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突破口

　　战争科学的进步便是在一次一次的争论和尝试中发展起来的，这一点朱慈烺自然知道，他平时在军中也很支持这样的新想法，新战术。

　　但现在毕竟是两国决战的关键时候，朱慈烺哪里还敢如此冒进？更不用说这个时候根本不是试验新战术的时候了。

　　要知道，战争军事科学的应用也是需要合适的时间的，所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徐志彪的想法固然没有错，也符合军事战术的发展趋势，但士兵能不能达到这样的战术要求，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换言之，士兵如果无法适应，那这样的新战术就暂时是没有意义的，太过超前也不是一件好事。

　　朱慈烺最终并没有同意徐志彪的提议，战兵，枪炮兵和骑兵的协同作战虽然被往后推延了，不过他还是派了少数精锐，让徐志彪带着进行适应性训练，看一看战场上会有什么效果。

　　其实，朱慈烺心里是想要实现三大兵种协同作战的。但八旗大军就在北面的徐州城，决战马上就要开始了，他已经没有这个时间训练，只能等到大战结束之后，再徐徐图之。

　　而且，也只有大战取胜，确立了战略优势之后，朱慈烺才有足够的时间和资源，按照协同作战的要求训练大军。

　　说到底，强军都是钱粮堆积出来的，所谓的士气，组织度，勇战敢战，令行禁止，都需要日复一日地训练。

　　回到眼前，朱慈烺也开始重新调整针对徐州城的进攻，以适应即将开始的大战。

　　朱慈烺亲自领着四万最为精锐的新军作为中军主力北进，张煌言则是他的副将，黄得功和刘泽清，以及张名振所领的浙兵，则负责左右两翼和预备，组成了第二防线。

　　朱慈烺的新军已经完成了兵力补充，满编的四万大军自然是作为应对八旗主力的核心战力，由朱慈烺也理所当然地亲自挂帅指挥，他原本还想把秦凯调回来的，但是又担心徐州城高杰一个人镇不住，只能作罢。

　　徐州城周围除了东面的黄河天险之外，基本上都是平原野地，只有西面，南面还有一些低矮山坡散落其中，并不能成为大军的依仗，其中甚至只能隐藏一两千兵马。

　　不过，这些低矮山坡和周边破败的村落一起，如果能够充分利用，将其作为大军防线的一部分，对于最终的战场局势，是具有相当作用的。

　　满清大军作为原地防守，伺机反击的一方，在某种程度上，拥有着更大的优势，可以充分利用附近的地形进行阻击，消耗朱慈烺大军。

　　徐志彪被调去训练他的新战术之后，任宣被作为前锋部署在了战场的北面，同时也肩负起了侦察的任务。

　　而明军北上之后，出乎朱慈烺预料的是，清军并没有派出兵马阻击，消耗他的力量。于是乎，朱慈烺直接指挥大军占据了徐州城南面的村落，并没有大规模进入平野。

　　这些破败的村庄很快被明军重新加固，从村外围的墙壁到村庄里面的土胚茅草房，依仗充足的人力，其中甚至还建起了箭塔，布置了火炮口，可谓“固若金汤”。

　　像这样的村庄足足有二十几座，作为屏障挡在了徐州城外的平野南面，成为一个个坚不可摧的军事堡垒。

　　这种时候，明军主场作战的优势就凸显出来了，十数万民夫杂役很轻易就征集完成了，挖沟筑墙，押运粮草，十分迅速。

　　而清军此时也早已经严阵以待，多铎为了这一战，早就准备多时了。明清双方不断加码之后，仅仅是精锐战兵，骑兵，两边加起来早已经超过十万。

　　北面，徐州城城墙之上，高杰正看着墙外驻扎的清军，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

　　虽然这几个月，在城下交战中，明清双方互有胜负，明军也几次挫败了清军的袭击，但两万大军被困城中，兵马不断折损减员，士气还是因为围城，不可避免地衰退了下去。

　　不过，随着朱慈烺率主力北上的消息传到城中，城内大军的士气再次受到了鼓舞，高杰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是稍微放了下来。

