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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真实目的


  从梁师成这件事上,便不难看出,在赵桓软弱的外表下,包藏着一颗极为冷硬之心。

  梁师成是奸臣不假,但赵桓能顺利当上皇帝,多亏有其一路保驾护航。而梁师成当初不随赵佶逃走,也是仗着这个,可赵桓根本就不领情,方一坐稳皇位,便忘恩负义的将梁师成赐死。

  既然提到了六贼,那就不得再说下蔡攸,这厮虽未名列六贼之中,可也同样没落得好下场。

  靖康元年三月末,从镇江返回京畿路的赵佶,曾有意转道洛阳,是蔡攸出于讨好新君的私心,一力劝其返回东京。

  只是蔡攸想的虽好,可人家赵桓压根就不念他的好,在将蔡京贬出东京的次日,就赐了他一杯毒酒,也不知蔡攸临死的那一刻,心中可曾泛起后悔。

  不仅所谓的六贼、蔡攸等人被赵桓清算,便是力主收复燕地的大臣也未逃过去,如谭稹流放到昭州,王安中流放到象州,李处温被诛杀于郴州……

  据统计,光是受赵佶影响,而被赵桓赐死或是流放的官员,人数就高达数百之众。

  要知道宋朝可是号称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但凡文官犯事,基本都是以流放、贬官了事,很少会出现杀人这一判决。

  但赵桓却打破了这一惯例,开了有宋一朝的先河。

  作为一个皇帝,杀伐果断本不算错,尤其是在宋朝这个缺乏血性的王朝,若皇帝能心狠一点,未尝不是好事。

  但赵桓的心狠,却不是有血性的表现。他之所以杀人,更多是出于巩固帝位,以及报复赵佶的心理。

  赵桓完全不在乎,被杀官员有没有才能,对国家有没有贡献,只在意其是否是赵佶近臣。

  事实上,在治理国家这一方面,赵桓更是一塌糊涂,连赵佶多有不如。

  在其继位的短短几个月里,就连换了二十多个宰执大臣,这些宰执大臣的一些重要的救国之策皆不被赵桓采纳,而一些重要误国之谋却又全都被赵桓所采纳。

  在位十七年,换了十九任首辅的崇祯皇帝,与宋钦宗赵桓这位先辈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正因赵桓的种种表现,以至后世有不少人认为,北宋亡国,三成亡于赵佶,七成亡于赵桓。

  这话或许有为赵佶脱罪之嫌,但仔细一推敲,发现其中颇有几分道理。

  举一个例子便知,正史里金人第二次南下,即将兵临开封城下之时,赵佶曾向赵桓提出,让他去西京洛阳召集勤王之兵。

  依照赵佶的为人,虽然他再次逃跑的可能性居多,但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让其带着一众皇族出京,明显是利大于弊之事。

  这样至少保证了,赵宋宗室不会被金国一网成擒,而且以赵佶当了二十多年皇帝的威望,怎么也比赵构强吧?

  可赵桓却出于担心赵佶复辟之故,干净利落的拒绝赵佶的请求,还非要作死的拉着众人困守孤城,最终酿成靖康之耻这般惨剧,愚蠢都不足与用来形容他的作为了。

  说完赵佶近日所为,再将视线转向郓王赵楷。

  话说赵楷自回京交了旨意,便听从穆栩的劝告,最近两个月来一直深居简出,几乎从不在外露面,甚至京城一度有传言说,他早已被新君赵桓暗中害了性命。

  这却是石秀给赵楷出的主意,故意放出此等流言。石秀给出的理由是,如果赵楷长时间不出现在公众面前,赵桓完全有可能会让其永远消失。

  因此,为了避免此事发生,石秀认为不如反其道而行之,用外间舆论来迫使赵桓不敢下此毒手。

  赵楷对此深以为然,遂同意让石秀放手施为,这便是京中有此传闻的由来。

  一如石秀所料,赵桓其实早有收拾赵楷之意。某种程度上讲,赵桓对赵楷的恨意远超赵佶,毕竟赵佶再怎么说也是他的父亲,而赵楷却只是他众多兄弟中的一个。

  特别是当这个兄弟自小到大,都表现的比他这个兄长强,比他更受父亲的宠爱,还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

  这种前提下,赵桓如何能够忘记,被赵楷压迫的那些日子?

