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盛悉风累得快死了, 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隐隐作痛。
不全怪江开,她也一时糊涂,居然半推半就陪他闹的第三场。
事后的当事人表示非常懊悔。
这会她极度不爽, 他还没眼力见, 在旁边又是动手动脚, 又是找她说话。她快烦死了:“你能不能别吵了……”
江开要求不高:“你说没有, 我就不吵了。”
“没有没有没有!”盛悉风狂躁地翻个身背对他,头直接埋进枕头底下,恨不得失聪了。
她很后悔开这个头,一旦理他, 他肯定要趁胜追击,追问她买安全套的真相。
三言两语还解释不清。
没想到他真的消停了, 自后把她拢进怀里。
“好吧,晚安。”
江开对她的回答很满意, 只要她说没有, 他就相信。
这是基于22年的了解之上的绝对信任。
他当然还是心存疑惑,但良知未泯, 知道她这回真的累着了,明天再问也来得及。
不止这个,明天还有很多话要问要说。
他单方面宣布这场长达一个月的冷战彻底终结。
那么多年下来, 他们早就形成一套维系关系正常运营的潜规则, 谁生气, 另一个就拉下脸皮求和。
她老生气,说她不好、抢她东西、没带她玩之类的鸡毛蒜皮,都可以是她生气的理由, 一天生气八百遍, 好在不难哄, 是个没心没肺的,很容易就逗笑。
而他生气的点——他也是这一个月的冷战期间才发现,他每次生气,都因为觉得她不在乎他。
无一例外。
他讨厌她那么多年,最讨厌她的居然是她不在乎他。
他因为她挨过那么多次打骂,孩童时代,父母不分青红皂白的定罪、对他人的偏袒,曾无数次伤透过他稚嫩的心灵,那是一生都无法和解的委屈,即便没有后来的赛车矛盾,他和父亲之间的隔阂也已经很深很深,但对于盛悉风这个始作俑者,他从来没有真正记恨过。
所以哄好他的唯一途径,就是让他确认她的在乎。
她要离婚,说跟他结婚只是为了逃离母亲的管束,情况比以前每一次都严重,他也比以前每一次都生气。
可盛悉风没有哄他,甚至一次都不曾主动找他。
那能怎么办?
总不能真就这么算了,也只能自己寻找她在乎他的证据,从她亲密时分的迎合,从她承认没有别人。
但凡想留在一个人身边,总能找到理由的。
人类总是很擅长给自己找理由。
冷战结束,又已经有过夫妻之实,他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手直接探进她领口。
盛悉风这一觉睡得不是很安稳,因为半梦半醒间,总能感觉一只手在她身上作乱,尤其是背。
但也不属于恶意打扰人睡觉的性质,相反,他相当小心翼翼,动作轻了又轻,大部分时候都按兵不动,即偶尔地,手指才摸-索两下。
让她回忆起她小时候第一次拥有自己的小狗,那是只才刚出生没几天的小金毛,因为狗妈妈意外死去,只能早早送人,爸爸妈妈叮嘱她小狗还很虚弱,不能一直玩,但她蹲守在旁边,总心痒难耐,一会忍不住摸摸它的头,一会忍不住握握它的小爪,实在兴奋了,还要把它抓起来抱。
那狗崽差点死于她的热情之下,沈常沛看不对劲,只能把它送走。
她嚎啕大哭。
沈常沛试图跟她讲道理:“悉风,妈妈是不是跟你说过不可以一直玩狗狗?你为什么不听话呢?”
她用手背抹着眼泪,委屈得要命:“我没有一直玩呀……”
在沈常沛看来,是她不知节制,还强词夺理,可事实上,她真的已经竭尽克制,亲近小狗的欲望甚至没能纾发万分之一。
今夜的江开,算是让她彻底体会到那狗崽子有多烦她了。
醒来的时候,江开坐在床头玩手机,她脸靠在他腿旁,他单手拢着她,手从她睡衣后领伸在她背上。
两个人一个垂眸一个抬眼,都没说话。
过了会,他俯身。
她下意识闭眼。
温热的吻落到她唇上,辗转着加深。
她一时恍惚,没有阻止,直到感到刺痛——昨天他实在不知节制,她嘴唇和舌尖都有不同程度的破皮,嘴唇的修复能力倒是快,但舌头没那么顽强,被他轻轻一吮,她人也跟着清醒了。
推开他,去捞手机。
已经十点多了,她睡前明明闹了八点的闹钟来着。
“闹钟你关的?”她沙哑着嗓子问。
“嗯。”
她搓了一把脸,起身准备去洗漱:“怎么不叫我?”
