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if线·蝴蝶【完】
姚瀚今天心情还不错。
研究所里该忙的事都忙完了,马上还有一个年假。
最重要的是，晚上，他要去参加他英年早婚的好朋友的婚礼。
其实刚开始听说黎瑜要结婚时他还挺意外。
不过,看到黎瑜的对象的时候,这点意外就化成了羡慕。
在他看来，有这么一个从小陪到大最后还修成正果的小男朋友，不说是人生赢家,也算是值得周围人羡慕嫉妒恨一番的。
下了班，他换了身比较正式的礼服,就前往了仪式地点。
地点定在海滨。
因为之后还要办一次，所以这一次请的人很少，大多是亲朋好友，还有一些有分量的人。
海岸上的木制露台一直往海里延伸，姚瀚到的时候，上面已经布置好了,简单的粉白色调,配上精致高雅的装饰，简洁又温馨。
他想去找新郎官，却扑了个空。
倒是一个人看到了他。
“姚哥。”温盛然跟他有过两面之缘,弯着眼睛走了过来，“来啦？”
omega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装。
因为年纪还小,长相又是偏乖的类型,他的礼服设计简洁中带着活泼。
远远地看着,就觉得明亮动人。
姚瀚在心里第10000次赞叹了一句兄弟好福气,然后才笑着开了口，把手里的盒子递了过去：“嗯，新婚快乐啊盛然。”
“谢谢哥。”温盛然笑着道,“先去酒店休息一下？半个小时之后才开始。”
“没事，黎瑜忙吗。”姚瀚道，“不忙的话我去找他。”
“不忙。”温盛然开了个玩笑，“我俩应该是现在最空的人。”
“他在酒店里。”温盛然道，“哥你进去就能看到他了。”
“好。”姚瀚笑着应声，走进了酒店大厅。
一眼，他就看到了在一旁站在落地窗边的黎瑜。
他乐了，走过去：“哟，新郎官儿，大喜的日子你怎么一个人站这儿呢。”
黎瑜身上穿着跟温盛然同色几乎同款的西装。
听到姚瀚的话，他只是转过来看了人一眼，然后又扭过了头。
“嗯。”他道。
姚瀚：“……”
？
不是，他知道黎瑜稳重。
可这是结婚啊！
结婚也这么冷静的吗！该说天才果然异于常人吗！
他不知道的是。
自从下午温盛然说出那句“蜜月”的话开始，黎瑜就一直是这种状态。
不是冷淡。
而是……
难得的恍惚。
就像是一台一直精确运转的精密仪器，在某一刻突然程序失控，然后完全静止在了那里，无法运行，也无法思考。
夜幕降临，宾客入座。
黎瑾走了进来，懒洋洋地敲了敲玻璃。
“在？”她道，“出来结婚。”
黎瑜终于回过了神，眼睫蓦然颤了一颤。
黎瑾看在眼里，“噗嗤”一声乐了。
“不是吧你。”她道，“能不能有出息一点。两年前你跟我倔说喜欢然然一定要娶他的那股冷静劲儿呢，咋，人不冷落你了，主动回来找你了，你就怂啦？”
到底是亲姐弟，知道怎么说最能刺激人。
黎瑜几乎是立刻就抿了抿唇。
“……没有。”他道。
“那就不要一个人呆在这像是被逼婚的样子。”黎瑾把他往外推，“人真的被逼婚的都在外头正常招待宾客呢，你给我支棱起来，别丢我们黎家的脸。”
黎瑜被她推到外头，仓促地抬起眼，看到了不远处也正好看过来的温盛然。
对方看到他，笑了笑。
“要开始啦。”他小声道。
声音很轻，很软。
黎瑜手心里都是细汗，同样很轻地“嗯”了一声。
像是有一种魔力般。
看到温盛然的刹那，他原先漂浮在空中的心就突然稳稳地落到了实处。
他终于意识到，他马上要拥有面前这个omega。
他的。
在月色下逃跑，却最终还是回来拥抱他的小新娘。
在最隐秘的梦境里他也没想过最终这一场闹剧的结局会是这样。
但是它确实就是现实。
他喜欢的人，同样也喜欢他。
像是一个美好得不像话的圆满童话。
入场，致辞，交换戒指。
一切流程都进行得很顺利。
这其中出现了一个很小的插曲，那就是婚戒相关的问题。
婚戒是请了设计师设计的，黎瑜和温盛然都有参与——
这件事当时让温盛然觉得很匪夷所思，即，就像是被下了降头一般，明明他当时答应的时候已经想过要走，配合只是做做样子。
但是无论是选婚戒还是礼服，他都认认真真。
像是真的要结婚。
想不通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个傻子，现在明白过来为什么了，他就很庆幸当初自己真的认真参与了婚礼的全流程设计。
至少，当花童把戒指拿出来的时候，他想的是“我的眼光可真不错”而不是“救命，丑成这样我还是跑吧。”。
……等等。
这种情况好像也不太可能发生。
