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领证
由于谢长昼的某些过分行为,晚饭又一次被推迟了。
结束之后,他抱着孟昭走到浴室,将她洗干净、换了衣服,才带她下楼。
孟昭脑子有点不清醒,直到蔫儿唧唧地在餐厅座位软垫上坐下,飘忽的思绪,才稍稍回落下来一点。
她长发披散,蓬松地垂在肩膀,发尾没有完全吹干。
眼睛黑白分明,无辜茫然,带着未散的水汽,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点毛茸茸。
谢长昼给她盛好粥,放到她眼前:“来。”
晚饭主食,是家里阿姨熬了个小时的红豆薏米粥。
谢长昼口味一向清淡,没放多余的东西。
孟昭没说话,接过来默不作声地尝一口,放下勺子,伸手想要拿桌上的糖。
她坐的地方有点够不着,谢长昼叹息一声,在她手背上轻拍一拍,探身伸长手臂,将糖罐子拿到她面前:“我来。”
孟昭趴在桌子旁边,默不作声地看着。
白色灯光从头顶坠落,谢长昼修长的手指被映照出冷白的色泽,如同美玉。
他帮她把糖加进粥里,用小勺搅一搅,透明的小颗粒很快融化在红豆之间。
他问:“够不够?”
孟昭抿了抿唇,小声:“可以了。”
她声音有些瓮,谢长昼失笑,放下勺子,手指落在她头上。
非常轻地,撸了撸。
“你怎么回事。”他轻捏捏她的脸,她现在有点气鼓鼓,像一只蓄势待发的河豚,“从楼上下来之后,连话都不跟我说了,嗯?”
“……”
孟昭沉默好一会儿,清了两遍嗓子,说话时,声音还是有点不对。
裹着水汽,哭了很久一样。
但明明不是第一次了……
就,可能因为两个人太久没见面。
中间不见面的这半年里,两个人不在一起,他又有好几次,差点死掉。
导致两人重逢之后,每一次做这件事,孟昭都有点……力不从心。
她摸摸鼻子,小小声:“感觉会被嘲笑。”
“……”谢长昼确实有点忍不住,低咳一声,“我下次,不在晚饭之前了,耽误你吃饭。”
“……你也知道耽误我吃饭。”
孟昭一扬脖子,被白色短袖挡住的草莓印就露出来。
谢长昼比她高,又坐得离她很近,一眼看过去,半遮半掩,她颈间皮肤白得不像话,冒热气。
也不知道到底是该看,还是不该看。
这衣服没买好。
他想。
怎么老是松松垮垮的,
“你好好吃饭。”谢长昼呼吸微滞一下,移开目光。伸手,攥住她肩膀两边的短袖袖子,帮她正一正衣领,“吃完饭去把衣服换了。”
“这衣服明明你买的!”
“好,好。”谢长昼心里好笑,低声哄她,“是我的错,下次不买领口这么低的,睡衣也不要。”
孟昭拿起银色的长柄小勺,坐在桌前,不太高兴地喝了几口粥。
她其实没什么胃口。
中午吃的是中国菜,她吃得很饱,下午几乎没怎么动,没什么热量消耗。
一直到日暮黄昏时才运动了一下,洗过澡后,身上依然停留着谢长昼的气息,他坐在她身边,她就像一个多动症小女孩,不自觉地想往他身上拱。
……也不是很想干别的事。
孟昭在心里哼哼唧唧,想。
她就是想贴在谢长昼身上,一动不动。
谢长昼感觉到她一直在动来动去,放下筷子,低声问:“身体不舒服?”
孟昭闷声:“没有。”
他看看桌上的菜,家里晚饭清淡,今晚熬粥,阿姨就配着做了一些点心和小菜,有她喜欢的透明虾饺和虎皮鸡爪,但她一直就没动过。
他问:“饭菜不合胃口?”
孟昭:“也不是。”
“那。”谢长昼将她稍稍抱起来一点,声音很低,哄她一样,“我再亲亲你?”
“……”
孟昭抬头看他,脸上有些不情愿,但心里其实超爽。
她抱住他:“贴贴。”
一团热气直直冲进胸口。
谢长昼情难自禁,笑着伸出手臂,回抱住她:“小黏人精。”
孟昭忽然非常想撒娇,脑袋埋在他胸口,发出意味不明的小小的、碎碎念一样的声音。
谢长昼就这么抱着她没动,时不时拍一拍或者摸一摸她,等她在他怀里拱够了,她抬起头:“昼昼。”
谢长昼垂眼:“嗯?”
“你明天,要跟我领证的事儿……”孟昭犹豫了一下,问,“你家里人知道吗?”
