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 假银
葛山山脉为南北走向，自葛城向北而行，自葛山之首到葛山之尾，绵延三百八十里均隶属葛山，葛山之尾有个渔村，出了渔村是五百里水路，跨过水泊，又有三百里流沙，一路上没有厉害的异兽，石弢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这一千多里地是连走了三天，也是出门头一次露宿荒野。
最后顶着烈日狂风，穿过三百里流沙，总算是来到了下一处山脉，此山唤做峄皋山，山下有座小镇，叫做峄皋镇，从山中流出一股水唤做峄皋水，往东注入东海。此镇离东海不远，因此镇上人多以出海打鱼为生。
石弢刚入镇中，寻好客栈，好好浆洗了一身的风尘，欲要点菜之时，看那菜单里都是些个海鲜贝壳，于是皱眉问道：“掌柜的，您这有别的菜吗？”
掌柜笑道：“我家已经是镇上菜品最多的了，您在我这找不到的，上别地儿也没有。”
没奈何只能点些个饺子，这饺子馅有鲅鱼的、墨鱼的、还有虾仁的，都是些水里游，那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是一个没有！
于是石弢一样要了几个，这一入口是好大的腥味冲入鼻腔，他是一边咽一边拿酒往下渡，掌柜在一旁看的直笑说道：“您这就像在吃毒药似的，要不我给您换几样，上些个大蛤小蚌给您试试。”
石弢连连摇手说道：“不用不用，那些东西我也不会吃。”
掌柜一脸疑惑，从厨房拿了个大蛤出来，当面掰开说道：“这有甚不会吃的？掰开就能吃！”
石弢愕然说道：“我的意思是受不了它腥味重。”
掌柜露出恍然之色说道：“哦，您的意思是吃不惯啊。”
石弢点头道：“是啊！你们这里不兴说‘吃不来、不会吃’吗？”
掌柜哈哈笑道：“不兴，这话有意思，倒给我说懵了，您是哪的人呐？”
石弢：“我是南州人，我家乡在内陆，平日不吃海里的东西。”
掌柜：“您这路走的可远哩，南州据此恐有万里之遥吧？”
石弢笑道：“倒没这么远，不过也有好几千里吧。”
客栈里也没几个客人，掌柜也是闲着没事儿，故此一直陪石弢唠嗑。两人说笑间，听到外面一伙人喧嚣，这时有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吵嚷着进来：“掌柜的，您收到过村口那小子的假银子吗？”
掌柜被问的一楞，说道：“哪个小子？小李哥，你们这是在闹甚啊？”
来人说道：“您不知道啊，还能有谁？村口那许二！您没收到就算了，俺是来召集被他坑害的人，跟他评理去的！”
说罢要走，掌柜的急忙拉住说道：“小李哥，你先莫急，这到底出了啥事儿，你先跟我说说，都是乡里乡亲的别有什么误会。”
掌柜口称的小李哥立刻就炸了毛：“误会？没误会，这小子良心坏了，用妖法骗人，还死不承认，反倒说俺讹他！这事儿您甭管，今天俺们定叫他好看！”
石弢在旁看热闹，一听‘妖法’二字，就来了兴趣，说道：“这位大哥，您说的妖法是什么？”
小李哥向石弢看来说道：“你是何人？”
掌柜介绍道：“这位小哥是南边来的，在我这歇脚的客人。”
“我叫石弢，懂些驱邪的手段，方才听你说道妖法，故有此一问。”
那小李哥喜道：“正好，这事儿还得麻烦您，与俺们同去拆穿他！”
石弢笑道：“您先跟我说说，是什么样的妖法？”
小李哥：“嘿！一提这个，俺就来气儿，俺们村都是打鱼为生的，这小子平日也和俺们一道赶海，乡里乡亲的关系都不错，就前些日子，这小子娶了个外地媳妇儿，俺们还给他捧场去哩。
谁知道这小子不仗义，前几天俺赶海回来后，听俺媳妇儿说，白天他上俺家买布，用的是大银，结果到了晚上，那银子变石头了。俺开始不信，以为媳妇这些天在家懒得织布，编瞎话骗俺。
第二天赶海的时候正巧碰到他，俺就跟他询问这事儿，他也承认找俺媳妇买布了，俺登时就大怒，说他那银子到了晚上就变石头了。他反赖俺编瞎话讹他，好端端的银子怎么可能变石头？俺瞅他振振有词，合计着还是媳妇骗俺。后来回家说这事儿，媳妇就哭闹起来了，怨俺没本事，就会在家耍横。
但说这银子变石头，俺还真有些不信，这事儿没有凭据，也只能不了了之。昨儿晚上，贩盐的老刘找到俺家，问俺们是不是收到过许二的石头银子。
