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9.地下城
电梯停下来以后，随着电梯门缓缓打开，顾卓看见自己面前是一间明亮的大厅。大厅里面的白炽灯正散发着温暖舒适的光芒。
在大厅最前面，顾卓所面对的墙壁的正上方，一个黄色的灯笼罩下来。在黄灯的笼罩下，那里挂着一副耶稣受难的画像，很是惊心动魄。
这幅画中，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全身是血，身上紧紧裹着一条薄薄的布，披头散发。他身前是一堆举着铁叉和钢刺的暴徒，身后，则是一片光暗交织的晦明不清的景象。
这幅画的基调和整个的大厅环境氛围很不搭。
除了这副颇有复古主义的画以外，大厅里面完全充斥着一股科技感。有许多机器人在来来往往的走动着，运送着各式各样的文件或是东西。它们看起来和艾莎不一样。
如果说艾莎是刻意的做成和人类相近的样子，那么顾卓面前这些，此刻忙忙碌碌着的机器员工们，就是有意做成与人类不同的样子，似乎是好用来区分。
“这些都是工业化机器人，它们被创造出来只是单纯的为了完成工作，没有别的目的和用途。它们的外表大多也和它们的工作有关，所以在你眼里看起来，很奇形怪状。不过也能理解，这样有助于更好的工作。”
听到艾莎的解释，顾卓看着这些对他们完全不在意，只是如同工业化流水线一样，不停的移动着的机器人们，感叹了一句:
“它们的数量很多吗？”
“很多。因为它们的造价并不昂贵，要输入的指令也很简单，所以公司经常配备它们作为底层员工。”
艾莎没有说，但是顾卓知道她话中的深意。
就是因为有这些廉价的，数量无穷的工业化机器人存在，它们不用吃饭，不用喝水，不用任何工作保险，不用休息。
它们可以无休无止的工作下去，直到它们报废，机器零件再也动不了，掉落一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如同一辆上了年纪的老爷车。
到那时，公司就会淘汰它们，换一批新的工业机器人。
只要花费一笔不多的钱，就能换来一批几乎永远不会犯错的工业机器人。
那么谁还会用那些廉价劳工。
底层人的生活越过越差，劳动已经换不回来任何价值了。
顾卓感慨了一声，继续跟在艾莎后面。
艾莎没有带着顾卓从大门走，而是绕过这些机器人，来到了公司的后面。艾莎一边领着他，一边说到:
“这是V自己开的一家小型能源公司，是受上面批准的，在这里，没有什么公司派来的眼线，可以自由的说话做事。V很厉害。”
闻言，顾卓点点头。
二人一路来到公司后门，这里还有一座电梯，只是这电梯门紧紧关着，而且很隐蔽，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艾莎像之前一样，把脸凑过去，眼睛放在电梯上面扫描着。一道红光过后，这扇电梯也缓缓的打开了门。
二人走进了电梯里面。
很意外，这扇电梯竟然是有楼层数的。
从负一层，到负三层。
艾莎先摁了负一层，随后又摁了负三层，最后摁了负二层。才听电梯里面“叮”的一声，有个机械女声响起来:
“身份认证。”
“艾莎。”
艾莎在电梯里面回答了一声。
随后，那机械女声回答到:
“身份认证完毕，确认为艾莎，可以通行。”
确认完身份以后，电梯的楼层按钮突然全部暗了下去，像是瞬间失效了一般。
“这里是V的秘密通道，前面的负三层都是实验室，不过是障眼法，这里真正通往的，是地下城。”
还不等顾卓发问，艾莎先向他解释起来。
“地下城，那里是底层人居住的地方吗？”
顾卓很不喜欢底层人这个词，但是他现在也想不到别的话来代替。
听到顾卓的问题，艾莎点点头:
“嗯，你也可以理解为，那里是贫民窟。我看你好像并不了解我们的世界，要我给你解释一下吗？”
“解释一下吧。”
“我们的社会等级就如同金字塔一样分级，除了社会等级分级，根据这个分级，每个不同阶层的人住的地方也完全不相同。
“金字塔顶端，最高级的人，那些公司的幕后领导们，都住在天堂岛之中，也就是由那座高塔，荒坂塔，所直接联系起来的世界。那是一个有着良好的生态环境，美丽的人造自然的世界，你可以理解为一个巨大型的空间站。
“在那里没有饥饿，没有贫穷，没有疾病和痛苦。人们只要逍遥自在的活着，每天做做娱乐，进行适当的休息就够了。荒坂塔会保护他们，也有着那座天堂岛所有的资料。
“而我们刚刚待的地方，也就是V所在的小型能源公司，都属于金字塔中层的人所居住的地方。那里就叫世界，没有任何别称。世界里面也分为有更有钱的，或者稍微贫穷的，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们的出生不止带有编号，还有名字。
“他们还是有一定的尊严和良知，也有生而为人的资本。只有那些天生的，被上层人，被那些居住在天堂岛的居民定义的贱种，以及十恶不赦的人，才会被扔到地下城来。”
艾莎说到这里，电梯突然停止了。
电梯的门缓缓打开，顾卓面前，展开了一副全新的图景。
那是一片漆黑的，毫无生机的世界。
破乱的，堆满垃圾的街道，昏黄的路灯一闪一闪的，似乎是以前家里坏掉的灯泡。
灯光扫在潮湿阴暗的地面上，一副惨淡的景象，如同扎在人喉咙里的刺，看的人直渗的慌。
即便是戴着机械头盔，顾卓也闻到了来自空气中的一股腐烂的臭味和霉味。
这股味道属于贫穷，落后，是人的灵魂正在缓慢腐朽的味道。
艾莎带着顾卓缓缓的走出去，踏在了外面的街道上。
踏在外面的街道上，顾卓发现，这条路上甚至长满了苔藓。
他踩了一脚的苔藓，脚底滑滑的，腻腻的，有种踩在软体生物上的感觉。很恶心，让他忍不住想远离。
这里整个透露出一种卑贱，肮脏的质感。
让顾卓回到了以前世界里的贫民窟，他去过那里，那里犯罪滋生，小孩子也会拿枪杀.人抢劫。这里给他的感觉，就和他以前所在世界的贫民窟，给他的感觉分毫不差。
“地下城是最底层的人居住的地方。在这里，人们出生就只带有编号，根本没有名字，V就是其中之一。有过名字的，也因为犯了事，而被扔到了地下城来。
“很可笑，生活在如此特权的社会，他们竟然还假模假样的要求人权，认为不能随便剥夺人的性命。
“那些杀了无数平民的，十恶不赦的人，他们只是被剥夺了名字，留下一个编号，扔到了地下城来。但那些损害了公司利益，没有任何其他错误的，却直接被毫不留情的抹杀掉。
“这就是他们的人权。只有跟天堂岛居民有关的人，才有人权。侵犯了他们的利益，那就不再是人了，只是一串不用记忆的，冰冷的数字。”
艾莎说着，虽然她的话语很平淡，没有任何情感，但顾卓似乎总在她的话语中听到了一点别的，不一样的东西。好像是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的气势。
看来V在打造这个仿生人的时候，确实用了不少功夫，才把她打造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我们现在去哪？”
顾卓看了一眼街道周围，并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这条街道如此空旷，静悄悄的，四周都是些黑黢黢的废墟，连一幢像样的烂尾楼都没有。
“去给你打造武器。”
艾莎说着，完全不在意这条街道上的脏污，大步向前走去。
顾卓跟着她，一起走进了这个社会最阴暗，最害虫滋生，但同时也隐藏了人性最后一点闪亮光芒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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