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chapter 89
千代田公寓内部电梯“叮”一声响。
门开之后, 近朝颜就看见倒在地上的千奈，连忙从云雀恭弥怀里跳下去，光着脚趟过洁净地砖长廊, 有些怕又有些急地走到自己这位管家身边, “千奈！”
她拧着眉头，蹲下去想要查看她的情况, 却因为从没应付过这种局面而显得有些束手无策，只能下意识地仰头去看慢两步走过来的男人。
云雀恭弥目光扫过周围, 略有些不爽地应道, “那家伙跑了。”
顿了顿, 他垂下视线, 觑向地上那个因为被附身导致状态虚弱、陷入昏迷的女管家，看到近朝颜正在努力把人扶起来, 又启唇吩咐, “她没事，让哲上来处理。”
“……真的吗？”
近朝颜托着千奈的后颈, 仔细观察她的面色，可惜从未学过医、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好调动商城的地图, 确认过代表千奈的那个点如今确实恢复了全绿色, 才又朝男人确认。
云雀恭弥收起发完消息的手机，应了一声, “嗯。”
草壁哲矢从楼下上来的速度非常快，将人交给他的时候, 近朝颜还是很不放心地想跟过去，却被站在身边的男人捉住了手腕，对方一双漂亮凤眸此刻正盯着她踩在地上的双脚, 从那雪色脚背、精致的踝骨一路往上，看着她身上的睡衣：
“你要这样出去？”
被他这么提醒，近朝颜才意识到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状态，想到刚才被他从附近街上一路抱回来的场景，耳根后知后觉变得通红，但千奈如今的状态又不容她回屋换完衣服、穿好鞋出来，她只能郑重将人拜托给草壁哲矢。
并且叮嘱如果有什么情况，请一定要及时通知她。
“夫人放心，她应该下午就能醒，如果有其他突发状况，我会及时告知您。”草壁哲矢如此说道。
目送他将千奈带到电梯里，近朝颜回到自己房子里还有些心不在焉的，拖鞋也左右穿反了，沿着走廊想回屋梳洗，才见到自己之前丢出去的手机。
所幸地毯很厚实，手机没出什么问题，女人捡起来擦了擦屏幕，按亮之后才发现除了之前千奈的来电之外，还有一个未接来电——
是库洛姆的。
想到那个人长得漂亮、性格内向的朋友，近朝颜知道她绝对是有事来找自己，当即回拨了过去。
“上午好，库洛姆，你之前给我打电话了？是上次我们聊的事情你想好决定了吗？”
电话那头的女人也礼貌地跟她问好，片刻后，才很轻地应：
“嗯。”
“我已经想好了，朝颜，我决定彻底修补我缺失的内脏……”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近朝颜无端端松了一口气，替她的选择感到高兴，连忙邀请她过来，因为早晨的事件，近朝颜下意识觉得家里是最为安全的地方，短期内没有想出门的计划。
“那么……打扰了，朝颜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不用带礼物啦，你人来了就行，对了，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这部分还没有想好，但我想……我还是会留在mafia的世界里吧，因为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战士的生活。”
“好，我正好给你准备了其他家族的资料，等给你治疗过后，我们一起看。”
-
挂了电话之后，近朝颜边往浴室走，边朝着后面高声道，“老公，跟你说件事哦，我刚才邀请了库洛姆来家里谈事情，不影响你吧？”
刚走进书房、正准备保养自己武器的云雀恭弥闻言，很平静地应：
“不行。”
他说，“我讨厌幻术师的气息，你让哲安排、带去楼下。”
而且近朝颜刚被一个还不知底细的幻术师盯上，他没功夫去分辨进屋的气息到底是属于哪个幻术师的，便干脆禁止所有相关人员出入。
准备关浴室门的近朝颜听见，思索片刻，想起来这整栋楼都是她的，确实去其他楼层跟朋友相处也没什么问题：“行吧。”
她洗了个澡，刷完牙，出来化了个淡妆，去衣帽间挑了一套秋装羊毛修身连衣短裙，搭了一件英伦风格风衣，在系扣子之后，摸到腰间修身的腰带，想起来千奈不在、没人能帮她系漂亮蝴蝶结的事情。
一分钟后。
书房敞开的门被敲了敲。
坐在桌后，正在拆浮萍拐的男人抬眸看去，还想问她有什么事，却先被她看到桌上的武器，近朝颜好奇地走到他桌前，“怎么又在拆浮萍拐？”
“保养。”
“诶？”
