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这天过后, 盛悉风有阵子没见江开。
说来离谱,明明一年到头也碰不到几面,但每次只要他一出现, 她总能快速习惯他在近旁的状态。
大概是刻在dna里的亲近本能。
转而用很长的时间, 去接受他不在。
好在最近吸引她注意力的事不少, 最大的事莫过于狼耳夫妇官宣二搭, 钟尔隔空喊话许听廊,还明目张胆关注了盛悉风的粉头号, 正主下场领头嗑cp放眼内娱也找不出几个先例,微博直接瘫痪, 粉黑大战打个昏天暗地。
盛悉风堂堂粉头, 怎么可能毫无建树, 先是以一句“她好疯,我好爱”的炸街宣言表明衷心,随后熬了两个通宵贡献一部王炸剪辑, 获得小粉丝们的顶礼膜拜。
剩余时间就是跑团里,美甲也自觉卸了,搞得团里几个老师受宠若惊, 跟沈常沛狠狠夸了她一顿。
这下换沈常沛不乐意了:“国庆难得回来,你天天去团里凑什么热闹?”
盛悉风莫名,觉得她妈无理取闹:“再过半个月省台周年庆, 我不得排练啊。”
在孰轻孰重这个问题上, 沈常沛的立场非常明确:“我已经跟团里打过招呼了,这次你不上, 换人。”
盛悉风:“……”
周年庆只是一件很小的事, 小到她如果硬要计较, 就会显得特别没事找事。
可她像翘着一个压不下去的边, 就是控制不住想没事找事。
从小到大,家里都妥善为她安排好了一切,小到礼服,大到专业,甚至是婚姻,她的未来是一条康庄大道,没有风暴,也不会有绊脚石。
她小时候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受尽宠爱,所有人都围着她转,直到慢慢长大,她有了自己的想法,开始越来越羡慕同龄人自主的人生。
但她很少正面反抗,一来她自理能力确实差,二来,她知道父母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她好,所以再不济也会做到表面顺从,至少不起直接冲突,她不愿意用恶劣的态度去伤妈妈的心。
什么时候开始,她不想再当一个提线木偶?
从嫁给江开开始。
自嫁给江开,她对自由的渴望急剧膨胀,发展到今天,她的内心已然快要关不住这头洪荒巨兽。
见她不搭腔,沈常沛不由担心:“你和国庆是不是又吵架了?”
盛悉风答得很生硬:“……没有。”
沈常沛追问:“他这趟什么时候走?”
盛悉风:“不知道。”
沈常沛:“今年你生日他能在吗?去年就没在。”
盛悉风:“不知道。”
其实她知道的。
一般江开有什么动向都会和她提前通气,他回去的机票还没定,但这趟肯定不会待太久,他今年要比f1,训练任务很繁重,不可能陪她过生日和结婚周年。
她只是太烦了,不能好好说话,来自母亲的每一声关心,都让她感到冒犯。
差不多半小时后,盛悉风接到了江开的电话。
他连“在干嘛”的开场白都不问了,上来就兴师问罪:“盛悉风,你又故意搞我是吧?”
盛悉风无精打采的:“听不懂,说人话。”
江开说着都给气笑了:“又不是没跟你串口供,你在你妈面前阴阳怪气什么?”
“我妈找你了?”
江开不接她的茬,他平时不是喜欢展露负面情绪的人,今天实在是应付岳母应付得焦头烂额,这会索性也不装了,铁了心要弄明白这趟回来,他老婆为什么处处找他麻烦:
“我到底怎么你了,啊?”
“我妈听起来有难过,或者不开心吗?”盛悉风也不接他的茬,自顾自地问。
江开后知后觉察觉到她情绪不太对劲,顿一下,问:“你跟妈妈吵架了啊?”
