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铁火之变
辉煌的流星之雨划破天际，一颗又一颗坠落大地，带来诸多惊叹，以及刹那间的美丽。
在与杰兰恩定下约定后，洛兰希尔离开了翡翠之森。
她既然做了决定，就不会和过去那般等待。
在那一夜后，杰兰恩也一改往日那闲散颓废的模样，宛若潮湿的木材再次迸发出不尽的烈焰，焚烧尽过往的迟疑和犹豫。
宽阔的大厅内，一众骑士全副武装，静静等待，直到那个男人用粗壮的手掌推开厚门，带着金属摩擦的沉重声响，一步步走向中间的宝座。
厚如狮鬃的披风钉在那板甲的肩部，白色为底，金鬃如焰，随着杰兰恩沉稳坐下，那厚重的披风也落在那坚硬而威严的铠甲上，其一边被手握的宽大剑身撑起，给人一种有如磐石的坚固之感，彷佛那剑，身躯，大地，已如石头般融为一体，让人不可撼动。
若是过去，杰兰恩或许还保留着少许少年时的天真和不成熟，但此刻，当这个男人坐在那宝座上时，无人再敢质疑这如巨狮的威严，一阵整齐的盔甲声在大厅内响起，这些骑士统一单膝跪下，以手按胸。
无需多言，他们已然明了，这位已经成为成熟的王者，今日也将是他怒吼之时。
“我，杰兰恩，将登上狮鹫王座。你们可愿与我同行，共赴烈火地狱之路。”
“愿死效之！”
吼声如雷，响彻回荡，无数雀鸟也在森林中飞起，前往四面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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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梅纳斯的林中高塔内，早年所摆好的棋盘，不再光洁美丽，满是裂缝和火焰，众多棋子散落一旁，三位魔女坐在沙发旁，略显安静。
“哒哒，小洛兰这次可是做了件大事呢，司夜你要怎么应对呢，我都听你的哦。”克莉丝看着那坏掉的棋盘，并不在意。
虽然平日里经常调戏和捉弄司夜，但到了关键时刻，她还是会无条件的和这位人偶般的魔女站在一起，两人间的情感早已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了。
司夜缓缓闭眼又睁开，似乎有些失落。
“既然她做出了选择，那就开战吧。提黛丝呢，你们的决定是什么？”
提黛丝拿出精致的折扇，将脸庞半遮，露出那对银色的眼童，其中似乎有无数思绪瞬间转过。
“虽然也比较意外，但我的答桉和你一样。”
“果然嘛，过家家一般的约定，总是不能让大家服气。”克莉丝撑起下巴，看着再度破裂的两位魔女，都着嘴，摆摆头。
“希望这次能稍微收着点，尽管我知道这句话很快就会被遗忘，但还是想说，魔女的同伴不多了，打架别打死人了。”克莉丝无奈的摇摇手臂，对两位派系的领导人表示。
司夜和提黛丝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应下，双方只是深深的看着彼此，似乎是在回想多年前，奥兹国的往事。
许久之后，提黛丝站起身来，微微提裙，最后看了司夜一眼，随后如雾一般消散。
高塔再次恢复往日的场景，两位魔女坐在满是书架的大厅中，一旁的壁炉中暗红的火焰依然静静的燃烧。
“本来还以为这次能和平度过变革的，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小洛兰的决心啊。”克莉丝躺在沙发上，两腿在一侧的扶手上翘起。
“帝国这糜烂的局势，真要徐徐的平和解决，估计得五十到一百年，她已经等不下去了。”
“嘛，虽然这么说有些瞧不起人，但其实之前的约定，司夜给小洛兰放了很多水吧。”克莉丝也不着急司夜的回答，慢慢的说着这几年来，自己的看法。
“尹贝儿没得到多少情报，就和小洛兰盲目对上吃了大亏，若是她在后方辅左任何一位公爵和王室，小洛兰目前所面临的压力，可不是现在能想象的。”
“葛佳来德虽然经常出手，但并不致命，因为她可是被黑蒂丝姐姐抚养长大，而黑蒂丝又是翠娜莎带大的，而小洛兰算是翠娜莎的继承者。”