　　他看着城外满清八旗军的调防，便知道是朱慈烺已经率主力抵达徐州城南面了，最终的大决战终于要到来了。

　　只是，在经过了和满洲兵数月的战斗之后，高杰心中十分忌惮。这些满洲兵的实力非比寻常，真要是在平野之上打起来，他并没有绝对的把握朱慈烺一定可以胜。

　　要知道，刚刚入关不过两年的满洲八旗兵，战力正处于一个高峰，而高杰麾下的甲兵虽然战斗力有了不小的提升，但是和满洲兵相比，还是差距不小的。

　　且不说高杰的兵马，便是秦凯麾下的新军，也不过是能和对方五五开罢了，这让高杰如何能不忧心？

　　而在平原野地之上，正是满洲兵最擅长，最占优势的战场，此战如何能赢，高杰并没有足够的信心。

　　与此同时，多铎正和尼堪，屯齐等军中的贝勒，各旗固山，甲喇额真策马立于徐州城东南方向的山头之巅，看着下面正在行动的军队和民夫杂役。

　　官道之上，一支从西面大营中撤出，准备派往南面的兵马正在行进。队伍之中，大军队列的前面是骑兵，中间部分则是火枪兵，再往后的则是拉着红衣大炮的骡马和牛车。

　　最后，还有源源不断，看不到尾的民夫杂役混在其中，负责运输粮草弹药，随军辎重。他们身上的衣衫都十分破烂，有的推着独轮车，有的肩提手扛，还有包衣兵拿着鞭子跟在后面抽打驱赶，不断有惨叫声传出。

　　清廷如今正是人才辈出之际，除了范文程和洪承畴等汉臣之外，满清的王爷贝勒们，也都处于最年富力强的年纪，对于局势也有十分深刻的认识，他们自然知道若是此战大败，整个战场局势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后果会有多严重。

　　“根据哨骑的侦察，南面来的的明军大概有七八万，还有数万壮丁民夫，数万辅兵。”

　　多铎和一群贝勒将军，以及洪承畴，孔有德等人，正在根据最新军情，商讨针对朱慈烺大军的进攻行动。

　　“不过，这应该已经是明军所能动员的极限了，湖广的兵马都已经被拖住，他们不会再有援军，只要我们能击败这支明军，整个战局便能确立。”

　　“徐州城外皆是平野之地，这对我们是有利的，但也有村落山坡在其中，咱们想要赢，最终决战的地点是关键，绝对不能在朱慈烺预设的战场和他打，否则咱们就相当于掉进他的圈套了。”贝子屯齐忽然出言道。

　　“所以，最关键的，还是要选一个四周没有什么阻碍，有利于骑兵行动的战场。咱们和明军相比，火器和步队并不算得占优，绝对不能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洪承畴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在原本的历史，洪承畴应该已经坐镇江南，为多尔衮的剃发令擦屁股了，只是当前的局势变化使得清廷的统治区域限制在了北面。洪承畴作为这个时代文武双全的大臣，自然随军南征了。

　　“这些本王都知道，但是朱慈烺在南直隶活动了整整两年，对当地的地势地貌早已经了解得一清二楚，恐怕他不会轻易移动，脱离自己预设的战场！”多铎微微皱眉，叹了口气道。

　　“此战是咱们拖不得，越拖下去，局势对咱们就越不利，一旦气温继续上升，那咱们大军将会难以一战。”

　　多铎也同样认为此战最关键的，便是如何避免进入朱慈烺设定的阵地，陷入消耗战之中。南直隶毕竟是明军主场，比后勤清军自然是比不过的。

　　清军哨骑提前大军行动已经很久了，多铎等人对朱慈烺在了南面的行动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不过，也只是大概的了解而已。

　　“想要朱慈烺脱离原本的阵地，去追击我大军，这不太可能。王爷也说了，现在处于被动的是我们一方。”洪承畴又出言道。

　　“可是那些村寨现在都已经成了一个个碉堡，咱们依仗最多的是骑兵，如何能打？”屯齐也皱眉道，其他聚在一起的满汉高级军官一个个面面相觑，一时都还没有什么对策。

　　“用红衣大炮强行轰开倒是可以，但明军必然会反击，到时候恐怕伤亡会非常之大！”孔有德转了转眼睛，忽然出言道。

　　“战场只能是徐州城外围，这是改不了的。大伙也说了，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他们占着主动权，他一开始是绝对不会和咱们硬碰硬，不消耗我们一些兵马，恐怕都不会出击。”

　　多铎抬头看了看南面的大营，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挑眉道：“骑兵，还是骑兵，咱们得从骑兵身上找到突破口。这是我大清的优势，也是咱们取得这场大战胜利的突破口。”

　　“硬仗就硬仗，咱们满人兴兵以来的着几十年，多少硬仗都打过来了，便是一仗死个一万多人又能怎么样？只要胜了，便不是问题！”贝勒尼堪忽然出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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