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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 第232章 侵晨之客(三)【双更合一……


第232章侵晨之客(三)

        这是一场野心与权力的竞速。

        卓思衡与刘煦,  二人只率领以杨令显为首的百余名精锐禁军,命其余人等押后,连夜兼程,避开所有官驿,  只走更艰险的近路,  将七日的路程压至五日,  在第六日启明星尚未升起前终于进入了中京府的地界。

        刘煦没时间思索几日前的惊魂未定,他的手和脸颊都因为凛冽的寒风而吹裂出粉红的细口,对养尊处优的皇子来说,  这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疲苦痕迹,但此时,他们一行人各个如此,衣衫又换了趋同的素袍,只看面容已无法分辨出谁是皇亲谁是文臣谁又是武将与士卒,  各个憔悴狼狈胡渣参差,几乎已至极限了。

        “再往前可以看到星点的火光,但舆图上此处是没有村镇的。”

        卓思衡听斥候说完自己则道:“即便有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灯火通明,  只能是警备的营垒。”

        “我们要先观望观望么?”刘煦问道。

        卓思衡想了想说:“越王自东而还,  几日前便已至中京府,此时想必已然进城,  他不会刻意绕路在帝京以北再设关卡阻拦我们,也没有那个实力分兵,殿下,我已安排人将帝京三大劲旅悉数做了布置,虽未必真能周全且严密,但至少不会让他们成为您的阻力。”

        刘煦想要道谢,但卓思衡已然向着能看见火光的方位行出几步,  忽然回头笑道:“但还是我先去替殿下看看,到底是哪路人马最好。”

        二人一前一后立与半山,刘煦望着依旧漆黑一片的天际,喟叹道:“卓大哥,这种时候有你在身边真好……我竟一点也不害怕。”

        卓思衡微微愣了愣,忍不住笑出轻声来,他走到刘煦身边,无视地位的尊卑,如同兄长一般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你叫我大哥,这辈份细细想来我倒是挺害怕的……”

        刘煦也是一怔,紧接着一路紧绷的倦容上闪过许久未有的松弛笑容。

        “之前我曾问你,愿不愿意接受这个计策,你并没有思考就点了头,我的话你总是相信,可我却要问清楚的是,如今你可以告诉我,之前的应允是因为对我的信任,还是真的已经下定决心抛开一切只问抱负?”

        二人相视笑过后,卓思衡轻声的提问与其说是好奇,不如说是关切,谁都能看出太子的紧张,他此刻要做的事,放在过去怕是想都不敢想,今日之日却愿意赴汤蹈火,平心而论是卓思衡自己也会心有不安。

        “卓大哥,真正日复一日的胆战心惊我已经受够啦……我不愿意再让母后和妹妹……与我妻子和还未出世的孩子,再去这样一天天的过下去,我想试试看去改变,即便代价是可能要了一个手足的性命。”刘煦说完闭上眼睛,仿佛是要稳住自己复杂强烈的心绪,许久才道,“皇家的亲情,实在是太奢侈的寄望,我能拥有母亲和妹妹的骨血亲缘已是上天厚予,旁的天不予我,我也无须期待。”

        卓思衡想了想,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抵达帝京便是计划的最后一步,此时再言语婉转遮遮掩掩没有任何必要:“我们成功让越王以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这个计划会有两种可能出现的结果。其一,越王在得知错误的消息决心逼宫后,我的全部安排都能奏效,那么他在抵达皇宫时就会失败,而殿下你刚好出现,避免宫中之人的伤亡,拯救你的父皇,成为王朝的救主,你的太子之位将会因为这一功劳坚不可摧,直至最后的顶峰。在越王被擒后,会由你的父皇来决定他的命运——如果你的父皇在那个时候仍然健在。”

        刘煦从来没听人这样大胆地议论过父亲的生死,即便是从卓思衡口中说出,他也难掩错愕,可很快,他明白这是因为二人已是无比亲密的家人才能如此直言不讳,那份惊慌化作了一种奇异的感激和暖融。

        “其二,是更好也是更坏的结果。”卓思衡看着刘煦的眼睛说道,“即便是我也不能保证事事如意,甚至哪怕各方都进展顺利,最终入宫汇合的时机也未必恰到好处,那么请太子你做好心理准备,也许你要和自己的弟弟在你们父亲的面前兵刃相向,甚至有所死伤。”

        太子低着头听完,须臾后抬头一笑:“千古青史里,兄弟阋墙不独我一家,我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也已经……准备好了。”

        卓思衡不忍看这样悲伤的笑容,聪慧如他,一时苦思冥想,竟一句安慰的话也搜寻不到。

        两个人没有足够的时间将这些日子全部经历的心绪倾诉,杨令显通传说是见了一小股巡逻的队伍,看穿着像是京畿的戍卫,卓思衡道:“沈相的金鱼符能调来的人应该不会为越王所用,我去看看。”说罢策马而去。

        不一会儿,在太子焦急的翘首中,卓思衡带着自己的弟弟卓悉衡和京畿戍卫营龙骧将军前来拜见太子。

        第一句话是行礼之词,第二句却是石破天惊。

        “殿下。”龙骧将军道,“越王殿下已手持矫诏将帝京九个城门悉数封锁了。”

        ……

        “这玩意儿说仿冒就能仿冒?”

