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6.观测者
“时间的坟墓？”
“是的，在这里，时间停止了流动，一切都是最初的样子，也是最终的样子。你在这里看到的天空不是天空，看到的土地也不是土地，而是纠缠的量子在不停的运动。”
闻言，顾卓抬头，看见那不断翻滚的紫色闪电，怪不得它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原来从一开始，它们就根本不是什么闪电，而是不断坍缩，又不断重建的量子。
他低下头，重新看向那个说话的小女孩，问到:
“那你呢，你是谁？神吗？”
“不是。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宇宙的意识。”
“宇宙的意识...是一个小女孩？”
顾卓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
“这只是你观测到的结果而已，并不是我本身。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被你观测到的结果，它们被扭曲成了你能够理解的意思。
“每一个不同的种族，他们见到我的时候，看见的我都是不同的。我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没有形态，我有的，只是被你们观测到的那部分。”
“...”
顾卓沉默了。但他大概明白了小女孩话中的含义。
可是依然还有很多没有解决的谜团，不是小女孩几句话就能轻松带过的。
“我还是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一切的一切，背后到底是怎样的真相，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会发生世界末日，陨星守护的真相和火种是什么，为什么我得到的东西最后全部又都失去了。我又怎么才能重新拿回我失去的一切。”
顾卓一连串问了很多很多，真相就在面前，他必须知道一切。
“我还不能给你答案，答案需要你亲自观测出来。不过很幸运的是，你是这个世界唯一的观测者。”
小女孩说完，她面前燃烧的篝火，其火势更为猛烈。
顾卓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是下一秒，许多东西如同泉水一般涌入他的脑海中来。
他观测到了。
当观测者不存在的时候，结果就不会产生，但是观测者一旦存在，结果就注定了。
顾卓看见，一个看不见脸，分不清男女的人正趴伏在案前，祂正在奋笔疾书的打着字。
祂打了很多很多的话，又删去了很多很多，可是祂依然乐此不疲的做着这件事情。
顾卓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看见祂，明明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模糊不清的人...
下一秒，顾卓突然明白了。
他明白了一切。
面前的这个家伙，正是他所处的整个世界的创造者。
自己是被创造出来的一部分，他是这个故事的推动者，所以无论他经历了多少事情，他都必须活下来。
无论是战场，还是末日，亦或是最后阶段的起义，只有他有特权，能够一直活下去。
如果他不活下去，就没有人可以作为观测者，去观测这个故事的发展了。
原来他真的是主角。
唯一的，既定的主角。
“你观测到答案了吗？”
小女孩问他。
顾卓好似虚脱一般，没有给出回答。
他看着那个模糊不清的人，祂不停的打字，不停的打字，删除，打字，删除，重复着机械的工作。
直到祂满意的关上电脑，离开。
可是祂的故事远远没有写完，只是停在了开头的部分，就没有继续下去。
祂只是设定了一个世界末日的背景，设定了几个异能，几个简单的名字，后面的事情祂再没有插手。
他甚至连基本的逻辑自洽都没能完成，就早早的耗尽了自己的创作热情，将祂写下来的东西完全遗忘了。
等于说，这是一个完全不负责任的造物者。
“后面的内容呢，为什么祂没有写出来，却还是有我们的存在，为什么我还会爱，我还会看到祂？”
顾卓向小女孩质问到。
“因为后面的故事，是由你们自己产生的。一旦被创造出来，被赋予了性格，那就是真实的，连宇宙都不可否认的生命。作为生命，你们有资格继续进行下去未完的故事。我说过了，这个世界本就为你而生，你是唯一的观测者，你决定了故事的结局和走向，也决定了这个故事的开始。”
小女孩回答他。
“那是什么推动我现在遇到你？”
“因为你说出的这句话。”
“...好吧，我不明白。
“不过，如果一个观测者的世界就拥有一个宇宙，那么这个世界上究竟有多少个宇宙存在？”
“无数个。但每一个宇宙都是我，因为宇宙的意志是统一的，区别的只是观测者们的不同罢了。”
听到小女孩的回答，顾卓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
这里是时间的坟墓，小女孩刚刚就说过了。
这里是一切的起点和终点。
既然那个不负责任的造物者，选择不再继续写下去，选择留了一个开头便结束了，那么是不是说，顾卓可以重新给故事编排一个结局？
想到这里，他浑身一个激灵，将这个想法告诉了小女孩。
小女孩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说到:
“可以，不过你作为观测者，在干预世界的那一瞬间，量子就会坍塌了。世界会按照你的走向去改变，但一切都会重新开始，你确定要重新开始，创造一个由你打造的新的宇宙奇点吗？”
顾卓犹豫了。
听她的意思，似乎自己变成了造物主，他成为了上帝。
“那原来的世界呢，会怎么样？”
“会坍缩。”
“那我会怎么样？”
“会变成新世界的路人，你不再是主角，失去了一切特权。这个世界也将不会有别的观众，故事会到达它的尾声。”
...
