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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奋斗第四十三天


  孙大婶仍有些惊魂未定的模样,  显然当真是被王娟梅的模样给吓坏了。

  她听着张大姨问起的话头,也跟着回忆了起来。

  似仍有些心神未定,拍了拍胸口,  说:

  “当年我还小,  也才12岁不到,我那后来死掉的妹妹,也才7岁左右。那会什么都不懂,她发病前人还好好的,  后来也是出事了以后,医生挨个问原因,我们才把能想到的都回答了,  就这样后来才知道怎么一回事。

  那天晚上,  隔壁村那会不是有大队来操场放电影么?你们你都知道,  村里有部队给放电影,  得多隆重。我一年半载的才能看上那么一回,  心里盼得慌。我爸那人专制,  当晚三令五申,我家务活没干完不许去。但是,后来我还是偷偷跑去看了。

  看完回来,我到现在还记得,我爸当时就坐在院子铁门口里面,  搬着个凳子,  上头还放着把菜刀。吓得我当场就给跪下了。我爸将我捆起来,  吊在自家院子那颗龙眼树上,  给抽了一顿,  说我活都不干就跑去玩了。

  因为我那会觉得自己这么大个人了,  被捆起来吊着打,  很丢脸,村里的小鬼头都过来看热闹了。

  我妹就是那时发作的,她不顾父亲打我的狠劲,冲过来想拦我父亲。求他别打我了,还替我挨了几下巴掌,突然她就嘴角绷紧,喉咙里还发出一些很奇怪的声音,有点像鸡的声音。

  那嘴巴就像要把舌头咬掉的狠劲一样,人立马就抽搐着倒在地上去了。你们是没见过那人发癫的时候,头不停地敲着地面,一会说疼一会说咱娘很可怕,那会我娘刚从小棚里冲出来,全身刚洗完澡湿漉漉的,我妹见到咱娘更发疯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哪里是我娘可怕,那是因为她那病怕水。

  我一个人被吊在树上,全程看着那经过,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得了了。我甚至觉得是我害了我妹,自打那后,我爹就从未打过我。要知道,我爹那爆脾气也是那事过后改了不少。

  后来我们才从医生那得到确诊的报告,说我妹妹是一个月前被蝙蝠洞里的蝙蝠给咬了得的病,那会卫生站就说得疯狗病了。”

  孙大婶在回忆起这段记忆的时候,眼角又红了。她那个短命的妹妹是真的命苦,生来没过上什么好日子,最后也是活活疼死的。

  家里没钱,治不上病,所以一看到刚才那个场景,记忆翻涌,她直接给吓哭了。

  张大姨和大伙这一听,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刘队长看了一眼常锦礼,这才轻声说了一嘴,“她这也有些不同,没听说给蝙蝠咬了呀,咱们这村子哪来的蝙蝠。狗倒是有。那会王娟梅去后头那村子找她弟,听说被那狗给咬了。”

  常凤春听了后,紧张地捏住了常锦礼的手心。常锦礼回握住奶奶的手,宽慰道,“奶奶别怕,毕竟一切都是有各自命数的。”

  常锦礼说的这句话没有错,在场所有人的结局确实早已被装订成册,只是因为她来了以后,存在了变量,大部分人的命运也为之发生了改变。

  就像蝴蝶效应那般,她常锦礼没死,相对的就引起了一连串的蝴蝶效应。

  在小说里的王娟梅,并没有被狗咬到过。因为她这个变量来了,逼迫她去要房子,就导致了她这条线在结局上也产生了不可预测的发展。

  就算是常锦礼有着穿书前的先知,她也不能想到王娟梅竟会被狗咬了,然后发病。                        

                            

  张大姨见大家都神情不大好,虽然王娟梅这个人并不讨喜,可以说全村子的人都不喜欢她,但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大家也不会乐意看到。

