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第 197 章
康熙在说话的时候, 苏怡就在一旁很安静没说话，一副温温柔柔, 看起来对于太皇太后方才的话也是逆来顺受的模样。
只有康熙头一回知道, 这花盆底踩人居然是如此的痛。
简直是生命之中不可承受的痛。
之前康熙不知道，都是因为没人敢这么用花盆底踩他。
现在康熙知道了。
看来防着贵妃的小拳头还是不够，这不, 就有他不知道的‘惊喜’了，嘶！
这抽气声儿都能够感觉到颤抖了。
面上康熙还是用极强的克制力，强装无事发生, 但忍得极不容易。
“皇上说的极是。”苏怡看向康熙柔柔的开口应和。
见他方才没装死不说话, 苏怡才将花盆底从康熙的鞋面上挪开了。
不当人的又不是她，凭什么逮着她来说。
说她也可以, 反正痛的又不是她, 她当然不会生气啦。
苏怡笑得一脸美好，看着康熙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为她出头的大英雄一样。
苏怡刚一挪开花盆底，康熙立马拖拉着被踩麻了的脚离开了她好些距离。
只是桌底下位置就这么大, 康熙总不能够把脚突兀的伸出来吧。
上边的神情看着有多沉稳深不可测, 底下的脚撤离得就有多狼狈。
见鬼的大英雄，当一个脚快要被踩废的大英雄吗？！
那这大英雄可真不好当！
康熙可不想这御医最后又给他派上用场了。
太皇太后本是借着这事说容贵妃几句，容贵妃若是不满直接当着众人的面与她这个老祖宗对起来。
不仅场面闹得不好看, 容贵妃也会落得一个不敬长辈的名头, 也堵不住这悠悠众口，名声有时候也是很重要的。
之前容贵妃大闹慈宁宫, 皇帝赶来, 到底是叫这事儿一点也没有传出去。
眼下都是后宫妃嫔们, 若是容贵妃再直接与她闹起来对上, 皇帝即便有心, 可底下的妃嫔们可都看着呢。
太皇太后也可顺水推舟将容贵妃照拂太子的事情延后。
非她不配合，是容贵妃不配合在先。
长辈不过是说她几句便不依不饶，将场面闹得难看，也算不得是她言而无信了。
但容贵妃却并未开口，皇帝便已然出言袒护了，太皇太后也不好做得太明显了，总要顾念着皇帝的。
不过，“后宫已许久没有喜事，哀家倒是希望今日能有好消息，也是喜上加喜，这才心急了些。”
太皇太后慢慢的说着，只借着这件事，表露出对于后宫许久没有妃嫔传出喜讯的隐晦不满，何尝不是在说给这在场的妃嫔们听。
只要有心，便也能够成为小答应那样的例外。
而且，虽然没有明说，但这不是又将飞镖扎到了容贵妃身上去了。
这喜上加喜，那都是场面话来的。
都是后宫的老妖精了，怎么会不知道这面上说是喜上加喜，到底是真的跟着高兴，还是强颜欢笑？
这心中难免酸涩的，偏还不能表现出来拈酸吃醋的，还得贤惠的说着庆贺的话，为皇上高兴呢！
软刀子了。
苏怡有些不耐，这种话也就只有真的吃这套的才会觉得扎心了，还能不能有点新鲜的。
苏怡靠在一旁的扶手边放着的靠枕上，抬手轻抚着额角的鬓发，垂下眼帘，一副兴致缺缺，气人方法很多种，不一定要每次都只能用嘴怼。
她唇角温柔的笑意淡淡的，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的，真的就眼神都不带往太皇太后那边看的。
你要说她无视太皇太后吧，那方才太皇太后说话又没指明了是在对她说的。
明面上太皇太后是在和康熙说话，实际上是在意有所指，在场的估计多少都看得出来。
这是太皇太后在隐晦的向容贵妃表达她最近独宠，肚子却一直没有好消息的不满。
还不如眼下一个没什么分量的小答应肚子争气。
毕竟误会的可能性不大，这都又干呕摔了一下，都直接见血了。
太皇太后和妃嫔们都倾向于皇上方才那都是为了维护容贵妃说的托辞。
实际上已经八九不离十，铁板钉钉了。
这下太皇太后可不就是借着机会敲打了吗？
若是无宠也就罢了，可是有宠肚子还没有消息，可就站不住理儿了，怎么都是容贵妃的不是了。
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就是做妃嫔的不称职了，那就得退位让贤，劝皇上多去其他的妃嫔们那里才是正经妃嫔该做的事儿！
就算皇上偏心容贵妃，这太皇太后关心皇嗣，那可是挑不出错儿的。