  一朝权在手,自要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可就在赵桓心中盘算着,要怎样炮制赵楷时,忽然民间就开始流传起,赵楷已然被他所害的消息。

  初闻此等流言,赵桓暴怒无比,但同时也不得不投鼠忌器,生怕在天下人眼里,他这个大宋官家落得个没有亲情的名头。

  有鉴于此,赵桓只能捏着鼻子,派专人去郓王府几度探望赵楷,以显示关爱兄弟之情。并通过皇后朱琏与郓王妃朱凤英是姐妹的关系,请朱凤英说服赵楷出府走动一二。

  赵楷本想拿捏一番,好给赵桓一个难看,却被石秀劝住。

  “殿下还是答应的好,为了大事着想,眼下与新皇发生冲突颇为不智。”

  “可本王实在不甘心呐,一想到父皇还在宫中受苦,本王就心如刀绞,恨不得亲手痛打那混账一顿。”

  赵楷显得尤为愤恨,口中念念有词道,“父皇真是走了眼啊,谁能想到我这位好兄长昔日的种种孝行,皆是伪装出来的,如今方一继位,便露出了本来面目。”

  石秀等赵楷发泄完心中不满,才道,“殿下孝感天地,小的由衷佩服。可正因如此,殿下才需更加耐心,否则岂能救上皇出水火?”

  “也罢,那本王就暂且听石将军的,日后再和那厮计较。”

  赵楷倒也不是不知好歹,被石秀这一劝说,此时已冷静下来,转而询问石秀具体如何行事。

  石秀思量半晌,回道,“经过研究宫中地图,小的认为从飞阁入宫风险太大,最好还是另寻他路为好。”

  “这是为何,飞阁不是依旧畅通无阻吗?”

  “殿下,小的之所以有此一说,是因为现下飞阁把守太过严密,从此处通过太引人注目,容易功亏一篑。而且殿下莫要忘了,上皇目前居住在龙德宫,和飞阁中间隔了好几座宫室。”

  听出石秀言外之意,赵楷不禁皱眉道,“不能直取赵桓,逼其退位后,再去营救父皇吗?”

  石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就消失不见,嘴里则解释道,“此策太过冒险,一旦失败,我等必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所以保险起见,咱们应当先救出上皇,只要有上皇在手,不怕新皇不就范!”

  赵楷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又一时说不上来,只好同意了石秀这个建议。

  接下来,两人就如何入宫一事,展开了讨论。

  石秀指着皇宫平面图的东面,提议道,“殿下,为今之计,只有从艮岳入宫一途可走了。小的近日打听到,自新皇登基以来,艮岳几乎已被废弃,除了守门的侍卫,其内就只剩一些打扫宫殿的内侍宫娥,若从那里绕到内宫,必能神不知鬼不觉。”

  赵楷点点头表示认可,随后就道,“如此,收买那些侍卫一事,便全权交给将军办理,一切所需尽可府库支取。”

  “小的遵命,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解决完入宫的难题,赵楷立即又追问道,“将军还没告诉小王,到底何时行动?”

  石秀反问道,“殿下认为五月二十三这天如何?”

  赵楷闻言一愣,情不自禁道,“这不是赵桓的生辰吗?”

  石秀笑道,“就因乃是新皇生辰,小的才建议选择那日,毕竟今年是新皇初登大宝的头一年,朝廷必然会大肆庆祝万寿节,等新皇在大庆殿大宴群臣时,便是我等潜入艮岳的最佳时机。

  待控制了艮岳,就可静候御宴结束,到时小的带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入后宫救出上皇,随后只要再抓住新皇,便大事可成!”

  “妙哉,那一切就拜托将军矣,事成之后,小王重重有赏!”

  赵楷一拍手掌,点头答应下来的同时,还不忘再许以厚利。

  “好说,这是小的应该做的。”石秀自谦一句,随即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道,

  “对了,还有一事叙殿下早定主意。”

  “将军请说,本王洗耳恭听!”

