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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犬子


  此次宫宴,八成是来错了。

  相嫣恨不得把头埋起来。

  庶出这种字眼,她本来就十分忌讳,这下好了,阖宫上下都知道了。

  不但曾妙撕了她一回,合妃娘娘也助攻了一回。

  既然她是庶出,关键她不是皇帝看中的人,那长的好就是有罪了。

  众妃嫔对相嫣的评价,当即转了方向。

  “美是美,可十四岁就长成这样,未免有些妖艳,太过妖艳的女子,命数都是不大好的,也是,她们命数好了,祸国殃民怎么办?”

  “不妨事,庶出的女儿,以后哪能上那么高的台面?以后指个谁家的庶子嫁了也就是了,哪能祸国殃民?”

  又有妃嫔拉着曾妙的手抚摸着:“瞧瞧,这副将之女的磊落气派,到底是有家世,又是嫡出,倒有一两分贵妃娘娘当年的气质。以后啊,不定嫁哪位王孙呢。”

  梅贵妃淡定一笑。

  曾妙头抬得高高的。眸子里有些许的傲娇。

  相嫣咬着嘴唇,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

  平白被这些人踩了一回,还无力反驳。

  这要是在相家,早手撕这些人了。

  更糟糕的是,她的爹相大英远远的站着,竟一点儿也不帮她解围。

  相大英背着手望着远处青城山的夜景,,陆太医前去跟他说话:“大人好福气,生的女儿好相貌。”

  “多谢,多谢。”

  “大人若不忙,不如一起走走?”陆太医头一回要跟相大英一起走走,这便是有话要说的意思了。

  相大英挪步到尚季殿外头,走下几级台阶,又往上走了一会儿,到一个开阔的观景台停了下来。

  草深花重,观景台平地垫高了数丈,又突出去一些,这里是专门建来观月色的,因为高一些,所以离月亮也近一些,在这看月亮,自然比别处更便易,且鸟语虫叫,平添了一份逍遥自在。

  尚季殿的礼乐未停,有伶人吹起了笛子,吹奏的是花好月圆曲,笛声悠扬婉转又轻快,让人周身都舒坦不少,似乎一闭眼睛,就能随着笛声傲游幻境十万里。

  夜晚站在观景台上,凉风阵阵,喝了酒烧红的脸也顿觉舒服不少。

  陆太医坐在观景台旁边的石椅上叹了口气。

  “陆太医何出此声啊?”相大英舒服地闭上眼睛,任由月光洒在他身上,月光倾泻,他的心也飘忽起来:“人如沧海蜉蝣,不过短短一世,陆太医应该看开些才是啊。”

  “相大人,刚才皇上是把二姑娘召过去了吧?”

  “是啊,没错。”

  “相大人可知为何?”

  这问题把相大英问懵了。

  皇上召见谁,为了什么事,也不会提前告诉他啊。

  即使皇上召见相遂宁,关陆太医什么事?

  “为……为什么把遂宁召到养心殿?难道陆太医知道?”

  “若为别的事,也就算了,可若是相姑娘小孩子脾性,说出瘟疫之事,怕这个中秋节不好过啊,皇上指不定就要生气,不知道还要连累什么人,犬子自然也难逃其咎。”

  相大英更听不懂了。

  没喝醉啊。

  怎么感觉跟陆太医就没在一个频道上?

  什么瘟疫?

  什么连累犬子?

  相大英揉揉额头。

  真是不能见太医啊,一见太医,就觉得自己病了,这脑袋似乎也不好用了。

  陆太医说这一通话,相大英都不知道该从哪下嘴。

  陆太医见他茫然,料想他并不知道民安堂的事,也不知道相遂宁跟陆御辛辛苦苦张罗的事,便起了身,贴在相大英背后小声道:“相姑娘跟我那犬子合计着,青城怕是要爆发鼠疫……”

  平地一声雷。

  这话一下子就把相大英震哆嗦了。

  中秋月圆,阖家团圆,举国上下吃月饼,喝桂花酒,放孔明灯,游十里长街,不知道有多热闹,多喜庆。

  相遂宁跟陆御合计着,青城要爆发瘟疫?

  他俩能合计个什么?

  瘟疫?