  毕竟再不喜欢一个人,也没到想那人去死的地步。

  她安慰了一下身边的人,“也未必是像孙大婶说的那样,一切都还是得看医生说什么。说不定就是抽筋了,或者是那个什么癫痫不也是会咬舌头,这人才这样。

  她那个人一天能吃四五碗米饭的,身强力壮得很,不会就这么容易得病的。咱们等常永丰回来再看吧,别在这乱猜了。”

  卫生站离这头并不远,推着牛车过去不到半小时就能走到。

  村长已经随着常永丰过去了,一时还没回来。

  常锦礼在人群里也拍了拍手掌,示意大家,“大家振作起来,咱们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孙婶,麻烦您给我一些家里的鱼干,不要特意挑选大个头的。就挑咱们村普遍能捞到的大小给我。

  我明天去找韩老板商量一下怎么出口的事情,毕竟饮食行业,我也是第一次涉足,还是得请教一下有经验的人士。”

  孙婶一听,连声应好,匆忙带着张大姨去忙活去了。

  “奶奶,你和黄知青她们不是把招牌菜式都想好了吗?”

  黄知青这时也插话,“想好了,都是我们的拿手菜,咱们不做多,一个1到2个就足够了。”

  “对的,说起这事,我还得找我妹去进一些花生米回来,要是真的开店了,得来点下酒的。”

  “对对对,我家还腌了些咸菜”

  “不成,这桌椅什么的,要不我们省点,就各家拿几张出来凑凑怎么样?咱们村里就吃大锅饭,大家也不用煮了,把桌桌椅椅都挪一起。”                        

                            

  常锦礼见大家的气氛缓和了一些,又开始讨论工作上的事情后,才和李会计对视一眼。两人走到了一旁,李会计语意不祥的说:“锦礼,我看你舅妈的情况不大乐观,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常锦礼点点头,李会计见她没有吭声,想安慰她又不知该怎么开口,反倒显得有些憨憨的,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人各有命,咱们说了不算,得阎王说了算。活着的人,尽好本分就成。”

  常锦礼缓缓摇摇头,李会计有些不解,似乎不明白他的话语里哪一点她不认同。

  他又哪里知道常锦礼要的不是阎王说了算,她要的是——她的命运自己作主,她也已经从阎王手里抢过一次命了。

  “老李,明天我得晚点过来和大家汇合,奶奶的事情能不能麻烦一下你们。

  明天要是她去摆摊的话,能不能你或者村长跟着去,她一个女人我不大放心。早上我不会让她过早出门,希望你们能跟着她一起去,别太累了。咱们是拼长远的效益,不争一时的。”

  “好好好,我和村长一起去,这总成了。然后,你刚说的派单子的事情,我等会和黄知青就去写单子,把地址也一并写上,你的意思是这样的吧?”

  和聪明人说话,当真是一点就通,常锦礼含笑点头。“对,我的意思就是抛砖引玉。去摆摊赚钱,并不是为了那一锅的利润,只是试水是否可行。奶奶有魄力,想到这个方法让大家看到成效。”

  “锦礼,你别说,今时今日看到咱们村的人这么齐心做大事,你不知道村长这段时间兴奋失眠了多久。他还说他不如你,这么多年也没让大家凝聚起来。”                        

                            

  “老李,别这么说,你有时间也得劝劝村长。单靠我一个人,怎么可能能让大家动员起来?我没有村长的威慑力,也没有你的精打细算。今天能赚到钱,绝对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韩老板那头等我参加完闺女的公开课就过去。”

  “锦礼,等会去我家拿毛笔,我家还有几支羊豪比,还有一支狼毫笔,她上次交给我的国字作业不错,我写了一本临摹的田字本,你拿回去给她。”

  “好的,谢谢老李,不,李老师。”