“也没有……”盛悉风脚尖来回划拉着草坪的枯草,闷闷地说。
他在对面保持沉默,叫人猜不透他到底是随口一问,还是真的关心。
这种涉及到家庭的烦心事,他是最佳倾诉人选,因为他充分了解她也充分了解盛家,可以客观、全面地看待问题。
江开这个人说不出多贴心的安慰,但每次寥寥几句,就可以让她豁然开朗。
在所有认识的人里面,她最喜欢的就是他的人生观。他几乎从不犹豫,任何苦衷都不会成为他两难的理由,因为他足够坚定自己更想要的是什么,无论代价是什么。
即便这有时候会让他显得自私,因为一个人但凡想跟随己心地活着,难免让别人失望,甚至伤心。
但他连自私,都是坦坦荡荡的。
如果是还没结婚的时候,盛悉风根本不会有所顾虑,直接跟他开口就是了,因为她知道,不管他对她的感情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不管他嘴上说的多嫌弃她,都绝不会对她坐视不理。
对盛悉风来说,跟江开结婚,她确实得到很大程度上的自由,但失去的同样弥足珍贵——确认婚约后的那段日子,她平生第一次意识到,她和江开之间的关系并不是无坚不摧的,亲密无间一起长大的人,也可以疏离如斯。
即便婚后他们的关系有所缓和,重新能说能笑、能打能闹,但揉成团的纸摊平了还是皱巴巴,有过隔阂的关系和好了终究会残留裂缝。
距离从前的状态始终差了点什么。
她失去关于他的安全感,不再百分百确定,这个人会永远坚定地陪在她的身边。
她不想自己的倾诉换来漠不关心或敷衍。
算了,她快速做出决断,又不是什么大事,自己消化就好了,何必麻烦他。
“没有。”她语调上扬,听起来轻松不少。
江开:“没有还是不想跟我说。”
他没有顺水推舟结束通话。
盛悉风的心里一下子被无法言喻的满足填满。
她是被富养长大的,什么都不缺,什么偏爱都经历过,小恩小惠根本入不了眼,绝不是那种一颗糖果就能骗走的傻女孩。
也就江开,随便说句话都能哄得她开心——当然,也能轻易叫她失落。
她哼笑一声,还要拿乔:“不想说。”
“那我想听,行了吧。”江开被她无语惯了,说这种看似自降身份、实则损她的话都用不着打草稿。
盛悉风面子里子都赚够了,这才“放下身段”,把事情跟他说一遍。
江开一言不发地听完,然后来了句:“这叛逆期来的可真够晚的。”
“……”她比麻花都纠结的百转心思,被他简简单单一句叛逆期给概括了。
就这?简单到她都不敢相信。
但细辩之下,好像就是这个理没错。
下一句,他说:“我赢了。”
非常春风得意。
盛悉风:?
“以前跟沈锡舟打赌,赌你有天会不会叛逆,他说不会,我说会。”他解释道。
人进到青春期多少会产生点叛逆心理,像江开和沈锡舟就属于作天作地的那类,跟与世界为敌,每天不捅点篓子浑身不舒坦,即便是公认的好榜样盛锡京,青春期那会偶尔也要犯点倔。
只有盛悉风不一样,她十几年如一日当着家长和老师眼中的乖乖女,还动不动威胁两个男生她要去告状。
几位家长被两个男生气得血压直飚的时候,总要拿盛锡京和盛悉风出来当正面教材:“看看哥哥,再看看妹妹,谁像你们这么不懂事了。”
两个男生不敢对盛锡京有意见,至于盛悉风,要他们承认她比他们强?
没门。
但二人的观点不同,沈锡舟认为盛悉风在家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完全没有叛逆的必要;江开则坚信只是时候不到,盛悉风迟早会爆发,而且她的叛逆期来得越晚,叛逆的程度就会越严重。
俩人以200巨资作为赌注——穷养的年代,200块确实是巨资了,巨到都能直接从盛悉风那里买江开的身。
俩人等啊等,等到盛悉风读完中学、大学都快毕业了,等到他们都忘了这回事了,她还是那个安安分分的乖小孩。
江开和盛悉风刚结婚之初,和沈锡舟的关系还没到如今这幅不上不下的境地,某天俩人半夜压马路,路过银行atm机不知怎的提起这件事,江开愿赌服输,进去取了200块出来给沈锡舟,兑现诺言。
彼时的他们早不是会为了一两百块钱就没皮没脸、去骗去抢的毛头小子,卡里都有花不完的钱,兄弟之间计较区区200块,遥远得像上辈子才会发生的事,沈锡舟为此还特意发了条朋友圈。
更别说事业有成的现在。
可江开说:“改天我要找他把钱要回来。”
很较真。
盛悉风没忍住,直白地笑了出来。
江开品出其中的嘲笑意味,问她:“笑什么?”
盛悉风:“你求和的计俩过于拙劣。”
江开:“……”
让他吃瘪,她必然乘胜追击:“你这么想跟他和好的话,要不我牵个线吧,给你们找个机会解开……”
江开不给她继续嘴贱的机会,不等她说完就利落地撂掉电话。
盛悉风半路被挂电话,难得没生气,心情早已多云转晴,直到沈常沛的电话又打进来,她敛了笑意,心头重新笼上郁闷,不知道这通电话母亲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是兴师问罪。
她是个很怕起正面冲突的人,因为那讨厌的泪失禁体质每次都会让她败北。
再多的思想准备都没用,该哭她还得哭。
好在沈常沛语气很温和,没打算多计较:“一直占线,在和谁打电话?”
