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心与光芒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个呼吸，大汉便再次恢复了行动的能力，他的声音也迫不及待的从他的喉咙里钻了出来。

　　“都住手，有先天。”

　　凄厉的声音让所有人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停下了动作。

　　大汉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游移了一圈，最后落到刘钧身上。

　　他翻身下马，小步走到刘钧面前，恭敬问好：“宗师，您好。”

　　刘钧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猜测，他说的‘宗师’大概指的就是先天吧。

　　于是轻笑出声：“虽然我还算不得宗师，但不得不说你的眼光不错。你见过其他的宗师吗？”

　　“军主是宗师，我曾经在校场上见识过宗师的威风。有传言说监军也是宗师，但是我并没有见他出过手。”

　　看着大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样子，刘钧笑道：“我们远来是客，你这个地主难道就让我们站在外面，连口水也不招待吗？”

　　大汉脸上露出狂喜之色：“对，对，是我疏忽了，快请进。”他小跑着在前面引路，还不忘招呼他的那些手下去烧水布置。

　　不一会儿，刘钧就已经坐到了村里的打谷场上，伸手拉住还在不断想法儿招待刘钧的大汉，让他坐下休息，好一会儿，大汉身上那种神思无主的感觉才渐渐消散。

　　大汉喘了几口粗气，苦笑道：“让宗师见笑了。”

　　刘钧只是微笑不语，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我是听人说起，靖卫军叛了，怕胡人进关弄得生灵涂炭，这才过来看看。”

　　刘钧有实力在那儿摆着，大汉对于刘钧所说是为了救助生民，稳定事态而来，也不抱什么怀疑，虽然据他所知，宗师们的性子都很冷淡，但是也不保证没有例外。

　　只是对于事情的真相，大汉也很迷茫。

　　只听大汉说道：“我只是个伯长，上头什么情况并不是很清楚，只是上次胡人叩关的时候，听说军主被胡人集结高手围杀，负伤逃遁，然后，军队实在扛不住了，就散了。”说到这里，虽然大汉表现得并不在乎，可是刘钧还是能感觉到他内心的悲伤。

　　“你们怎么到这里了？我看你们和那些村民相处的挺好的。”刘钧有些疑惑。

　　大汉摸着自己的头嘿嘿笑了起来：“这就是我家，好几年都没发饷了，外地的兵都走地差不多了，我们这些，都是本地人，虽然不发饷，但是军主厉害，他对我们说，胡人能来咱们这里打草谷，咱们也能去，就时不时的也去草原上转转，或多或少，总有收获，大家一分，虽然赚不了大钱，活命总还是没问题的。”

　　怪不得，刘钧进村以后就闻到一股腥膻的味道，也不由感叹，靖卫军的这位军主挺会想办法，这让他对这位军主的兴趣更大一点。

　　“可是你们怎么会被说成叛逆呢？”

　　大汉眼露嘲讽：“谁知道州府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军主没少去州府打秋风，说不得是认为我们这些人哪怕没了靖卫军的旗号，一样要为他们阻挡胡人吧。”

　　“这样的官不如反了算了。”童百熊暴躁的跳了起来，东方白拉都拉不住。

　　刘钧回头望去，不仅仅是童百熊，几乎所有人脸上都隐有怒色。那些围观的士兵包括村民，则一脸凄然。

　　刘钧本来还有些庆幸，这里的状况尚好，只是看眼前的情况，并不是很糟，那也只是人们受到的伤害并不在表面，他毁掉的是人们对国家的认同感。

　　以前看三国，有个词叫做汉祚气数未尽，而现在，在眼前这些人的眼中，郑国的存在与否意义恐怕不大了。

　　“胡人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这下大汉有些沉默了，半晌才道：“早几天就有胡人的探子在附近游弋，恐怕过不了两天，就会有小部落打过来了吧。”

　　刘钧沉默，一行人在村里吃了饭，刘钧估算了一下价格，留下饭钱，沉默离去。

　　一行人就这样沿着大路，也没有目的，任由马匹滴答滴答走着。

　　“那个，妹夫，我们这是要去哪儿？”童百熊受不了这种沉默，开口说道，只是他刚开口，就被自己的好兄弟在后脑勺打了一巴掌。

　　东方白有些咬牙切齿，低声在他耳边说道：“你不会说话，就尽量少说。”

