬼的要事,结果是在最不恰当的场合,当众求嫁,让所有人都下不来台

        不过,让薛向明没想到的是,温如瑾答应了

        只见那青色锦衣的少年郎点了点头,温和地说了声“可以。”

        薛向明大惊失色“公子你莫要听此人胡言乱语啊,这人恶名在外”

        温如瑾伸手,按在了薛向明的肩膀上,凑近他,耳语道“薛小将军,我二姐姐今日出门的时候说想吃西街百香阁新出的雕花蜜饯,不过我等都比较忙,也不顺路,就没工夫去买,观二姐姐神色,似是颇为遗憾,你看”

        “我这就去买”

        成功把薛向明支走了,温如瑾再回头看向那早已目瞪口呆在原地的任云琼,莞尔“任将军,请吧。”

        进了温如瑾的办公处,他原是想问问任云琼要喝什么茶,纵使温如瑾不爱享受,但样好点的茶叶总是要有的。

        结果温如瑾还没开口呢,一转身,就见任云琼直接“噗通”一下,双膝跪在了他面前

        温如瑾“”好家伙,现代男人单膝跪地求娶女孩,这古代的任云琼,却双膝跪地求嫁他,怎一吓人能形容

        520更是直接暴露了自己忽高忽低的素质“我擦”

        温如瑾的反应很快,不是去拉她起来,而是直接“砰”一下把门给关紧了,附带一句吩咐下人的“我与任将军有要事相商,任何人不得打扰。”

        再一转身,温如瑾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任将军,这又是何必”

        这哪里是何必,这简直是匪夷所思毫无必要啊哪有受过教育的人愿意将自己的傲骨折进尘埃里更何况是任云琼这样已经手握重兵,掌中有权的女子

        天知道她以女儿身走到今日这个份上,究竟付出了多少,又比天下男儿优秀多少,而她又得是何等的骄傲,哪曾想

        “公子不必劝我,”任云琼却挺直了腰杆子,不偏不倚地用那如火一般灼热的目光,直视着温如瑾的脸,“此一举,为吾诚意,请公子听我说完。”

        见她不听劝,温如瑾也不能强行上手拉扯她,便避了开去,不直直地站在她跪着的正面的方向。

        “你说吧,我听着。”

        “婚姻之事,与我本不相干,因为我从不想嫁人”话音砸下,铿锵有力。

        任云琼不像是云珠子,云珠子是阅历和聪慧使得她的眼睛看起来十分的锐利,但是云珠子原本的长相,并不显得有多么冷厉,倒是任云琼,她也不知是脾性的原因还是什么,她的眉毛和眼睛,那走向,就是锋利非常的。

        浓黑的剑眉,狭长的眼,眼尾天然地上挑,那不是一种会显得人妩媚的上挑,那是一种像是刀、像是剑,在露出其利刃要杀人的时候的冷利感。

        她从不想嫁人,好巧,温如瑾也没想过要娶谁。

        温如瑾没有开口,沉默地垂下了眼眸,礼貌避免直勾勾盯着人家瞧的举动。

        “我见公子多冷情,料公子见我应如是。情与境,略相似。”任云琼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我不想嫁夫,公子同样不想娶妻,但人在世间,必然受到约束,其天下大势,众生世故,你我皆异类。”

        异类温如瑾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还真的是。在其他更开放更先进的位面里,不想娶妻或者不想嫁人,都不过是个体的选择与自由,但是在这样一个礼法为重的古代位面,那就真的成异类了。