盛悉风也是懂得见好就收的,老老实实说:“江开。”
她声音没有哭腔,沈常沛就猜到小夫妻俩的通话内容肯定不是吵架,也就没再多问,转而说起正事:“你舅舅之前不是说有个朋友在搞度假山庄吗,现在弄得差不多啦,还没对外营业,咱们过去玩两天,怎么样?”
“嗯,好呀。什么时候?”
沈常沛:“就这个周末吧,国庆这趟在家不是待不了几天吗,趁他还没走我们抓紧去。”
次日是周五,下午时分,盛悉风带上金毛,独自前往梅岭度假山庄。
冬天的山野格外寂寥,大片光秃秃的枝轲被风吹得摇晃,间或也有常青树依然郁郁葱葱,零星点缀其中。
山道入口几十米处拦了障碍物,两个年轻人手里各拿了一面红色的小旗子,大老远看到她就举旗示意。
盛悉风慢慢把车驶近,降下车窗。
“不好意思咯,美女。”说话的男人流里流气,手肘搭上她车顶,“你要上山吗?”
阴影覆盖下来,盛悉风对这种态度感到不适,但出于安全考虑,她只冷淡颔首。
“上面有人在玩赛车,这条路暂时封了。”男人抬手往反方向指,“上山得绕另一边上去。”
盛悉风的脑子里下意识闪过江开的脸,这些年来,只要是赛车相关,都会让她联想到他。
稍加留意,山风呜咽间,车辆引擎的嘶吼和轮胎曳地的尖锐摩擦清晰可闻,足矣想见战况之激烈。
她举目眺望片刻,丛林掩映间两道白色追逐而过,速度极快,化作残影。
见她饶有兴致,男人邀请她:“或者你想观战吗,我可以领你去看。”
盛悉风收回视线:“不用了。”
“错过会后悔哦。”男人加大筹码,“你知道今天上面谁在吗?”
谁在上面都不顶用,班门弄斧。盛悉风意兴阑珊地扯扯嘴角,反问:“那你知道我老公是谁吗?”
男人被她这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问住,半晌没反应过来。
盛悉风没打算公布答案,跟个陌生人炫耀什么,再说了,江开知道她在外面拿他装b吗?
她熟练挂倒挡,轰油门,男人手还撑在她车顶,防不胜防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车间道路狭窄,不好调头,那男人被下了面子,试图挽尊:“需要我帮你吗?”
她不答,兀自升起车窗,来回挪了两次,车身方向变成横在路间,她挂d档,打死方向盘前行,前方山石嶙峋,与车身之间的距离十分有限。
在没有旁人帮忙看路的情况下,一般驾驶员至少再倒一两次车,才敢把车头调过去。
两个男人惊愕的目光中,她就跟在车头长了眼睛似的,对距离的把控已然炉火纯青,都不曾犹疑就直接踩下了油门,紫色跑车顺滑无比地扭转方向,往另一条山道飞驰而去。
最近的时候,车头距离山体仅差几公分。
引擎轰鸣,尾气带着嚣张,宣告老子天下最狂。
“我操……”搭讪的男人好半天才喃喃。
这么会功夫,车已经消失在拐角处,另一个男人也上前几步,半是好笑半是钦佩:“这女司机真他妈叼啊!”
“帮我调头,也不打听打听我师父是谁。”后视镜不见了那烦人的身影,盛悉风轻嗤一声,缓了车速。
脸也打了,b也装了。
谨记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沿着窄窄的盘山公路蜿蜒上行,越往上开,窗外的景色就越萧条,山顶覆着一层积雪,与灰色的天幕界限模糊,几乎融为一体。
开到半山腰的时候,盛悉风接到赵梦真的电话,赵梦真暴怒的声音在密闭车厢空间内轰然炸开,吓得后座打盹的金毛一个激灵。
“妈的侯雪怡这个脑残,老子撕了她的嘴!”
盛悉风调小车载音响的音量,问:“怎么了?”
“学校里传你被已婚男人包养了!”赵梦真骂骂咧咧,“我就说吧,她上次跟你说那些就是不安好心,就你傻乎乎,这下见识到人间真实了吧?”