  虽然常锦礼和任顾达成一致就是不给念念太大的负担,但是看到李会计那一手好字,她就是忍不住这颗养成的心呐。

  好在不用她诱惑念念,念念都自个表示要练字。为了减轻她的负担,常锦礼表示每晚只写十个字就够了,没想到念念很努力,每天都写足三十个。

  这让奶奶和她都颇觉欣慰,更是觉得她值得人疼爱。

  李会计和她又谈了几句话后,两人达成一致后,就走回了人群,各自商量着分工。

  

  常永丰那头手指鲜血直淌,却顾不上疼痛,推着那牛车,以他所能跑的最快速度冲向卫生站。

  期间好几次差点摔倒,都赶紧站起来。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是,他的脸上早就鼻涕泪水流了满面。

  别看他虽然平时不怎么爱搭理王娟梅,但是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就算看起来很嫌弃她,只是要真出事,他也是第一个最慌的。

  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况且还同床共寝了这么多年。

  他第一次看到她今天病发的这个样子,当时脑子里那根弦都像是要断掉了。之前以为是她受到刺激了,在神神叨叨发神经,现在看起来哪是装的,是真出事了,他自己都吓坏了。                        

                            

  这人才刚到卫生站的门口,一大串人都在门口排着队。

  他拉了几下王娟梅的身体,硬挺挺地在抽搐着,他摆了好几次,村长才帮着他,将人给扛上后背。

  “让开!让开!!医生,医生在哪里!!!”常永丰背起人就一路冲撞人群,想抢先进去。

  “哎哎哎!你这人怎么回事,撞什么?!”前头一位大娘抱着高烧的孩子,不肯让道,也是满脸泪痕地骂着常永丰。

  常永丰双眼通红,“出人命了,大家让让!”

  “你家的就是命,我家的就不是命吗!可怜了我的孙子,大家都在等着救命,就一个医生,我们让了,谁给我们让?!我们这不是让道,是拿命在让!”骂人的大娘,也是一边骂一边哭,她自己本身就够委屈的了。

  这么大一个镇,医院那边看不上病,就十几个人,这头人都快要排到马路上去了。

  常永丰一听,又怒又慌,不管不顾见人就推,谁挡就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谁都不能挡了他婆娘看病的道儿,这些人都是阎王派来的!

  排队的人于是被常永丰这么一搅和,顿时乱成了一团,大家都不排队了,开始争前恐后往里拥挤去,有人摔倒了,有人被人挤人踩伤了。

  最后还是几个大高个出来维持了一下秩序,终于也改变了做法,让护士小姑娘看了一下,凡是重症的先领进去了。

  常永丰闹得最厉害,小姑娘一看背人都这样了,立马就叫往里头背。

  常永丰又怕又累,怕的是这么快就能进去,情况肯定是不好了。

  嘴里不停地念叨:“千万别有事,千万别有事……”

  村长体力有些不支,想着过来能帮上忙,但是一路都跟不上,好不容易赶上了,只能宽慰一下他,“人没事的,见到医生就好了啊,老常。”                        

                            

  卫生站里就一个科室,上头的牌子还是铁牌子,贴着一行字:全科室。

  是一名女医生,医生戴着副眼镜,满脸疲倦的模样,见常永丰一脸惊慌地背着人进来了。

  “患者哪里不舒服?”女医生没有废话,直接简单明了的开口了。

  常永丰答不上来,吚吚呜呜的说了几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女医生干脆起身,看了一眼王娟梅的脸色,再用小手电筒扒拉着她的双瞳照了照,看了过后,又掏出一个小镜子一样的东西,放在她眼睛前又照了照。

  “她已经散瞳了,情况很严重。身上有伤口吗还是误食了什么?”医生一边说着话,一边匆忙查看她的脉搏。

  常永丰这才想起来,“伤口?啊,对,她给狗咬过。”

  女医生这时听了他的话后,略微快速地看了他一眼。“咬多少天了?”

  “几天了。”

  “打过疫苗吗?”