        帝京城外,兵马司禁军临时围城的大营内,卓慈衡拿着越王信使传来的所谓圣旨来回翻看,表情厌恶至极。

        “有人和他里应外合。”

        虞雍只一句话,慈衡便明白了,惊道:“是能在宫中动用玉玺的人做了这件事!可我知道越王这小子人缘差得很!真会有人希望他来当这个皇帝么?我不相信,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虞雍看着虽并不精通政事却异常敏锐的慈衡,即便在如此紧张的情形下,他也想微笑,但最终还是变成深思熟虑后的话:“就是这样才是有鬼,但这个鬼是谁,我们只能进了皇宫才知晓。”

        提到皇宫,慈衡神色黯淡下来,忧心忡忡道:“我大嫂和弟妹还在宫中……不知道眼下怎么样了。”

        “城门今夜才封,要杀进宫内也需要时间,她们此时应该安全……往后也不会有事。越王再蠢也知道该握着人质,尤其是你那个天底下鬼主意歪计谋最多的大哥,他定然要凭着人质的性命来要挟,所以你家的两个内眷是绝对不会有事的。”

        虞雍知道感情上的安慰并不能对慈衡起到作用,必须拿出说服力才行,可他后面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慈衡最是敏锐,轻易便看出虞雍的欲言又止,问道:“你还想说什么?立刻就说!”

        虞雍率然道:“我们现在该担心的人是太子妃……以及她肚子里可能的太孙。”

        慈衡的手不由得握紧。

        虞雍说得对,在越王和这些篡逆的眼中,太子死不死先是两说,先让他无后也是防患于未然,如果是越王入了宫,当然这是必行之事,太子妃为躲避家人纠缠再加之有孕在身而太子殿下又不在身边,几乎就是常住皇后宫中与婆婆和小姑为伴,今日此劫,这三个太子心中最重要的女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们只能在这里等太子殿下回来,只有他有身份和能力反驳这份诏书,否则我们此刻攻城就是师出无名,稍有变故,所有人都将万劫不复。”虞雍拿过慈衡手中已被揉捏出褶皱的明黄诏书,眉头深锁道,“还有你那位好大哥,再不赶紧回来,你们全家只怕连再回朔州流放的命都没了。”

        ……

        中宫的前庭按照古制立有两个铜凤门柱,原本会以节令饰以时令花木,此刻上面却缠满了冰冷的铁色铰链,从内拦住了中宫朱漆大门。

        “皇后娘娘,大门这样行得通,但内角门只能再搬来石头和竖柜堵住。”

        云桑薇亲自手执火把,对站在正殿台阶上的皇后报告此刻的情形。

        中宫的太监在去御药房为皇后取药的时候听到喊杀声,同逃难的御医处得知越王带着人刚冲入皇宫中,于是赶忙跑回来禀告,这才给她们争取了一点布置的时间,但这个时间也已经不多了。

        皇后的脸色虽然凝重,但看不到任何慌乱和手足无措,她只是很平静地点点头道:“多亏你在。”

        云桑薇并不放心眼下的守势,正要说话,却见杨令仪和青山公主扶着已显身形的太子妃走出来。

        “有什么我们帮得上忙的么?”青山公主不许宫女太监再在这个时候朝自己行礼,挥挥手让他们按照方才云桑薇和皇后商议的安排各自行事,又道,“我已和令仪姐姐将宫内的幔帐都扯下来了,如果他们杀入了内庭,我们就把门窗都关上,以浸湿的幔帐做门栓系牢,卓夫人,是这样么?”

        这是方才云桑薇安排得办法,她点点头道:“是的,床幔还可以撕作细条,浸一半到妆油瓶子里,引燃外面的布条,可以丢掷出去。”

        这是小时候家人带她去巫州以南靠近羁縻地做生意时,护送的镖师讲来对付山匪的法子,虽不能真的力敌,却也可以拖延时间等待援军。

        她们此刻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和援军。

        皇后看一切都已安排妥当,缓慢地阖上双目,再睁开时似下定了决心一般道:“卓夫人,请你答应本宫一件事。”

        “皇后娘娘尽管吩咐。”云桑薇立即答道。

        此时情况紧急,也没有虚礼的余地了。

        “带着太子妃,在角门封上前离开此处,你们二人自行去到宫内其他地方躲藏起来。”

        所有人一惊,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太子妃,她流泪道:“母后,我不走,我也可以陪着大家一道……我虽然不能帮上什么忙,但这个时候我如何能丢下诸位独自逃命?”

