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沙底
两人坐在车上，听着外面沙尘暴的声音，它砸在车身上，砸的一阵爆响，犹如大厦将倾，又犹如狂风暴雨中的一艘巨轮，摇摇晃晃的正行驶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只是现在海面变成了沙海。
“这沙尘暴怎么来的这么突然，说来就来了，一点征兆都没有，你告诉我了我才发现。”
顾卓仍心有余悸。
“它确实来的很突然，本来什么都没有，猛的就聚集成了一堵沙墙，一看见它我就赶紧通知你了，不敢耽搁。”
朝影回答。
闻言，顾卓点点头，说到:
“我知道，不是怪你提醒我提醒的晚。我只是感觉很奇怪。”
朝影往车窗外面看了一眼，外面漆黑一片，沙子和尘埃汇聚在一起，有风把它们卷起来在打着转儿，形成了一个风旋，看起来黑黢黢的，好像一个真实存在的实体。
待在这沙尘暴中间，有一种天地苍凉的荒芜感，好像这世界都被席卷了，只剩下一辆车子，他们两个人一只狗。
顾卓有些没来由的烦躁，好像是绳子在心中打了无数结，缠绕在一起，令人难受的紧。
朝影看他蹙着眉，一点点挪过来，挨着他身边，开始分析起来:
“一般来说，沙尘暴的由来是因为强风，或者大尺度环境下，动量下传和梯度偏差风的共同作用。刚刚外面看起来没有什么风吧？”
“没有，反正我是感觉不到一点风，如果是那种能够掀起这样一阵沙尘暴的大风，我不可能没有一点感觉。”
顾卓同她说到。
听到顾卓的话，朝影点点头，眼神有些沉下来:
“嗯，虽然这里是大尺度环境，我看也并没有形成什么锋区前后的巨大压温梯度，照理说不应该这样才对啊。”
“沙尘暴的形成还有别的原因吗？”
“有，不过其他的更不可能了，都和大气环流扯上关系了，这次的情况不像是那种原因。”
两人说完，有些沉默，都不再说话。
外面的沙尘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止。
在等待的时候，封鸿熙给的电话，铃声响起来，顾卓不耐烦的拿过电话，接通了。
一接通，电话那头，只听陈海道的声音咋咋呼呼的说到:
“顾卓，你那边怎么回事儿啊？”
在沙尘暴中间，可能也对信号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干扰，顾卓花费了老大功夫，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怎么了？”
他问到陈海道。
“你说什么？听不清楚！”
陈海道没听清顾卓的话，只听到了一阵电流声，他的声音跟开了电音特效一样。
“我说，怎么回事？”
顾卓只得重复了一遍。
这次陈海道才依稀听清楚了，他回答:
“我在往你那边赶过去的时候，突然就感受到一股强风，那风邪的很，我这边让人用望远镜看了，说你那边有一道遮天蔽日的沙墙，我就没过去，赶紧打电话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沙墙？”
电话里其他人听到陈海道的话，均是一愣。
他们回过神来，知道沙墙指的应该就是沙尘暴。
“嗯。我这边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起了沙尘暴，你们先别过来。”
顾卓在电话里回复到。
他的声音还是带着电音，但这次好很多了，至少能让人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怎么会无缘无故起了沙尘暴，照理说不应该啊？”
封鸿熙的语气有些奇怪，事出反常必有因。
“我们暂时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先别管了，总之你们先别过来，这沙尘暴很危险，你们估计撑不住的。”
顾卓跟几人严肃的说到。
闻言，封鸿熙继续问:
“那你在那边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嗯。虽然没发现那家伙的尸体，但是找到了他们的车子，上面有行车记录仪。行车记录仪还没坏，我看到了出事前的录像，从录像看，至少能确定这家伙在电话里头没骗我们。
“他们真的遇到了流沙，然后被困在了里面，只是流沙不见了而已。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沙尘暴过去以后我再找找。”
顾卓说完，对面几人都没说话，这也没什么好回答的。
最后还是由封鸿熙结尾:
“行吧，那你有发现了再告诉我们。”
他说完，把电话挂了，其他人也都挂了，只留下晚穗还没挂断电话。
“有什么要说的吗，还不挂？”
顾卓猜晚穗有什么事要跟自己说，便提前问她。
“仔细看着点吧，那边这么古怪，很可能是两轮太阳的出现，造成紊乱的时间和空间导致的，我推测水就在附近。”
她一直担心封鸿熙在电话中安装了窃听装置，所以说的很含蓄，仍然把空间裂缝称为水，把空间裂缝造成的乱流推给了两轮太阳。
“知道了。”
顾卓回答她。
随后，两人才把电话挂断。
顾卓把手机随意的往前面一扔，说到:
“呼，这些家伙，真是赤.裸裸的在利用我，知道这里有情况，就让我在这里守着。他们说会赶过来，但我肯定，在我真的找到空间裂缝之前，这些家伙是不会过来的，这里太危险了。”
“别管他们了，不管这沙尘暴究竟是为何而来，但我有感觉，等它过去以后，一定会出现什么东西。”
朝影拍拍他的后背，安抚着他。
“你是说，沙子会把一些东西掩盖过去，而沙尘暴会把它们重新显露出来？”
“对，很多时候，藏在沙漠里的东西就是这样被发现的，一些古城遗址，一些文化古迹，太多太多了，毕竟黄沙能掩盖很多东西。”
“好，那就希望沙尘暴过去以后，真的能出现什么东西吧，反正我们都要在这里等着。”
说完，两人坐在一起，相互依靠着。
他们并不知道沙尘暴什么时候会过去，它已经要把整个天都掀翻了，顾卓只能静静地等待。
...