还有黎瑜在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大约是他盯着婚戒看的时间太久，黎瑜轻声开了口：“怎么了？”
原本清淡的嗓音少有地带了些紧张。
像是怕他突然反悔。
温盛然从若有所思中回过神，抬起眼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愣了愣，随即笑了。
“好像还有有句话没说。”他道。
黎瑜抿了抿唇：“嗯。”
“我喜欢你。”温盛然轻声道。
说完，他踮起脚，主动亲了一下黎瑜的唇。
交换戒指前新娘突然亲吻新郎，这样的事情不管是什么人都很喜闻乐见。
台下几乎立刻就响起了口哨声和起哄声，以姚瀚和黎瑾为首，明珩则是一副怀疑人生的样子捂住了眼睛，然后从指缝里开始偷看。
黎瑜被亲得浑身僵硬，看着温盛然。
“给我戴戒指吧。”温盛然弯着眼睛，道。
戒指从戒指盒中拿出来，眉眼清俊温雅的alpha动作少有地有些不流畅。
戒指严丝合缝地被戴上omega的手指，他垂着眼眸看了几秒，突然低头亲了一下omega的手背。
这一下谁也没反应过来。
温盛然其实也紧张，但是黎瑜看着比他更紧张，他就有了胜负欲。
这一下让他失去了先前强装的游刃有余。
他耳根烫了起来，却没有抽回手。
手背的触感柔软带着些烫。
顺着交握的手，像是能听到两个人急促而同步的心跳。
他定了定神，拿出戒指，也给黎瑜戴上。
然后，黎瑜抬起眼。
这一回，他亲的是温盛然的唇。
他们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亲吻，台下坐着的，有他们的亲朋好友，也有他们并不怎么愿意见到的人，有部分生意场上的过客，也有些利益相关者。
然而在这一刻，在台上的两个人眼里，他们只有彼此。
不管台下坐着的是谁，在这一刻，他们向这个世界宣布了，他们属于对方。
几分钟后，黎瑜克制地放开了温盛然。
“还是不会换气。”他低声道。
“……是你吻技太差。”温盛然嘀咕，“之前我就想说，给你留面子呢。”
那个时候他和黎瑜在单方面的冷战。
当然，温盛然坚决不承认这一点，因为冷战也没耽误他和黎瑜亲密接触。
说出去都丢人。
黎瑜未置可否：“那多练练。”
温盛然：“……”
“多练练就多练练。”他道。
他难道会害怕不成。
两人继续走流程，等到仪式的所有流程走完，就到了吃饭和新人敬酒的时间。
-
温盛然平时是不太喝酒的。
但是今天的酒显然不太一样，是必须得喝的酒。
黎瑜想给他换点假酒，但是被他拒绝了。
“每桌喝一点不要紧。”他道。
这个时候他就区分出了与十六岁的不同，十六岁的温盛然还是个半大的少年，没人逼他喝酒，但是有的时候为了装装样子，他就会让黎瑜给他倒假酒。
十八岁的温盛然在黎瑜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悄悄长大。
长成了沉稳的大人模样。
黎瑜这样想着，没有坚持，只是揉了揉他的头发，在必要的时候替他挡酒。
先是亲朋。
温父今天也来了。
他对于这桩婚事没什么意见，全权交给了陈临清。
温盛然是他的孩子，眼下，新人来到他的面前，他自然要说两句场面话。
场面话说得挺客气，就是商业了些。
显得这对父子有些生疏。
陈临清一身深紫的长礼服裙，看上去高贵典雅，看向温盛然的目光却很是复杂。
她像是想说什么，但是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跟黎瑜碰了碰杯。
“有空多带小然回来。”她道。
婚房是另外置办的，只黎瑜和温盛然两个人住。
黎瑜颔首：“会的。”
一个是客套地问，一个是客套地答。
前者不会以为是真的关心，而后者也知道，或许之后，他们见面就不再有什么见面的机会。
温盛然忙着跟他的哥哥姐姐敬酒。
兄弟姐妹从小一起长大，说是亲情算是一点没培养。
不过能站在这的已经算是赢家，毕竟有的私生子根本没有在这种场合露脸的机会。
原先龙凤们都以为家里唯一的omega构不成什么威胁，却没想到长大之后他开始崭露头角不说，还有了一门这么好的亲事。
温盛然的反抗是他们少有赞同的事情之一。
但是他们没想到，温盛然的反抗会这么软弱无力，这会儿看着温盛然的目光都要冒火星。
温盛然弯着眼睛一圈敬过去，听到了他大哥的声音：“你有本事。”
咬牙切齿。
显然是刚刚黎瑜和温盛然当众的亲吻给了他刺激。