听见他的回答，站在桌前的女人想了想，掀开风衣下摆、从自己短裙下的黑色腿环侧面取出他之前送的两把手枪，往桌上推了推，“顺、顺手吗老公？”
坐在桌后的男人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准备占他便宜的女人，近朝颜想了想，走到他身边，掌心撑在他的椅子扶手上，倾身去亲了亲他的面颊。
“拜托了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松鼠就已经意识到他特别吃这套，所以现在连撒娇都变得这么从善如流。
椅子上的人灰蓝色眼眸与她对视片刻，忽地扬了扬下巴，好看的下颌线展露，在颈侧落下薄薄阴影，她看见他浅色薄唇略微开合，淡淡道：
“不够。”
“……”
近朝颜捧住他的脸，开始啵啵啵，后面都要把自己亲晕了，才在他眼中的笑意里重新站直，“这样行了吗？”
男人还没开口，就被她强买强卖地捂住了唇，“好，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谢谢老公，我老公真的太棒了！”
这小松鼠——
现在倒是胆大包天。
如此想着，唇上覆盖的温度撤开之后，云雀恭弥却没说出拒绝的话，甚至放下自己拆到一半的浮萍拐，将之前送她的两把改装手枪拿了过来，开始检查枪械的配件。
因为被武器保养吸引了注意力，近朝颜走的时候全没想起来自己来时的念头，还是快要走出房间的时候，被提醒了一声，“你的腰带。”
“哦对……”
女人摸了摸自己腰上这条长长的尾巴，回头去看他，见他在专注拆她的武器，干脆取消先前的打算，抬手把这条腰带抽了，让风衣以敞开的宽松款搭配出门。
-
库洛姆提前十分钟抵达了公寓楼下。
即便近朝颜同她说了不要带礼物，她还是买了一对可爱的三花招财猫作为上门礼，“之前听小春她们说，你好像有些钱财方面的困扰，希望它们能帮助到你。”
其实已经毫无欠债、并且还暴富到被老公送了一半资产的近朝颜：“！”
她没想到姐妹们还记得这件事，登时感动不已，将库洛姆带到草壁哲矢提前通知公寓负责人、让人收拾过的那层房屋之后，她在这间也有些陌生的房中左右看看：
“你有没有什么想吃想喝的，我这就安排人送过来。”
库洛姆摇了摇头，“不用麻烦，我都可以。”
近朝颜只能遗憾从这里的冰箱里拿出一罐饮料，又去拆餐桌上刚送来的点心，同时暗自发誓下次见面一定要请库洛姆吃大餐！
两人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时，她看着只喝了一口饮料就没怎么动作的朋友，想了想，出声道：“那我们现在开始？”
“好。”
库洛姆点了点头，但左右看了看，见到附近没有其他人，不由有些费解她要怎么样给自己治疗。
“劳烦手给我一下——”
近朝颜坐到她旁边，对她伸出右手，在对方掌心覆上来的时候，在商城里选取了【无印治愈】这项能力，很快就见对方的手背上出现一些黑色的纹路，尔后，一阵雾气从库洛姆今天穿的衣服里散出来。
女人深紫色的眼睛里出现诧异，但她确实很明显地感觉到，有别于幻术的、体内不断恢复的内脏正在慢慢生长，她只能取消这段时间以来自己施展的有形幻术，任由这股陌生的感觉将她填满。
……好神奇。
已经失去太久的健全身体重新恢复，她发现自己心中没有任何喜悦的感觉，只觉得陌生，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现在要从健全人的角度重新看待世界，她却发现自己还是有一点惶恐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近朝颜已经停下了能力的使用，看着她右眼的眼罩松下来、露出的那只与左眼同样漂亮的深紫色大眼睛，意识到应该是成功了，便轻声提醒：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库洛姆怔怔地用双眼看着她，感觉视野是前所未有的开阔，愣了好一会儿，才道，“我……”
“别紧张，这么久都没有恢复，肯定会有段时间不适应的，不过现在可不可以先告诉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跟这样内向的朋友沟通，近朝颜的声音也柔和了很多，生怕吓到她似的、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放缓了语速来问。
直到这时，库洛姆才回过神来，掌心不自觉覆上自己一向没有幻觉支撑就会凹陷下去的腹部，好像真切感受到那些内脏存在似的，过了好久，才对近朝颜露出小小的笑容：
