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故人
鎏金银博山香炉轻吐袅袅烟华, 美人轻舒眉梢,又念及往事而新蹙起,字音也低落几分。
“可这些时日, 我也不知为何总会东想西想, 患失患得, 变得自己都快不认得自己了……君玉哥哥也觉得很头疼麻烦罢?”
“仿佛我总觉得,并不了解你。”
他的过往,离她太远。那是李妙雪曾见过英姿勃发的太子殿下,也是沈黛儿和裴素月口中曾落寞神伤,有着禁忌避讳的淡漠帝王。
可在她的身边, 他却唯独只是沉静温柔的枕边之人。
裴神玉眼中如沉墨凝然:“我就在你的身边, 眉眉。你摸得见,看得着,我并非虚假。”
他手臂举起, 捏着她的下颔, 在她的唇瓣上落下亲昵的啄吻。男人的吻来得猝不及防,明萝梦的身躯不禁微微后仰, 倏尔一僵。
可她又渐渐沉溺其中, 羽睫颤抖着垂下, 似如默许。
裴神玉眼神幽暗不明, 吮吻着丁香兰息, 与她唇齿厮磨, 寸寸侵占。直到他将那分香灰似消沉的情绪从她的眸中驱散, 又只剩下了一汪春水。
男人气息滚烫,唇舌间带着与平日温和截然不同的强势, 仿佛每一次深吻都想将她吞吃入腹。他的手臂紧紧揽着她的腰, 越收越紧, 几乎与她相贴无间。
明萝梦嘤咛一声,眸中也逐渐迷离。她的手半抵在裴神玉胸口前,身子却慢慢在他怀中化作一朵软绵的云。
彼此间堕入柔情蜜意,只是可怜了兔子。
圆滚滚的兔子被夹在两人之间,才被暖甜香烘得暖洋洋的,几乎快睡着了。却因为突然距离凑近不过咫尺的男女,感受到了挤压与压迫。
兔子不安地蹬了蹬腿,圆圆的尾巴也抖了抖。
明萝梦纤睫一阵乱颤,她气息不稳,绯红面色如桃花。脸颊缩回了几分,皎白的贝齿却轻轻一碰,忍不住道:“兔,兔儿被夹着了。”
裴神玉眉心微拢,无可奈何道:“无事,伤不着它。”
果然,别的绒毛团子都是碍眼之物。
皆不及她。
明萝梦最后软在他的怀中,眸光如湖水荡漾,纤白的手指虚软无力地落在兔儿背毛上。
她又感到男人的手掌落在她的发顶上,动作仿佛与她顺着兔子毛的动作如出一辙。所靠着的胸膛中的心跳清晰可闻,头顶又传来低沉的温声:
“眉眉大可以再更骄纵一些。朕是你的夫君,如何都受得住。”
明萝梦眼眶隐约发热,忍不住将雪面埋入他的怀中。乌浓发丝垂落,遮掩住她扑扇眸间的迷迭情绪。
他总是让她感觉到,自己是被在乎的。
可小猫却仍是不依不饶,小声嗫嚅:“哪怕是我哭着,无理取闹么?”
他对她的纵容,好似从来都无底线那般。
总让她忍不住想得寸进尺,试探更多。
裴神玉一臂圈着她,一边用手顺着她的长发,出言包容纾解着她内心的彷徨自责。
“无理取闹可以,哭不行。”
他揉了揉她的脸颊,与她额心相触,低声道:“因为我会心疼,明白么?”
小人儿水眸盈盈,脸红扑扑的,缓慢点了点头。
“这段时日眉眉大概是被梦所扰,才难免心神不宁,等过去就好了。我让宫人点些安神香,早些归来陪你。”
上霄给他额外的留言之中所,述她易多愁善感,而五情通五脏。唯有平日里小心温养,心境平和,以他龙气为庇护,才不至于引来祸患。
真真如琉璃易碎。
裴神玉念及此事,眼底愈发深沉,心中却涌起一波一波的心疼。只是他声音如弦扣清冽,仍如平时温静。
“眉眉也是只有脾气的小猫,只是朕会顺毛。顺好了,娇纵小猫就是乖猫儿了。对么,小乖?”
