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纷乱不休
立雪城中，厉教头带着一批手下向客栈强攻，老偃师与单风合作布置的偃甲防线因为布置仓促，硬撑到现在已经摇摇欲坠了。
厉教头冷笑一声一挥手，一部分原先一直未动手的生力军踏前一步，从背后取出一只只黑色匣子，打开简单组装后他们手中已是一具具精巧弩机。
“‘十步弩’！”单风瞳孔一缩惊道。
“什么？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区区一个立雪城小家族绝无可能动用‘十步弩’！”水柔云道。
“别多想啦！撑过这轮再说吧！‘十步弩’十步之内几乎避无可避！在这里用简直不要太合适！”
老偃师飞快地操作偃甲，只见小院正对弩队的位置升起一面面薄墙将众人护在其中。
单风也加入进来配合，那些薄墙顿时变换形状方位，错落有致。
厉教头眉头一皱，他已经看不到院子里众人的情况了，好在院子已经被包围，其它几个方向也各自有人把守，虽然没有配备弩箭但暂时拦住众人待援应该没有问题。
“别担心，这是简化版的‘八方阵’，别说是弩箭，就算他们亲自进来也没那么容易找到我们。”老偃师回头，看到众人保护下的季家主仆笑了笑以示安慰。
“几位义士就请离开吧，没有老身的拖累只带小少爷的话，诸位一定可以平安脱险的！”老管家突然出声道。
“林爷爷，我要和你在一起！”
“少爷，久守必失！你留着也就多费条性命罢了，反而你活着离开，以后才有机会回来报仇啊！”
“林爷爷……”
“两位别争了，先不说外面的弩箭，光是那个带头的我们就不是对手，留在原地我们还可以据险以守，一旦出去他们绝不会让我们全身而退的！”单风道。
“风儿说得不错，放心吧，小寒会回来帮忙的，运气好的话也许连独孤宇都会过来。不过他来掺合个什么？给他徒弟找场子吗？”
“师父，别瞎猜……”单风忍不住翻个白眼。
不过经过老偃师这一打岔场内紧张的氛围倒是有所缓解，就在此时阵外一个“放”字响起，紧接着一阵暴雨般的急促声音冲击在铁壁上！
铁壁收到强烈冲击颤抖不止，好在两位偃师立刻动手“八方阵”运转开来，铁壁转过一个角度，后续箭支被四散错开。
客栈周围围堵的人反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铁壁的变化，被散射的箭支所伤，包围的阵势也出现散乱。
厉教头见状冷哼一声，抬手一棍轰在最近的铁壁上，那面铁壁来不及任何变化就被砸出阵势！那位教头一时想不出破阵之法竟依仗武力强行突击！
“这人是谁啊！这种武功也甘心蛰伏在立雪城？”单风在阵内见了此幕倒吸一口凉气。
“看这路数和吐劲，好像是军中武功‘定国神柱’，不过能把这套武功练到这个地步的，大离军中也没几个人，那些人我也都认识的啊。”水柔云疑惑道。
“又是军中？大离这是怎么了，军中人马参与家族夺利，还敢对‘山河府’动手！”老偃师纳闷道。
水家姐弟眉头紧皱显然同样对此深深不解。
“师父，按着这速度咱们的‘八方阵’撑不了多久的！”
“别担心，哼，老夫我这个大偃师的称谓可不是骗来的！”老偃师伸手在操作台上又是一番操作，此时“八方阵”已经被陆续轰飞了三块铁甲，余下的运转之间已经略显滞碍。
但经过老偃师一番操作余下铁甲已然运转如常，甚至运作方位也出现更多变化。
厉教头又连续出了两棍，却都因为铁板角度问题未能建功，他停下手来一脸阴沉地看着眼前运转不息的偃阵，阵中偃师的手段让他惊讶，要知道这绝不是什么早就精心准备好的偃阵啊！
“哼！我倒要看看你这偃阵还能撑多久！”
“师父啊，你这样操作能源会消耗太快的！咱们带的可最多只能用两个时辰！”
“放心好了，两个时辰无论小寒解决别人，还是被别人解决都绰绰有余了！咱们这的生死本来就是那一边决定的！”
“好吧……”
阵外厉教头微微焦急，此事拖得时间越久变数越多，况且城中还有疑似剑圣的顶级高手出现更让局势难以揣测。
他掌中长棍微动正想着是不是再加一把力速战速决就听见一声剑鸣由远而近！
未多考虑，厉教头反手一棍捣出，身侧便发出一声兵刃相交之声，一股沛然莫御的大力自掌中长棍传来，几乎直接让厉教头兵刃撒手！
他急退两步想卸去巨力，却突然感觉棍上的力量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那种强烈的反差让他胸口烦闷几乎吐出口血来。
