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正室
在相遂宁记忆里,她跟郭铴的事早已经过去了。
互相看不顺眼已久。
结仇也不是一朝一夕。
突然说郭铴要娶她当正室,但凡相遂宁肩膀上还有头,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真是喝二两高粱酒,都不敢说这样的醉话。
可郭公主的的确确就来了。
且还打扮的丰姿卓越,很是隆重的样子。
不待相遂宁反应,汤小娘首先就不愿意了:“长公主这不是说笑吗?二姑娘虽是嫡出……到底姿色略低了嫣儿一等,谁怀了二皇子的孩子,长公主难道不清楚吗?怎么开起如此玩笑来了?”
相嫣忙扶着肚子往长公主身边蹭。
长公主却是微笑着拍了拍相遂宁的手,一副我很喜欢你其它人都靠边站的模样。。
长公主眉目雍容,说话也是掷地有声:“铴儿毕竟是皇子,他的亲事,不同民间百姓。”
“是。”
“皇上及铴儿的意思,是娶二姑娘为正妻。二姑娘品行端庄,人又智慧,皇上是喜欢的。”
“长公主莫不是听错了吧?”汤小娘涨红了脸皮:“有孕的是嫣儿。”
相嫣伏在小几上默默地哭泣,哭得肩膀一怂一怂。
“三姑娘有孕的事,皇上是知道的。”
“那是……难不成皇家就不要嫣儿了吗?不要嫣儿不当紧,嫣儿肚子里怀的可是皇孙,也不要了吗?从古到今,哪有不要皇室血脉的?”汤小娘急得嘴里冒泡。
长公主耐心的听她说完方道:“娶了二姑娘做正妻,以后三姑娘生了孩子,可以交给二姑娘抚养,如此,三姑娘的名声也保住了,铴儿也满意了。另外宫中不但给二姑娘出一份丰厚的彩礼,还会给三姑娘一份丰厚的补偿银子,也不限制她以后嫁娶,你们考虑一下如何?”
“我不同意,若他不娶我我就去死。”相嫣拔下发间簪子就抵在脖子上,金簪凌厉的尖头压得她脖子都要渗出血来。
白嫩的脖颈,突然就红了。
汤小娘自然护在前头,哭天抢地的握着相嫣的手腕:“是你自己愿意跟他,不曾想他占了你的便宜就翻脸不认人,若是他辜负了你,娘也去死……娘跟你一起死。”
汤小娘母女抱在一起哭的格外悲愤。
相嫣抽噎的厉害,更是直接撅了过去。
长公主也没见过这阵仗。
主要是相嫣还怀着孩子。若有三长两短,也是损了皇室血脉。
陆御很快被请了来。
说来也怪。
前一次陆御诊断出相嫣有孕,被抬出去揍个半死。
经了陆太医的事,两家好像又一笔勾销了。
或者说,相家的人还是信任陆御的医术。
这不,马不停蹄的又请了他来。
陆御倒也不记仇,提着药箱就来伺候了。
他去里间给相嫣把了脉,相嫣眼角带泪,眯眼抽噎的样子格外的让人怜惜。
陆御就瞧不得她这装可怜的样儿。
“平素都是你欺负人,怎么今儿是被别人欺负了?哭得这样痛?”
相嫣装死。
陆御一面收药匣子一面道:“差不多可以了,不然等我掐人中或是施针,你就露馅了。”
“嘤嘤嘤……”相嫣拉住陆御的手腕坐了起来。
陆御慌忙后退一步拍了拍自己手腕把相嫣的手打开:“姑娘请自重,你没男人要我可有女人要,干什么拉拉扯扯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相嫣抹着泪哭唧唧:“别看我现在哭,一会儿就该你哭了。”
“怎么,你们家又要揍我?”
“不是揍你,你没觉得奇怪吗?怎么公主到我们府上了。”
“为什么?”
“因为来提亲。”
“你有人要了?这是大喜事啊,哭什么?”