默默等待了有半小时左右，沙尘暴依旧没有过去。但是肉眼可见的，它的威势小了一些。
如果说最初的沙尘暴像只暴怒的野兽，现在的沙尘暴，就像一只快要力竭的野兽，似乎随时都会放弃眼前的猎物离开。
在这段时间里面，顾卓把行车记录仪捣鼓了一下。
索性行车记录仪并没有损坏，接到车子上以后，还能够正常使用，只是寿命大幅度减少了。
反正顾卓也不在乎，解决了这件事，这个行车记录仪也就没用了。
他把里面那段录像和朝影一起看了一遍。朝影也没看出什么东西来，和他一样，只能确定那家伙在电话里没骗人。
“等吧，继续等。”
朝影只能无奈的说。
闻言，顾卓正准备把车上的行车记录仪拆解下来，但在这时，他的整个车子，从底部开始，猛的剧烈颤抖了一下。
这种颤动，不同于沙尘暴侵袭带来的颤动，而是有什么东西在攻击车子，那种感觉非常容易分辨出来。
“什么东西！？”
颤动过后，顾卓和朝影均是一惊。
要知道，他的末日堡垒车子重量很大，能从底部开始传来，把整辆车子顶.的震颤了，说明一定是个不得了的大东西。
顾卓赶紧检查了一下车子的损伤程度，好在车子没有受到半点损伤，只是传来了震感而已。
但顾卓还是不放心，他赶紧通过车子身上的监控摄像头，想找到那是什么。
监控摄像头传来的画面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清。
就算把画面仔细剖析了，也是什么都没有。
“妈的。”
顾卓小声骂了一句。
随后，他坐在驾驶座上，也不管行车记录仪还没拆下来，他闭上眼，将自己的感觉和末日堡垒联通在一起。
他倒要好好看看，那把自己车子顶.的整个震起来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和末日堡垒的感觉联通，顾卓顿觉自己从安全的车内，来到了满是危险的室外。
风沙席卷而来，如同布满了针的钢板，从四面八方砸了过来。原来被沙尘暴正面袭击是这样的感觉。
顾卓没去多管这些，他尝试着想去感受，攻击车子的是什么东西。
在风沙的一片呼啸声中，那呼啸声犹如凄厉的鬼哭狼嚎，塞满了顾卓的耳朵。顾卓努力的找出藏在其中的异样声音，如今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敌在暗，他在明，不得不防。
风声，沙子，尘埃汇聚在一起的声音，车身钢板被风吹的“嘎吱”响。
所有乱七八糟的声音都混在了一起。
他仔细沉下心来倾听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终于，被他捕捉到了，在一片沙子交杂的声音当中，在风无休无止的呼号中，有一种窸窸窣窣的，如芒在背的诡异动静。
是“沙沙”的摩擦声，是和那个头目最后打来的电话中，一样的，奇异的，无法弄清楚的摩擦声。
它好像响在很多地方，响在地底下，响在面前，响在四周，更响在沙墙当中。
无边无际，无处可逃，顾卓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有点受不了了。
他闭着眼，眉头紧蹙，额头上渗出了一些汗珠。
这倒不是多么费体力活的事，只是这种完全处于对未知的恐惧，还是让他不禁有些慌了神。
他不害怕敌人，他只会担忧那种藏在暗处的，不知名的东西。
往往是那种东西，才会给人带来最大的威胁。
“沙沙”的摩擦声依旧在响着，在顾卓硬着头皮，就要找出它在哪个方位的时候。
它停止了。
周围又只有呼啸的风声。
还有顾卓自己的沉重呼吸。
他摇摇头，睁开眼，短暂的断掉和末日堡垒的联通，擦了擦头上的汗。
回到车上的感觉真是太棒了，不再有那种致命的危险感和孤独感。
“怎么回事？找出那是什么东西了吗？”
朝影问他。
顾卓摇摇头:
“没有，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找不出来，它好像藏在各个地方，哪里都是。在我好不容易要感受到它的时候，它又消失了。”
闻言，朝影也知道，这次他们遇上了一个恐怖的存在。
喘了几口气，顾卓再次闭上眼，正要继续和末日堡垒联通起来。他要再尝试一次，能不能发现什么。
“不要太勉强自己，就算那个东西很强，我们还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是它方才的攻击终究没能伤到我们，我们还是有很大把握可以对付它的。”
听到朝影安慰自己，顾卓苦笑了一下:
“放心吧，我不会勉强自己的，我刚刚只是喘一口气，缓一下。现在缓好了，我一定能揪出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来。”
看他这么坚决，朝影轻轻的叹口气:
“好吧，千万不要勉强，你一会儿有任何不对劲，都要记得断开联通。”
“好。”
顾卓回答完，果然再次继续和末日堡垒的联系。
又重新回到了苍茫的天地当中，被风沙死死的刮着。
比起上一次的不适应，这次顾卓明显好了很多。
