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白茶清欢(2)
“剃光头呀?”
般弱手指勾着他那绸缎般的黑发,冰冰凉凉的,水一样从她指缝溜走。
滑到抓不住。
“不要。”她想了想,坚决摇头,“小秃驴是小秃驴,白梦生是白梦生,我欢喜他光头是一种,欢喜你长发是另一种,你们是不同的,我怎么可以把你当成他呢?我们做人要有义气,我不能拿你当小秃驴替身。”
“所以呀。”
小妖精孩子气咬他鼻尖一口。
“白小梦给我留长发好啦,我最中意你头发散开披在身上的样子,真的好好吃喔。”
她说话总是那么直接。
小郎君羞怯极了,也学她的平日姿态,撅起小臀,轻轻碰了下她的小屁股。
他紧紧牵着她的手,扣入指缝,四肢百骸都涌着暖流。
他低声,“班班,你人真好,我真想跟你永远在一起。要是,要是死后也有个地方好了,咱们以后还能见面说话。”
“有这种地方吗?”
般弱撑着脸,认真思索,“我刚诞生没多久,没死过,不知道的呀。要是真的有,那也不错,等我也死了,我就天天去找你玩儿。”
她还拍手称快,“听说鬼都是飘着的,走路也快,我吹一口气就到你身边啦,比咱们亲亲还要快!”
“那更好!”
小郎君笑得露出小齿。
“要是死后的地方像庙市就好了。”般弱跟他脸挨着脸,“你听听,这里多热闹啊,还有灯,有水,有花,有船,嚯,还有桥呢,咱们的船正在过桥,啊,桥你知道是什么呢,你听的哗哗水声就是河水在击打桥石,它中间是空的,像山一样高高拱起来。”
般弱拉过他的手,把他的手心往里戳,空出半颗心后,俩人再指尖相触。
“呐,就是这样子啦,你知道没?”
“我知道,我知道。”小郎君如小鸡啄米点头,尽管他不知道什么是拍马屁,但不妨碍他可劲儿夸她,“班班,你懂得真多,说得也好。”
“那当然,因为我去过不少的地方。”
小妖精摇起小尾巴,愈发得意卖弄她的见闻。
“我还到过月老庙呢,那里有桥,还有姻缘树跟姻缘石,人可多了,等你快死了,我带你去看看,咱们可以挂姻缘牌子,然后往那块红石头刻名字,听说这样咱们下一世还能遇到!”
般弱嘱咐道,“不过刻名字的时候要偷偷的,不然被那些歪嘴小和尚发现,咱们要罚香油钱的!唔,你没力气,到时候我来刻,你就给我放风!”
小郎君欢天喜地得不知所措,汗津津贴靠她,连声道,“好,好,我给你放风,决不让小和尚抓到我们。”
他真的好中意她,不嫌弃他瞎了眼,还是个动不动就喘气咳嗽的病秧子。
入棺之前,定要叫爹娘给他带一块最红的姻缘石,刻好两人名字。
他定会想她的。
“噗嗤——”
旁边的船娘禁不住笑出声儿来。
这一对儿是哪个府跑出来的金童玉女,都傻呼呼的。
小姐一团孩儿气,说自己喜欢光头也喜欢长发,贪心得俩人都要。那少爷呢,也是不谙世事的天真,没觉得三个人在一起有什么不对,发誓为她留长发。即便人间最难解的生死跟姻缘,到了他俩的嘴里,也如过家家一般,全然不知愁。
船娘感叹,“年少真好。”
懵懵懂懂的,好骗又好哄,还有着一股生死相许豁出去的劲儿。
深夜,庙市散了,般弱又带着少爷翻墙回家。
府内火光烛天。
哦豁。
被逮住了。
般弱第一次见着白梦生的父母。
女主人梳着高髻,大袖曳地,眉间贴了金媚子,那条海天霞的帛带环住腰身,华贵又雍容。而她的天师丈夫则是一身寒甲,燕颔虎须,雄姿英发。般弱跟小郎君交头接耳,“难怪你生得这般好看,你爹娘都俊哪!”
白红霜:“……”
张寒衣:“……”
他们夫妻降妖除魔多年,第一次有小妖主动登天师府的门。
还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夫妻俩对视一眼,屏退了家仆,燃了一张千山万重符。
白红霜低喝,“梦生,过来!”