黎瑜越喜欢温盛然，他以后帮着温盛然的概率就越大，他虽然不参与黎氏的管理，但是到底姓个“黎”，黎氏姐弟向来关系好，他帮温盛然，就是整个黎家帮温盛然。
温盛然坦然接受了这句赞美。
“谢谢。”他道，“我知道大哥你很羡慕，你要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可以去做个变性手术。”
他顿了顿，“不过你不是黎瑜喜欢的类型，他估计看不上你。”
说完，他施施然地离开，后面的男人被气得鼻子都歪了。
黎瑜在他后面听了一清一楚，低笑：“我喜欢什么类型，我怎么不知道？”
这个问题他们年少时讨论过。
但是谁也没当真。
温盛然理直气壮：“还类型？”
“你都跟我结婚了。”他道，“你的理想型只能是我这个人。”
黎瑜嘴角勾了起来。
“嗯。”他道，“我只喜欢你。”
温盛然对他的回答很满意，跟着他继续往下一桌敬。
过了亲朋，就是好友，中间夹杂着一些商界人士。
到了这里就没有之前那么随意。
黎瑜替温盛然挡了一点酒，但还是没架住有些人刻意的起哄，等到转战新房的闹腾结束，温盛然已经喝得眼尾发红。
一切喧闹褪去，房间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黎瑜把自己的小新娘先放到了沙发上，自己去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
一面收拾，他动作就不由自主地放慢。
刚刚临走的时候，黎瑾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说是在他卧室的床头柜上放了东西。
“虽然都结婚了。”她压低了声音，“但是措施还是要做，没做好准备之前戴套，别做渣男。”
“不知道你会不会，反正东西都放哪儿了。”她道，“你自己看着办啊。”
说完，她就潇洒离去，深藏功与名。
黎瑜原先没想到这一步，硬是被她这些话搅得心神不宁。
不过婚礼的最后一步是洞房花烛夜，这是每一个人都有的常识，这是早晚要考虑的事。
黎瑜嘴上的话很狠，说要跟温盛然练习亲吻。
但是实际上，他今晚什么都没打算做。
他想着，温盛然刚刚才明白自己的心意，还是不要那么快地吓到他。
胡思乱想着，一抬头，他呼吸都快停了。
温盛然趴在沙发上，正翻着一样东西，正是黎瑾给他塞的一个小箱子。
黎瑜抬起头，温盛然手上刚好拿了一个小瓶子。
他翻来覆去地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然后抬手就拆了包装。
“然……”黎瑜试图叫他。
“嗯？”温盛然抬头看他，眼神里是喝醉了之后特有的迷茫，迷了但没完全迷，不知道是不是黎瑜的眼神过于微妙，他瞪圆了眼睛，“黎瑜，你不会现在跟我说你不行吧？”
他顿了顿，语气委婉，“我不是在嫌弃你。科技这么发达，我们可以治的。”
黎瑜：“………………”
他直起了身，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了一旁。
把软绵绵的人抱起来的时候，他的大脑异常冷静——
去他的太快。
这就是他的新娘，他有什么不可以。
当天晚上，温盛然为他醉酒后的口无遮拦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这中间，他数次企图逃跑，但是都被人拽了回来。
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我错了哥哥真的……我就是开个玩笑，开个……啊！”
黎瑜咬他的耳朵，嗓音沙哑：“换个称呼。”
换什么称呼？
温盛然大脑已经烧成了一锅浆糊。
他什么都想不出来，于是遭受了新一轮惨无人道的对待。
等到他哭得抽抽噎噎地坐在黎瑜怀里，整个人都止不住地颤、快到极限的时候，他才终于明白了黎瑜到底想让他叫什么。
“老公。”他把脸埋进黎瑜的脖颈，“……老公，轻点。”
他的声音淹没在愈发汹涌的浪潮中。
他被黎瑜就着这样的姿势抱起来，哭得声音都变了调。
他们从卧室一直纠缠到浴室，一直到午夜，黎瑜才放过了他，把他收拾干净塞进了被窝里。
温盛然困得眼睛都睁不开，黎瑜在他背后亲他的耳垂。
“别睡。”他低声道。
温盛然：“……”
还有没有天理了！
“为什么回来？”黎瑜问他。
这个问题他已经知道了答案，但是他却依旧不依不饶。
温盛然起先被他问得几乎要恼羞成怒，只觉得他是在得了便宜还卖乖，只是迷蒙中看到了黎瑜的眼神，他还是短暂地清醒了几秒。