“我……没有不舒服。”
“谢谢你，朝颜。”
“别客气，”近朝颜给她留足了时间反应，自己去拿点心吃的时候，为了让她放松下来适应，便随口提起别的话题，“说起来，你这段时间是都在考虑这件事吗？”
“……嗯。”
库洛姆点了点头，想了想，抬眸去看朋友的神情，或许是感觉到近朝颜的体贴，她也想回报一点，但想不出别的，只能有问有答地说，“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是没有做好决定的。”
她目光不安地左右游移了一下，自顾自露出很浅的笑容，“虽然已经告诉过自己，不能再留在彭格列给大家添麻烦，不过在真正做下这个决定之前，我其实……也有胆小地、充满依赖地期待过，骸大人能不能给我一个指引——”
“但是。”
“自他从那个地方出来过以后，骸大人就再也没有来过我的世界里了。”
从前六道骸总是会去到库洛姆的精神世界里，也不全然是为了布置任务，库洛姆也见过他只是散步、或者静静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坐着的样子，因为骸大人曾经说过，在她这里他很放松。
但这一切，都在对方从复仇者监狱里出来之后统统改变。
在她觉得自己失去利用价值之后，就无法再和骸大人的幻术共鸣，不得不自行使用有形幻觉填补内脏，但这种状态下的自己一天天地虚弱下来，每天、每天她都在等待骸大人的出现，哪怕只是一次也好。
库洛姆想，她究竟应该怎么做，哪怕骸大人只是出现、跟她说一句话、提醒她一次也好。
但……
她始终没有等来对方的现身，她已经没有办法和骸大人的精神世界相连了。
所以连呼唤，都无法传达到对方那里。
而今，她修补好内脏、从此不再需要幻术来支撑生命时，库洛姆能够更清晰地感觉到，她和骸大人之间那份特殊的联系，被彻底切断了。
是她做下决定、亲手斩断的。
——也不知道她的这个如战士般坚毅的决定，骸大人会不会满意？
“咔。”
是近朝颜听得过分生气、将饮料罐捏扁的声音，但比这个更引近朝颜注意的，是库洛姆不知何时已经溢出眼眶的泪，她完全顾不得擦自己的手，只能用干净的那只手去抽纸巾，匆忙往对方的怀里塞。
“别、别哭，库洛姆，不要哭……是不舒服吗？还是后悔了？我、我帮你想想办法，你别哭，你这样我真的也想哭了……”被她的故事虐到、代入感特别强的小松鼠格外着急地想安慰朋友。
但库洛姆直到看见怀里的纸巾，瞧见嘀嗒坠落上去的泪珠，才后知后觉地“咦”了一声，然后破涕为笑，温声对近朝颜说道：
“没有不舒服，也没有后悔。”
“是眼泪自己掉出来的，别担心，朝颜，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啊！
近朝颜很想这么说，但最终，她只剩上前给库洛姆一个拥抱，很认真地同她道，“虽然很想给你一些鸡汤，比如你的人生还很长、时间会改变一切等等，但是我们差不多大，我也没有经历你的一切，也不确定以后我的人生突逢巨变时我自己能不能走出来……”
“所以我只能说，我这里有新的家族介绍给你，要不要听听看！”
决定就是你了！
基里奥内罗！
近朝颜想，她不擅长治愈别人，自己的人生都得过且过，很难有办法给库洛姆全新的、美好的人生体验，但是这些大空属性却可以！
泽田纲吉当然也体贴，但想要他和女生真正共情，还是有些差距的，而经历过许多、性格同样温暖的尤尼，却是可以的。
近朝颜决定跟尤尼好好聊聊关于他们家族缺不缺幻术师人才的这件事。
-
东京跟西西里岛的时差是七个小时。
近朝颜下午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尤尼那边正好是起来的时间，接到近朝颜的电话、听她说完来意之后，尤尼很是高兴：“当然缺呀，朝颜姐姐可能不知道，以前我们家族最强的幻术师现在离开了，我本来还在想，我们家族可能这一代都找不到幻术师了呢。”
经过库洛姆的首肯之后，近朝颜跟尤尼一拍即合，还想帮库洛姆问问面试时间，尤尼已经笑眯眯地说道：
“下个月是彭格列的同盟家族会议吧，到时候朝颜姐姐正好要来意大利，库洛姆姐姐一起过来就好了。”
“嗯？”
彭格列同盟家族会议？
近朝颜心想她去干嘛，但尤尼说得那么肯定，她只能点头应下，“好，那到时候再见。”
挂掉电话之后，近朝颜跟库洛姆又待了一段时间，本来还想留她在这里吃晚餐的，但对方却以不便打扰她生活为由，率先提出告辞。