还以为之前太皇太后一直不理会容贵妃独占皇上这事儿，今日还驾临，是给容贵妃体面。
如今看来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也不是全然不在意的。
说不定她老人家是为了容贵妃犯了咳疾缺席册封礼，又不知道怎么的，让皇上为她破例让册封礼得以不取消。
想必太皇太后听闻此事，也觉得不妥当，才过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叫容贵妃不要太过得意。
妃嫔们这都开始了看好戏了，想看容贵妃作何反应。
想看看容贵妃会不会直接跟太皇太后对上，皇上向来敬重太皇太后，重孝道。
若是容贵妃言语之间冒犯太皇太后，但时候皇上难道还会继续偏袒容贵妃？
到时候可有容贵妃好果子吃的。
结果，在众人都期待容贵妃作何反应。
苏怡的反应就是，你在跟我说话？
苏怡也不是装听不懂吧，她就是不搭腔。
笑容变淡往扶手边靠着，恰好是与太皇太后相反方向，颇有一副看起来远离是非，还爱答不理的模样。
也可以无声的理解为，听懂了，但就是懒得搭理你。
不然苏怡明明可以装出来笑盈盈的温柔模样，偏偏态度说冷淡就冷淡了。
皇贵妃在一旁的位置看得清楚，容贵妃那女人面上扶着额头看起来头有些不适，实际上另一个手在把玩着松松垮垮的挂在腕间的手持串珠。
真的就是装了又不完全装。
问题是皇上还坐在她身旁呢！
虽然容贵妃这女人早就是跟太皇太后不对付了，但这会儿当着皇上的面，也这么不对付，装都懒得装一下，真的好吗？
这种雷区上蹦跶这种事，皇贵妃看得还是少了，还有点接受不能。
梁九功对这方面是深有体会得很了，看了也只觉得都是小场面，不过他这会儿不在。
所以皇贵妃也就只能够自己默默被震惊了，面上还得假装，没发现，没看出来的。
而皇上也似是发现了，容贵妃在把玩着手持串珠！
皇贵妃几乎要屏住呼吸，眼睛都要不听使唤了，被发现了！
不过皇贵妃预想的皇上发现之后会生气的，将东西扔掉的反应，通通都没有。
皇上他就这么看了一下，又很自然的移开了视线。
就这么，略了过去！略过去了？！
都把皇贵妃给整不会了，没道理她隔着些距离都看得到，皇上坐旁边是睁眼瞎了吧，皇贵妃大逆不道的想。
就，就这？！
而的确是发现了苏怡在偷偷，噢，也不能算是偷偷的吧，苏怡根本没有太掩饰，康熙坐在身边看到了就看到了，意料之中了。
康熙多少是清楚这小混账的性子的，这是有些开始不耐烦了。
一开始不耐烦，她就开始懒得配合继续演了，演都演得很敷衍的那种。
不过好在，这会儿小混账安静的没说话呛回去，已经是让康熙觉得很好了。
起码不用他在后边费口舌给她找补圆回去。
康熙想了想方才贵妃也只是在底下搞小动作，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作，已经是很难得了，到底是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
懂事了，康熙居然还有些感慨的想着。
得亏康熙这感慨的想法没人知晓，不然但凡是在场的人，恐怕都忍不住发出了怀疑，你管这叫懂事了？！
对贵妃不能要求也不能太高了，这样已经很好了。
两人靠得近，坐在一道，康熙伸手在她后背那里安抚着，跟平时给猫顺毛一样，一边看向太皇太后认同道，
“皇祖母说得不错，今日的确是喜上加喜的日子，贵妃的册封礼，保成也等这一天很久了，这孩子还细心准备了礼物给贵妃，很是用心了。”
康熙并没有否认这喜上加喜的说法，但是康熙说的喜上加喜可却都与那小答应无关。
而是提起来保成，意思已经是很明显了，这喜上加喜，也只能是与之前就定下来的一致。
他没有取消因为贵妃身体不适不能出席完成册封礼就取消册封礼，又坚持要走完流程。
即便保成没有来永和宫探望贵妃，康熙也会在他与贵妃来这里之前，让人去将保成接过来。
如今又借此刻意提出，用意已是呼之欲出了。
正是为了之前早已经商量好的事情。
在这么多‘意外’后，仍然没有延后的改日再议的打算，而是就要在今日敲定。
而妃嫔们不知道的是，太皇太后关心皇嗣的事情换作其他嫔妃，自然是说得理所当然无可厚非的。
可偏偏换作容贵妃身上，最不好使。
提了不止自己站不住理亏，到底内情如何，太皇太后，康熙都心知肚明。