来者必然是远高于自己的高手！
厉教头勉力稳住气息定睛看去，来者二十余岁一身蓝衣背负木柜，相貌平凡掌中一柄古朴长剑，正是水寒。
“什么人敢拦李府办事！”周围弩手此时已经调转箭头朝向水寒。
“李府？你们不是从太守府出来的吗？还有这位厉教头不也是太守府的客人吗？”水寒轻笑道。
厉教头眼瞳一缩暗中做了个手势，那些黑衣弩手见状暗自对水寒完成包围只等厉教头的下一步手势就把来者射成刺猬！
这样的距离全天下有能力避开或硬接下“十步弩”攒射的屈指可数，眼前青年显然并不在其中。厉教头心中微松，至少局面还可以掌握。
就在此时厉教头心中闪过一丝危险感觉，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就听见数声弦断，还有手下惊呼！
他转头一看那些弩手个个一脸不知所措，而他们手中“十步弩”的弩弦已经全部断了！
厉教头回过头来神情苦涩：“原来是无形剑气！连在下都毫无所觉的无形剑气，难道是传闻中的‘玄天无相剑气’？”
水寒也不答话左手五指微张，厉教头此时已有防备功力立时行遍周身，只听四周剑气割裂声音不断，才没一会厉教头身上布衣已被切成碎布露出暗藏其中的内甲。
“咦，蛟鱼皮做的内甲？”本已暗中布下剑气想偷袭制敌的水寒出手无果惊讶了一番。
这蛟鱼皮是罕见可以随使用者功力提升加强防御力的材料。
厉教头以蛟鱼皮内甲抢回劣势自然不会就此不用，他抬手“定国神柱”全力轰出，仗着内甲之利不顾身上露出的空门！
只是这霸道无比的一棍在刚刚见识过剑圣风采的水寒眼中实在没什么惊艳，水寒错身出剑，只见一蓬寒光暴雨般包围厉教头，他甚至连对手的身形都没来得及看清楚！
本能的厉教头爪上赤芒闪过想要抓向那蓬寒光，但他又生生止住。
可是高手相争只在转瞬，怎能犹豫！只此一瞬胜负已定，蛟鱼内甲这次没能挡住水寒，厉教头周身大穴被点瘫软在地。
厉教头的手下见自己老大一个照面就被拿下，惊恐不已纷纷逃走，只余下那些弩手弃弩拔刀朝水寒冲去。
水寒长剑一动早已布下的剑气爆发，那些弩手远比不上厉教头，他们挡不住无相剑气，很快就步了他们首领的后尘，纷纷被剑气点到在地。
“师叔，你终于回来啦！老爷子的偃甲一点都不可靠，我们在里面都心惊胆战的。”
“臭小子，怎么说话呢！”听到外面动静老偃师的人已经知道无事，纷纷从偃阵中走出，连城还不忘挖苦老偃师一番。
“师傅师兄，还有诸位都没事吧？”水寒道。
“没事，师弟你也没受伤吧？”
“我没事，只是遇到一位前辈，他指点了我一下。水姑娘和水公子也没事吧？”
“韩兄，知秋受了一点小伤无妨的。不过此人竟能动用军用‘十步弩’，而且武功奇高，立雪城的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水柔云扶着水知秋走出，她虽也好奇那位前辈是否是剑圣，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疑惑，也就先行跳过询问了。
水寒一边帮助闻天目收拾弩机偃甲一边答道：“那位前辈说他无意间在太守府见过这人，李太守称呼他厉教头。而且刚刚交手时我觉得他有所保留，似乎要隐藏些什么，所以没用最擅长的武功，要不是他那一犹豫，我也不可能如此容易地拿下他。”
“不错，好在我们已经将他拿下可以好好探究，这次多谢四位相助了。”
水柔云点点头谢道，深知这些散人偃师对偃甲的利用率，她倒也不在意这师徒三人边干活边说话。
“无妨，不过举手之劳而已。”见水寒与单风都开始帮忙收拾偃甲，老偃师便停下手来专心应对水家姐弟。
一旁的连城撇撇嘴刚想出口讽刺就被水寒拉到一旁。
“水小将军已经受伤，两位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老偃师道。
“前辈放心，我之前已经放出求救信号，相信不久后附近的卫戍营会派人过来。但在与他们汇合前还是要请诸位帮忙了。”
水柔云道，眼神却转向水寒，很显然这位年青高手才是她真正的求助对象。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也要去离阳城的，原本就是同路，在此帮忙一二也是举手之劳。”老偃师哈哈一笑道。
“老朽也多谢几位仗义相助了，不然我与少爷早就命归黄泉了。”