白梦生紧紧抓着般弱的手,不肯放开,“爹,娘,是我隐瞒你们,屠翩翩私奔了,捉了班班来顶替,这一切都不关班班的事,是我求她留下来的。庙市也是我要去的,我途中走丢了,老鸨诓我去小倌馆,还是班班救了我,否则我便要了。”
“班班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断不能让她受疼,你们若要罚,就罚我罢了。”
小妖精震惊不已。
你不是第一次出门吗?不是什么都不懂吗?
“白小梦你骗我!!!”
小妖精陡然升起一种她被耍了的荒谬感。
“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小郎君有些心虚气短。
小妖精气鼓鼓剜了他眼,“你还骗我,说你难受,要我负责!我手都被你弄累了!”
小郎君那白白嫩嫩的耳根霎时红了。
“……我,我没骗你。”他尾指勾着她的手心,“我那时真的很难受,很想你亲亲我,摸摸我。”
夫妻俩皆是无语凝噎。
现在是打情骂俏的时辰吗?
明明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私会,反而搞得他们像是棒打鸳鸯的恶人。
白红霜踹了一脚夫君。
张寒衣轻咳了声,打断俩人,目光如炬,“梦生,你可知她是什么人?”
“知道。”
小郎君转过脸,声嗓轻缓,宛若冰泉迸溅,“她是妖,夏秋沿途,青裙玉面,是我最钟情的茶花小妖。我初识她的那一日,便已知晓。”
他闻过茶花的香气,与她舌间、发间、颈间、肌肤间的气味一模一样。
小妖精愈发悲愤不已,“你知道?你知道怎么不早说?害我装得好辛劳!”
小郎君茫然,“可是……你装得那般辛劳,我揭穿你……岂不是很对不住你的用心?”
张寒衣差点笑到岔气。
他儿子跟他年轻时候真是如出一辙!
般弱冲喜小妖妾的身份被当场揭穿,张府雷厉风行问责屠户,当场撕了聘书,欲要追回那二十四抬聘礼。
屠家的头都抬不起来。
哪有二十四抬聘礼,全都给屠翩翩要走了!
天师府遂全城通缉,扯下了屠翩翩最后一块遮羞布。
满城为之哗然。
在屠翩翩没有回来之前,般弱被天师府关了起来,尽管好吃好喝供着,但出入不自由,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依然很不痛快,就跟小郎君抱怨,“你们天师府怎么这样的呀?说了不关我屁事,怎么还把我当犯人关起来?”
她是孩子心性,自己不痛快,也让别人不痛快。
尽管知道白梦生是无辜的,但她一见到对方那好欺负的脸,忍不住将满心的怨愤泄给他。
“我不管你啦!我要回大山!我要吃土!你爱跟谁成亲就跟谁成亲!”
“不要——”
白清欢急急忙忙圈住她的腰,抱得死死的。
“屠翩翩很快就能找到了!你再待几日!几日便好!”
“我不!”
她倔强无比。
小郎君熟知她死穴,“那,那你吃完观音笑再走,好不好?”
般弱抿了抿嘴,“你别想收买我,我很有骨气的!”
很有骨气的又问,“观音笑又是什么?”
白清欢手法细致,摸着桌边的食盒,“这是我们荔城独有的观音笑,吃了开颜,年年都是贡品,你在别处是很难吃到的。最上等的,天师府也只匀得两盒呢,往常我是不爱的,所以爹爹全拿去哄娘了。”他极为不好意思,“我觉着你会爱吃,就偷拿了另一盒。”
般弱:天哪他好爱我。
茶花小妖被关押多日,对于天师夫妇是满肚子不满,一听他们的儿子胳膊肘往外拐,还拐到她怀里,登时就不气了。
她睁开半只眼,故作姿态,“离枝有什么好吃的?我吃的多了去了!哼!才不稀罕!”
“滋!”
那白底青般的冰指剥开纤薄的红壳,吐出一颗浑圆晶莹的果顶,般弱就见那小郎君低下那细细的白鹅颈,唇珠挟住了乳白色颜色半透的水晶肉,转了头就往她这边来。般弱被他蛊惑得不知天也不知地,乖乖被他抱住。
那一颗圆嘟嘟的水晶丸就被他叼着,在她脸上滚着。
他笨拙生涩,半天都找不到唇口,般弱的脸盘儿被他弄得全是荔枝的汁水。
黏黏糊糊,又湿又潮,她实在是受不住了。
“你怎么这么笨啊,我嘴在这里啊。”
她压住他的肩,恶狠狠咬住那一颗作乱多时的水晶丸,就着他的双唇,报复似的,咬得汁水四溅,连他也猝不及防被溅到,湿了眼眸半边的丝帛。
小郎君脾气极好,问她,“怎样?”