  “好像打了好像又没打。”常永丰确实不知道王娟梅有没有去打,他叫了她去打过,事后究竟打没打就不知道了。

  由于要翻找记录,工程量大,女医生没有第一时间将档案调出来,只是简单问了几个问题。

  “这几天喝过水吗?”

  “没,一喝水就说喉咙发紧,喝不下,还很害怕的样子。”

  “这几天还有什么异常,好好回忆一下,给我说说。”女医生一脸严肃的模样,连常永丰都听得见自己跳得砰砰作响的心跳声。

  “满身大汗,还要盖被子。一点点声音就说疼,一开始就只是说喉咙发紧,后来声音都出不来了。”

  医生一边听着他说话,一边在单子上快速记录着,字迹很潦草,常永丰根本就看不懂。                        

                            

  “你现在、马上、背着患者拿着这张临床诊断书去人民医院。去找到实验室的窗口,将单子交给他们。我这边看病的费用那边会一并核算,快去。下一个!”

  医生说完之后,没有多说一个字,常永丰也不知道究竟事情好坏,僵在原地。

  “医生,这人得的什么病?”

  “别啰嗦,快去!”

  村长在一旁一直站着,他往那一听,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但是人家医生都没明说,他又能说什么。

  常永丰听了后,乖乖地又匆忙背着王娟梅冲去人民医院。

  村长也一路跟在后头,就怕常永丰撑不住,倒下了。

  到了医院后,终于有个小姑娘跑过来接他了,接过单子后,就有人拿着针筒和碘酒过来抽血。

  王娟梅意识模糊不清,就那样躺在凳子上,两人就坐在那处等着。常永丰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王娟梅躺着躺着忽然就呕了起来。

  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所以呕吐物全是黄疸水,尽数吐在了常永丰的衣服上。

  不过半小时,就有医生过来找他。

  “是王娟梅的家属吧?”

  “对”

  “实验出来了,病毒抗原是阳性,你们回去吧,我们这边治疗不了。等会去窗口缴费一下就可以走了。”

  “回去?她没事了吗?”

  “她得疯狗症了,没法治,发病以后最多活命2周,就看天命了,情况不好的这几天就会走了。回去给患者准备一下后事吧。”

  常永丰如被雷击,医生后来说什么,他都没听进去。

  仿若是一记重拳狠狠击打在了他的心头上,他胸口一下觉得又疼又闷,觉得世界都像是要坍塌下来一样。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去的,又是怎么将王娟梅运走的,连村长在一旁劝的话都听不清楚,脑袋一直嗡嗡作响。

  他有条不紊地给大女儿的宿舍和强子的学校打了一通电话后,就回了渔村屋里,再没出来。

  

  强子两姐妹回到家的时候,王娟梅已经进入迷离状态了。

  话都说不出来了,更别说什么身后事要交待的。

  闺女常春华虽恨母亲王娟梅,却好歹有生育之恩,一边流着泪一边听着常永丰的安排。

  强子年纪还小,简直吓得尿了裤子,一边哭着一边扒拉着王春梅。

  常永丰想着得了疯狗病,于是将他儿子一把摔开了,“你们谁都不许碰你们的妈!被咬了,你们就去陪她!”

  “呜呜,妈怎么变成疯狗了……”

  常永丰听着强子哭得伤心,自己脸上也不禁流下了悔恨的眼泪。

  如果那天是他去找王卓立算账,兴许这后头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他越想心里越是伤心和巨大的气愤。

  “华子,你在家里看好弟弟,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常永丰阴狠着一张脸,踩着用力地步伐出了门。

  村长回到村里后,将情况都告诉了大伙。所以大伙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一出门,谁都不敢吭声。

  何况,这是白事,不是喜送,都有些忌讳。

  挨着他住的那几家,直接门口都没有出来,就怕撞见他,惹了麻烦。

  常永丰出了门之后,就去街上卖寿衣的店铺,买了一堆金元宝和纸钱,草席说先放这里,等回来的时候拿,就一脸愤懑地拎着一袋纸钱冲去了县里。

  常永丰来到振南派出所门外,直接将纸钱洒在门口,风一吹,飞得到处都是。                        

                            

  吓坏了进进出出的群众,他们都是赶过来办事的人,一见门口有人要烧纸钱,吓得破口大骂,“神经病,触什么霉头!”