他开始尝试继续感受刚刚那阵奇怪的声音，找到它源自何处。
他有感觉，那东西可能来自于地底，不，沙底。
它是隐藏在沙漠中的东西，一定在这一堆沙子底下。
他正这么想着，在嘈杂的，紊乱的，让人根本无法静下心来的沙尘暴中，他又听到了。
“沙沙沙沙”
不断的摩擦声。
“沙沙沙沙”
它不断的响着。
就像是一把正在霍霍磨动的刀子，顾卓感觉这把刀子马上就要往他头顶砍下来了。
他寻找着这把刀子在哪里。
猛的，他感觉出来了，那声音，果然是从沙底传来！
而且，听那越来越近的摩擦声，顾卓有种强烈的预感，它要再一次攻击他们！
他赶紧控制末日堡垒，两只机械臂抓着地面，往前迅速行驶了一段距离，而那东西果然，从沙子底下探出一段躯体，猛的往车底攻击过来。
然而它什么都没有攻击到。
短短半秒钟的功夫，它又重新将一段躯体缩回了沙子底下。
顾卓只来的及看清一部分。
那是一个硕大的，粗壮的黑影，动作很快，体积看起来也很大，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的玩意儿。
估计刚刚从沙底伸出来的一截，就有他整个末日堡垒那么长。
但是那东西外貌特征很明显，顾卓一眼就认出来是什么生物。
他赶紧将意识回复过来，睁大了眼睛，几乎是同朝影喊到:
“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是什么？”
朝影焦急的询问他。
“是虫！”
闻言，朝影一愣:
“虫？”
“没错，你说得对，那个男人电话里最后喊的就是虫，而刚刚攻击我们车子的，我看见了它的一截身子，那个样子，除了虫，没有可能是别的生物！
“而且是一只极大的沙虫！我刚刚只看见了它一截身子，都快赶得上我的车子整个长度了。”
听到顾卓这么说，朝影像是猛的想到了什么:
“你说，会不会那个沙虫就是引起沙尘暴的原因！？”
朝影好像想通了什么，接着说到:
“这只巨大的沙虫在沙子底下搅动着，它向我们快速的袭击过来，从而造成了沙尘暴。而那个消失的流沙，估计也是它在沙漠底下转动身子，从而形成的。
“那个男人掉进流沙当中死了，但是在最后一次紊乱的空间中，他被这只沙虫吃了下去。我们听到的那种骨头嘎嘣的声音，就是沙虫在咀嚼他的骨头。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男人才彻底死亡，没有继续给我们打电话来。”
朝影说的有理有据，顾卓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解释。
况且他也知道，一些巨大的蠕虫，它们的口腔里面会长满巨齿。
这些巨齿能够帮助它们轻松咬断一些东西，比如说钢铁，又比如说人的骨头。
这些形象不仅存在于电影小说当中，现实之中也有这样奇诡的生物。
只是沙虫，顾卓也是第一次见，更是第一次听说。
没有人知道这沙虫是怎么来的，更不知道它是怎么活下去的。可能是异变之后产生的物种，也有可能从别的地方过来，谁知道呢。
但是顾卓能肯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来者不善。
“先不管了，准备着应战吧，我感觉那沙虫就是奔着咱们来的，它是有组织的进攻，而且它还藏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顾卓说着，把手放在驾驶台上，时刻警惕着。
两个人都揪着一颗心，不知道下一次袭击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可能就是下一刻，下一秒。
然而，不知是不是刚刚顾卓控制车子往前移动的原因，也让沙虫对这黑色的大家伙起了警惕和疑心。
一连等了很久，下一次的攻击都没有到来。
不仅如此，过去了二十分钟左右，在这二十分钟内，沙尘暴渐渐的平息，最后终于停止了。
那堵昏黄色的沙墙轰塌，遮天蔽日的帘子也终究落幕。
顾卓看见，他们重新回归了太阳之下，耀眼的白色光芒使得他都有些不适应。
他不敢相信，这沙虫竟然会这样简单的放过他们。
毕竟看它的体型，真拼了命同自己一战的话，顾卓可能还真会有点头疼。
此时沙尘暴过去，顾卓又在原地等待了片刻。
确定没有任何异样以后，他才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他向车窗外面看去，惊讶的发现，果然如同朝影所说，这来势汹汹的沙尘暴吹出来很多东西。
在他面前，那片沙地上，除了那辆已经彻底破损的越野车，还有十几具露出森森白骨，骨头上还黏着一些血肉的尸体。
看得出来，这些尸体应该刚死没多久，估计就是顾卓要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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