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旅行者？”
正茫然间, 玩家抬头对上了神里绫华有些担忧的眼神：“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玩家向来是个有话直说的性子，他也不想把这种事埋在心底，万一出现了什么隔阂, 反而不好。
于是他便直言道：“绫华……你是怎么看我的？”
却没想到, 此话一出, 神里绫华的脸再次红了，她害羞地支支吾吾道：“怎么看？什么怎么看啊……旅行者, 就是旅行者啊……”
然而玩家却严肃了表情, 认真地问道：“我是说, 你对我是怎么样一种感情？就是抛开分神的印象不谈, 但从你的角度去考虑。”
说到这个程度上, 神里绫华要是还不能理解就不配被称为白鹭公主了, 她自然是理解了玩家的顾虑。
知道自己之前是误解, 神里绫华脸上的红晕也消散了，她认真地看向玩家，轻声询问道：“你注意到了？”
玩家点了点头：“这个世界, 除了你们，其他人都不认识我。”
没有打败风魔龙的事迹, 也没有战胜魔神的事迹, 这个世界上, 没有旅行者来过的痕迹。
他所有的故事，所有的羁绊，都存在于游戏之中。
但是此刻, 神里绫华却告诉他——
“确实，我们是通过分神认识你, 了解你的, 但是如果我们不想, 分神的情绪也无法影响到我们。”
白鹭公主笑容清浅：“我们对你的每一分感情，都是发自内心的。”
“或许你会觉得不可思议，但不是每一份感情需要实际的经历……当然，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们也想要和你谱写新的记忆。”
“用崭新的经历填满记忆，用真实的我们填充情感，这样……似乎也不错呢。”
她伸出手，夕阳的余晖落到她的脸上：“所以，旅行者，我们要再一次一起看烟花，参加祭典吗？”
恍惚间，玩家将手放到了她的手上。
和游戏中一样，他陪着神里绫华去参加了岛上的祭典，买了面具，吃了小吃，然后在距离神里家不远的树林里，看了神里绫华的舞蹈。
那是比，游戏中还要美丽的舞蹈。
印刻在玩家的记忆中，比任何事物都要美好，将感情具现化为一支舞的美丽。
玩家曾经问过自己，对游戏中的人物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此刻他知道了。
如果说之前都是隔着屏幕相望，随口喊着老婆老公的话，现在就是真实的接触，他喊不出什么暧昧的话，只知道，这些都是自己最重要的人。
像家人一样，像挚友一样。
在任何的时刻都会温暖关怀他的存在。
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深究他们的感情呢？
行至神里家门口，玩家笑着与神里绫华道别：“我要去异世界了，接下来可能见不到面。”
神里绫华摇了摇头：“没关系的，能有今晚，我已经很满足了。”
话是这么说，玩家却看见了她眼中尚未掩饰好的失落。
“以后，在别的世界，我们也可以一起……”话下意识便说出了口。
然而看到神里绫华的眼睛忽然亮起来，玩家便觉得没什么了，甚至，感到有一丝无奈。
“如果你想去，随时可以和我说，我又不会不让你们去。”
神里绫华叹息一声：“大家都想去，但是实际上也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况且旅行者也有自己的考虑，我们都会听你的。”
月光下，玩家可以清晰地看到，少女的眼中有一个大大的他，也只有他。
“不过，算是私心吧，若是能与旅行者一起创造新的记忆，我也会很开心的。”
像是尽了最大的勇气说完这段话，少女很快便转身回去了，差点连礼仪都不顾，带上了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而望着她的背影，玩家则觉得自己被鼓舞到了。
虽然只问了神里绫华，可是从大家的表现中不难看出，大家应该都是差不多的想法，既然如此，玩家也没什么好担忧的。
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和大家一起创造新的回忆。
在新的世界，创造新的回忆，光是想想，就让人无比激动啊！
于是带着笑意，玩家去接了七七，便准备启程了。
却没想到，刚落地，这笑意就凝固在了脸上。
动漫，玩家是看过的，他也自然记得，动漫的开端，是在一个雪山之上，路上的雪积得很厚，走起路来都会发出响声。
一脚踩下去，会陷得很深，雪水渗透到鞋袜里，带来更深的寒冷。
——以上，是对于穿得多的人而言。
而对于玩家，则又是另一种不同的感受了。
考虑到自己定下的规则不容打破，玩家没有换马甲，直接用了抽到的魈的马甲，而众所周知，魈的衣服，不厚。
如果是降魔大圣亲自前来，这点寒冷想来并不算什么，可惜……来的是玩家。
而玩家，就是一普通人。