  相大英深觉此事非同小可。

  宫里毕竟耳目众多,在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相大英主动邀请陆太医共乘马车,往宫外去说话。

  时辰尚早,因是节庆,青城这晚几乎不夜。

  马车在官道上“哒哒哒”地缓缓而行,陆太医将瘟疫之事,事无巨细说给了相大英知道。

  “我已经跟犬子说了,没有定论的事,万不可做那出头之鸟,虽然他懂些医理,但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只是他跟相姑娘已经因为此事去找过周大人……”

  “周大人那个老狐狸……周大人为官多年,岂会被他俩孩子煽动?”

  “所以此次中秋宴席,并不见周大人出来说什么。可皇上召见了相姑娘,下官担心……担心相姑娘她为了青城百姓,会铤而走险,把这事告知皇上……万一查实没有瘟疫,岂不是欺君之罪?”

  陆太医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如果相遂宁犯了欺君之罪,那陆御恐怕也保不住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八成不会有什么荣,不过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你放心,我家二姑娘不会那么蠢,八字没一撇的事她怎么敢讲?”

  “相大人还是小心些为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放心,她若是敢连累犬子……她若是敢连累陆公子……我把她腿打折了。”

  “也不是相姑娘的错……我那犬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事说起来,还是怪我家陆御,如果不是他乱说,相姑娘怎知瘟疫是何物?”

  相大英不由得高看了陆太医一眼。

  原来他不是来兴师问罪,也不是来推卸责任,想来是忧心忡忡,特来打声招呼。

  相大英不由得拱手:“以陆太医之见,瘟疫之事可否属实?”

  “微臣没亲眼见过民安堂的病人,也从不曾诊脉,所以……无法评说,犬子虽然胸有成竹,到底是初出茅庐的孩子,他的话,也不能全信。”

  尚季殿。

  相嫣如坐针毡,好不容易梅贵妃回宫去了,其它妃嫔也回去了,合妃也领了婢女往合意院去。

  相嫣杵在尚季殿廊下,灯火扑在她脸上,她的脸红如朝霞。

  她本欲向合妃辞别,不料合妃根本没瞥她一眼,甚至她的行礼,合妃也未停留。

  郭铴跟在合妃身后,一个婢女给他熏香,一个婢女给他掌扇,还有一个宫女给他捧着茶水。

  宴席之上,郭铴喝的有点醉了,便是桂花酒,也顶不住死灌。

  郭铴摇摇晃晃,步履蹒跚,小太监几乎扶不住,他可是一盘子花生米都能喝醉的人啊,何况这晚这样的好菜。

  他从相嫣身边经过时,相嫣猛的抓住了他的手。

  小太监识趣,远远的躲着了。

  “二皇子……”相嫣眼泪汪汪的:“二皇子今日宴饮可舒心?”

  “酒甚好……舞娘也不错。”郭铴嘿嘿一笑:“我是说,酒真好,我一个人喝了一壶。”

  “二皇子可有顾及我?那个曾妙与我作对,二皇子也不帮着说话。”

  “你平时不是很伶牙俐齿吗?你家二姐姐都是你的手下败将,怎么今日入宫,你就像那闷嘴的葫芦?”

  相嫣也懊恼。

  如果是在宫外,便是公主王孙也不惧他。

  可在尚季殿,一个女子伶牙俐齿,并不是什么好事。

  关键别人专戳老虎屁股,一招制敌,说她是庶女。

  这是她的死穴。

  相嫣哭哭啼啼道:“二皇子难道也不安慰安慰我吗?”

  郭铴醉眼朦胧,伸手在相嫣的嘴上揩了一下,她的嘴角便红了。

  那抹鲜红刺激到了郭铴,他伸了伸舌头想去舔一下,恰巧听到小太监喊着:“二皇子,合妃娘娘催您回去喝醒酒汤呢。”

  “噢。我就回去。”

  “二皇子……”相嫣揪着他的袖子。

  “二皇子,合妃娘娘在前面等着呢。”

  郭铴抹了抹自己的嘴,踉踉跄跄带小太监去了。

  春鱼在宫门口早就拿着薄纱披风等着了,见相嫣出来,一面给她系披风,一面禀报说:“老爷跟陆太医先走一步,吩咐我在这里等姑娘,说今晚的月色很好,青城虽有赏月的习俗,可姑娘若是观月色,也别太晚,免得家人惦记。”

  “我爹跟陆太医走了?”

  春鱼点点头。

  “我爹跟陆御的爹有何话说?”相嫣气呼呼地上了马车:“咱们回吧。”

  “青城今晚有孔明灯呢,满天都是,姑娘要不要去看?”