明萝梦微微偏头过去,耳根却一点点红了。
“……谁是猫儿。”
她才不是他的小猫。
裴神玉对她的口是心非并不感到意外。男人眉锋微舒,眼底笑意转深了些。
岩草侵白霜,又被万丈朝光一点点消融。隐约听飞鸟清鸣过长空,该是个疏朗明媚的日子。
只是眼前的沈黛儿却眼角泛红,神色黯淡。
明萝梦心中略感讶异,她今日将对方邀来,本想与她说说话。却不料许是沈黛儿才哭过一场,甚至尚未来得及遮掩,面上泪痕仍清晰可见。
沈黛儿愁眉难展,唇边苦涩:“让贵妃娘娘见笑了。”
明萝梦却垂了睫,未去看她面上伤心,只轻柔道:“沈夫人,先吃点东西吧。”
她令拂春端上一盏新沏好的清茶,与一碟奶酥。
如今虽是在远郊山林之中,然而众人皆知陛下宠爱贵妃,尤其贵妃体虚易乏,仍令人每日从京中策马送来新鲜的瓜果点心。
故而午后的甜糕茶点,就不曾断过供应。
沈黛儿心中暗叹一声,到底盛情难却,她也只好顺着贵妃的意,低头默默地拈了一块入口。
奶酥绵软,丝丝入口即化,可那分甜,却也勾出了她内心的那分苦来。
泪水失控地啪嗒坠落,在茶盏泛起重重涟漪。
暖香与奶糕甜香萦绕之间,她的心防也渐渐坍塌,而面前的女子面若金莲,一双明澈的瞳仁如清水碧波,柔柔徜徉心河,让人生不出戒备。
沈黛儿的泪水再也难以压抑,她忍不住捂面痛哭。
“呜……”
泪水倾泻从指尖漏下,直至泪濡袖口,她方才平静下来。女子一张素面梨花带雨,她深吸一口气,颤着指尖接过明萝梦递来的巾帕。
明萝梦一顿,终是轻声道:
“沈夫人若是遇见了什么难处,不介意的话,也可以与我倾诉。”
沈黛儿手指微绞,心中彷惶。她的视线落在巾帕上的缠枝桃花刺绣,却忍不住想起了龙朔十三年的东宫春梅。
彼时灿烂灼灼,开了满枝,恰如她昔日韶华正茂。
她将泪水擦干,眼神却渐渐陷入虚空之中,终付惨淡一笑:
“承蒙贵妃不嫌,妾身便当笑话说说。其实,也不过是一桩陈年旧事……”
沈黛儿与邻里的曹斌本是一对青梅竹马,自幼相识的情谊,自是言笑晏晏,两小无猜。两家邻居也关系不错,就为他们二人定了亲事。
龙朔八年,她被挑入宫中成为女官。曹郎说,会等她回来,于是沈黛儿也满心期待,
期间曹斌也中了举人,渐步青云,坦途光明。
而沈黛儿在东宫之中,也渐渐成为了阅历丰富的司膳女官,她仍然不时能够收到曹郎寄来的礼物,东宫中的小姐妹们也无不艳羡。
直到有一次同乡顺嘴一提,见曹斌去了趟首饰铺,可沈黛儿却未收到任何东西。
她以为他移情别恋,伤心哭了许久。
直到后来她收到曹郎寄来的头花,以为误会一场,才破涕而笑。宫中的姐妹们因此事,也都笑话黛儿可是个醋坛子。
她们让她好好把握住未婚夫,别让其他娘子勾了魂。
那时,沈黛儿以为往后一生便是如此。日后出宫嫁曹郎为妻,托付如此良人,想必也能举案齐眉,白首到老。
后来及到年龄,她便放出宫回了家中,而曹郎也已以进士身入朝任职,为翰林院编修。二人如期成亲,一切皆如她料想那般。
起初也恩爱有加,如胶似漆。可慢慢,一切就变了。
曹斌不再是原本那个老实温和的竹马,他夜不归家,对她百般挑剔。如同金玉露出了内里的败絮。
冲动之时,也会赤红着脸破口大骂,毫无诗书礼仪。
沈黛儿在东宫之中磨炼几年,见过多少魑魅魍魉,她冷静下来,又如何分辨不出是枕边人的变心虚伪?
