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 唐霖
月夜下的洛都皇城，有的地方打闹声不断，有的地方却格外寂静。
神息殿，江国皇帝唐远在这里已经躺了近四年时间，他无比期望自己可以再有机会站起来，去外面转转，可每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如今更是到了弥留之际，保持清醒的时间变短，间隔变长，在将江国江山托付给唐勉后，他甚至不觉得自己能再次醒来。
未曾想此时突然有了精神，身体也多出几分力量。
他疑惑地睁开眼睛，便发现坐在床榻边的红衣女子，咳嗽两声，道出疑问：“你是何人？”
唐鸢坐姿端庄，雍容闲雅地轻撩长发，缓缓抬起手。
一枚精致的红色玉坠顺着她纤细的手指滑落，被精细的红绳系着悬在空中。
江皇先是一愣，随后看向那枚刻有凤凰图案的玉坠，似是想起什么：“你，你是江王后裔？”
赤青纹坠一共两对，四枚，乃是采用上好蓝青璞玉和水文红玉打造，分别刻有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的图案，来历还要追溯到高祖皇帝，后来平分给了皇爷爷和江王，白虎和玄武如今在他和唐勉手中，而他此前也在太府阁中看到过另外两枚玉坠的图稿，并不会认错。
唐鸢嘴角微扬，站起身来，又在床榻边跪下：“唐鸢参见陛下！”
“免礼。”江皇凭空拖了下手，发现自己竟又能使上力气，低头看了两眼自己的双手，有些难以置信，转而将目光投向刚起身的唐鸢：“是你救了朕？”
唐鸢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给陛下喂了颗九转还魂丹，可您的身体已近枯竭，药效最多只能维持十个时辰。”
听了她的话，江皇眼中刚要闪起的光亮再次隐晦下去，无奈地叹息一声：“老天爷果真还要将朕收去吗？”
“生死自有天命，陛下莫要忧愁！”唐鸢淡淡开口，却意识到自己劝一个将死之人不要害怕死亡有些不合适，抿了抿嘴唇，从袖中取出个玉瓶放在桌上：“这里面还有十五粒还魂丹，可保陛下十五日生气。”
江皇倒没把她安慰的话放在心中，只是看着放在床头柜上那巴掌大的玉瓶陷入沉思。
九转还魂丹他不是没有听过，甚至前两年太医还特地说过，或许唯有这种药能够医治自己。
可惜他派人辗转寻找炼制此药的神医南宫凌墨都是无功而返。
没想到这姑娘随手就能拿出十五粒！
江皇目光呆滞片刻，轻晃脑袋：“是啊，朕早年滥杀无辜，又屡次出兵侵犯宁国边境，这些年又加重赋税，手下亡魂不知其数，早就该去下面给他们赔罪了！”
他感叹几声后，重新看向唐鸢：“不知你与江王是何关系？”
“江王唐绝是我的爷爷，按照辈分，我应该叫您一声皇兄。”唐鸢答道。
江皇微微颔首，但又意识到不对劲，既是同辈，这姑娘为何会比自己年轻这么多，要知道在他接过皇位，进宗祠祭拜的时候就已经在其中见到过江王的牌匾，眉头微皱：“江王还活着？”
“爷爷已在两年前故去。”唐鸢如实以答。
江皇很快回忆起文献中记载江王是个武痴，早年游历四方，后来就没了踪迹，过了十几年都再无消息，这才入了宗祠，但依旧有些惊讶。
他做了个深呼吸，认为是江王让面前这姑娘来认祖归宗，随即开口道：“半个月时间不长，但也足够让朕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怎么说都得感谢你，你先回去吧，过几日朕便传旨宗正寺，让你认祖归宗，破例封你为公主。”
唐鸢却摇了摇头：“陛下，我还有个弟弟。”
“一并封王。”江皇清楚记得皇爷爷当年总是念叨江王，想来情谊颇深，如今江王已故，他只好代为补偿在其子孙身上。
可下一秒，唐鸢依旧摇了摇头。
这让江皇感到不解，几天时间，从一介平民晋升到贵族之巅，换做旁人早就感激涕零，跪地谢恩了，她摇头是什么意思？
唐鸢当即给出了答案：“陛下，我弟弟名叫唐季。”
唐季之名早就传遍天下，江皇自然知晓，瞬间让他的眉头紧皱起来，考虑一番，正要追问，却被唐鸢抢先一步。
“就是您想的那个唐季。”
江皇已经太久没有动过脑子，如今得知那个三番两次跟江国对着干，甚至帮着宁国军队灭了江国数十万军队的“罪魁祸首”居然是他江国皇室的后裔，不由感到头疼。
他也曾幻想拉拢或除掉那小子，可不论是此前唐雅和亲，还是派出去的杀手都没能成功......
如今若是能将其迎回江国，也不必再担心内忧外患。
可是唐勉那小子如果知道有这种好事，想必会主动认出皇位，可他不可能轻易将江山托付给一个自小在宁国长大的皇室子弟......