“老丈多礼了，不过后续还需要老丈配合，与我们一道前往离阳将事情查清。”水柔云道。
老管家将最近发生的事看在眼里，又怎会不知此事牵连已远超所料，心中不免有所迟疑。
水柔云见状又道：“老丈，此事由你们而起，你们是躲不过去的！”
老管家一咬牙道：“姑娘说的没错，我们主仆是最没有选择的，只是希望姑娘尽可能保护我们少爷！”
“老人家放心我们会保护好两位的。”水柔云点了点头。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季小少爷探出个脑袋问道：“姐姐、爷爷，先前帮过我们的那几个大叔呢？”
众人一愣，随后水柔云最先反应过来，季小少爷说的是白天在城门口帮忙的那几位贩夫走卒。
她蹲下身去笑着说：“小家伙放心，我给了那几位义士一些银两，要他们立刻离开立雪城了，现在那些坏人都注意着我们这边，他们安全离开应该没有问题。”
周围众人相视一笑，这个小少爷倒是当真心地善良。此时这种境遇还能想着曾经帮过他的人。
“师父，收拾的差不多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单风道。
老偃师想了想取出几副细铁箍，一边给厉教头戴上一边说道：“这是之前弓衍旭捕头请我打造的‘不离锁’，专门为武林高手准备，一旦锁上除非是楼阁级高手，否则别想轻易打开，我留了一副防身，现在给他用倒是正好。”
水寒对偃甲的兴趣明显更高，闻言就探过身来看老偃师安装这所谓的“不离锁”。
“水大小姐，他们可以在立雪城动用十步弩，恐怕势力不小，附近的卫戍营可靠吗？”连城思索一阵突然开口。
“放心，立雪城外驻扎的是小叔挚友杨晨将军统帅的‘飞雪营’。杨将军是绝对可靠的。”水柔云笑道。
“水耀将军的挚友？那是可以信任的。”连城点了点头。
“连城，如果你真想学你师傅，那就记住这位杨晨将军，凭你们家族的力量可以多找找他的战例。”水寒突然起身，原来“不离锁”已经给那位厉教头安上了。
“师叔，为什么？”
“那位杨将军虽然名气没有水耀将军大，但我从我师傅那里看过他的几次战役，对战场时机的把握和大局的掌控远在水耀之上，就像‘玉女谷围歼战’，表明看上去是水耀将军一举拖住雪域北霜蛮族主力，而杨将军却因敌军纠缠未来得及增援，最后导致围歼失败，北霜主力逃出。
但实际上却是水耀将军发出包围信号的时机把握不住，提前了一点，使得北霜援军反应过来回头增援。
反倒杨将军在外围的纠缠让敌方援军也摸不着头脑无法准确定位增援目标，让水耀将军有时间尽量消耗对方兵力！”
连城愣愣地听着，然后叹口气：“果然是一个师傅教的，师叔您没从军真是一大损失！”
水家姐弟也在一旁听到了，水知秋拉了拉姐姐低声问道：“姐，他说的和爷爷说的一模一样啊！”
水柔云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韩兄所言甚是，我家老爷子也是这么评价那一战的，真没想到阁下仅凭辗转看过的战役就能发现其中玄机，小妹佩服！”
“过奖了，在下班门弄斧了。”水寒挠挠头笑道。
“据小妹所知闻大师虽然偃术非凡，但于军阵却是一窍不通，看来韩兄还有师承，并不只是闻大师一人。”
水柔云心思细腻转瞬便已猜到水寒部分情况，不过她再怎么机敏也不会想到教授水寒军阵之术的只是一缕执念未消的残魂！
闻天目站在一旁干笑一声，这个捡来的徒弟实在是来历隐秘，他也只知部分底细。
水寒却是洒然一笑：“这又有何妨，我只是入世修行罢了。”
他心中却暗暗点头，水家姐弟听闻有人直言家中长辈能力不如，却还能坦然接受同时注意细节，当真是没有名门望族的骄横。
“的确，倒是小妹失言了。”水柔云微笑着拢了拢头发。
此时一阵整齐的马蹄声远远传来，“飞雪营的人来了！”
“听这声音就是精锐啊！真整齐！”
那一地的弩手此时面露绝望，刚刚醒来的厉教头却是闪过一丝解脱，而后便同样换成了绝望。
可惜此时水寒的注意力还停留在他身上，这一丝变化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唉，看来还有隐情，世事纷争闹不休啊！”水寒暗自叹口气想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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