        皇后冷厉道:“你必须离开,叛军至此绝不是为本宫或者其他人,而是为寻你而来,若是他们闯宫入内,我们所有人都可以活,唯有你一定会死,所以你必须和我们走不一样的生路。”

        云桑薇从前陪姑姑入宫大多是远处朝拜皇后,后来与卓思衡成亲,常听他说起皇后之才德一国之君也当得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今日她才知晓,自己的夫君从来没有骗过自己。皇后言简意赅,该做决断时绝不烦言碎辞拖沓无序,只说利害关键,以及下达最直截了当的凤诏。

        “臣妾领命。”于是她也用同样的方式回答,“臣妾定然拼死以护太子妃周全。”

        皇后的声音却在此时柔和下来,她将云桑薇因奔忙而滑落的柔软鬓发理入耳后,轻声道:“你和太子妃都要好好活着,别说什么拼死的话。卓大人为我儿子殚诚毕虑,我怎会恩将仇报要他心爱之人葬身此处?”

        云桑薇猛然意识到,这不只是给太子妃的生路,也是皇后为自己准备的。她心境复杂,看向了杨令仪。

        “大嫂放心,我来保护皇后和公主!”杨令仪凛然直视云桑薇忧虑的目光,“我是杨家的女儿,若是这个时候临阵脱逃,别说我祖我父的英魂要怒骂我不孝,就连我哥哥姐姐都会不认我这个妹妹的!”

        眼下不是推脱的时刻,再不离开所有的安排都可能存在变数,云桑薇当机立断,向杨令仪点头示意,又道了句保重,而后不再看众人一眼,拉着太子妃的手,向角门快步行去。

        ……

        “我们真要认这封诏书么……”

        门下省内,众多官吏都已聚集在此,越王兵力不够,布守九门已是捉襟见肘,还要摔兵入宫,便无人顾忌各位朝中重臣的府邸和朝廷最重要的衙门。

        于是此刻,尚书、中书以及门下省三省当中里皇宫最远的门下省成了大臣们相对安全的聚集地,胆大且放心不下局势的官员与有爵之家实在无法坐在家中躲避,全都跑来此处,一传十出去,一时满室朱紫,无有空隙。

        然而即便有官阶更高爵位更高的诸人在场,他们也将目光和问题一并投向站在最前的高永清。

        卓思衡不在、虞雍也不在,沈相无法主持大局,苏府尹调兵去生死未卜,皇帝的近臣只剩高永清一人,他似群臣之首般,却只用冰冷的目光看向撩在桌子上的诏书:“此诏越王入宫后才发,可见在此之前他并没有什么奉旨入宫护驾的手谕,否则怎会不在入宫前拿出给我们与禁军阅览以示其正统?”

        官员虽都知晓这诏书不可能是真的,但眼下赌的根本不是诏书的真伪,而是自己全家的命运与未来。

        说来也巧,这一批官吏当中,唯一家中有过类似权力交割之际赌命行为的,也只有高永清了。

        当然那并不是一个众人能接受的结果。

        “那么我问诸位大人一句。”高永清冷漠孤高的神情倒像是今夜他才是那个犯上作乱的人,“我说这圣旨是真,你们就认为他是真么?”

        众人一时不能理解其中意思,面面相觑不敢回答。

        “如果我说它是矫诏,你们会与我一道全力平叛力争到底么?”

        高永清再问。

        还是无人回答。

        “你们心中的想法,还是我替你们说了吧。”他冷笑一声,不留半点思考的时间和余裕给旁人,“你们大多数人没人和越王走得近,他今□□宫成功坐上龙椅,你们与我一样,怕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里大浪淘沙泄掉的那一批,你们当然不愿意看越王上位,你们也希望这诏书是假的。可是,如果将它视作矫诏,万一越王成功,江山就此易主,那么咱们这些宣称新皇下发矫诏并抗旨不遵的人便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前者划算。诸位大人,我说得对么?”

        他环顾四周,这番话说中在场大多数人的心思,一时门下省正厅内落针可闻。

        “看来大家都是这样想的,那我还有个问题。咱们究竟是当今的朝廷命宫,还是菜市场里的贩夫走卒?是与圣上共治天下的臣子,还是瓦舍里谁给你钱你就唱什么曲子的倡家?”