相嫣真想给陆御的头拔下来,可为了大局,忍了又忍:“不瞒你说,公主来提亲,却并不是给我提亲,而是给你心中的那个人。”
陆御眉头一皱。
刚才进屋的时候,见相遂宁捧着个满是珠宝首饰的盒子满脸羞涩的立在相老夫人旁边,如今想想,相嫣说的不无道理。
“给二姑娘提亲很正常,毕竟她到了年纪,又不像你……”陆御瞄了眼相嫣的肚子。
相嫣一个靠枕扔在陆御身上:“你知道让公主来提亲的是谁吗?整个宣国,谁能让公主来提亲?”
“是蓝褪?”陆御心中一咯噔。
相嫣摇摇头。
陆御松了口气:“其它的,谁还能配得上相二呢。”
“是皇上让长公主来提亲的。”相嫣懊恼地捶着被子。
“皇上让公主来提亲的?”
“是。”
“不可能,皇上一把年纪了,跟相大人又亲密……皇上不是要征召相二做什么妃子娘娘吧?”
相嫣有气无力白了陆御一眼。
跟他说话可真是费劲。
以前还没这感觉。
“长公主是来说郭铴的亲事,让二姑娘嫁郭铴为正室。”
“郭铴?”陆御直摇头:“不行,相二不会同意的。”
“我也不同意。”相嫣揪着帕子。
“你为什么不同意?”
“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郭铴的。”
陆御一脸不可思议。
“我肚子里的孩子真是二皇子的。”
“那为什么二皇子要娶相二?”
“或许……可能……”相嫣的眼泪就又止不住了:“或许……二姑娘什么时候勾搭了二皇子呢……”
“以后别再让我给你看病了,你赶紧自生自灭吧。”陆御转身就走。
相嫣忙改口:“你们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肯定是……他得到了我……就不会再珍惜了,而二姑娘对他来说,却是新鲜的,你们男人,可不就是贪新鲜吗?”
陆御也不想跟她分辨,只是问她:“你有了他的孩子,他又不肯娶你,你就忍下了这口气?”
“自然忍不下,他不娶我,我就去死。”
“还算你有志气。”
“你……”相嫣跟陆御从来就不曾好好说话,放在以前陆御如此,相嫣早叫人撵了他去,不知为何,这日却又觉得二人惺惺相惜,不禁梨花带雨的问陆御:“你肯不肯帮我的忙?”
“你说。”
相嫣小声给陆御说了几句。
陆御背着药箱来到内堂。
长公主微笑着跟他打了招呼,又问了问他父母可安好,又让他得空去长信侯府玩耍。
闲聊了一会儿,才最终扯到相嫣的事上来。
“她如何了?”
“三姑娘她……如今有孕四月有余,身子越来越笨重,呼吸不顺,头上眩晕,受了什么刺激,昏厥过去也有可能。”陆御拱手回话。
“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
“依臣的诊断,三姑娘这一胎,是男胎,胎相平稳,养着便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三姑娘的身子需好好保养,这一胎好便好,这一胎若有意外,三姑娘以后恐不能再生育。以后也尽量少让她受些刺激,否则,于养胎不利,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汤小娘听了,更是抽噎的厉害:“若嫣儿这辈子有个好歹,我真是不要活了,我也不要活了,我可怜的嫣儿啊,怀了皇子的孩子,还要被人家踢出来,还想把孩子夺去,怎么你如此苦命啊。”
相嫣在卧房里,也是抽噎个不停,寻死觅活,不能自已。
相老夫人趁机让苏嬷嬷取了锦盒塞到长公主婢女的手中,语重心长道:“我年纪大了,说一句倚老卖老的话,此情此景,公主是否要回去跟皇上说一说?若是皇帝下了命令,令遂宁她嫁给二皇子,令嫣儿她无名无份,我们相家,也只得尊王命。”
“那……我便先告辞了。”长公主乘了马车而去。
长公主一走,汤小娘就收起哭泣的架势,气势汹汹找相遂宁论理:“你明知道嫣儿喜欢二皇子,你是不是背地里……”
“我背地里做了什么?”相遂宁反问。
汤小娘就支吾起来:“你若是打二皇子的主意……”
“我若打二皇子的主意,还有别人什么事?刚才接下锦盒就是了。”
汤小娘吃瘪,算是挑不出相遂宁的毛病来,只得跟相大英哭诉:“老爷,难道你忍心看着嫣儿死吗?若二姑娘嫁去做正室,嫣儿可怎么办呢?你得想个办法。”
“皇命在上,我能想到什么办法,且看长公主回去怎么跟皇上商议吧。”
相遂宁亲自送陆御出府。
府门外的风甚是凛冽。
陆御对她说:“回去吧。”
“你的胳膊怎么样了?全好了吗?”