普通人是如何应对寒冷的呢？
哦，普通人不会应对寒冷，遇上这种天气，普通人选择空调 暖气。
可惜，在这个年代，还没有空调的说法，而身处室外，玩家也没有暖宝宝此等神器，只能……熬。
好就好在，马甲本身还是有原身的特色的，比如身为仙人，魈就……不会冻感冒。
所以玩家虽然冷，但是他的骨骼肌却没有战栗，也没有打喷嚏，更没有流鼻涕，表面上看上去是完全不怕冷。
只有玩家小小的灵魂，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然而，众所周知，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七七在看到这皑皑白雪的时候瞬间睁大了双眼，开心地拉了拉玩家的手。
“想堆雪人，可以陪我吗？”
被萝莉注视的感觉让玩家感到自己的心都化了，他疯狂点头：“堆堆堆！陪陪陪！”
然而说完，他就想起这一次的任务，生怕耽搁了的他，只能无奈道：“但是现在可能不太合适。”
和七七对话，平时的话玩家或许会蹲下，但这里用的是魈……
“哼，不敬仙师。”
啊，忘了魈那边可以看到和听到这边的情况，所以他刚刚的想法也……
玩家有些不好意思地蹲下身子，和七七解释道：“等我们做完任务再堆雪人吧，之前做完任务就回去是系统自动的，但我现在调成手动了，所以我们可以在这边逗留。”
他伸出右手的小指，轻轻笑道：“就当是约定了，怎么样？”
七七顿了顿，也伸出了手——然后记下了笔记。
“嗯……我记住了。”
玩家有些尴尬地想要收回手，结果那只小小的手碰上了玩家的手指：“约好了。”
有那么一瞬，玩家的心再次融化。
萝莉……真棒啊！
刚要露出猥琐的笑容，玩家骤然想起自己用的是魈的马甲，迅速端正起形容，满脸严肃道：“嗯，我记得应该要去山上。”
七七点了点头，拉着玩家的手：“那就去吧。”
玩家顿时内心又荡漾了。
带着这种愉悦的心情，两人很快便找到了山上的小屋，然而仅仅是在门口，两人脸上的笑意便淡了。
虽说早有猜测，可真正遇到这种情况，玩家心里还是一突。
浓郁的血腥味从屋中传来，尽管还在外面，但里面的惨状却不难想象。
玩家感到自己的脚步都有些怯懦了。
玩家见过咒灵，咒灵是恶心的，挑战人审美的存在，仅仅是看着，便会感到负面情绪爆棚，想要呕吐。
但是玩家是幸运的，在高专时，他见到的咒灵很少。
因此，他见过的尸体也就很少。
世界仿佛为他拦起了一层保护圈，以至于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惨状。
或者说，这样触动他的惨状。
人类难以接受看到同类的尸体，而在之前的旅途中，玩家的这种同理心被最大程度地降低了，可再怎么降低，存在的东西还是不会消失。
因此，当他看到这种大量而凄惨的尸体时，他依旧会感到难过，以及……愤怒。
他无法克制对鬼舞辻无惨的愤怒，但同时，还有对自己的愤怒。
在来这里之前，他凭什么以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去思考自己到来的时机？
不管系统如何，作为一个人，他都应该希望拦下他人的死亡才是啊！
若是连这样的人类之心都失去了，他不去扮演他人，又有什么用呢？终究是丢失了自我。
而比起扮演，最根本的东西，才是最不能丢弃的东西啊！
“七七，我觉得我之前想错了。”
玩家的声音略有些低哑，魈的马甲不会生病，这种低哑来自于玩家低落的情绪。
七七微微抬头，有些不解地望向玩家。
玩家垂眸，轻声道：“系统让我扮演，不是让我抛弃自我，而是让我通过扮演来更好地明晰自我。”
“我一味地觉得不去扮演就是保持自我，做着与你们背道而驰的事情，反而忘却了自己最根本的东西……那才是错误的。”
“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一场扮演能有多长时间？系统是希望我以你们为镜子，来反思自身啊。”
玩家抬起头，眼中盈满了坚定。
他开始回忆魈的行事，回忆魈的说话方式，一点一点尝试着向他靠近，而脸上原本还有些随意的表情也收起。
最终，定格在一张略显冷淡的表情中。
“七七，可以复活吗。”
语气略平，却不是完全没有起伏，他望向七七，金瞳中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七七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她看了看手中的笔记，又看了看玩家，满脸的不解。
最终，玩家无奈，还是软化了表情，轻声道：“我在扮演魈呢……可以把他们复活吗？他们都是无辜死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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