那双眼睛里，有餍足，但还是残存着不安。
到现在，黎瑜或许还觉得这一切像是一场梦。
他想了想。
“我落地了之后，就去找了你给我安排的那个导游。”他道，声音还有些嘶哑。
黎瑜沉默了一瞬，“嗯”了一声。
“我跟你说，我很想去那里看日出。”
“其实他安排的行程很好。”他顿了顿，“我也已经到了那里，但是在走到山顶的时候，我突然就觉得很没意思。”
“在那一刻。”他沉默了一瞬，“我突然意识到，我期待的或许不是看日出。”
“……是和你一起看日出。”
少了一个人，或许只是少了一个人。
但是，在少那个人的刹那，原先有趣的事物，就变得不那么有趣了。
“然后我就想。”温盛然笑了笑，“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陈临清在想什么关我什么事，我跟你结婚我高兴了，那她高不高兴对我来说就完全不重要。”
“至于其他的。”他道，“来日方长。”
他还年轻，还有很长的人生。
总有一天，他能把他想要的东西都攥到手里。
而他现在最想要的，是黎瑜。
这就是他回来的原因。
不是因为屈服，不是因为心软。
能让他回头的，从来就只有爱本身。
身后没有声音。
温盛然忍着困意提醒:“这个时候你该说点好听的。”
黎瑜亲了亲他的腺体，那里刚刚被标记，很敏感。
温盛然打了个哆嗦，想了想:“比如我喜欢你。”
黎瑜笑了笑:“我爱你。”
温盛然不说话了。
要听的是他，招架不住的也是他。
他缩在了被子里装鸵鸟。
过了一会儿，就在黎瑜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他听到了他的声音。
“我也爱你。”他小声道。
“还有……谢谢你。”
谢谢你的等待，谢谢你的包容，谢谢你的温柔。
谢谢你，陪我长大。
在最黑暗的时刻，牵住我的手。
一切都顺理成章。
结婚后，温盛然继续上学，顺便跟家里人斗智斗勇，黎瑜继续上班，给人类事业做贡献，顺便帮着温盛然跟家里人斗智斗勇。
陈临清起先以为自己有了一把刀，结果发现一切都逐渐失去了掌控。她养的猫伸出了锋利的爪子，挠人狠戾而果决，这与她的初衷奇妙地重合，但是晚了。
温盛然真正成为温氏继承人的那天，陈临清面色苍白地被请回了家。
她在温家她再没了话语权，说了算的那个人是她的孩子，但也是她亲手把他推向了远处。
她面色苍白，头发散乱，神情却平静。
“我知道你恨我。”她道，“这是应该的。”
温盛然看着她，沉默了一瞬:“也还好。”
“如果没有你。”他道，“我没办法来到这个世界上。”
但也止步如此了。
“我还是做了件对的事吧。”她笑了笑，“他很爱你。”
“你错了。”温盛然也笑了笑，“如果没有你，我们也会在一起，有了你，我们才差点分开。不要给自己揽功。”
“还有。”他道，“不要用爱这个字，你不懂这是什么。”
说完，他离开了温家。
他的身后，陈临清愣了许久，然后自嘲地笑了一声。
她在化妆台前坐下，依旧从容优雅，余生她都会在这里度过，像是一个华丽的囚笼。
没有人爱她，她也不需要爱，这是她的选择。
而门外，温盛然上了一辆车，吐出了一口气。
“她竟然说我们在一起是她的功劳。”他不可思议，“要不是她我早就把你预定了好吗？这不得发挥一下先天优势。”
身旁的男人失笑:“这么暴力？”
“那当然。”温盛然道。
他顿了顿，“那你呢？”
“我喜欢你比你早。”男人提醒他。
“我是说。”温盛然道，“假如，假如我们不是一起长大，你还会喜欢我吗？”
“因为我想了一下。”他陷入了微妙的沉默，“我要是以前不认识你，见到你的时候，肯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说不定立刻就会跟你回家。”
他挑。
但是他觉得黎瑜这个人踩在他的审美点上。
他肯定不会放过。
“你不会把我赶下车吧。”温盛然道。
这人太正经。
有的时候就没意思。
他觉得这事儿他真做的出。
“不会。”黎瑜道，他打量了温盛然一眼，“舍不得。”
温盛然被气笑了:“alpha都是狗。”
“那换个说法。”黎瑜道，“我相信命运。”
命运会让我认出你。
无论在哪个时空，我都注定会向你靠近。
因为我们彼此相爱。
因为，我们天生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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