江开说:“再睡会,你不累吗?”
“不睡了。”盛悉风下床,站起的瞬间腿脚酸软,她下意识皱眉,待那阵强烈的不适过去,她说,“还来得及,趁上午去办掉吧。”
她这番话,江开倒是不意外,盛公主好面子,既然放过狠话,面子工程一定做到底。
反正他吃干抹净,又确认她没有搞婚外情,正是身体心灵双满足的大好时候,可以完全不要脸面:
“我们良家妇男,是不能被白嫖的。”
“即便贵为公主,睡了也得负责。”
盛悉风回头看他。
他的意思很明确了,他没想离婚,他仍然以为她不会和他离婚。
这个时候,只要她顺水推舟,打个哈哈,这场离婚风波就会平息。
从提离婚起,她始终斩钉截铁,唯有这一刻,她有过动摇。
怎么可能不心动呢?
在喜欢的人怀中醒来,迎来缱绻的早安吻。
他会痞里痞气地卖惨,说些看似不着边际实则哄她开心的话。
尤其是,当身体突破那层关系,心理会产生前所未有的归属感和占有欲,彼此身上都有对方失控时留下的痕迹,像是象征所属物的戳记。
每一个眼神对视间,都是昨夜孟浪记忆的暧-昧延伸,挑动情义。
盛悉风想起小金毛被送走时的她自己,有些于心不忍,她撇开头,不想看到他的反应。
她没有说赌气的话,而是用了一种非常平和的语气,任何玩笑在其面前都会自动失效。
“你想要的我已经给你了。”
“还多送了两次。”
“说话算话,行吗?”
小金毛被送走的时候她很伤心,可当天晚上,盛拓只用了一盒芭比娃娃套装,就成功让她忘却了失去狗狗的难过。
所以啊,你看。
有些挽留,即便看似真心,也不代表什么的。
按照盛悉风的期望,她和江开买卖不成仁义在,不当夫妻还是发小,尤其昨天晚上她自认为尽心尽力,够让他胡作非为的了,简直是个好聚好散的完美收尾。
但江开显然不这么觉得,这个小心眼的男人被她打了脸,就开始彻底当她不存在。
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最佳代言人。
二人分头去的民政局,到了那也互不理睬,隔着大老远坐开,等号子叫。
盛悉风百无聊赖,只好打量周围的人。
离婚厅和结婚厅面对面设立,中间是共同的等候区,放置了数排整整齐齐的银色不锈钢椅子。
哪些人是来结婚的,哪些人是来离婚的,非常好辨认。
来结婚的情侣蜜里调油,有着说不完的话,眼神里满是憧憬和期待,也有含蓄些的,但肯定都挨在一块坐。
而来离婚的夫妻如丧考妣,基本都是单独坐着,甚至很难辨别哪两个人才是一对。一般夫妻二人能走到离婚的地步,该吵的架早都吵完了,大都连话都不想跟对方多说一句,只剩下互相厌恶。
也有例外的,其中一对男女有说有笑的,盛悉风还以为他们肯定是来领结婚证的,结果人家进的离婚办。
出来后,俩人礼节拥抱,各自告别。
盛悉风觉得这就是她理想中的状态,体面。
还有一对,从进来开始就骂骂咧咧地吵个没完,互相指责对方这些年的亏欠。
吵架过程中,男方的眼珠子一个劲往盛悉风脸上飘。
几次下来,他老婆就发现端倪了,顺着视线方向一看,看到个年轻貌美的姑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把男人往盛悉风的方向一推:“喜欢啊?趁离婚赶紧娶呗。”
盛悉风吃瓜吃得好好的,哪想还能有这种无妄之灾,她紧急闪开,还是被男人撞到了肩膀。
“你们搞什么啊?”对上男人猥琐的笑,她脾气也上来了,怒斥二人。
“什么搞什么?我怎么了?我怎么了?!”那女人大声嚷叫起来,“你不是爱看吗?成全你啊……”
这个时候,角落忽然传来“哐”一声巨响,厅内瞬间安静如鸡,齐刷刷往角落看去。
江开一脚踹翻了垃圾桶,垃圾桶滚出去老远,直到撞到对面的墙上,又反弹回来好一段路,里面的纸张文件和杂物洋洋洒洒散了一地。
“吵他妈什么?”他面若寒霜,眼皮半耷拉着,掩不住的戾气,觑向那对夫妻,“要吵滚出去吵。”
他个子高,从头到脚就差写满不是善茬,那对夫妻欺软怕硬,嘀咕了几句,不情不愿地消停了。
盛悉风在原地站了一会,等到场内的氛围回温,她慢慢走过去,把已经踢变形的垃圾桶扶起来,然后蹲下身,开始捡垃圾。
她知道他这一脚是为的她,所以她来收拾残局。
不少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这画面多少有些狼狈,江开坐在旁边冷眼旁观,完全没有搭把手的意思。
后面有一对年轻的未婚夫妻,也一起上来帮她收拾。
“谢谢。”盛悉风轻声说。
“不客气。”那女孩子不算很漂亮,但是气质特别舒服,她男朋友也是,两个人一看都是那种很善良友好的人。
有人帮忙,她没那么尴尬了,和人寒暄:“你们来领结婚证吗?”
