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9章 清算

　　一夜的混乱过去，刘瑾以及高凤魏彬等内廷太监被全部抓获。锦衣卫大汉将军营全体卸甲，所有参与叛乱者全部俘获，无一漏网。

　　锦衣卫衙门被查封，团营兵马进驻南北镇抚司，各大锦衣卫千户所衙门，要求所有的锦衣卫将领和校尉留在营中，等待甄别。

　　当朝阳初升之时，一切尘埃落定。

　　奉天殿前，大批朝臣聚集于此。内阁大学士们，各部官员悉数到达。几位国公和在京皇亲国戚也都纷纷赶到这里。事实上，他们在半夜里便得到了消息，只是皇宫之中混乱不堪，他们没有被允许进宫。直到一切平息下来，皇上将要驾临奉天殿开早朝，他们才被允许进入。

　　此刻，所有官员都议论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有直到内情的官员们则抚须微笑，心中笃定。一些不知情形的，神情惊疑不定，四处打听。

　　辰时时分，张仑张延龄朱麟徐延德等人全副武装带着大批兵马从广场入口进入。团营兵马跑步进入广场，迅速接管了奉天殿周围的防卫事务。号令之声此起彼伏。

　　杨廷和快步上前，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发生什么事了？怎地无人知会内阁？”

　　张仑沉声道：“杨大人，事情紧急，没有通知诸位大人。但现在一切已经结束。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还是进殿再说吧。”

　　朝钟当当敲响，众官员鱼贯进殿，他们赫然发现，以前需要等许久才会姗姗而来的朱厚照居然已经坐在了宝座上，朕挺着腰板看着众人进来。

　　所有人连忙快步上前，跪地行礼。

　　“臣等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朱厚照站起身来，声音平静的挥手道：“诸位臣公平身。”

　　众人起身而立，杨廷和上前奏问：“皇上，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昨夜兵马杂沓，城中今日又戒备森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臣等怎不知？”

　　朱厚照沉声道：“朝中出了奸佞之臣，昨夜有人作乱，现已平息。事出突然，朕也是仓促得知。护国公，你可将整件事告知众臣，以解其惑。”

　　张延龄出列拱手，大声道：“诸位大人，逆贼刘瑾，谋害先皇，意图谋反。现在其本人以及同党已被擒获，事态已平。”

　　“什么？”殿中轰然，不知情形的绝大多数朝臣都目瞪口呆，惊愕的张大嘴巴。

　　“来人，将前太医院院判刘文泰，掌事方叔和。太医院杂役李三子赵小六带上殿来，证据一并呈上。”张延龄扬声喝道。

　　团营亲卫将刘文泰等人押了进来，血书等证据也一并呈上。张延龄一边叙述案情查勘经过，一边穿插询问刘文泰等人以佐证。将弘治皇帝之死的真相公之于众。

　　当朝臣们看到高廷和徐昊的血书，听到众人的证词。又听了刘文泰方叔和等人当时对于病情的判读和解释之后，殿上一片哗然。

　　“狗贼刘瑾，居然狗胆包天，犯下弑君大罪。真乃十恶不赦之徒。”

　　“我早说先皇的死蹊跷的很，当初高廷和便指证过刘瑾的，可惜没人在意。”

　　“先皇啊，你死的好冤啊。被这么一个狗贼给害了。简直匪夷所思。”

　　“没想到弑君狗贼就在朝中，还身居高位，堂而皇之，简直是我大明之耻啊。”

　　“……”

　　群臣激愤，义愤填膺，一个个咬牙切齿。

　　“逆贼刘瑾，得知东窗事发，纠集党羽想要挟持皇上以令天下。阴谋被护国公洞悉，及时进攻将皇上请离豹房，刘瑾才没有得逞。团营及时救驾，平息叛乱，擒获刘瑾及其党羽。这便是昨夜发生的事情。”张仑大声说道。

　　杨廷和心中狂喜，万没想到，一觉醒来，朝堂局势大变，刘瑾完蛋了。这下，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臣杨廷和有奏。”杨廷和大声说道。

　　“你说。”朱厚照沉声道。

　　“皇上，逆贼刘瑾，弑君谋逆，乃十恶不赦之恶贼。臣建议，从重从快问罪处置。此等大罪，当诛九族。刘瑾当受凌迟之刑。”杨廷和大声道。

　　“臣附议。”

　　“臣等附议！”

　　一群臣子义愤填膺，纷纷叫道。

　　朱厚照点头道：“这等奸贼，自然不能便宜了他。他企图畏罪自杀，咬了舌头想死。朕偏要他当众凌迟，死的慢慢的。准奏！论罪之后凌迟。”

　　杨廷和道：“皇上圣明。臣还有奏。逆贼刘瑾，布局多年，把持朝政，任用私人，结党专权，卖官鬻爵，贪污腐败，无恶不作。其党羽遍布内外廷，遍布朝廷内外，京城和地方。臣奏请从速从重严查其党羽，肃清流毒，还大明清明正气，惩办阉党。”