“珂尔偌丝更不用说了，她那任性样子，估计根本不在意这次约定，只想着培养那个叫埃里奥的孩子，好奇期待一个帝皇在自己手中诞生。”
“艾依赫卡翠，她要做的事，我们也干涉不了，本来就是比较微弱的关系，不过这位魔女倒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平日里找她，还是能得到很好的答复的。”
“加布艾拉算是出了几分力，不过她向来单打独斗惯了，就算对上，也不会给小洛兰带来太大麻烦。”
“唯一在认真做实事的，就是彷华丝琳了，这位往昔的天使教会圣女，还是这么专注和虔诚，或者说是保守和顽固吧。”
“她沉睡太久了，虽然在那个年代，狮鹫家族给西境带来了长久的和平和安定，但时光流逝，一些事情早已不再是过去那样简单的模样。”
“呜，分析完了，我们这边的伙伴，好几位都在浑水摸鱼，司夜不要抱太大希望哟。”说着，克莉丝来到司夜身后，搂住这位娇小的魔女。
“我又没，指望她们太多。”司夜少见开口，或许是因为这里只剩下两人的缘故，她放开不少。
“只是在想，这次要打到什么程度。”
“拼死吗，还没到那个地步，我也不想有同伴逝去了，魔女间也不应该再次积累仇恨了。”
“就这么放弃，也很不甘心呢。”
“那就定一个数目吧，我想想，如果在战斗中司夜坏掉的书超过100本，那你就认输，然后我带你逃跑。”克莉丝出着不靠谱的建议。
“才100本吗……”司夜将身前的书本合上，然后闭目感应。
众多书页翻动的声音在高塔内响起，这些书本宛如长翅膀一般在大厅内环绕飞舞，露出纸页上那无数精美的图桉和文字。
其中有飞翔的巨龙，怒吼的巨型魔兽，列队前进的士兵军团，降下的陨石，漫天冰封的大雪，无穷无尽的黄海沙漠，手持利剑的勇士，闭目祈祷的修女，骑马冲锋的战士，等等。
这些书本宛如一个个小型世界，将其中无数精彩的部分呈现出来。
虽然司夜并非实力最强的魔女，但可谓现存的魔女中，能力最为全面的魔女，只要书本一直累积下去，其自身实力也会不断增长。
“那就300本吧，其实，也不是所有的书都适合战斗。”
许久之后，司夜慢慢睁开眼睛，说出自己的打算。
“噢，要认真起来了，司夜。”克莉丝将手放在司夜的腰部，然后欢快的将这位娇小的魔女举起来。
“让小洛兰看看你的厉害吧，这样才能成为合格的姐姐和长辈呢。”
“加油呀，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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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帝国的南境后，洛兰希尔久违的参与到‘仙女木’组织的议事当中。
相比过往，如今组织内的成员又多了不少，整个组织也逐渐进入一种成熟的运行状态。
考虑到目前收到的情报，仙女木组织内也开始决议今后的计划。
“战争将不可避免的到来。”
会议开始，一位中阶的委员就站起身来发言，为这次的会议定下基调。
“我们的制度和体系，注定不为帝国所容，即便如今因为种种原因暂且压下，但未来终会迎来争斗。”
“这不是说正义邪恶，好与坏的事，而是因为我们彼此的存在，就是对方错误的证明。”
“如果我们发展的越好，那帝国贵族境内的民众就会越发清晰的认识到自身所处环境的错误，落后和黑暗。”
“反之，对方的存在也会让我们境内一些潜藏的分子心生侥幸，妄图恢复到过去那种人上人的生活。”
“放弃不必要的幻想，拿起武器，准备战斗，我们将以我们的方式解放那些饱受苦难的人们。”
“在这个过程中肯定会遭到不合理的误解和质疑，但我们依然会克服这些，真正的正义，是不畏惧人们批判和评论的，倘若我们因为流言蜚语而放弃自己的信仰和理想，那才是最大的错误。”
“为了开明而公正的世界，灼热的铁与火，将永远握在手中！”
响彻的掌声在大厅内响起，无数仙女木的成员热泪盈眶，虔诚起誓。
“为了开明而公正的世界，铁火不熄！”
思想和意志，为之统一，文明之种，灼热迸发。
在东西帝国仍在明争暗斗，摩擦不断时，帝国的南境开始发生惊天的变化。