  一阵喧嚣之后,对着要点火的常永丰直接给抓进局子里去了。

  “胡闹!你老婆被狗咬了,你来闹什么警局,是不是想被罚款,还是想进去蹲几天啊?!”常永丰被警员劈头盖脸就教育起来。

  常永丰听到最后,直接用头撞起桌子来,被几名警员又架开了。

  只听他恶狠狠地骂道:“我要报警,我要报警!!!你们快去抓王卓立那一家人!是他家的狗咬死了我家婆娘!我要报警!!!我告他们害命拿财,为了占我家的房子,将人害死了!!!那条疯狗一定是故意去咬我家婆娘的!我要报警!!!”

  吼到后来,声音都哑了,警员对视一眼,按照正常程序登记了。

  

  那日于小敏和王娟梅吵了过后,被怕事的王卓立劝了几次,两人连夜就回娘家避去了。

  “呿,我说你真没用。那是你姐,你还怕她不成?”在路上,于小敏有些气不过自己的男人这般怕事。不过换句话来说,如果不是他这样的性格,她也拿捏不住他。

  现在他几乎都是上门女婿了,以后两人再有孩子,也是姓于的,和他们王家没有半毛钱关系。就连王母都斗不过她,她王娟梅是哪根葱,还想和她抢房子,做梦!

  “这,我这不是怕我姐,是怕麻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姐那人的脾气,这不得天天烦死我们。回去躲躲,不是正好清净一段时间吗?等这风头过去了,我们再回去就是了。”

  王卓立有些懦弱地回了一句后,又有些不安。“你说他们不会直接搬进去住吧?”                        

                            

  “哼,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傻,搬进去有用吗?这房子已经不是他们的了,现在他们没有理了,想要回来都拿不回来,搬进去又怎么样?搬进去那房子登记证就是写的她王娟梅的名字了?我证都拿走了,他们进去还能做什么?”

  王卓立被自家媳妇骂得一句话都不敢出,回到于小敏娘家后,于小敏更是一点活都不用干了。王卓立被指使去搬蜂窝煤,一家人在里头喝茶吃小零食,他却在于家一点地位都没有。

  就连于小敏八岁的弟弟都喊他王窝囊,于家虽然明面上骂小孩子不能那么没规矩,要他喊姐夫,但是那句王窝囊就像是钉子一样扎进了他心窝。

  连一个小孩子都敢当着他面被人骂窝囊,还当真有够懦弱的。

  这不,人没呆几天,于家却接到振南派出所的电话,要人赶回去接受审问。

  这一问之下,王卓立差点吓得从床上摔下来。

  “你说什么?我姐快没了?”

  于小敏脸色也不好,是,她是要了她的房子,不至于去死吧。

  后来,才知道说是被他们家的狗咬的。

  于小敏想起那狗,本来想着回娘家住一段时间,带着回来了,没想到半路就病死了给扔了。

  当下两人都有些害怕了,于小敏转身戳着王卓立的脑袋又念叨起来,“你不是叫你姐去打针了吗?”

  “我、我叫了啊!”

  两人一时也有些慌,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往鹏城赶了。

  于小敏冷静下来后,也冷着一张脸,“那关我们什么事,你不是没叫她去打针。叫她去打,自己不去。她自己要去吃屎,我们也拦不住不是,现在出了事情就想赖我们,这常永丰是想赖我们一笔陪葬费吧!”                        