盛悉风被保护惯了,第一次见识这个程度的人间险恶,侯雪怡加她微信那次,她吃不准其是好心提醒、还是想借着江开和他老婆的恩爱细节刺激她,反正她懒得费心琢磨人家的真实用意,更不想与其深交,干脆没有回复。
即便知道侯雪怡误会了,她也没道出真相。
连室友都没告诉的事,怎么可能随便告诉闲杂人等。
没想到这人蠢就算了,还坏。
“你在哪呢?”赵梦真的刀已然收不住了,“快点回来收拾绿茶婊。”
“我跟我外婆他们在度假山庄呢。”
赵梦真:“跟你老公一起?”
“不是,我一个人。”
赵梦真恨不得钻出手机屏幕逮她,嗓门又拔高八度:“你还有心情一个人度假?!”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度假山庄的入口近在眼前,现在叫盛悉风调头下山、就为收拾个侯雪怡是死也不可能的,“她面子还没这么大,等我回来再说吧。”
赵梦真不想肯就此作罢,奈何手不够长,逮不住她,只好退而求其次:“那你至少澄清一下吧,都不知道已经传得多开了,孙晓她们都没敢问你,只敢偷偷跟我打听,我也不敢贸然说你已经结婚了,东拉西扯的,给搪塞过去了。”
寝室四人里,盛悉风和赵梦同为本地人,俩人关系最好些,不过她和其它两个室友也很不错,还不至于搞明显的区别待遇,思忖片刻,她说:“晚点我自己告诉她们吧。我现在真没法回学校,昨天跟我妈吵架了,今天这下台阶呢。”
“行。”赵梦真勉强放任流言蜚语再飞两天,“度完假撕人!”
“撕,撕撕。”盛悉风满口答应。
反正有赵梦真坐镇,她可以躲在后面少说点话,不担心泪失禁。
度假山庄大部队已经抵达,这会正在酒店大厅办理入住。
沈常沛娘家共有兄弟姐妹五人,一大家子香火兴旺,即便没有到齐,人数还是相当可观,挤得偌大一个前厅都稍显逼仄。
盛悉风将行李交给侍者,自己牵着金毛进去,原本她身为一个小辈不至于受到多重的礼遇,不过她有福星的光芒加身,盛家彻底发家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沈常沛的母族也从中富升级成巨富,家家户户都在申城有头有脸。
所以她在外祖家受宠的程度比起在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家热火朝天地跟她打了招呼,目光自然而然落到她身后,打算好好招呼江开一番。
爱屋及乌,江开作为驸马爷,待遇一样优渥。
翘首以盼等了三秒。
沈常沛扭头,就近问身边的沈锡舟:“小舟,国庆呢?”
沈锡舟心说我哪知道,但说了未免要解释自己为什么不知道,因为按照以往哥俩好的程度,他应该比盛悉风都更清楚江开的事。
他和江开这么大两个人了,实在不想把闹不和这种事摆上台面。
多丢人。
“忙吧。”忙是万金油。
盛悉风和他想一块去了,跟七大姑八大姨解释了一圈自家老公忙的什么,理由非常充分,赛前事宜准备。
不管长辈们从前如何看待赛车这个听起来有点不务正业的行当,至少f1的大名如雷贯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能站到世界顶级盛赛的高度,那绝对是光宗耀祖的门面,够在场任何一个人出去吹两壶的了。
老公有出息,盛悉风跟着与有荣焉。
夸赞不绝于耳,她的虚荣心得到360度无死角的满足,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嘴角一直忍不住往上翘,都没留意大厅里的嘈杂渐渐弱了。
梅岭这块环境清净,主峰山路路面平顺,多有急弯和连续弯道,非常适合练车,所以这一带一直是赛车手、尤其山路爱好者青睐有加的跑道。
江开今天早上应朋友邀请来试几辆改装车的性能,顺便在山顶的度假山庄玩两天。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他这帮朋友里不乏赛车爱好者,但因为精力、天赋、毅力等各类主观或客观因素,大都只当个业余爱好消遣下。
平日里大家插科打诨着没个正行,但每次只要亲眼看江开玩车,普通人与金字塔顶端的天赋选手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便摆得明明白白,他们就会不自觉收起那点油嘴滑舌的腔调,对江开的态度也转换成小男生面对偶像的无条件崇拜,一口一个“车神”,看他的时候眼睛都能发光。
如今江开越来越忙,越站越高,车神光环日益耀眼,这趟试车从半年前就开始约他了,好些个朋友的朋友也慕名而来。