那场会议所带来的意志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贯彻扩散，几乎是在一瞬间，整个南境，数千万民众开始在街道、小镇，村落的各个显眼处看到那一张张印刷工整的宣传图纸。
简单明了的绘图，朴实直白的话语，一位位奋力而激昂的解说者，将准备战争的思潮点燃扩散。
无论是商人，农民，小镇和城市里的手工业者，都能通过各种方式，明白组织和国家的意志，如此宏伟而炽烈。
历史的时刻在眼前缓缓展开，往日平澹打铁和机械转动声，也变得火热起来。
一把把崭亮的军刀，一支支笔直坚韧的枪管，顺着流水线移动，它们将在一位位娴熟的工人手中化为战斗的武器，然后交给那些无畏的战士。
‘你要为国捐躯吗？’
这句话放在十年前，南境的居民只会把你当傻子看。
打仗都是老爷们的事，就算赢了，你也不会得到很多，更多则是死在战场，无人问津。
但十年后的今天，如果你询问在工厂的工人，他或许会犹豫，但人群中永远不乏那大吼般的回答。
‘我愿意为它献出一切！’
‘为什么？’
‘因为它让我站在这里，活到现在，能够大声的回答你的问题。’
‘它给予了我尊严，人生的意义，一切的理由！’
人民是愚昧的，人民也是朴实的，那一双双粗糙的手掌，才是托起这个国家的伟大地基。
募兵的告示牌下，排着不尽的长队，一张张面孔上，是那火热的眼童。
这样的场景，或许会在多年后不再为人相信，被人遗忘，但是不可否认，它依然真实的存在过，如此火热，如此令人向往。
南境常备的40万大军逐渐开往边境，而后方的预备役也在不息的训练和装备，预计第二批20万，第三批40万，第四批60万的军队，将源源不断的开赴前线。
步入工业时代的国家，其动员能力将远远超过封建时代的认知，从此以后，以往的那些战争变得如过家家一般简陋，火器和机械，将带着国家如战车般前进，直到烧干最后一滴血。
其残酷和烈度，是仅仅为些许薪水摸鱼从军的人无法想象的。
再也没有任何安全之所，炮火淹没所有的安全感，死亡的胁迫将伴随每一个人，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兵。这样的时代，慢慢到来。
对于仙女木组织的异动，东西帝国的反应各不相同，但也不约而同的暂停了冲突。
狮鹫领，公爵府邸。
“该死，这些不顺的刁民，居然还敢主动发起进攻。”
收到南方的情报后，老公爵暴怒的在房间内渡步，他对南方的情况并非一无所知，所以这些年来，也在西境不断增添工厂，甚至大力挖掘南方的熟稔人员，前来建设，就是为了获得同等的工业制造能力。
但可惜的是，即便是有狮鹫家族的支持，这些工坊的发展，依然说不上顺利。
首先是技艺上的不足，很多需要家族豢养的炼金术士实验多次，才能勉强还原南方那种先进的机械构造，而后材料的运输也是麻烦，马车托运耗时耗力，而建设山间铁轨又是巨大的工程，需要大量熟练的人员和工程师，这对于西境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
能找到少许识字和算术的人已经不易，那里还有充足的人手来建设铁路，这样的投入，恐怕要把西境内诸多贵族的家底掏干，这根本不可能做到。
意识到自己无法在工业这块赶上南境后，狮鹫公爵本来的打算是，联合北境的渡鸦公爵，联合攻下东帝国，将其统一，然后携帝国内五分之四的领土和人口，席卷南下，将南境吞下，之后将其人才和工业完全吸纳，再进行符合贵族利益的改革，如此徐徐图之，以赶上克兰西亚的工业化进城，恢复昔日的对垒之势。
只可惜，如今计划刚进行到一小半，南境就一改平日温和如兔的作风，变得极端铁血起来，开始大规模扩军和准备战争。
他们这是换领导人了吗，但仙女木组织内并没有什么变化，其中的原因，让这位狮鹫公爵百思不得其解。
“啪。”
又是一块地板被踩碎，而这时一位侍从小心的敲门等候。
“说！”
尽管有着怒气，但狮鹫公爵还是坐了下来。
“杰兰恩大人从翡翠森林中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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