俺们一问，才知道老刘卖给他盐，白天收的银子夜里也变成了石头，俺媳妇儿当场就骂开了，就为之前冤枉她说谎这事儿，哄了整整一宿！
这不，俺今儿跟老刘就商量，挨家挨户的问问，召集被他祸害过的乡亲们，一道跟他评理去！”
石弢对这事也是经验丰富了，听出了问题的关键问道：“你说他娶了个外地媳妇儿，用假银子这事是在他娶亲之后才有的？”
小李哥骂骂咧咧：“可不是么，原本挺仗义的小伙子，谁知道娶了媳妇儿后，跟变了个人似的，乡亲也要坑骗。”
石弢问道：“他那媳妇儿是哪里人啊？”
小李哥：“谁知道呢，也不知道这小子几世修来的福分，他那媳妇儿好看着哩，哎，您这么一问，俺琢磨着估计他是给着狐狸精给迷住了！”
石弢心里暗笑，世上哪有这么多狐狸精，随后说道：“走，我陪你们去一趟，看看究竟怎么一回事儿！”
说罢，石弢跟他们一并就要往村口走，一伙人里被骗的只有个把，多数还是去看热闹的，一行人前面走着，那掌柜还在后面喊道：“我说，你们去了有什么事儿，好好说啊，都是乡亲！”
那许二原本今日赶海回来收成不错，正在家里和娘子正说笑间，突然外面一阵喧闹，有人喊道：“许二，你给俺出来！”
许二不明所以，但是听着话是来者不善，赶忙嘱咐了娘子别出去，然后自个儿提着锄头出门一看，一伙人二十来个，把自个家给围住了，带头的就是小李哥。
于是他攥着锄头开口喝道：“你们要干嘛啊？”
小李哥先开口了：“怎么着？你拿着锄头想干嘛！”
许二怒道：“你们这么多人把我家围住，还问我想干嘛？”
小李哥：“嘿！俺们干什么来你心里没数吗？”
许二：“我又没招谁惹谁，哪知道你们要干啥？”
石弢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有事儿说事儿呗，于是说道：“许二哥，是这样的，李大哥收了你买布的银子，变成了石头，他们几位中也有收了你银子，变石头的，是为此而来。”
许二冷笑道：“你谁啊，你说这话好笑不？好端端的银子怎么变的石头，你变一个给我看看？”
石弢心说，这小子说话是挺横的啊，旁边小李哥骂道：“谁知道你用的什么妖法！这位是俺们专门请来的驱邪先生，特来拆穿你的妖术！”
许二大笑道：“原来是前番讹我不成，现在又伙同个装神弄鬼的一起来害我。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厮心眼这么多！”
小李哥一听大怒道：“你别在这贼喊抓贼，你问老刘，你昨天找他买盐是不是也变石头了！你再问老王，你找他买面的钱是不是也变石头了，难道俺们这么多人都吃饱了撑的，为了几两银子专门来讹你？”
许二被说的一愣，石弢则问道：“许二哥，我看你也是被蒙在鼓里，但这么多人都说有这事儿，不是没道理的，你跟我说说那银子哪来的？咱把话说清楚了，这事儿就结了。”
许二皱眉道：“那银子是我娘子从娘家带来的嫁妆，在我的手里都是好端端的银子，怎么到了你们手里就变石头了？”
小李哥冷笑道：“合着俺们联手冤枉你了？”
许二正欲发作，石弢说道：“众位莫急，许二哥，你手上还有剩余的吗？取出给我看看。”
说罢，许二往怀里取了一锭十两的银子递给石弢说道：“你看吧！”
石弢掐诀念咒，睁开破妄双眼一瞧，果然是块石头，于是用手一指，口中念道：“疾！”
眼见好端端的银子当场变成了石头，许二傻眼道：“你这是什么妖法？”
小李哥骂道：“好啊！果然是你用妖术骗人，事到如今，还要反咬一口！”
说罢，众人义愤填膺，在一旁都骂骂咧咧是摩拳擦掌。石弢见状，大喝道：“大家冷静一些！”随后和许二说道：“许二哥，可否请尊夫人现身一见。”
许二现在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如小李哥所言，自己平日也不招谁惹谁，大家不能是合计好了来讹他十来两银子，又说这银子确实是娘子所给，自家这个娘子……
他想到此处，看了看石弢，心想此人面相倒是和善，于是转身回屋，将自家娘子请出。此女确实美丽动人，石弢一眼就看出她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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