“……我还要!”
“好。”
他又如法炮制,剥了软壳,咬在嘴里,一颗颗推入她的舌心。般弱靠在束腰炕桌旁,吃得不亦乐乎。等碟子空了,小妖精意犹未尽回味果肉清甜,身旁的人轻声道,“你吃得脏了,我给你弄干净。”
“啊?不用不用,我自己来!”般弱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愧疚道,“观音笑你一颗都没吃到,下次我……”
“不用,你多笑笑,比观音还快活,我就高兴了。”
小郎君凑过来,药味中掺杂着冰片脑的香气,极为清冽正派,舌尖却不正经舔过她靠近耳朵的那一块肌肤,那隐秘的禁忌感,刺激得般弱头皮发麻,愣在原地。
“这里也脏了。”
他低语,鼻息拂过颈间,指尖像剥鲜红软壳一样,慢条斯理剥开她的衣襟,滑向两肩。
轻吮她锁骨。
般弱:“?”
般弱:“???”
很是一番勾引搅弄。
山里来的小妖精刚入人间没多久,哪里知道人间少年可清纯又可险恶,她侧躺着,正怀疑着妖生,两条冰翡翠的小臂仙气飘飘环住她的胸,嗓子懒懒的,“天晚了,明日再走罢。”
说不出哪里不对。
般弱被他弄得又困又疲,不甘心道,“……那好吧,明日,明日我一定走,你可不许再耍赖了。做人不可以这样的。”
明日是圆欢喜,唇齿一咬,就爆出了芝麻跟果仁碎儿。
般弱强撑骨气,“后日,后日我定走。”
小郎君解开佩环,扶着她在薄屏风轻吻,光影摇落柿子如意的裙间,带着气音儿允她,“好。”
后日是果食将军,油面糖蜜,更是称心。
般弱底气不足,咽了口唾沫,“我,我大后日再走。”
小郎君架她到镜前,他看不见,镜里当能观她这一霎的嫣红情根为他而生。
至少也留了点痕迹,好让这世间万物知道,他来这一趟,除了父母之外,也是有人牵挂惦念的。
他嘴角一抹浅笑,“亦可。”
再后日是小蚫螺酥,色泽美极,层层起酥。
般弱吃得肚子沉甸甸的,又舍不得他的酣吻哄睡,简直舒适到了每一条根茎,她日夜修炼辛勤,只为早一日享受神仙日子,而喜爱的菜肴只要吃不腻,便能吃得天荒地老,他这么一通施展,掐准了她的软肋,想走都走不了。
山里的小妖精自暴自弃,搂着他光洁又香喷喷的小臂,“我不走了,我吃穷你家!还有你,我也要吃的!”
尽管是意料之中,他亦长松一口气。
这一夜白大少爷总算睡了个瓷实。
次日,张府来客。
屠翩翩戴了一顶斗笠,主动跑回来,浑身还散着浓烈的香气,她跪倒在张寒衣等人面前,哭哭啼啼说她是被混子蒙骗,被捂了口鼻拐了去,好在她聪明周旋,并未,因此特来告罪,求张府再给她一次将功折过的机会,她定将少爷伺候得妥帖。
然而张氏夫妻俩人都不是好糊弄的,见她一身薄衣,二十四抬聘礼也不翼而飞,还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心中早就生疑。
检查的检查,验身的验身,是半点脸儿都没给她留。
屠翩翩很快就被有经验的嬷嬷验明正身,言她不仅失了身,还流了胎儿,没了香气遮掩,俱是恶臭脓血。
屠翩翩被当众戳穿,抖得跟筛子似的。
般弱在旁观看,她不同情屠翩翩这个坑了她的家伙。
她有点不舒服,“她逃婚,让她赔钱啊,怎么还要验她贞洁?”
小妖精不是为屠翩翩打抱不平,只是单纯厌恶这一行径。
男子三妻四妾,也没说要为女人守身如玉,凭什么反过来要求对方守贞呢?
小郎君没多想,顺口便道,“屠翩翩是爹娘要来给我冲喜的,本来她同别人私奔一回,爹娘就震怒不已,但她八字与我相合,爹娘让嬷嬷验身后,发现清白还在,就仍聘了她,可这一次她是没得抵赖了,爹娘总想把最好的给我,自然不会要这么不干不净的女人……”
话刚落音,牵他的手便松开了,他捞了捞,竟没捞着。
鼻尖则是逐渐远去的淡香。
白清欢起先小声唤她,但无人回应,他有些慌了。
“……班班?班班!班班!”