江皇思绪良多，一时间难以消化这个消息，便打算晚些时候再考虑，挑眉看向唐鸢：“所以，你是奔着朕的皇位来得？”
可惜，唐鸢还是晃起脑袋，叹息道：“小季对皇位不感兴趣，如若不然，宁国江山早就落在他手中了，如今他手握朔州、圣域两地都忙不过来，你这江国皇位就算送给他，他都不会要......我今晚过来，是想请陛下帮个忙。”
闻言，江皇在心中吐槽唐季一顿，如果宁国江山能归于江国，那一统天下便是迟早的事情，老唐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败家子，人家败银子，那小子败江山，跟着叹了口气，转而问道：“帮什么忙？”
唐鸢稍稍向前贴近一些，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想来陛下也知道朝宗殿潜入洛都，唐鸢想......”
......
大理寺天牢外。
因为鬼魅的加入，又有禁军的策应，很快让双方的实力趋于平稳。
图歌连着喂了杜力支几招，迅速扫视四周，见自己带来的人已经完全被牵制住，完全没有靠近天牢大门的可能，咬紧牙关：“姓杜的，你今日若不放我过去，来日我便屠你满门。”
杜力支刚进入巅峰境没多久，对付一个巅峰中期的高手还是太过疲倦，此时额头已然冒出细汗，但还是挤出一抹笑容，回复道：“图尊主说笑了，咱家自五岁入宫起便没了爹娘。”
“那我便先斩了你！”图歌怒吼一声，挥剑砍了上去。
另一边，鬼魅和澜雨都属于速度极快的高手，两人以普通人捕捉不到的速度移动着身位，攻势也变得愈演愈烈，但鬼魅在夜间的作战能力要比澜雨强很多，大概交战半刻钟左右，便高举长镰，砍伤了后者的胳膊。
“啊！”
澜雨吃疼地叫喊一声，再往去，自己的肩膀被对方削下一块肉，白骨已然暴露在外。
见她受伤，远处的图歌也有所分神：“雨儿！”
他双手握拳，见杜力支似乎打算和他拼死，也不放他过去，加上外面还有不断的禁军涌入进来，没再犹豫，汇聚力量将老太监逼退，一个闪身到澜雨的身边，挥剑挡下鬼魅的致命一击，大喊道：“撤！”
随即，他抱起澜雨，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其余十位宗师高手，除了一人受伤被牵制住，其余九人也跟着逃走。
鬼魅收回长镰，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若是玄天在就好了！”
很快，那被留下的宗师高手在杜力支的联合围剿下被活捉，当即咬破口中毒药自尽。
杜力支稍作调息，随即走到鬼魅的身边，抱拳行礼：“今日多谢鬼护法出手相助，不嫌弃的话，咱家请您喝上两杯？”
鬼魅正要提出想进天牢面见战王，好把唐季救出来，却被远处传来的身影打断。
“楚国恶贼，当真好大胆子，居然敢跑来我江国皇城撒野，还不速速拿命来！”
只见一个满头白发，狮脸长相的白衣老者从不远处的屋顶落下，手中还提着一对在挣扎不断的男女，安稳落地后，将两人丢在地上，大喝一声：“楚国恶贼，前来受死！”
“参见老祖宗。”杜力支立即上前跪拜。
在场的禁军虽然不清楚这位老者的身份，但连杜公公都要跪拜的人，他们自然不敢懈怠。
就这样，天牢外乌压压地跪倒一片。
那白衣老者没有眼珠的双眼空洞无比，有些渗人，两个竖起的耳朵稍稍颤动，露出疑色：“杜力支，你不是告诉朕，说有楚国恶贼潜入皇城中吗？人呢？”
杜力支面露尴尬之色：“启禀老祖宗，楚国恶贼已经被吓跑了。”
“吓跑了？你既有能力处理，为何唤朕过来？”唐霖眉头紧皱，很是不悦，冷哼一声后便打算离去，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晃晃脑袋，俯下身子，掐住还趴在地上的花元儿和酒儿的脖子：“不对，你身边还有个巅峰境高手，这二人也鬼鬼祟祟，问他们是何人都答不上来！”
鬼魅见他的手劲极大，几乎要快拧断酒儿的脖子，立即开口：“前辈，他们是我带来的。”
见状，杜力支连忙开口：“老祖宗，这都是误会，您快些松手，这小姑娘都快被您掐死了！”
杜力支虽然有时候做事有失分寸，但从来不会骗自己，唐霖便稍稍放下戒备，刚要松手，却不经意间摸到了斜搭在酒儿肩膀处的玉坠，再次变了脸色，随手丢出花元儿，再次掐住酒儿的脖子：“说，你脖子上的青纹坠从何处而来！”
恰在此时，后方传来急切的声音：“老东西，你给我松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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