                            

  王卓立这会心里第一反应竟是害怕和心慌,难过倒也是谈不上的。王娟梅虽然对他不错,但是毕竟不是天天生活在一起的人,这一听她不行了,心里只是咯噔了一下,说有多难过,倒也谈不上。

  若是王娟梅知道她生前疼着的弟弟,这般对她寡淡,兴许当年房子也不会让他住,死后更会悔青了肠子。

  但是于小敏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男人情感寡淡,反倒认为他这样是对的。

  毕竟他是要和自己过下去的,他那姐能有自己对他好?能有她们家对他好?

  不介意他穷,也不介意他没本事。

  想到这里,她又来气了,“如果不是你没本事,也不至于你姐找上门来,你还是好好想想等会怎么和公安交待吧!”

  “怎、怎么我去?小敏,你去吧。反正这房子的户主又不是我……”

  于小敏被他这话气得差点就要将他从长途汽车的窗户给踹下去,咬咬牙狠狠瞪了他几下,狠命扭了他胳膊几下,疼得王卓立痛哼出声,她这才心里解了下气。

  到了鹏城的时候,已经是大晚上了。两人也没敢耽误,直接就往振南派出所赶去。

  经过几轮问话之后,人就放出来了。

  两人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发现自家窗户全给人打碎了。

  “你看你的好姐夫!王卓立!”于小敏看着满院子的玻璃,气不打一处来。

  “我明天也去局子里告他去,你就等着来!就他会告吗!真是欺负人。”当两人开了门往屋里走去的时候,发现满屋的值钱和金元宝,从破开的窗户吹进的风,映射着从外头照进来的光,飘得满屋都是纸币,吓得于小敏张口大叫起来。                        

                            

  她紧紧抱住王卓立,“啊!真是神经病,你姐夫是不是有病!”

  王卓立也被吓到了,满屋的金元宝不说,还有一张张用油漆涂过的纸币,都写着还命来。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并不是不想动,而是被吓得腿都有些发软了。

  他这时知道怕了,万一王娟梅真死了,会不会来找他?

  以前听村子里的老人说,这纸币聚魂,况且害她枉死的地儿就在这院子里,想到这里他也不禁抱紧了于小敏。

  王卓立不敢去收拾,就催于小敏去收拾。

  于小敏扯出一个冷笑,“哼,收拾?收拾什么,谁都不许收拾了,就这样放着。等明天局子有人来了,我倒要反告他一个不是!他不是很牛吗?我让他牛!”

  

  任顾通宵达旦做了一个晚上的数据分析,虽觉如此繁忙的时候,请假有些不适合。

  但是关于念念的成长,他不想错过。

  他想起那日念念睁着一双充满期待的双眼,来问他能不能来看她的公开课。

  这是第一次念念敞开个性,能在班里得以展现自我。

  比起以前的自卑,她真的是在一步步的变好。

  她现在开朗又活泼,他作为父亲有许多不足的地方,连常锦礼都特意嘱咐过他。

  有时间的话,多陪陪念念,多给她一些行为上的鼓励。

  所以为了支持这次念念的公开课,他不仅通宵开干,效率更是史无前例的好。

  所以,当他去向吕师长请假的时候,倒是有了些底气。

  “我不允许,现在队里这么忙,你要将私人事务放下,将鹏城的建设放在首位!”吕师长没有看任顾,仍然低着头在审阅文件。                        

                            

  任顾听了以后,一直敬着礼,手并没有放下来。

  “报告!古有云修身齐家再治国平天下,我已经超前进度30%,请假回来之后仍然会保持这个进度,请师长放心,并准予批准假期!”

  吕师长手上的笔一顿,抬起头来,看了看任顾的神色,“成,那周末带你爱人,我见见。这属于私事,你自己看着办。”

  任顾正想拒绝,吕伟又开口了,“我只是以老师的身份见见她,你这还想拦着吗?”

