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用不着了
那天在河里清晰的看到她眼底的情绪，当时的他只是好奇，好奇这世间居然还会有人像年少时的他一样，对这天下有着如此深的怨恨，恨到想要毁天灭地。
所以现在听她说，她要找的那人是杀了她全家的仇人，这一刻他好像能理解她身上为何总是那般死气沉沉，没有一点生机。
在古夕说完之后，两个人都沉默了许久。
古夕并不想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所以有些事情并没有想过要跟他解释的太深入。
而南霄是亲身经历过这种痛苦，所以也没想过要去深扒出她的伤口，这时也没有往深入了去问。
此时的他，双眸沉了下来，脑海里浮现出自己的父母死在面前，看着父亲当时的手下几乎都丧命于战场，想到自己一睁眼妹妹就彻底消失不见。
脑海里闪过这一幕幕极为残忍的画面，午夜时，每一次想到不知所踪的妹妹，总会看到她在某个角落，像母亲一样满身鲜血，一眼期待的望着他，想让他去营救。
可他却找不出她的行踪。
那种悲痛无法言喻，无法宣泄。
每一次想起来，他的心痛的就像是捅了一个窟窿，疼痛无比。
无数个岁月过去，这样的痛越发明显，酸楚，麻木，缓缓散开，不知不觉中侵入到五脏六腑，最后变成了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深入骨髓，痛彻心扉。
已经不知到底有多少个午夜梦回，他一次次的被惊醒，脑海中只有亲人朋友们鲜血淋淋的身躯，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这些年，他只剩这一具残破的身体如同行尸走肉般继续苟活着，为了查明当年的真相，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保北阳城的百姓安居乐业，大宁国再无百里硝烟。
不知过了多久，古夕率先回过神，打破了两人的僵局主动开口道：
“不瞒将军说，我的确是想深入土匪窝点，我想知道这帮土匪和我要找的那人之间到底有何关系？”
“我一开始是想着扮成士兵模样混进送粮的队伍中，到那时再想办法混进土匪窝。”
“可眼下被那人指出来去送粮，他们已经见过我这脸，我混进去的计划显然已经行不通。”
“不知将军现在想如何解决？如今北水城粮食短缺，那一千石粮食可不是小数目，而且若真让他们轻松的以这样的方式换取了粮食，有其一必有其二。”
“等他们把这一千石粮食糟蹋掉，接下来还是会效仿一样的法子，继续用这样的方式逼着将军交出粮食。”
“我想将军这一批粮绝对也不可能让他轻易得到，虽然想到这一点，但确实也想不出将军有何办法既能救回村民，又能保住粮食。”
南霄此时已经回过神，想起明天运送粮食到山脚下一事，他那双冰冷的眸子沉了又沉。
这一批粮食若给出去，城中百姓必定会撑不到下一次收成。
朝廷给各城池的赈灾粮其实已达朝廷能给的极限，根本再也发不出粮来，所以这粮食他绝不可能让他们拿走。
按理说朝廷的存粮，不应该就这么点。
可说来话长，大宁国的朝堂被一些贪官荼毒多年，导致粮库亏空多年，却无人得知。
于是就导致饥荒出现时，粮库存粮根本不多，就算皇帝有心想给各个城池的百姓拨赈灾粮，让百姓们挺过这次难关。
可是皇帝也有心无力，毕竟国家粮库已空，国库里那些金银珠宝在这样的饥荒下也换不来粮食。
就连京城里的大户人家也必须要节衣缩食，有些门路的商人倒是能从其他地方换来一些粮食。
但城中普通百姓几乎都如这北水城中的百姓一般，家中无一粒米，只能靠朝廷每日发的一口粮食维持性命。
他所管辖的北阳城条件倒是好些，毕竟北阳城紧挨着的雪霁王朝。
雪霁王朝以牧牛羊为主，北阳城的百姓花重金还能从雪霁王朝买到肉食。
但这北水城不同，北水城虽说也挨着其他国，可是四周都绕着山，与他国路不通。
加之北水城的百姓往年的收成就比不过其他城池的百姓，每年的粮食收成上交给朝廷后，留下来的一部分只能勉强维持他们一年的生计。
一旦出现像这次的饥荒，天下大旱没有收成后，颗粒无收后，他们便会真的活不下去。
他比谁都知道，这上千石粮食无论如何都不能交到土匪手中。
而且今日在见到那土匪头目后，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若是山里的情况真如他所猜的那般，那么这上千石粮食就算他给出去，也断然不能让这帮土匪满足。
古夕说完之后见南霄的脸色阴沉，脸上的神色变来变去，没有说话。
她也不知道南霄到底想起了什么，但是此刻见他神色凝重的样子，也是没想好明日到底要如何处理。
两人又沉默了片刻，南霄忽然问道，“你身手如何？”
“......”
愣了片刻，古夕微微挑眉，“与将军不能比。但和那些土匪交手也不至于会让自己丢命。”
南霄幽深的眸子深深盯着她，也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法子，他沉吟片刻只说了一句，“回房等着，需要你怎么做，我的人会提前交代。”
“......”看样子还是不太相信她。
现在赶她走，应该是有什么计划还不想让她知道。
古夕也没想过要完全取得他们的信任，这时应了声后便转身离开，回了自己先前所住的房间。
......
金白和金发两人在她离开后也进了南霄的房间。
没一会儿，古夕在房里就听到那边角落的动静，不断有人进那议事厅。
想到明日之事，她双眸冷了几分，也不知他们会如何处理。
回到熟悉的房间后，古夕便走到桌旁，她写下来的那封信还好端端的躺在桌上。
看样子金白还未来得及把信交给南霄，这信本来就是给南霄道别用的，可如今她都亲眼看到了南霄，这封信自然是用不着了，就是道别，她当面说一声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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