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默认
当周长路坐到我和葛悦的面前，我不太好评判这个男人的长相，那张灰兮兮的脸下，倒是浓眉大眼，厚唇肃穆。
他的长相不差，脸型有些方正，同葛悦以往认识交往的男人相比，周长路长得像是教科书里的烈士英雄，是葛悦从未触碰过的类型。
周长路倒是一板一眼，看似不拘小节，但也规规矩矩，他把落着灰尘的安全帽方方正正的摆在身旁的空座椅上，拿起餐桌上的湿纸巾，先是擦了把脸，又擦了擦手。
刚才还灰兮兮的脸，这会儿干净了不少。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没有在其他地方扫视，甚至都没看我一眼，就直勾勾的盯着葛悦，开口便是一句冒犯，“你和照片不太像，本人比照片凶了点。”
我倒是佩服周长路的勇气，看他这幅直来横去的架势，应该是个相亲老手，明摆着就是速战速决，绝不拖延的主儿。
硬枪杆碰上了硬枪杆，周长路vs葛悦，倒是有几分打擂台的意思。
我并不觉得周长路过于自信或是自我，反倒是他的这个开场，让人有继续聊下去的欲望，不是因为欣赏，而是想看看后面，他到底有多么的语出惊人。
葛悦好一会儿没说话，她憋着笑，同时又竭力保持着礼貌。
她上下打量着周长路，刚要开口，周长路便端起面前的杯子，灌了一大口的柠檬水，他壮士开口，“可以理解，女孩子刚开始相亲，都不好意思讲话。”
周长路挺直着背脊，不长也不短的浓密黑发，被安全帽压得扁扁的，他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一身的凛然正气。
他双手叠放在餐桌上，目不转睛的冲着葛悦开口道，“我们就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我叫周长路，今年三十三岁，离过一次婚，但没有孩子。前妻也是相亲认识的，因为我不擅长自由恋爱，后来可能是因为我过于无趣，前妻出轨离开了我。我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每年基本有七八个月的时间要跟着工地跑，我这个人比较直接，不懂浪漫，也不会哄女孩子开心。”
周长路继续道，“我想有个家，有个孩子，男孩女孩都可以。如果我们发展顺利的话，我希望彩礼在百万左右浮动，房子会单独落一套在你的名下，婚后家庭资产二人共同管理，但以女方为主。”
周长路忽然想起道，“对了，我只谈过一个对象，就是我的前妻，我说了我不擅长自由恋爱。好了，该你了。”
这一长串的自我介绍，把我和葛悦都听入了迷，周长路算是把自己的老底都交代了，接受与否，统统抛给女方来做决定。
他倒是直爽，只是从头到尾都冷冰冰，没什么人情味。
我以为葛悦在听完这些话以后，会打退堂鼓，未料，她礼尚往来的自我介绍了起来。
“我叫葛悦，25岁，谈过很多男朋友，但最后都不得善终。我这个人脾气比较怪，也不定性，没想过成家生孩子的事，因为觉得距离我实在太遥远。”
葛悦坦然一笑，“哦对了，我流过一个孩子，因为当时年少无知，爱上了个有妇之夫，结局可想而知，悲惨收场。本来我是准备拒绝这次相亲的，但想到自己的眼光实在太差劲，还不如让媒人介绍靠谱点。我对房子彩礼什么的都没要求，就希望遇到个能让我收心的男人。”
葛悦说完这些话，她很小幅度的吸气又叹气。
其实有些话，她是不必说的，但好像是周长路的直爽激发了她，她把这一次的相亲，当成了发泄的谈判场。
她的确憋闷了太久，从李平到洛天，再到裴俊生，一如她自己说的，她想遇到一个能让她收心的男人。
周长路并没有对葛悦的流产史和恋爱史感到好奇，全程，他只是皱了皱眉头，认真听葛悦诉说。
而我在这个过程中，发现周长路有一个和葛悦很契合的点，不同于洛天、李平、裴俊生。
那就是，周长路只是默默地听，不做任何评判，不给任何意见。
恰好，葛悦说出口的很多话，仅仅只是为了说出来，她不想要裴俊生式的说教，不想要李平式的油嘴滑舌的安慰，更不想要洛天的事不关己。
周长路把每一个字都听进去了，但也只是默默地听着。
我忽然开始明白一个道理，像葛悦这样的人，你越是给她管教和看守，她越是叛逆，你只能让她自己去吃亏受伤，等她知道痛了，她便会乖乖的回家。
我彻底放平了心态，默默地做一个旁观者。而意外的，这两个人倒就这样聊了起来。
葛悦聊自己的悲惨过往，周长路聊自己是如何被前妻戴了绿帽子，聊着聊着，二人会心一笑，他们不挖苦对方，也不给对方出意见，他说她听，她说他听。
我的情绪竟也在他们二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中，慢慢平静了下来。
葛悦和周长路聊的细水长流，我望向餐厅的窗外，想着接下来要面对的弯弯绕绕。
有关刘姨，有关刘轩，这都是我不得不面对的。
他们就这样大概聊了一个多小时，满满一桌子的饭菜，他们二人谁都没动一口，反倒是柠檬水添了一杯又一杯。
最后话题的结束，是因为周长路的一通电话，他要赶回工地办公。
周长路离开的时候，从钱包里掏了一千块现金放到餐桌上，他说他还不太习惯电子支付，让我们慢慢享用。
周长路拿着安全帽离开的背影，像极了迈正步的军人，葛悦拄着下巴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两眼望出了神。
我憋了整整一个多小时，终于可以开口，“你不会是又动心了吧？”
葛悦坚定地摇了摇头，“当然没有，我的心已经死了，我只是觉得，我碰到了一个非常聊得来的朋友。”
葛悦认真的看向我，“他真的很成熟，是不是？”
我点点头，追问道，“你对他，没有其他的想法？”
葛悦再次摇头，“我都说了，我的心已经死了。”
我问道，“怎么就死心了？什么时候死的？裴俊生恋爱以后？”
葛悦瞪了我一眼，她没有回答，我就当她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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