沈黛儿才渐渐明白,原来当年的那份首饰簪花,的确不止是独给她一人。倘若不是她曾身为东宫女官的这份荣耀,恐怕曹郎也早已改了主意,另娶他人。
故人易变,只是她却不甘心。
直到今日在冬狩的场地之上,她偶遇户部侍郎之女范氏,她对她冷嘲热讽。沈黛儿才知道曹斌究竟与何人眉来眼去。
而自己在旁人眼中,也早成了弃妇之身。是啊,无子无女,又不得夫君欢心,将会落得如何下场……
原来随着曹斌的官阶有望擢升,他也已早有了更好的算盘。他在背后对那新寡的范家女郎百般讨好,二人暗通曲款,就差等她下堂成全。
而她和曹郎十几年的情分,到头来也比不过男人眼中的功名利禄,与新鲜颜色。
“他以为他可以摆脱掉我,另娶娇妻……”
可,凭什么呢?
她非要与他痴缠不休,哪怕咬牙苦熬,也不愿见他小人得意。
她沈黛儿空空付诸这十几年的等待,几年侍奉公婆夫君,柴米油盐磨去她所有青春,又如何甘心?
“如今妾身想来,起初就是被他的几句甜言蜜语蒙蔽了心窍。可如今醒悟,也已经晚了,就如同泥足深陷。
且若是真的顺着他的意思和离,妾身又该何去何从?”
故而她如今唯一能做,也不过是咬牙熬着。沈黛儿此时泪水已干,只自嘲道:
“都怪妾身不是,让贵妃听了这些晦气之事。这些话妾身未曾与他人说过,只是今日一时情难自禁……”
明萝梦如听罢一曲悲歌,心中幽幽叹息。
她天性多愁善感,方才也随沈黛儿沉浸在故事之中,因薄幸的男子而感到不忿,也为故事中人感到唏嘘。
可她心念一动,不由出声道:“倘若我说,若是沈夫人不必忧愁呢?与其互相折磨……放下,未尝不是一种解脱的办法。
而你,或许也仍有别的路可以走。”
沈黛儿不知她意,只喃喃重复:“别的路?”
可二老已逝,兄嫂也并不在乎她,她还能依靠于谁呢。
明萝梦却郑重点了点头,她望着她无助的双眼,轻轻道:“沈夫人可愿来我关雎宫?”
清眸流露悲悯,如神女温柔,俯瞰人间。
沈黛儿一怔,又猛然垂了头,眼中泪意闪烁,忍不住揉紧了帕子。
她心中清楚,贵妃是在给她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重回宫中,对她而言,这是何等天大的恩赐?
她不会一错再错了。
“薛大人不必客气,送妾到这里就好。”
沈黛儿对面前的男子颔首道。
男子是个武将,生得高大孔武。他古铜肤色,粗眉大眼格外精神,看起来朝气蓬勃。
他是宝贵妃身边负责护卫的右骁卫将军,薛开。
薛开闻声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分明是健硕的男儿身躯,声音却带着几分莫名的青涩:
“夫人也不必客气,贵妃吩咐属下务必将夫人送到营帐之中。以免路上不长眼的人冲撞了您,那可不好了。”
沈黛儿第一次站在这样健壮高大的男子身边,心中不由有些发憷。
可她也知,许是贵妃为了给她撑腰,心中不禁一暖。
薛将军这样说来,她也不好再拒,二人只好同行一路,回到了山脚下的营帐之中。
“到了。”
却不料沈黛儿的夫君曹斌也在。
曹斌远远见到沈黛儿与一个高大男人并肩走来,不由心头火起,一把就将她扯了过来。
“和外男如此亲近,不守妇道……沈氏,你可知女则女诫?何为礼义廉耻?”
沈黛儿眼角霎间转红,可她不想在旁人面前流露脆弱,只冷冷讥讽回敬道:
“怎么,就许你和范家娘子眉来眼去?礼义廉耻,你配提这四个字么?”
曹斌不料竟被她戳穿此事,一时血气上涌,“你,你这无知妇人——”
他心气不顺,正冲动抬手欲扇去,手臂却忽被一人稳稳攥住,丝毫动弹不得。
对方力气之大,让他如感骨裂,疼得额际渗出冷汗。
薛开攥着他的手臂,面色冷然不屑:“只会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人只好同行一路,回到了山脚下的营帐之中。
“到了。”
却不料沈黛儿的夫君曹斌也在。
曹斌远远见到沈黛儿与一个高大男人并肩走来,不由心头火起,一把就将她扯了过来。
“和外男如此亲近,不守妇道……沈氏,你可知女则女诫?何为礼义廉耻?”