        高永清看着噤若寒蝉的众臣,凌然道:“大道理说出来是最没意思的,我与诸位几乎都有过节,你们听也好不听也罢,但这句话你们一定要记住:你们没有我了解当今圣上。”

        “当今圣上绝非任人摆布的弱主,圣上卧病这些年,未有耽误过半件国政,居于病榻之上却对朝局洞若观火,你们自当明了,各自衙门的差事,哪个需要圣裁的却拖延过两三天?没有。这样的明烁之君,难道会放任皇子行大逆之事不成?圣上难道会半点准备也没有,任由人摆布么?”

        众人心头皆是一震,心道是啊,高永清那是自点了状元后就被皇上视作心腹培养的近臣,且不说他的个性,单说他那些挑战许多官场准则的行为,放在其他皇帝麾下,怕是已经罢官了十次八次了,若是专断的,恐已丢了性命!然而高永清却在当今圣上的庇佑下横行无忌步步高升,即便有为服众而不得不做的惩罚,却也是点到为止再化作过眼云烟。他们这时候,确实更应该相信高永清的判断。

        “圣上如今什么情况,你我皆不知晓,那么,我们仍然是圣上的臣子,此刻却服从于一张不出自圣上之手的圣旨,待到他日圣上稳定大局后兴师问罪,各位什么乌纱什么荣华,想必也都比今日的风波消散得更快。”高永清的声音比面容更冷峻,他停顿后逡巡众人道,“好了,眼下我又给你们多列出一个选择来,从发生的几率来看,此二对一,便是贩夫走卒也知该如何选择。”

        ……

        嫘祖庙内长明火亮如白昼,冬眠的桑蚕皆深深安睡于温暖的蚕室,以备来年春日皇后亲临照祖制行蚕礼祈求天下百姓衣暖富足、世间再无苦寒。

        冬日的护蚕礼也是为此事预备,只是护蚕礼时日颇长,持礼人要在庙内居住长达半月,这半个月各种礼仪均十分繁琐,卓慧衡抵达时便听说今日早些时候长公主疲累至极,礼毕刚步出庙殿外便晕了过去。

        她本应该早到的,可是谁知这一路竟与越王入京的道路不谋而合,所设关卡极多,为不被发觉,卓慧衡不得不夜间赶路,且在越王于京畿扎营的那几日始终躲藏起来。越王的军队大多是临时征募与他从前旧部,军纪败坏,附近村民多受叨扰,卓慧衡不敢躲去百姓家中,生怕教人认出招致祸患,只能餐风饮露,待抵达嫘祖庙时已晚了许久,身体也几乎要垮掉。

        可她万万没想到,长公主竟比她先倒下了。

        然而卓慧衡隐隐觉得,这也太过巧合。

        还好与长公主同行之人里有罗元珠罗女史,卓慧衡被她搀扶至内室,总算喝上一口温热的茶水,可她顾不上吃那些罗女史拿来的点心,只灌下几口水后便急切问道:“长公主殿下可有服药?是否苏醒?”

        自己从来仪态万方的旧日同僚却以狼狈不堪的形容出现,罗元珠已从惊骇中平静过来,只蹙眉摇头道:“尚未苏醒,太医说并无大碍,只是还需静养。”

        “帝京有变,没有静养的时间。”卓慧衡何等果决,将此刻自己所知的帝京情形告知罗元珠,不过并没有说是大哥教她来让长公主回宫主持大局,在尚未尘埃落定之前,她觉得此事还需守秘为上,“我要去唤醒长公主,此事不是儿戏,以长公主之明断也绝不会责罚于我。”

        罗元珠听完毫无犹疑,当即起身道:“让我去叫长公主殿下,你说得对,此事不宜拖延,即便殿下身体抱怨,也必须即刻告知!”

        “我们一道同去。”卓慧衡站起来道。

        罗元珠却扶住她肩膀,缓缓让她安座道:“你这样子就算长公主及时赶回,你也要丢下半条命去,先吃了这些,我去转达,我们再一同伴驾回京。”

        卓慧衡点点头,她确实已无有力气,她还需要体力陪长公主殿下回京,在全家人都危急的当口,她不能倒下。

        罗元珠走后,慧衡仓促吃了两口糕点,根本无心品尝其中精细层次的味道,就着茶水噎入喉咙,她虽是尽量冷静,可事关重大,加之路上的变故,再想稳如泰山也是不能,便在屋内等候时来回踱步。

        然而她没有等来罗元珠带回长公主已醒鸾驾即刻回京的消息,等来的是八名护卫长公主殿下的殿前司禁军,将她所在房间的门自外关上后锁住。

        卓慧衡惊骇之际只听为首的牙将用冷硬的声调对门前的禁军道:“长公主谕令,此人乃是朝廷钦犯,务必严加看守,不得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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