  相嫣不说话。

  春鱼有些尴尬:奴婢多嘴了。”

  明珠蹲在宫门口,远远看着春鱼跟相嫣嘀咕些什么,又见车夫甩着鞭子像要驾车离开,明珠赶紧跑过去拦在前头:“你们不能走,二姑娘还未出来呢,你们得等等二姑娘。”

  相嫣放下车帘:“走,去青城赏孔明灯。”

  春鱼直接给明珠拉到一旁:“二姑娘不知何时才会出宫,难不成让三姑娘一直等着?万没有这样的理,要等你等。”

  车夫一甩鞭子,马车便飞驰而去。

  马车前头悬着两盏灯笼,灯笼上硕大的“相”字随着马车抖动起来。

  宫门口陆陆续续有其它女眷出来,相熟的在一起又聊了几句,各家马车迎上来,大伙儿按着辈分各自行了礼,道了别,仆人们伺候着女眷登车而去。

  车马成行,却又寂寂无声。

  几丈高的城楼下,明珠不安地翘首以待。

  中秋夜的晚风已经有了些许凉意,明珠不由得双手抱怀,心中很是担忧相遂宁,不知道她为何迟迟不出。

  养心殿。

  皇帝批阅了奏折,一盏茶没有喝完,就见相遂宁到了。

  还是旧日那种不出挑的打扮,首饰虽不寒酸,也不耀眼,一群宫妃贵女,人人皆是最好的装扮,只有她,那么随意的穿搭,倒像来看热闹的。

  “赏你的琥珀簪子怎么没戴?”

  “我……”

  “朕都看着了,琥珀簪子在你那个庶妹妹头上。”

  额。

  相遂宁也只能福一福行礼:“谢皇上赏。”

  “你这不与人争抢的性子……”皇上让小宫女端了些果子上来,一一摆在相遂宁跟前,又让泡茶的宫女将这一年的新茶泡了一壶端上来。

  “吃吧,尚季殿那些东西,不知道你吃饱没有,这果子,茶水,都是宫中最好的,只有养心殿才有,放开肚子吃。”

  受宠若惊。

  无功不受禄。

  皇帝这般对待,相遂宁实在是惶恐。

  皇上盯着看,也不好不吃。

  相遂宁捡了个暗红色的果子握在手里,小小的咬了一口,心中忐忑,吃果子它也不甜啊。

  皇上笑道:“这么样?”

  “谢皇上赏。”

  “听说前阵子你病了?病的还不轻?连太医都惊动了?”

  “是,前阵子是病了,多亏了宫中太医医术高明,吃了太医开的药,就好了。”

  “虽是好了,朕瞧着你瘦了不少。以后在相府还需好吃好喝的养着,不然以后朕把你赐于铴儿,你们站一起也不像啊。”

  好吧。

  提起郭铴,相遂宁一向不愿意搭话。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宫女又来给皇帝舔了一盏新茶。

  茶水氤氲,飘渺清香。

  皇帝喝了口茶,饶有兴致地盯着相遂宁道:“怎么,无话跟朕说?朕有那么唬人?”

  怎么会没话跟皇帝说呢。

  那些话在相遂宁腹中过了一遍又一遍,吃果子的时候她在想那些话,喝茶的时候也在想那些话。

  瘟疫的事,既然跟周大人说不通,那不如直接禀报皇上?

  该怎么禀报?

  这么大的事皇帝会信她?

  皇上愿意听她说这些败兴致的话吗?

  要知道向皇帝回话,除非万不得已,一定要报喜不报忧。

  不然让皇帝心情不爽,谁都别想爽。

  相遂宁心里没准,七上八下,最终是民安堂王章的死和那一群凄惨的孩子占了上风,相遂宁起身走到长案前,轻提裙摆就跪了下去:“皇上,民女有要事禀报……”

  “皇上,青城周大人在外面恭候多时了,说是中秋佳节,要给皇上请安的。”小太监传话道。

  皇帝不由得拍了拍脑袋:“你看我,召了他来,竟然把他忘了,让他空等了不少时辰,宣他进来吧。”

  皇上如此说,相遂宁也只好把后面的话先咽进肚子里。

  “你先回去吧,朕叫你来也没别的事,如今周大人来了,朕要跟他聊聊青城百姓的事,你不便在此。”

  相遂宁只好福了一福,还未出去,就见周大人提袍来见,脚步匆匆,神色慌张,来到相遂宁身边,周大人额头竟有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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