沈黛儿眼角霎间转红,可她不想在旁人面前流露脆弱,只冷冷讥讽回敬道:
“怎么,就许你和范家娘子眉来眼去?礼义廉耻,你配提这四个字么?”
曹斌不料竟被她戳穿此事,一时血气上涌,“你,你这无知妇人——”
他心气不顺,正冲动抬手欲扇去,手臂却忽被一人稳稳攥住,丝毫动弹不得。
对方力气之大,让他如感骨裂,疼得额际渗出冷汗。
薛开攥着他的手臂,面色冷然不屑:“只会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人只好同行一路,回到了山脚下的营帐之中。
“到了。”
却不料沈黛儿的夫君曹斌也在。
曹斌远远见到沈黛儿与一个高大男人并肩走来,不由心头火起,一把就将她扯了过来。
“和外男如此亲近,不守妇道……沈氏,你可知女则女诫?何为礼义廉耻?”
沈黛儿眼角霎间转红,可她不想在旁人面前流露脆弱,只冷冷讥讽回敬道:
“怎么,就许你和范家娘子眉来眼去?礼义廉耻,你配提这四个字么?”
曹斌不料竟被她戳穿此事,一时血气上涌,“你,你这无知妇人——”
他心气不顺,正冲动抬手欲扇去,手臂却忽被一人稳稳攥住,丝毫动弹不得。
对方力气之大,让他如感骨裂,疼得额际渗出冷汗。
薛开攥着他的手臂,面色冷然不屑:“只会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人只好同行一路,回到了山脚下的营帐之中。
“到了。”
却不料沈黛儿的夫君曹斌也在。
曹斌远远见到沈黛儿与一个高大男人并肩走来,不由心头火起,一把就将她扯了过来。
“和外男如此亲近,不守妇道……沈氏,你可知女则女诫?何为礼义廉耻?”
沈黛儿眼角霎间转红,可她不想在旁人面前流露脆弱,只冷冷讥讽回敬道:
“怎么,就许你和范家娘子眉来眼去?礼义廉耻,你配提这四个字么?”
曹斌不料竟被她戳穿此事,一时血气上涌,“你,你这无知妇人——”
他心气不顺,正冲动抬手欲扇去,手臂却忽被一人稳稳攥住,丝毫动弹不得。
对方力气之大,让他如感骨裂,疼得额际渗出冷汗。
薛开攥着他的手臂,面色冷然不屑:“只会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人只好同行一路,回到了山脚下的营帐之中。
“到了。”
却不料沈黛儿的夫君曹斌也在。
曹斌远远见到沈黛儿与一个高大男人并肩走来,不由心头火起,一把就将她扯了过来。
“和外男如此亲近,不守妇道……沈氏,你可知女则女诫?何为礼义廉耻?”
沈黛儿眼角霎间转红,可她不想在旁人面前流露脆弱,只冷冷讥讽回敬道:
“怎么,就许你和范家娘子眉来眼去?礼义廉耻,你配提这四个字么?”
曹斌不料竟被她戳穿此事,一时血气上涌,“你,你这无知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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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开攥着他的手臂,面色冷然不屑:“只会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人只好同行一路,回到了山脚下的营帐之中。
“到了。”
却不料沈黛儿的夫君曹斌也在。
曹斌远远见到沈黛儿与一个高大男人并肩走来,不由心头火起,一把就将她扯了过来。
“和外男如此亲近,不守妇道……沈氏,你可知女则女诫?何为礼义廉耻?”
沈黛儿眼角霎间转红,可她不想在旁人面前流露脆弱,只冷冷讥讽回敬道:
“怎么,就许你和范家娘子眉来眼去?礼义廉耻,你配提这四个字么?”
曹斌不料竟被她戳穿此事,一时血气上涌,“你,你这无知妇人——”
他心气不顺,正冲动抬手欲扇去,手臂却忽被一人稳稳攥住,丝毫动弹不得。
对方力气之大,让他如感骨裂,疼得额际渗出冷汗。
薛开攥着他的手臂,面色冷然不屑:“只会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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