引擎嘶吼和轮胎摩地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不息,车尾扬起的飞沙迷眼,激起肾上腺激素疯狂翻涌,试车结束,众人簇拥着他上山,或回顾方才场上的细节,或问他对改装的意见和建议,闹哄哄说个没完,连带去的女朋友或女伴都晾在一边,完全顾不上腻歪。
江开在赛车的话题上向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即便是他眼中的小儿科,他也会十分耐心地给出建议:“照理来说这个转速,过弯的时候不至于这么飘,加个空气动力套件试试,增加点轮胎的抓地力,肯定能优化过弯性能……”
正这时,酒店大厅外的台阶下来个熟悉的人影,江开止住话头,上前毕恭毕敬叫了一声:“二姨。”
盛悉风的二姨。
二姨审视的目光扫过众人,态度略怪异地应了一声。
江开思来想去,觉得大概是他们这趟出来跟了不少姑娘的缘故。
但也太严格了点吧,他又没干嘛。
既然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越距行为,当然也没有解释的必要,简单的寒暄过后,大厅的旋转门内又有个熟人走了出来。
盛悉风的小舅妈。
小舅妈一看他们这伙人的架势,脸色也有点不自然。
再定睛一看落地窗内,那满大厅乌泱泱的全是熟人,而且不少人已经注意到他的到场。
江开这群同伴里,有一部分朋友是知道他已婚的,也有很相熟的朋友一眼就认出盛悉风的亲属们,男人的团结与生俱来,狼狈为奸是种本能,一看形势不太对劲,本次活动的组织者龙天宝立刻招呼大伙先去自己的独栋小屋避避,省得场面更乱。
遣散了众人,江开拾阶而上,进到旋转门里。
人实在太多了,他应付不过来,粗略点头示意一圈,干脆先弄清楚状况再说,顶着全场的注目礼,他目光逡巡,找到了丈母娘。
还有沈锡舟。
还有背对着他,正在前台办理手续的他家老婆和狗儿子。
这会他也顾不上兄弟间的嫌隙了,朝沈锡舟递去个眼神——这他妈什么情况?
沈锡舟一脸不忍直视,撇开了头。
江开:“……”
只有金毛的表现正常,见到他就想飞扑,奈何牵引绳在盛悉风手里,只能在一米的半径之内上蹿下跳。
“干嘛?别动!”盛悉风低头训斥狗儿子。
沈锡舟实在看不下去,撞了下她的肩。
盛悉风这才注意到整个大厅不知何时静了,不明就里地转头,对上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眼睛霎时睁圆了。
这人怎么也来了,谁通知的他?
她看沈锡舟。
你?
沈锡舟耸肩,表示否认。
小舅妈跟进来,她是个藏不住事的,走到沈常沛旁边,悄声告状:“国庆怎么是跟一大群朋友一起来的?那还跟悉风说忙,难得夫妻团聚,照理来说不应该难舍难分吗……”
盛悉风就在旁边,听了个一清二楚,她马上明白过来,这人跟她们不是一路的,只是好巧不巧凑一块了。
而且听小舅妈的语气,他同行的肯定是一帮男男女女,其中不乏勾肩搭背之流,好多看着都不像正经男女朋友。
哪有忙正事的样子。
她的谎言在全家族的面前不攻自破。
盛悉风和江开结婚近两年,纵然谈不上模范版的恩爱夫妻,但也称得上联姻界的一桩美谈,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知根知底,到了法定年龄顺理成章成婚,从没叫人抓到不睦的把柄,更没闹过任何婚变传闻。
今天这车翻得有点突然,一大家子的眼神里都闪烁着明晃晃的质疑,在两位当事人之间来回扫视。
一时之间,整个前厅寂静无声。
短暂的慌张过后,盛悉风恢复镇定,从小到大只要江开在,她就犯不着上赶着收拾烂摊子。
这是他的任务。
她的任务是当甩手掌柜,必要的时候把他推出去挡枪。
几十只眼睛矍矍眈眈的注视下,江开看看沈锡舟,又看看盛悉风。
兄妹俩人一个比一个超脱,一个满脸写着【关我什么事,你们夫妻的家务事自己解决】;一个满脸写着【你自己想办法吧,编不出理由大不了一起凉凉】。
一个都指望不上。
他一派坦荡地开了口:“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他悠然自得地走近,手臂圈住盛悉风的脖子,头低下来,姿态亲昵,口吻带着责问,但凭谁都听得出他没当真,更像是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搞小团体,排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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