  任顾:“我没有权利替她答应,我明天给您答复。”

  吕伟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任顾就这点好,心思缜密又周到,他以前不就看上他这点么?

  就连他自己听了,也不禁摇摇头,把手上的笔一扔,轻声说:“快去快回。”

  “是!”

  任顾出门的时候,韩蓄已经帮他打好了饭菜,“老大,不吃了吗?”

  任顾接过饭盒,扬了扬手腕,“吃,回家吃。”

  马超在后头站着,见人走了,这才上前搭着韩蓄的肩膀说,“你们家老大归心似箭,识趣点。”

  韩蓄:“……”

  马超见韩蓄也换了衣服,要往外走,已经八点多了,这会他还去哪里?

  他不禁问道:“你又去哪里?”

  “我去陪对象”

  马超:“……”

  成吧,他还能说什么?

  任顾路过友谊商店的时候,想起父母汇回来的钱和消息,不禁抿唇一笑。

  进去找了一盒意大利进口的黑巧,站在柜台前问:“多少钱?”

  柜台人员一看任顾身高和小脸蛋,顿时脸都红了,结结巴巴说:“好、好像,我看看。4、4张外汇券。”

  “给”任顾递出去后,想用手抓着,又摸了摸有些冰凉的包装,害怕化了,回去问要包装袋,对方却说店里刚好用完了。                        

                            

  任顾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双层鞋带的鞋子,当即动手解开了一条鞋带绑着给拎了回去。

  一路上有许多不解和耻笑的目光,任顾都丝毫没受影响,反而心里有些开心。

  短短两天没见,心里着实有些想常锦礼了。

  想赶紧回去抱抱她、亲亲她。

  连晚上他在无人的夜里,闻着衣服上的味道时,他都想到常锦礼身上的香气。

  那是自己常年惯用的肥皂的味道,不知为何在她身上闻到和他如出一辙的味道时,他心里竟有巨大的满足感。

  这和在项目上取得重大突破时,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想到这里,他的步伐不禁又加快了一些。

  任顾感觉走的这一段路,短短四五公里,却觉得那么长。

  快到家的时候,看着筒子楼下熟悉的场景,底下一排二八大杠的自行车,还有大爷用绳子给圈出的停车位置都是那样让人感受到这里的气息。

  他三步作两步往楼上跑去,楼梯里微黄的灯光从家家户户的门缝里倾泻出来,他就像一个小伙子那样,迫切地赶回去,见着心里所想的那个人。

  原来真的有归心似箭这种心情,小时候去京市读军校,那会常年回不了家,等能回了隔着几千公里的心情和现在就隔个几公里是一样的。

  因为家里同样有着让他牵肠挂肚的人,上楼的时候迎面碰到两人有说有笑的下楼,任顾没留意那男人是谁,倒是何红英一见是任顾。

  声音立马变得有些尖酸刻薄起来,“儿子,明天咱就去供销社看看,想吃些什么,妈去换。得吃饱喝暖了,才不会让人瞧不起。”

  “得了,妈,不需要那些东西。”                        

                            

  “怎么就不需要了?你不是被你们排长给表扬了吗?照妈说,你好好表现表现,别像别人,后勤兵没个前途的。”

  陈远志偏过头去,似乎有些受不了何红英一样。如果不是生养的情分在这里,他估计都不会回来。现在已经是回来得少之又少了。

  两人正往下走,迎面走来一人,陈远志有些看不大清人脸,但是感觉得到何红英对那个人的敌意。

  明显刚才说的那话就是说给他听的,能住在筒子楼的人多少也是军队里的。

  楼上一户人家刚巧开了门,光线就打在了正往上走到任顾脸上。

  陈远志心下一个咯噔,反射性立马行了一个军礼,大声喊道:“参谋长好!”