他顿时急得不行,翻开衣袍去搜人,惶急之际,撞到了茶水桌椅,杯盏碎成好几瓣。
他一脚踩上去,轻薄的鞋底就被扎穿,渗出细微的血迹,却浑不知疼。
“梦生!”
白红霜主持大局,张寒衣第一时间发现儿子的异常,慌忙捞他起来。
“爹,爹爹,班班不见了,不见了,她扔开我的手,她走了!”往常聪慧的儿子乱得手指发颤,身子也在打着摆子,溢着一股无助的哭腔,“爹,带我找她,您带我找她好不好?肯定是我做错了什么,她恼了我!”
“好好好,爹,爹去找,梦生,让爹看看你的脚,怎么见了红,是不是扎着了?”
“我不要紧,啊,我没有扎到,爹,咳咳,你快去,快去找,咳咳咳!她精得很,跑远了就找不着了!快去啊爹!”
病弱的小郎君焦躁起来,根本顺不过气,捂着发紫的嘴唇,咳得仿佛心肝脾肺都要呛出来。
张氏夫妇吓得魂飞魄散,连连保证,定要把那可恶的小妖捆回来给大少爷处置。
他们难掩悲痛,却不敢在儿子面前表露,只好用一些浑话激他求生意志。
“不要……不要捆她……我答应要对她好,心疼她。”小郎君气若游丝,唇心泅出一抹鲜血,他尝到了腥甜,生怕被爹娘瞧见,迁怒他的班班,遂扬袖遮了脸,用伸出舌头使劲抿了抿,试图毁灭证据,然而天师夫妇对血腥味最是敏感,儿子的伎俩根本瞒不过他们。
儿子从小懂事,为了不拖他们后腿,穿衣梳头吃饭说话要桩桩件件学会,便是识字读书,也是他摸着木刻字板,一个字一个字给学会的,连夫子都惋惜他的天资。
别说是要个小妖精,就是他想要天宫的仙女,他们也要去讨的。
但很快,张氏夫妇打脸了。
那大山里来的茶花小妖,他们本以为年纪轻,见识少,好糊弄,没想到竟如儿子所言,是个精明的,她一头扎进附近的奉仙山,万物生灵的气息彻底掩盖了她的踪迹。
而且这里的野生茶花生得极为茂密,除非是掘地三尺,把整座山都翻过来,否则是休想从那千株万株的花儿挑出最称心意的那一朵了。
饶是张寒衣身为天师,手段胆量不缺,可他这一条道最忌讳涂炭生灵,面对漫山遍野的茶花,同样是束手无策。
总不能一把火烧了山,看哪一株茶花长腿跑了吧。
“夫人,这?”
他拿眼神看白红霜。
“这什么这,我怎知道你儿子如何不解风情,气跑这小妖的?他随你的榆木脑袋我有什么办法?”
张天师不乐意了。
“夫人,此言差矣,当初我也是翩翩美少年,怎的不解风情,追我的少女全城都能跑个三圈……”
白红霜送他一对白眼儿,“得,还三圈,要不是你追在老娘屁股后头绕了三十来圈,你以为老娘愿意搭理你?回家,把你儿子背来,让他自己追妻,这么大了哄个姑娘都不行,以后可怎么好!”
到底是当娘的,她还细细嘱咐,“山风冷,给他多贴暖身的符,别让他受寒了。”
张寒衣脚程快,没半个时辰就背了人来,路上说了一通。
白清欢双脚落地,就迫不及待朝前跑去,不过身体所限,他跑得再快,也像大家闺秀的小碎步。
“班班!班班我来找你!你出来啊!”
张寒衣又不厚道笑了,“怎像个姑娘家,也好,那小妖泼辣,正好管他这姑娘家的细腻心肠,多动弹一些,省得成日悲春伤秋的。”
这茶花小妖居住天师府,他们明面上是晾着她,实则事无巨细地过问,知道她性情不坏,但极有主意,眼明心亮,牙尖嘴利,做事也是风风火火的,是白红霜最中意的儿媳。那一日得知儿子为了留住小妖,还学了一些勾栏手段,夫妻俩的眼神都极为复杂。
儿子早慧,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在很多事情上总是委曲求全,再想要的东西他也会憋着不说。
这还是他第一次表露如此强烈的心愿,甚至求生的也明显起来,夫妻俩简直是欣喜若狂。
然后没欣喜多久,夫妻俩就看到,儿子啪的一声,踩中了兽类的粪便。
天师夫妇:“……”
又啪的一声,又有鸟类往儿子头顶拉了一盘金。
天师夫妇:“……”
小妖精的报复心还真强!