明明知晓贵妃身体状况，却仍旧再次提起子嗣问题。
不是敦促，就是在故意打压。
甚至也在不断提醒着康熙曾经他对贵妃做的。
显然，这说完的非但达不到预想要的效果，反而让康熙越发的偏心贵妃。
太皇太后也是观皇帝的反应才后知后觉出来，皇帝为何现在立马就提起这事。
子嗣的话对旁的妃嫔可以用来打压，但用来刺容贵妃，刺不刺得了那女人是一回事，可是皇帝却不许。
而方才一直在太皇太后身旁坐着的小奶龙，也看向了皇玛娒。
刚刚小奶龙虽然没有说话，即便不是很听得懂皇玛娒话的意思。
可是方才皇玛娒直接开口说贵母妃没有提醒皇阿玛御医的态度，到底是让小奶龙觉出来，皇玛娒似是对贵母妃并不是那么的喜欢。
况且皇玛娒一直在说着别的喜事喜事，小奶龙感觉到贵母妃明显是因为皇玛娒说的话心情不好了。
小奶龙就在担心，之前皇玛娒对他说的，会让贵母妃照顾他，是真的吗？
自从皇嫲姆对他说了之后，他真的一直，一直就在期待这一天了。
即便还没到贵母妃的生辰，小奶龙也特意准备了礼物，就是为了今天。
本以为贵母妃身体不适，怕是得等之后了，小奶龙也更多的是担心贵母妃身体，能够快点好起来。
下次他能够继续等的。
本来小奶龙不抱什么期望了，但一听皇阿玛说起，小奶龙立马看向了皇嫲姆。
之前一直都让他不要在这个时候随意的说话，可是
听到皇阿玛说的话，小奶龙不由看向皇玛娒，眼中带着些许的不安忐忑。
这视线这么近，太皇太后自然是无法忽视的。
看到保成的神情之后，才想起，保成也许听不懂她说的那些弯弯绕绕的话，但保成向来是个聪慧的孩子，也很敏感，即便还不算太明白的话，却能够觉出来态度情绪不对。
加上容贵妃这忽而变化的态度，显然也是对保成有影响的。
皇帝借着她的话将话题引到了保成身上，已是让她避无可避了。
若不然，便是对之前保成说过的话不算话，保成会怎么想她这个皇嫲姆。
太皇太后此时猛地反应过来，若是只与皇帝达成了默契，即便事后生变，她自然能够有其他的说辞与皇帝，皇帝即便心中不快，也自有衡量。
可保成就不是了，保成年岁虽小，却也正因为年纪小，对一些说好了的事，是很执拗的，不能与他用其他的道理去说服他。
人小，还不懂大人间的弯弯绕绕，反而更不好去糊弄他。
若是保成不知道，那便是世事难料，生变也是正常。
可偏偏当时她还亲口说与保成听，会让容贵妃照顾他。
皆因当天皇帝带着保成一道过来，皇帝提及此事之后，太皇太后迫于种种原因，便与皇帝达成了默契，正是心绪波动明显的时候。
此时皇帝再让保成过来，说正好也让保成知道这个好消息高兴些。
太皇太后才与皇帝达成了默契，保成又正好在，实在没有理由拒绝，加上当时正是因为保成的处境而有所触动，心中怜爱这孩子，便也顺势与保成说了，想让这孩子开心些。
知道了也就知道了，也不算什么坏事儿，总归好好告诫保成，这孩子便不是个到处张扬的。
结果如今！
最不是问题的问题，如今却成了太皇太后不得不立马做出选择了。
太皇太后看向身旁的保成，保成对她这个皇嫲姆已经有些动摇了，眼下再想拖延时间，还只会让保成对她这个皇嫲姆失望。
皇帝莫非早就想到这一天？！
所以才会在当时便让保成过来，叫她如今是，不得不碍于保成，也得按着一开始说好了的那样。
御医和太医为何还没个人来回禀如今小答应的情况。
见太皇太后没说话，康熙又一脸自然的接话道，“虽出了些意外，但总归也不算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皇祖母且放宽心些，不要为一些小事伤神了。”顿了顿，视线落在了小奶龙身上，表情带着些许的欣慰，“不止朕会担心，保成这孩子也是一样的。”
前者表示，有御医与太医在，出不来什么事，也不会在不恰当的时机出现，再等下去，也不会‘恰好’出现的。
后者，名为担心实则又是另一个含义。
太皇太后当然是听懂了，想要借着小答应的事往后延是不能了，匆匆赶来的太医也许不明情况，事关龙胎必不敢随意做主，定然会马上派人过来回禀小答应的状况，也可借着这由头，散了这宴席。
皇帝明明带着御医一同过来，可却只待太医过来才让御医一块过去，即便太医还不明情况，但是御医跟着皇帝过来，不可能不知道要如何做，加之，有梁九功跟着过去，是不会有宫人急忙忙过来‘恰好’打断了。
御医到底是为容贵妃带过来的，还是早有准备，这一切只怕都在皇帝的预料中。