  任顾拐弯与两人正要擦肩而过的时候,忽然听见陈远志的声音,下意识也回了一个军礼,过后才说:“在家里不必这样,好了,去吧。”

  说完,还没等陈远志反应过来,任顾已经三两下垮过一层楼梯了。

  何红英大张的嘴巴,大得能塞下一颗鸡蛋。

  她儿子刚才喊什么?她没听错吧?

  参谋长?

  “儿子,你刚是不是认错人了?就他参谋……”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陈远志扯了一把,“妈,我警告你,话不能乱说。散步!”

  明显陈远志是不想她再开口,这楼里的关系错综复杂,一个不小心传了出去,被人抓起来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何红英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不说就不说,用得着这样?

  这楼道里黑漆漆的,自己儿子什么眼神?!

  任顾上到六楼,站在自己门前,这才悄悄把绑巧克力用的鞋带系回鞋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后,这才将钥匙掏出来,钥匙刚插进门锁,门一下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爸爸,你回来啦!”念念的小脸蛋出现在门后,竟然换了一个发型,剪了个齐刘海。

  “来,爸爸抱抱,哎呀,咱们念念怎么这么轻?”念念一下整个人跳上任顾的身上,任顾一手拎着巧克力,单手将她抱了起来,移到侧腰上。

  奶奶从厨房里伸出个头来,“任顾,你回来啦?”就又缩回去弄她的面食去了。

  现在她一心都扑在她的小摊贩上,能赚钱更能大展身手,感觉自己也有用武之地了。

  任顾虽然不知道奶奶在里头捯饬什么,但是他倒是称赞了一下念念这个发型,“念念这个头发真好看。”

  “是妈妈给我剪的,爸爸这个是什么?”

  任顾任由念念接过那袋巧克力,是绿色封面的抹茶味,“拿去和妈妈、奶奶分享一下。”

  念念就像个小猴子那样从他身上滑下,任顾无声笑了笑,念念的转变很大,以前在人前都是十分腼腆的,现在练拳以来,个性开朗得连他都觉得有些惊奇。

  洗浴室的门紧闭着,他站在门口都闻得到那个小香皂的味道。一想到是常锦礼在里头洗涮,他脸颊觉得有些发烫。

  念念小心地撕开巧克力,里头是一颗颗被搓得圆润的小球体,上头用红色的薄薄锡纸给包裹了起来,看上去精致又好看。

  她抓起巧克力先开了一颗塞进了常凤春的嘴里,甜糯糯地问:“太姥姥,甜不甜?”

  “唔,苦的。以前看别人吃觉得好香,原来这么苦的。”常凤春虽说是苦,但是依旧慢慢含在嘴里,舍不得一下就将这丝滑的感觉吞下。这是她第一次吃巧克力,味道得好好记住。

  她已经过了半百岁了,能尝鲜尝鲜,好运的话能陪着他们几十年,不好运的话,像王娟梅那样,谁说得准呢?                        

                            

  口里的巧克力甜苦参半,像极了人生。念念虽说看听见太姥姥说苦,但是已经馋极了,又给任顾拿了一颗,任顾摇摇头,示意念念吃。

  她这才小心地揭开箔纸,舔了一口后忍不住又咬了半颗到嘴里,就把剩下的半颗包起来了。

  她舍不得一次吃完,要留一点明天再吃。

  没等一会,常锦礼就洗好,刚才开门,就看到任顾回来了。

  他清瘦的脸上,连胡子都没剔,长了一层短短的青碴,接着视线往下一移,见他手里还拿着一个铁饭盒。

  话还没问出口,就被任顾拉进房间了,念念一看,也要跟着进去,却被任顾拦住了,“念念,现在电视你可以允许看十五分钟,你要不要去看?”

  念念一听,双眼一亮,立即乖巧地点点头蹦到客厅去了。

  常锦礼还湿漉漉的头发站在房里,看着他转过来的眼神,不禁:“……”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常锦礼看着转过头来的任顾,那双盯着猎物的眼神,就仿若看到他身后在一摇一摆的狼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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