张寒衣觉得儿子将妖气得离家出走,受点惩罚也是应当的,没什么抵触,他惹怒白红霜时,还被她抽得下不来床呢,小妖这还算温和的,除了有辱斯文点,并未让儿子受到更多伤害。
但他怕夫人乱想,还没开口替小妖辩解,就被夫人截断话头。
“行了,咱们去山脚下等着吧,你儿子活了十六个年头,难得高兴一场,他都不怕受辱,当老子娘的,又有什么可说的?你传信给管家,让他备好一百二十八抬聘礼!”
白清欢不能视物,又在这荆棘丛生的山野中,本该寸步难行,但他知道班班就在前边等着他,心里头那一丝惧怕烟消云散。
他很平稳地走着,不管是脚上踩了什么,头顶又掉了什么,他柔声道,“班班,是我不好,没有考虑到你,我那日并非要冒犯你。屠翩翩跟你,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冷笑声远远传来。
“我已经小秃驴生米煮成熟饭了,我就是你口中不干不净的妖,你若嫌弃我,就趁早滚吧。”
白清欢走到一处,慢慢蹲下来,凭着感觉,拨开那横生的枝节,捧起一株细细的,“班班,不要说气话,我从未想过贬低看轻你,若是旁人,我不怕同你说,她失了贞,我不欢喜,自是不要的。可是你不同,不论你是什么样的,我都要。”
“我虽未走过很多地方,有些道理我也懂,他是先来,我是后到,我既爱极你,不管你跟小和尚发生什么,我不在乎,只要你的日后。”顿了顿,他又道,“我活不长久,等我死了,你想同他,还是同其他人,我都可以,只要他们对你好,只要你快活。”
他冰白手指抚摸她的根系,浅浅插入泥土里,“同我回去,我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咱们做一回拜天地的正经夫妻,好不好?”
“……哼,臭死了,回去你得给我洗十次!否则不准上我的床!”
那细细长长的枝条缠上他的小臂,开着一朵浅绿色的花苞,白清欢小心捧她入怀,眉眼开霁。
“好!”
于是守在山脚的天师夫妇就目睹这一幕。
他们那情绪向来淡薄的儿子笑得见牙不见眼,身上也是脏兮兮的,他郑重脱了外衣,兜了一大块潮湿的山土,胸前中央的,供了一株纤纤细细迎风招摇的茶花。
六月初六,诸事皆宜,嫁娶吉日。
张府这一回给病弱大少爷聘的是正妻,聘雁开道,旗锣伞面,那十里红妆的盛景,喧闹得是全城皆知。
屠家隐在街角,皆是落寞不已,这本该他们家的富贵,奈何屠翩翩心高气傲,看不上那传说中的瞎子少爷。
白清欢也是第一次骑着高头大马,为了新婚不露怯,他央求了爹娘护法,日夜在马场苦练,此刻纵然蒙着眼,但拉起金鞭,翻身上马俱是潇洒美少年的姿态,让众人都看直了眼。
昏时,跨火盆,牵绣球,拜高堂。
高朋满座,祝贺连连。
而在婚房里,白清欢掌心出汗,用权衡挑开了新娘子的大红盖头。
周旁是接连不断的恭贺称心如意,他微微松口气,总算没出错,让她丢脸。她嫁给一个将死的瞎子,已是万般委屈,他不愿再让她受到任何非议。
但新娘子半点也不担心,见掀开了盖头,拉着他的手求他,“快洞房吧,我想洞好赶紧吃东西,你们规矩真是太多了,这也不能碰,那也不能吃,我个小肥妖都要饿瘦了!”
小郎君哑然失笑,又与她结了发,喝了酒,洞房前还端了几碟糕点放到炕桌。
她双眼放光,被他脱了婚服,还不忘塞上几口。
小郎君将脸贴上去,舔她唇边的甜渣,忽然问她,“这是第一次成亲吗?”
“当然啊。”
般弱还有点气,“早知如此麻烦,就该往衣兜里塞一只烧鸡的,你也不提醒我!”
小郎君抵着她的颈,低低笑了。
般弱:“?”
这人最近奇奇怪怪的。
“你怎么了?你也饿了?”
“嗯,饿了。”
“骗人,谁饿了怎么还笑啊?”
小郎君吻她鬓角与耳后肌肤,摩挲得极为温柔,“我只是,很高兴,很高兴。”
借我一段蜉蝣天光,不必白头,不求来世,不要她深情无救。
她欢喜我一日,那就胜过一日称心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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