顾卓面临着这个抉择，他犹豫了。
一方面，他也害怕自己成为一个不合格的造物主，另一方面，他却希望开启新的人生。
“在我作出选择之前，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了。”
“什么？”
“能让我看看本来故事的逻辑，和它最终的结局吗？我想知道，如果我没有进行干预的话，这个故事最终会是什么样子。”
“可以。”
小女孩回答的很快，毕竟她作为宇宙的意志，没有任何感情存在，
“除了被你观测到的部分，其余的，都是我按照其他宇宙的逻辑来进行推导发展出来的，确保每个世界都能平稳的运行。包括平行时间线，两个太阳，或是其他外星生命的入侵和消亡。”
“确实像是一场沙盘游戏。”
顾卓说到。
他想到了朝影同他说过的话。
但是小女孩并没有理会他，她自顾自的将那些内容都呈现出来。
奇特的是，顾卓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看到了那堆燃烧的篝火，他就看到了自己本来应该过的一生，还有他知道的其余人的一生。
原来自己和朝影异能升级的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爱。
创作者在最初的设定里，就留下了一句话。
那句话贯穿了顾卓作为观测者的整个一生:
爱是唯一能够穿过纬度的存在。
只有拥有爱，打破心之壁，才能让异能得到升级，否则只会永远的止步不前。
而那些复杂的世界，奇特的现象，遥远的星球上未知的生物投射来的影子，都是小女孩作为宇宙意志而随机设计的。
她设计这些出来只是为了让本来就贫乏的世界更加完整，更加饱满真实。
而她身边现在的所有石像，都曾经是那些存在过的种族留下来的刻痕。这其中，就有人类的一支。
V所遇到的那个小女孩，也是宇宙意识在人间的投影。
刚刚顾卓问出的那一句，
“是什么推动我现在遇到了你。”
由他这句话，观测到了结果的产生，为了产生这个结果，因而V才会遇到那个奇怪的小女孩，才会有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也因此，能通过她掌握天堂岛科技的使用方法，并且把芯片交付给顾卓。
他又想到了之前刚搬进艾莎给他找的新家时，墙上投下来的那个古怪黑影。
果然，和他想的一模一样，也正是因为现在这个念头的产生，那天他才会看到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影子。
那个影子，居然就是他自己！
当他了解到这个闭环时，顾卓整个人心中一颤。
小女孩看着他，篝火在两人脸上不断的跳跃着。
而令陨星固守到现在的火种。是因为，天堂岛的人通过脑科技，获得长生之后，还不断的研究打开空间跃迁和时空裂缝技术。
但是某一天，空间跃迁技术和时空裂缝技术同时出现了故障，天堂岛的人只来得及处理时间裂缝带来的后果，却根本来不及处理空间跃迁带来的后果。
从更远的地方来的外星敌人——现在这些敌人的石像也在小女孩旁边——它们是无比强大的敌人。天堂岛的人没有办法应对，只能借助这些敌人的装备，造出了心脏装置，就是为了压制它们。
只要心脏还存在，那些家伙们就不能突破空间，攻进地球当中。
可是用敌人装备做成的心脏装置有个巨大的缺陷，那就是，它是认主的，需要主人不断的输血，更需要强大的肉体为它供能，才能够压制住亚空间那些敌人的入侵。
为了对付那些亚空间的敌人，天堂岛的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恰逢那时，陨星发动了反叛。
他一路打上去，再打开通往天堂岛的道路时，最后却看到了那样一副景象，看到了那个特殊的心脏。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顾一切的为了所谓的革.命，把天堂岛的通道强行破开，那么，就没有人再能够对付那些亚空间来的敌人了。
于是，陨星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用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的鲜血，去供养心脏，封印住那些外面的敌人。
陨星恨的只是阶级。
但他爱的是整个人类。
但是他并没有想到，因为这个顾卓观测者的存在，那些外星敌人很快也消亡了，只是成为了宇宙意志身旁的石像，证明它们曾经存在过。
顾卓看完了所有困扰自己的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只剩下最后的一件事了。
那就是查看所有人的结局。
他知道做这样的事情需要一定的勇气。
但这也将决定，他究竟要不要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和故事。
于是他义无反顾地，查看了故事的原本结局。
在原本的结局中，他通过时空裂缝回到了自己的时间线当中，带领着许许多多的幸存者，成立了一个最大的幸存者组织，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末日废土之王。
但是他最后无可避免的还是会迎来死亡，因为两个太阳最后一定会出现，会把所有东西灼烧，带来真正的末日。
朝影和山姆，顾卓唯二真心实意爱着的两个存在。
她们死在了时空裂缝当中，因为她们不会是主角。
她们不会有任何特殊的力量保护着，她们就和许许多多的普通人，普通的动物一样，稍微不那么普通的死去。
更不用说封鸿熙和其余几人的结局。
顾卓在几秒钟之内，就看完了许许多多的，漫长而荒诞的人生。
“要创造吗？”
小女孩问他。
顾卓没有说话。他感觉脸颊上烫烫的，脱下身上的战甲，抹了抹，发现竟然是眼泪。
自己怎么会流眼泪呢。
是因为故事的结局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吗，是因为努力了一切，最后到头来，却还是没能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一切吗？
他根本不想成为废土之王，不想一呼百应，不想成为众人的焦点。
他想要的，只是拥有一份永恒的，可以陪伴自己直到死亡的爱。
他看向小女孩，小女孩依旧面无表情。
一如宇宙本来的样子。
无悲无喜，无论多少生命诞生，湮灭，都不会引起它的注意。
可顾卓是人，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虚拟的。
他有着自己的感情，有着自己的爱，有着自己想要过的人生。
世上没有一个人，理应被另一个人操控着，过完自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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