        还是需要承受莫大的压力的异类。

        这会给任云琼带来麻烦的同时,会给温如瑾带来更大的麻烦。

        你说你不想娶某某人是正常的,你指不定喜欢其他人,但是你说你谁都不想娶,你就想要自个儿呆着,这你就不“正常”了,你什么意思

        你要孤独终老你要当鳏夫你要出嫁当和尚你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大夫快找大夫

        若是个普通的男人,这还只是被质疑一下脑子不清醒而已。但温如瑾如今这样的地位,真就不能被这样质疑,况且他的追随者,还会考虑主公的子嗣问题,主公的继承者也同等重要。

        长孙元正是只爱一个女人,没能生出儿子,都承受了那么大的非议和压力,温如瑾若是连成亲都不打算成亲,那下场只会比长孙元正更惨

        先前温如瑾心里笑着想要不要给云珠子说,他天生不能人道,直接规避这一切如果他这样说了,那估计会有很多人建议长孙元正再去收一个义子,让后劝一劝温如瑾好好地辅佐自己的“弟弟”吧。

        至于温如瑾心中所想的你们这些打工人考虑那么多做什么我绝对比你们活得都长久,我加把劲指不定能熬死你们的孙子

        这话说出去,谁特么会信啊豆腐下水洗澡后的洗澡水拿出去冒充豆浆,都比这话来得更真实。

        “你我皆异类”任云琼又说了一遍,她高高地昂起自己的脖颈,喉咙动了动,仿佛是咽下了某些肉眼看不到的苦痛与压迫。

        温如瑾挺难的,类比一下,任云琼不会比他容易多少。

        任云琼她爹是没生儿子,她爹是看重她也爱护她,给她抗住了很多压力和风雨,但是她爹能不能扛到她完全站起来也是个未知数。

        更何况豫州牧可不比长孙元正自立门户了,任家也就是豫州牧自个儿没儿子,家族里头的年轻小伙子海了去了,这些可都是能造成任云琼的威胁的存在。

        任云琼现在是进退两难,进吧,她目前还不到火候,退吧,怎么退她这么多年,阻挡了多少人的路,退就是死

        嫁人也绝不是一个好选项,若是搞个普通男人,不提什么家长里短,但凡她怀个孕,那都是给她个人颁发的催命符,无论是夺权还是夺命,都是。

        那要是嫁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吧,嘿,人家指不定不是娶你,是娶你背后那雄赳赳的军队,是娶你爹的地盘

        任云琼岂能甘心

        “既如此,”女人的眼睛里猛地爆发出了一股炽热的光芒,那光芒仿佛能灼烧尽一切,“你我为何不合作,携手共进”

        温如瑾挑眉,看向了她“哦”

        他早就看出来了,任云琼现在进退维谷,必须寻求突破,否则即将万劫不复,所以她才如此大胆,只身深入荆州来找他。

        温如瑾有些唏嘘,他原本的打算就是直接拖住,万事都拿拖字诀搞定,但他要是拖到任云琼这个岁数,处境会不会比她还要更骑虎难下,那真的不好说。

        思及此

        少年的神色深沉莫测,声音像是缓缓流淌的河水,不紧不慢,不可探其底“你打算如何合作”

        任云琼没有回答,却是直接给温如瑾“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

        “公子,你我只需要各退一步,当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如此便可堵住那天下的悠悠之口,也可叫你将来会出现的难关都消失殆尽此为一劳永逸之举”

        温如瑾笑了笑,没有说话。

        女人目光坚定地看着他“除此之外,我,任云琼,愿意奉公子为主公子若许,琼蒙厚恩,无可以报,愿施犬马之劳,为公子征战天下,生死在所不惜”

        “嗯”温如瑾讶异地挑眉看了过去,这倒是他没想到的了,他还以为任云琼是当真想要和他“合作”,现在看来

        这分明就是打工人来投奔他了呀

        晌午,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从荆州公子的办公处走出。

        堪称英俊的脸上,没有表情,便也看不清情绪,这令暗中打探的人,都暗暗遗憾地遁走。

        任云琼是真的很高,她甚至可能有九尺之高,双膝跪在温如瑾的面前,都能在看他的脸的时候,不至于是过大的仰角。

        看着自己那被拉长到直接铺了半个墙壁的影子,任云琼嘴角微微一动,她想起了那位小公子与闲话家常,问她是如何生得那么高的

        “琼自幼好强,自诩不输任何人,旁人言异族生来就比我等高壮,我偏偏不信,叫人去查,查来查去,都是娘胎里生出来的,谁能强过谁最多不过是饮食不同罢了,故我自幼每日学着那满族喝奶吃肉,久而久之,便长高了。”