  石秀郑重道,“老话说的好,未虑胜先虑败,在做此大事之前,王爷还需想一下若事有不好,我等又该退往何处?”

  “这…难道将军没有十足把握不成?”赵楷光想着事成后自己会如何风光,根本就没有考虑事败后的后果,此刻被石秀一提醒,不由有些傻眼,竟生出一丝退缩之意。

  石秀瞧出了赵楷的犹豫,心中对其极为鄙视,但为了完成穆栩交代的大事,他只能用言语坚定赵楷的信心。

  “殿下,世上哪有十拿九稳之事?为了至高无上的皇位,冒一点险又有何妨?

  再者说了,殿下如今的处境已是如临在渊,若继续坐以待毙,您认为待新皇坐稳皇位,会饶过您吗?”

  赵楷心中一凛,想到父皇赵佶的待遇,顿时咬牙说道,“将军说的极是,小王的确是别无选择,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石秀松了口气,忙道,“殿下明白就好,咱们目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耳。不过在此之前,想条退路也是应有之意,毕竟俗语有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倘若事有变数,也不至于玉石俱焚。”

  “将军见谅,小王此时心乱如麻,实在是方寸大乱,还请将军明言,小王一切照办就是。”

  眼见终于说动赵楷,石秀这才说出他的打算,“小人的意思是,在举事之前,殿下不妨先将家眷转移到城外安全之处,若事成自是皆大欢喜,事败也可从容退走。”

  赵楷不解道,“退走,退到哪里去?”

  石秀指了指北方,昂首挺胸道,“自然是幽云,有我家王爷作为后盾,谅朝廷对殿下也是无可奈何。到那个时候,殿下退则不失荣华富贵,进则可让王爷起兵南下,用武力助殿下荣登大宝。”

  赵楷一听这话,当即喜道,“对呀!小王竟忘了还有妹夫,他现下虎踞幽云十六州,麾下又兵强马壮,有他相助小王,小王早已立于不败之地!”

  也是赵楷太过利欲熏心,完全被皇位蒙蔽了眼睛,若换成是个精明之辈,只听石秀这话,就该怀疑穆栩是否别有用心了。

  是的,穆栩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帮助赵楷夺位,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效仿曹操,利用赵楷之手将赵佶抢到手中,挟天子以令诸侯。

  可笑赵楷还天真的认为,一个区区燕王之位就能将穆栩打发。他也不想想,王位算的了什么,要是穆栩愿意,称帝又有何妨?

  名头再响亮,终究还要看实力。

  且说被石秀忽悠瘸了之后,赵楷便安心照其所说,刻意对赵桓作出服软姿态,王妃朱凤英稍一出面,他便大张旗鼓的在东京城里露了面,击破了那些流言蜚语。

  赵桓看到赵楷这般老实听话,只以为这家伙总算是知道怕了,不敢再和他扎刺,遂决定暂时放其一马,等日后赵佶宾天,再回头找赵楷算账。

  而在赵桓看不到的角落,石秀已在有条不紊的开展行动。

  在张三李四等地头蛇的协助下,石秀先是绑了艮岳镇守校尉的一家老小,迫使其听命行事。

  然后他又从赵楷府上支了一大笔钱,在艮岳周边买了几处院落和马匹,将城外五百精锐手下,分批次调进城内,潜藏在那些院落。

  做完这一切后,石秀又孤身出城,来到汴河码头,在一艘普通的货船上,找到早已等候多时的张顺。

  二人一见面,张顺便下令将船驶向远处,待来到河上一处僻静之所,石秀这才说起大事。

  “张兄弟,一切可曾准备就绪?”

  张顺回道,“这一个月来,我以贩卖粮食为由,已让船队在汴河码头跑了几个来回,保证不会有人生疑。”

  “为保万无一失,最好还是买通官面上的人物,免得到时码头被封锁后,将我等困在这里,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石秀想了下,还是不放心的叮嘱道。

  张顺拍着胸脯说道,“兄弟把心放回肚里就是,有银子开路,那码头巡检司的一众官吏,早和我称兄道弟,保证出不了岔子!”

  “好,半个月后,咱们按计划行事!”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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