“嗯,知道的。”这事儿瞒不过家里人,他一意孤行,没跟谁打商量,只对父母、谢竹非这票人进行了简单通知。
他去年今年一直居住在香港,重病、手术、几次番进ICU的情况,爷爷真切地看在眼里。
听说他要跟人领证,而且对象还是之前那个小女孩,绷着脸,没再对这件事发表评价。
至于父母。
谢长昼的母亲,最近几年都住在新加坡。
她一个人居住,养了条大狗,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牵着狗在庄园里散步,以及在下雨天或者气温转冷时为狗狗们换衣服、烘干毛毛、织毛衣。
她这几个孩子,她根本不关心谁要跟谁在一起。
谢长昼的父亲也很久没跟这几个孩子联系,上半年,谢长昼病得最重时,他也曾经赶到香港看望。
在听完谢长昼发出的通知之后,他非常难得地,对小儿子表示了迂回的祝福:“你自己想通就行。人这辈子,求仁得仁,也够了。”
唯一一个,仍旧不同意的,是谢竹非。
但现在也轮不到他同意不同意了,祖父不对这件事发表看法,谢竹非实际能起到的阻挠作用也不大,就那么口头几句话,被谢长昼撩起眼皮就打回去了:
“关你什么事,婚礼又不请你,轮得到你不同意?”
谢竹非瞬间哑火了。
孟昭的下巴压在谢长昼胸口,眼巴巴地抬眼看着他。
她的眼睛干净得不像话,谢长昼与她四目相接,忍不住想,很多很多年前,他路过广州大桥的那个深夜,看到的,好像也是这么一双漂亮的眼睛。
映着山川,日月,还有,自己的倒影。
他亲吻她的眼睛:“我有很多房子,结婚之后,你想住哪儿都行……如果不喜欢手上现有的这些,也可以买新的。我们不回香港,不用见他们。”
孟昭愣了下:“可你的工作不都在香港。”
“目前是,但以后不一定。你毕业之后,如果想回北京工作,我就陪你住在北京;想去上海,我们也可以去上海。”谢长昼低声,“我的工作,总是有办法的。你可以只安排你自己。”
孟昭被他最后一句话逗笑:“我只安排我自己,然后呢?你是什么?”
谢长昼徐徐道:“我是一件,你不管走到哪里,必须带走的行李。”
“那一定是很贵重的行李。”她很认真地说,“我会好好保存你的。”
谢长昼拍她脑袋,似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他低头亲吻她的脸颊,热气在她耳朵旁边游走:“昭昭,没有人能再把我们分开了。”
除了死神。
除了疾病,死亡,没有人可以再将我们分开。
他好像在对她吟诵一段温柔的咒语。
孟昭眼眶发热。
这一晚,她在温和的安全感中睡去。
因为能跟谢长昼在一起,所以希望日日是晴天。
第二天醒来,发现天气果然也很给面子,就日历上随手这么一指的日子,黄道吉日,万里无云。
司机开车送两人去民政局。
这天是工作日,来领证的人不多。
孟昭以前也没走过这个流程,有点紧张,从始至终,被谢长昼牵着手。
盖章的小姐姐打趣她:“你以前是不是总迷路,搞得你先生很怕你走丢?我看从进门起,他就没有放开你的手。”
“……”孟昭沉默一下,耳根偷偷红了,动一动手指,想将手从谢长昼的手掌中拽出来。
刚一挣脱,又被他攥住。
OK,逃跑失败。
孟昭决定大方地承认:“确实,我以前老是走丢,但以后不会了。”
她晃晃手臂,耳旁传来清脆的响声,红章落地,一声轻响。
玉兰花缀在枝头,窗外大片大片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落在谢长昼的肩头。
他伸出另一只手,去拿盖好章的结婚证,伸手的同时,转过来看她。
眼神温和,胶着,迷恋。
孟昭声音很小,很轻地说:“我以后都不会迷路了。”
在过去,非常漫长的岁月里,她以为,自己没机会跟人结婚了。
因为乔曼欣,也因为钱敏实。
他们摧毁了父亲为她构建的乐园,将她从高空的云朵中推下来,她在下坠的过程中,满心绝望,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被人这么用力地抱住。
遇到谢长昼之后,她从他那里得到了最热烈最完美的爱。
以至于分开之后,她悲观地认为,此生此世,她不会再爱上第二个人。
但是。
为什么要爱上第二个人。
她拥有过最好的,为什么,不跟最好的在一起。
“昭昭。”走出民政局,明亮的日光落在谢长昼肩膀,温暖而模糊。
他干燥的手心后知后觉地出了一点汗,回头望见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女孩,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
结婚证应该拿在手里,还是装进口袋?
他停住脚步,低声说:“你看,是夏天了。”
我们又一起,度过了一整年。
孟昭仰头,晃了下神。
时光飞快地流走,有一秒钟,好像回到某年盛夏。
她穿蓝白校服裙,衣衫单薄,抱着一大捧缀着露珠的百合,推门走进父亲的病房,一抬头,正撞上窗下青年漆黑含笑的眼。
“昭昭,我重新做一次自我介绍。”
他声音很轻,十年前和十年后,眼前人的脸,一点一点,重合在一起。
“我叫谢长昼,从今天起,是你的先生了。”他轻笑着,说,“余生多指教,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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