        小公子面上有些许的惊讶“你能受得了那牛的奶”

        “起初不行,腥臊极了,强忍着喝下也想吐,且每每喝了便要腹泻”但是任云琼是何人天下第一不服输的人,腹泻也要喝,喝不死就继续喝,久而久之,她就也能喝了,习惯了。

        唉,说来那小公子也没有答应她的要求。

        尽管她退让到悬崖边上了,放出“公子日后想要纳多少小妾就纳多少,我绝无二话”的话来,他也不为所动。

        不过,他却也没有明着拒绝,还叫她明日午时到西郊马场去。

        任云琼不太明白温如瑾为什么会说明日马场比较一番,他的姐姐们和弟弟妹妹都会在场

        是要考验她的意思吗

        是要叫她好好表现,现在一群大小姑子和小叔子面前树立一个不错的形象

        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些迟钝的任云琼,一人一脸想不透的难以琢磨的奇怪表情,走向了驿站。

        “哈哈哈哈哈”另一头,温如瑾根本不像是某人所想象的那样不为所动,主要是他的注意力跑偏了,“我算是知道这女的为什么那么大胆,敢直接把云珠子给她搭好的台子全给拆了。”

        不错,云珠子起初和任云琼交涉,为了能说动任云琼,肯定是将她的处境和大局等等全部摊开了谈,然后才提出双方合作。

        云珠子是当世顶级的聪明人没错,但是思维的局限人人都有,就比如这件事,为了能说服任云琼,那云珠子必然要加大筹码,诸如各种合作的好处,温如瑾个人的魅力如何如何等等。

        倘若任云琼再难搞一点,按照套路,云珠子指不定还会提起连个受精卵都不曾形成的“未来的小公子”等等

        云珠子说是这么说,真的能办到吗那不好说,未来的事情谁都不知道,这些东西,说好听点是许诺,说难听点就是毫无保障的空头支票,唯一的保障就是云珠子个人的人品,偏偏血海里闯荡出来的任云琼,是不相信人品这玩意儿的。

        所以,任云琼想的是你确实给我指明了一条不错的道路。我真的处境很艰难了,也确实是时候要突破了,你是真的给我选了个好人,不过我不打算和长孙虎“合作”了,我打算直接“投奔”他

        任云琼这个选择,不仅仅是需要破釜沉舟的勇气、放弃逐鹿天下荣登大宝的决心、看清全局权衡利弊的聪慧,更重要的是另辟蹊径的脑回路。

        真的,一般人走到任云琼这一步,不仅无法放弃得到手中的东西,甚至是宁愿握着去死,又哪里能有她这样决绝又新奇脑回路

        长孙虎是吧好,我嫁给他,但我两不是合作关系,是君臣关系,他给我当主公,我给他当牛马,我给他当工具人,我给他当打工人我为他上刀山下火海,我给他征战天下他必然不会拒绝的

        正是因为有把握自己给出的筹码,绝对会让温如瑾意动,且任云琼笃定了此种情况下,云珠子肯定对自己没啥帮助了,任云琼就直接翻脸不认人了把老娘当棋子,呵我偏偏不走寻常路老娘就掀翻了这棋盘了,怎么着

        任你是棋谷谷主,你又能如何

        还真的是不能小瞧任何人。

        站在温如瑾的角度看来,不论当初云珠子打算如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说服他,那都不如今日任云琼跪在他面前,双手献给他的东西来的更诱人。

        首先,任云琼基本上等于献上了她自己将帅。

        没错,任云琼本人就是一个当世难得的将帅之才,是倘若她没有今日的势力,就值得温如瑾不远千里去求贤若渴的人才。天知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句话导致多少“主公”还没能雄起就直接完犊子了。