陆御便左右摆摆胳膊,又上下抡一抡:“我自己就是大夫,熬的都是上好的接骨药,好得很利索。”
“那我就放心了。”相遂宁叮嘱他:“在宫里伺候不比宫外,你要处处小心。”
“你……”陆御欲言又止。
“怎么?”
“我知道你没有嫁给郭铴的意思,可是若他执意要娶你……”
“不会的。”
“你怎知不会?”
“郭铴这个人我了解,他不喜欢我,郭公主来许我正室之位,或许只是一个幌子。”
“幌子?”
“以后会发生什么,我总觉得,会有变数。”
陆御凝望着相遂宁:“若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只管开口。”
“好,对了,,今日你帮嫣儿说话……你就不怕说谎话得罪了宫里?”
“并没有说什么谎话,三姑娘怀的,的的确确是个男胎。”
“那很好。”相遂宁送走陆御,也是这么回相老夫人的。
相老夫人房中熏着宁神的檀香,她握着佛主,一颗珠子一颗珠子的摩挲:“嫣儿的事,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如今宫里让长公主来这样说,着实蹊跷。”
“孙女也觉得蹊跷,只是不曾往深处想。”
“罢了,无论如何嫣儿怀了男胎,在皇宫中,男丁犹为重要,但愿她能母凭子贵,能让那位二皇子回心转意吧,不然以后她可嫁给谁去呢?”
“是。”
长信侯府。
蓝褪从宫中回来便径直去了他母亲郭公主的房中。
郭公主正歪在那听伺候的人报往来账目,说起临近年关开销大,一应大小的事情都需要她过目,公主就眯着眼睛道:“什么时候褪儿成家立业,我也就松口气了。”
蓝褪推门而入,一股凉气夹着雪花就钻进了房中。
未等公主起身,蓝褪就跪了下去。
在府中他甚少行这样的礼。
郭公主忙虚扶着:“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这么冷的天,快起来吧。”
“我有私事,想问母亲。”蓝褪起身坐在公主对面。窗下的光映着他俊朗的面容,星眸皓齿,铠甲森森,不知为何,这日的蓝褪瞧着有些疲倦,那疲倦藏在眼睛里,抹都抹不去。
“是不是当差累着了?”郭公主关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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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儿不累,母亲操劳了这两日,累不累?”
“你都知道了?”
“听宫里人说,郭铴就要办亲事了,要娶的是相家的姑娘。提亲的事,就是让母亲去的。”
“是。”
“那……”
“你想知道他要娶相家几姑娘?”
蓝褪点头。
“皇上跟合妃一开始看中的是相府的二姑娘相遂宁。说起来相二姑娘跟铴儿年纪倒也相仿,我跟她接触过几次,知道她是个稳重的。做正室,很能撑得住场面。”
“不行。”
“褪儿你说什么?”
“我是说……姻缘是一辈子的事,母亲觉得,可合适?”
郭公主便叹了口气,将相遂宁如何心不甘情不愿,又将相嫣汤小娘母女如何一把鼻涕一把泪都描述了一遍,又说:“这事我也跟皇上说了,相嫣如今怀了男胎,是郭铴的,这就不得不慎重考虑,毕竟皇子里有孩子且是男孩的,也就郭铴了。”
“那就更不能让相二姑娘嫁与他了,好好的姑娘,岂不是委屈。”蓝褪不经意的握了握拳头。
丫鬟们端上来的茶水,已经由热变凉,他也没来得及喝一口。
肩膀上的雪粒还未擦去,甚至还穿着当班时的制服。,如今制服领口的雪化了,湿漉漉的一片。
“我也想不通皇上的用意,说起来相二姑娘虽是嫡出,可她的娘……似乎是这里……”郭公主指指自己的头:“她的娘好像这里有点不好,清醒的时间少,且还有些疯癫。皇上不会不知道这事,于皇室的千秋万代计,于子孙计,不该是娶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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