　　朱厚照点头道：“准奏，自当如此。”

　　杨廷和大声道：“皇上圣明。臣愿意领衔督办此案，肃清阉党流毒。”

　　朱厚照道：“你？朕准备让护国公来办，毕竟此案是他查出来的。”

　　张延龄笑道：“皇上，这案子交给杨首辅他们办最好。就算刘瑾十恶不赦，也要依据法理，查清案情，秉公办理。朝廷律法为重，案子本就需要经过既定程序办案的。臣不适合办理此案，交给杨首辅他们便是。”

　　朱厚照点头道：“也好。既然如此，杨廷和，这件案子便交给你了。务必查清刘瑾党羽，不能姑息养奸。从严从重处置。”

　　杨廷和跪地磕头，高声叫道：“皇上圣明，臣领旨。”

　　大殿上，站在外廷行列之中的焦芳张彩刘宇许进等数十名刘瑾党羽，面色煞白，魂飞魄散。他们知道，自己要大难临头了。

　　张延龄笑的灿烂，不久前才从陈式一手里接过了一百万两的银票和大量珍玩珠宝。自己可不想去搞肃清流毒这种事。这样的事情将会牵扯到大量的人员，这是个得罪人的事情，也繁琐的很。

　　杨廷和想要办理此案，一则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憋屈了这么久，自然是要反攻倒算，一网打尽，快意恩仇。二则，他想抢些功劳，表现自己，重塑外廷。

　　刘瑾倒台，自己其实不是最大的赢家，最大的赢家其实便是杨廷和代表的外廷。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是诛杀刘瑾所带来的附带后果。暂时来说，皆大欢喜之局。今后如何，那也暂时无法预测了。

　　杨廷和办事的效率从未有过的快。当日下午，告示贴满全城大街小巷。告示上列举了刘瑾的数十条罪状。

　　张延龄得到了一张，看了一眼，密密麻麻全是罪状，不由感叹道：“果然是读书出身，这么短的时间里便列举了如此多的罪状，可真是费心了。”

　　刘瑾的罪包括有：弑君、谋逆、欺君、结党、营私、专权、草菅人命、残害忠良、霸凌同僚、侵占田产房舍、卖官鬻爵等等。

　　令人醒目的一条还有，胡乱施政，酿成民变，令百姓入水火之中，罪恶滔天。

　　这一条写在罪状上面，说明朱厚照也不再坚持土地和马政政策之事。哪怕是他点头同意的事情，此刻也顾不得体面了。

　　张延龄其实挺可怜朱厚照的，整件事里最尴尬的便是他了。杀父仇人就在身边数年，他还如此的宠信他。他简直成了天大的笑话。此刻若不果断些，将这些罪名全部给刘瑾顶着，他这个皇帝怕是要被人戳脊梁骨骂死。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罪名。比如罪名之中有一条说刘瑾喜吃鸭舌，一顿杀数十支鸭子，拔其舌而烹食。舌熟而鸭未死，口中流血，蹒跚而行，状极惨烈。

　　张延龄看到这一条，笑的死去活来。

　　民间不知道有没有爱鸭人士，这一条怕是要令他们震怒了。这要是在后世，动保组织的圣母们怕不是要将刘瑾活活撕了。素食主义者也要震怒谴责刘瑾。环保主义者更是会问一句：蚝叠油？

　　对刘瑾党羽的肃清也进行的如火如荼。圣旨一道一道的下来，内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焦芳被革职查办，张彩，刘宇，兵部尚书许进等刘瑾党羽纷纷被革职查办。

　　三天时间里，朝廷上下，里里外外牵扯的官员达三百多人。朝中上百，京外地方军政官员数百。

　　刘瑾的家眷数十人被全部擒拿入狱，搜查刘瑾宅邸，搜出古玩字画金银财宝上百万之巨。一下子国库多了一大笔银子。

　　听到这个消息，张延龄气的差点昏过去。自己低估了刘瑾敛财的能力。短短五六年间，这家伙居然敛财数百万之巨。自己还数落陈式一要的太多了，搞不好会适得其反。没想到这厮居然有数百万两的资产。

　　早知如此，岂会只要一百多万两银子？本来得了一百多万两银子，已经算是盆满钵满了，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张延龄像是亏了一百万两一般的肉疼。

　　那些本来可是自己的银子啊。本以为已经将刘瑾敲骨吸髓了，谁料想这厮富得流油，敛财的本事超出了自己意料之外。

　　张延龄不知道的是，那没收的财物包括宅子庄园和大量字画，以及刘瑾父亲死了新收的数十万两银子的礼金而已。

　　六月二十四日，圣旨下达，将刘瑾当街凌迟处死的消息迅速传遍全城。

　　当日上午，舌头断裂，手指折断的刘瑾被从刑部大牢之中提了出来，开始游街示众。不可一世的刘公公，蜷缩在囚车之中，眼睛紧闭，面色煞白，迎接他的是史上最为严酷的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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