        其次,任云琼投奔的嫁诚妆意豫州的兵马以及豫州的地盘

        别说男人女人,这是个人都拒绝不了,你居然能拒绝如此利益,你要么不是个人,你要么是个脑子真的有问题的。

        这筹码一丢出来,温如瑾就知道,倘若任云琼今日不是找他谈,而是直接找长孙元正谈,那温如瑾估计今天夜里长孙元正就能直接捆了他丢去拜堂成亲。

        最后,也是最戳温如瑾心窝子的一点成协亲议后,一切随温如瑾。

        温如瑾能不意动吗这完全就是打瞌睡了有人给他献上记忆海绵枕啊

        他生怕自己看任云琼的眼睛会发光,泄露了他的情绪,所以全程的表情都是端着的,满脸高深莫测,对任云琼所说的一切,不置可否。

        于是,任云琼就有些傻眼,不是吧,长孙虎,你这都不心动,你怕不是个傻的吧

        思来想去,这个在某些事情上脑子就不太灵光的人,就非得往这些事情上去想,于是她说出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

        “婚后我必定坚守君臣之道,公子私事,绝不过问”

        “为人臣子,绝不对公子有丝毫非分之想,否则天打雷劈”

        “公子日后想要纳多少小妾就纳多少,我绝无二话”

        “公子和任何人生的孩儿,我都必定视如己出”

        “公子若是有隐疾,我也绝对守口如瓶,”说到这里,任云琼猛地抬头,一脸恍然大悟,声音都飘了,“若、若是如此,为掩人耳目,我愿当妒妇,出面不许公子纳美人总之,绝不叫公子名声有损”

        温如瑾“”最后这一句就不用加了。

        任云琼这是一场全所未有的豪赌,赌上了她“生来好强”“绝不认命”挣扎至今的所有,是输是赢,齐全看温如瑾的态度。

        她做到这样的地步,难道就没有所求吗温如瑾当然想到了这一点,问她有何所求。

        让温如瑾唏嘘不已的是,任云琼所求的东西,真的,太少太少了

        “一求此生不受孕”

        这话没说完温如瑾就打断了“你为将帅之才,领军打仗已是凶险万分,天下能生儿育女之人何其之多,我何必非要让你走这一遭的鬼门关”

        一个能征战天下的大将军,搞去怀孕,万一难产呢她要死在了这事上边,温如瑾就是拿头把南墙撞碎都换不回来一个能打胜仗的大将。

        让温如瑾没想到的是,他说了这话,任云琼这样的人,居然也在顷刻之间红了眼睛,虽没有哭出来,但那眼神已经足够沉重和复杂了。

        后来,520就说“任云琼的母亲是生她弟弟的时候难产而亡的,一尸两命。”

        此是任云琼的心病。

        “二求,立不世之功,名垂青史,万古流芳。好叫子孙万万代皆知我名,我任云琼,生来至死,一生艳艳,不曾不如任何人”

        “我要叫世人皆见我风光无限,吾父慧眼,有女任云琼,胜过猛虎,他的选择没有错”

        “我要叫天下皆明我盖世功勋,吾母有女任云琼,胜过更亘古至此万千男儿,她未生出男儿,也绝不曾不如这天下的任何一个母亲”

        “我要向天下证明,吾母不曾对不起任何人”

        说到最后,这个骄傲一生的女人已然挺不起腰杆,痛苦地匍匐在地,痛哭失声。

        这,就是她的此生所求,何其卑微

        这天下任何男儿站在她的位置,都不会只求这么一些微不足道的虚名。

        他们理所当然地会想,重兵在手,豫州富饶,要求就该求天下,要求就该求这山河万里

        可任云琼是个女人,她生来就会局限在一个小小的圈子里,难见天下之大。

        她已经跳出了太多太多的圈子了,她靠着自己的头破血流,看到了天下无尽,可是那压制依然在,也许千百年后还会在。

        她可以看得见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可是她知道,以她有生之年,她根本触碰不到那个位置,有太多的人,太多的东西,绊住了她的脚步,阻碍了她的前进。

        但她偏偏不认命

        她就是不认命

        所以,不如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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