“好吧。”近朝颜送她到了楼下，认真叮嘱她要注意身体、还有现在已经恢复内脏，吃东西要注意营养和规律、也要少吃冰之类的，像个医生在叮嘱自己负责的病人，到后面库洛姆都听得笑了一下。
但她还没说完，甚至还要和对方约定下次见面要一起逛街、出去吃美食、一起买衣服之类的。
“好。”
库洛姆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朝她伸出手来，“其实，库洛姆是当初骸大人给我取的名字，既然已经要开始新的生活，我想我应当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凪，朝颜，很高兴认识你。”
-
在库洛姆离开之后，近朝颜在楼下吹着凉爽的秋风，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就是千奈已经从医院醒来了，但她没让对方这么快回来，不仅给千奈请了照顾的人，甚至还给她又发了个红包，叮嘱她要买点好吃好喝的照顾好自己，末了说明天早上去看她，所以不许她提前出院。
千奈无可奈何，答应了多住的事情，却没答应让她来探望。
“今天的事情我已经听草壁先生说过，我这状况是因为有人盯上了夫人，为了您的安全，您最近还是不要出门了，如果因为我再给您添加麻烦，我会过意不去的。”
近朝颜只能答应，同时催促她快收红包。
等到事情都了解之后，她折返公寓内、回到自己平时住的那一层，感觉今天真的是被两个幻术师气到的一天——
一个是六道骸。
一个甚至名字都不清楚。
她换过鞋之后，将身上这件风衣外套随手挂在门后的衣帽架上，本来想往屋里走，决定睡一觉好好缓神，但因为走路没过脑子的缘故，奇怪的是，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走进了书房、而且还钻进了云雀的怀里。
男人任由她坐在腿上，甚至本来在擦拭浮萍拐，此刻还空出右手托了托她的后背，下巴抵在她肩上，语气平和地问，“怎么了？”
近朝颜抱着他的脖子，鼻尖凑上去蹭了下他的西装衣领，闻见熟悉的那股很淡的青草香味，语气闷闷地说：“有点生气。”
云雀恭弥很耐心地应：“嗯？”
怀里的人刚想说话，忽然听见放在旁边的笔记本发出声音，她登时被转移了注意力，抬手将笔记本打开，见到跳出来的群视频通知。
“诶，好像是找你的，同盟会议与西蒙家族情报商讨……”她念出上面的字，然后问云雀恭弥，“接吗？”
“不接。”
男人想也不想地拒绝。
近朝颜点了点头，正想去挂，想到自己刚才上来的时候玩手机买下来的【镜花水月】，指尖按在平板触屏的位置，凭借刚才囫囵记住的拒绝位置按下，视线却已经重又回到此刻抱她坐着的男人身上。
“老公。”
她忽然唤道。
云雀恭弥注意力仍在自己的武器上，刚保养完一副浮萍拐，在调试机关，想着等会儿拆备用的那一副，心不在焉地应她：“嗯。”
“等我有朝一日刀在手——”
近朝颜信誓旦旦地同他大声道，“替你杀尽天下幻术狗！”
前方投影仪就在这时候缓缓落下，随之一同出现的，还有被切割成许多屏幕、是前来参加会议的诸多人士。
乍看过去，全是近朝颜见过的熟悉面庞，迪诺、斯库瓦罗、泽田纲吉、巴吉尔、山本武、笹川了平……
而最下方的新加入会议成员大镜头里——
赫然是她坐在云雀恭弥腿上的画面。
近朝颜：“！”
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同一时间，有个新加入的镜头将他们这个顶到了上方的小方框里，一个戴着巨大青蛙帽子、有青色眼睛的男生慢吞吞看了眼镜头，在众人陡然的沉默里，平静朝着后方出声：
“好可怕的口号，师父，你什么时候把别人全家都得罪了？me不要被你连累啦。”
下一秒。
近朝颜秒速从男人腿上滑到了桌下，自信的面庞此刻成了熟透的红苹果，紧张地坐在桌下地毯上，抬手扯着他的衣角，用口型催促，“快快快挂掉！”
她甚至催完还不算，已经开始双手合十提前做出拜年的姿态，只求赶紧离开这个令人突然社死的环境。
救命了，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点到的视频同意啊！
云雀恭弥勾了下唇角，觑着又开始自闭的小松鼠，抬手去找视频的退出键时，不紧不慢地夸赞她方才的口号：
“不错的目标。”
他视线看过会议中的诸位幻术师，坦然道，“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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