“对呀。”女生眼睛笑得弯起来,默契和男友对视一眼,“今天是我们恋爱三周年。”
“真好。”盛悉风也笑,“祝你们幸福。”
三个人很快把垃圾收拾完毕,盛悉风再度道谢,那对男女生摆摆手回到座位,有说有笑地聊起了天。
那女生收到一条短信,忽然惊喜地叫起来:“啊!我过江域的初面了!”
她男朋友马上说:“那我们今天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不对,今天本来就要庆祝领证,亏了,我们得连着庆祝两天才行。”
女生高兴之余,也有些愁:“这才哪到哪,要进江域,得过五面呢。”
“那就一关一关闯嘛。”男朋友笑,“过一关,咱们就庆祝一次。”
江域,江河万域的简称。江家的企业。
盛悉风受人恩惠,很想也给女生行一个方便。
转眼看旁边抄着手臂、眼神都不给她一个的男人,她顿时收回了那个念头,如今的关系摆在这,她不便开口插手他家公司的事情。
她真诚地问他:“一定要弄成这样,我们不能是朋友吗?”
“哪种朋友。”他讥诮着扯扯嘴角,摆明了不肯好好说话,“可以睡觉的?炮友?”
“……”
“那种可以考虑。”
“……”
根本没法交流。
号子播叫,二人坐到办事窗口前,好巧不巧,今日窗口轮值的又是申请离婚时碰到的那个阿姨。
她对二人的印象非常深刻,见他们过了一个月还真没回心转意,她难掩遗憾,一个劲摇头。
而且因为江开的脸色实在太冷,她都没敢多劝。
流程办得很顺利,很快来到签字环节。
在笔尖胡乱划拉纸张的声响中,盛悉风的“盛”还没写完,旁边已经完工,她笔尖顿了一下,继续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她回想起两年前和他领证那天,因为怕他们两个出岔子,双方家长是陪着一起来的,她和江开各自坐在父母中间,彼此都很沉默。
窗口办业务的时候,窗口工作人员看看他们,又看看后面四位严阵以待的父母,十分怀疑他们结婚背后有隐情,反反复复问了好几遍:“真的是自愿结婚吗?”
落笔签名之前,她有点好奇,想知道江开是个什么脸色,要是真的臭到不能看的话,她觉得这个婚还是不结为妙。
再想逃离盛家,再喜欢江开,她到底才20岁,面临婚姻大事,说不恐慌是假的。
偷眼觑他,没想到他也刚好看她。
两个人猝不及防,稍稍一怔,随即都忍不住笑了一下,不是那种缓解尴尬的假笑,而是看对方【哈哈哈你踏马也有今天】的那种不怀好意。
就是这心领神会的一笑,打消了工作人员的疑虑,也让爹妈们四颗七上八下的心落地。
笑完,他爽快地往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龙飞凤舞的“江开”。
那个时候,她真的想过可以好好走下去的。
两年时间,绕了一大圈,又回到这个地方,也回到不做夫妻的起点。
协议一式三份,夫妻双方各一份,民政局存档一份,签最后一个名字之前,江开笔尖悬在半空,没有落下去,他问:“我能知道你为什么要离婚吗?”
这个问题他一直不屑问,嫌太掉价。
问要走的人为什么要走,是最没有意义的纠缠。
“哪天东窗事发,我也不至于一问三不知。”他转眼看她,正色道,“这一次我不会帮你背锅。”
“放心,我会自己承担后果。”盛悉风也看他,见他等着自己的答案,她说,“因为我要的你给不了我。”
一个姑娘,在婚姻里要的无非物质和感情,既然不可能是物质,那就是感情了。
江开神色冷淡,点头表示理解了,回头不再耽搁,一气呵成签下自己的名字。
……
“嗒。”钢印重重敲下。
两姓缔约,至此作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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