　　他们的互动自然已经惊动了沉思中的刘钧，却见刘钧哈哈笑了几声。

　　“没关系，我只是在思考，我们是主动出击呢，还是做个诱饵引他们自己来攻。”

　　此话一出，众人的眼睛亮了起来。童百熊更是毫不客气，策马上前：“妹夫，我们要搞哪个？”

　　对于他的口无遮拦，刘钧已经有些习惯了。

　　“当然是那些胡人了，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解决问题的，现在的情况虽然和我们的预料有所不同，靖卫军虽然不用打了，但是大趋势是不变的。”

　　看了看身后的这些人，他们大多时间都很沉默，或许是对战斗的恐惧，或许只是习惯于听从命令，刘钧举起自己的拳头。

　　“我们不是来做和事佬的，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胡人畏威而不怀德，那我们就给他们回以刀剑，回以武力，我们不就是来干这个的吗？大家，我们现在做的事说不定以后整个武林都会传唱。所以，高兴起来吧。”

　　有人兴奋，也有人羞愧。

　　李沼突然满脸通红，扯着嗓子叫了起来：“我是怕了，虽然前段时间护镖的时候，我已经见过血了，可是听说要和许多胡人打，我的身体就不断打颤，我也控制不住呀，我能做到的就是哪怕死，也脸朝前死。”

　　他以为自己露出软弱，少不得要有人鄙视自己，可是没想到，大家脸上都是一脸善意加尴尬的笑容。

　　他恍然，指着众人：“你们原来都害怕呀，那你们为什么要来？”

　　小胖子童百熊：“当然是为了出人头地。”

　　嗯，他确实是这样的性子。

　　东方白有些羞赧：“我就是来陪着朋友。”

　　“好义气！”众人纷纷赞道。

　　东方白可能因为性格的原因，在队伍里的存在感一直不高，可他说出这句话，所有人都对他心生敬意。

　　面对众人对他的夸奖，他有些不好意思，转头避开，却看到童百熊一脸眼泪鼻涕向他扑了过来，一个没躲开，自己的肩膀，甚至侧脸都被糊上了黏糊糊的东西，东方白一下子僵在那里，双目无神，整个人似乎都变成了灰白色。

　　童百熊没有丝毫的觉悟，依旧在抱着东方白哭嚎，说什么这辈子都不要和他分开，众人笑的前俯后仰，欧阳笑的最厉害，差点掉下马去，于是李沼的目标值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欧阳想装作自己没看见，尽管他试图调整马速躲避，只是众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他的身上，见实在躲不过去，也横下心，盯着前面的刘钧。

　　“我就是不服气，我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成了圣子，却被别人说是靠了长辈的关系，而刘钧这个从来没有听过的乡野小子，竟然入了教主的眼，直接做了圣子，为什么没人说他依靠圣女的关系才坐上圣子之位。”

　　靠着心中一股怒火，他把话说出口，却开始后悔起来。

　　果然，四周一片寂静，就连刚才还在打闹的童百熊和东方白，此刻也宛如温婉的江南女子，低眉顺目。

　　就在这时，刘钧回过头，对着欧阳竖了竖大拇指：“勇气可嘉，那就展现自己的力量吧，哪怕比不上我，也一定要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芒。”

　　欧阳看着那带着鼓励的笑容落入他的眼中，通透纯净，他忽然有些明白了，自己从见到刘钧的那一刻起，自己就落了下风，并且大概这辈子都赶不上了。自己还在纠结面子，胜负的时候，对面那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男孩，却从没把自己放在心上，他考虑的是世界，是天下。

　　欧阳对刘钧低下了头：“这辈子我大概是赶不上你了，但是……”

　　欧阳抬起头，双拳紧握，语气郑重：“我一定会绽放出让你也感觉到刺目的光芒。”

　　刘钧脸上笑容愈发灿烂：“我十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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