太皇太后缓了缓表情，似动容道，“你有心了，保成也是个孝顺的孩子。”她抬手摸了摸小奶龙的头，小奶龙虽然没躲开皇玛娒的摸头，但却像是被雨淋湿了小奶狗一样。
太皇太后声音放轻，叹了一声，“哀家总是放心不下保成，虽然宫人照顾不敢怠慢，你皇阿玛再细心也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太子幼时就失母，这是众人皆知的事了，虽然避开了提及太子失母，自小没了额娘，但话里话外何尝不是，皇上虽然偏疼太子，让人宫人细心照顾，但皇上做得再好，也是阿玛。
这做阿玛的，终归是比不上额娘细心的。
康熙含笑的听着，放在贵妃背后的手轻拍了拍她，示意她听认真些。
苏怡看太皇太后态度忽而有了变化，倒是有些感兴趣了，看了过去，神情看起来温柔且专注。
那双眼在注视着人的时候，总会有种自己被看进了眼里，专注得像对方的全世界这种错觉。
皇贵妃：就这眼睛看什么都深情，很能糊弄人了。
不过，皇贵妃听着听着太皇太后这话，这是
惠妃在皇上与太皇太后的对话中已渐是听出来，即便是出了些‘意料之外’的事情，也不会影响到，皇上与太皇太后早早商量好的事。
皇上，太皇太后，太子和容贵妃都在。
太皇太后虽然前面态度不明朗，但方才听太皇太后说的话，已是妥协了，说的话都是在铺垫了。
惠妃手中的手帕都硬生生的被她弄破了。
今日‘意外’频发，却仍旧没能够改变一切。
“当时保成见喜了，贵妃悉心照料，保成病愈之后时常感念亲近，哀家都看在眼里，哀家这年纪也大了，便是挂念保成，也没那么多精力了，又怕这孩子受了委屈，思来想去，都不能安眠了。”
不得不说，太皇太后这感情铺垫可真是到位啊，讲究。
加上太皇太后此番话也不全然是假的，倒也是真的担心的，所以这会儿感情充沛起来煽情起来，看得大家一愣一愣的，有年纪小的妃嫔听着已经被触动了，多少激对小太子的怜爱了。
更别说小太子现在还是一团稚气的，由长得很精致可爱，这会儿眼圈红红，眼里带着泪光，看着真是让人很怜惜了。
是啊，小太子虽然得皇上的偏疼，但从小就没了额娘，也是真的怪可怜的，皇上难免会多偏疼些也不奇怪。
（被皇阿玛沉重的父爱时不时重点关照的小奶龙发出了深深的疑问：嗯？）
看着在场还没反应过来的人，惠妃真的是想要骂出声了，还不知道太皇太后为何好端端的就在这个时候提及太子的事？！
她看了看皇贵妃，见皇贵妃一副老神在在的听着，好似压根没听出来太皇太后话中深意的时候，真想要知道皇贵妃这个时候到底脑子里在想什么，她就一点都没觉出不对吗？
要是容贵妃真的有了太子这张好牌，皇贵妃这位置还坐得安心吗？
到时候又怎么能够保证，容贵妃还会甘心屈居于皇贵妃之下？
有心想让人冲在前头，奈何惠妃发现，好似除了她之外，都没人意识到，也就是说除非惠妃自己亲自出面，否则可没人冲在前头挡。
可惠妃又怎么能够真的出面，她非但不能，甚至还得眼睁睁的看着事态就这么按着她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下去了。
康熙听着，面上也流露出些动容，“还是皇祖母考虑周全。”
苏怡看着他就开始装上了，看了一下目前这个氛围，想了想，她也跟着一块装了，不然看着多不合群。
她默默的点了点头，摸出了手帕抚着眼角，是呢是呢。
“保成时有提及贵妃温柔良善，哀家都看在眼里，也在心中有了想法。”太皇太后说起温柔良善的时候，到底是人老成精，这点睁着眼说瞎话，是不在话下的。
而听到的人就有点，恍恍惚惚了，您在说谁，温柔良善？！
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是不是中了邪？？
您刚才可不是这么可态度的啊！？
溜她们呢？！
苏怡正干巴巴的用帕子擦着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想着太皇太后还要说多久，怎么跟开会的头头一样，半天说不到重点的时候，就听到太皇太后说她温柔良善的时，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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