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神国的叛逃者.下
“……为什么？”
“哥哥，很多时候，我们的所作所为其实都没有最为准确的理由，有时候，想做便去做了。”
余晖森林山顶，恢复记忆的菲斯莉亚怀拥住圣彼亚司，她笑得灿烂，胸口处的溃烂慢慢演变成金色光点将不知所措的少年围绕。
只等少女消散，便会立即与胜利者融为一体。
“如果菲斯莉亚说出真相的话，哥哥就不会这样做了。”
“你骗我，菲斯莉亚，你骗我……”
“哥哥别哭呀，菲斯莉亚只是以另一种形式陪在哥哥身边，又不是真的消失了。”
菲斯莉亚伸手轻柔擦拭着圣彼亚司脸上泪水，很快，她的指尖也开始分解成细碎光点。
“其实只要哥哥能够记住菲斯莉亚，菲斯莉亚就一直存在着。”她轻声道，“没关系的，我们之间本身就应该只存在一个。”
“哥哥，菲斯莉亚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
“哥哥，你可千万不要忘了菲斯莉亚呀。”
少女最后一次靠在了圣彼亚司怀中，听着他的心跳慢慢闭上眼。
在闭眼的一瞬间，她彻底化作了金光融入了圣彼亚司体内。
“好。”
少年略微呆滞的眼睛望向光精灵消失的方向，感受着尚未冷却的温暖，他不知菲斯莉亚是否听到了他的回答。
应是听到了，他伸手试图抓住一点四散的光点，瞧，菲斯莉亚还没完全消失呢。
他在那里跪着，直到最后一丝暖意褪去，黑暗将这片土地彻底侵蚀。
少年安静的拾起掉落在地面的匕首，转身离去。
此后，他的世界再没有晨曦。
……
「世人将英雄遗忘。」
……
“王，您在写什么？”
绿发精灵背着弓箭从树顶冒出头，好奇的望着精灵王手上空白书本，让他失望的是，上面什么都没有。
但刚才他明明看到了王拿着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笔没有墨了。”
精灵王将书页往前翻，是满满当当端正清秀字迹，瞧着有些女气。
他抬头望着树叶中只露出一颗头的绿发精灵，“你来得刚好，去学者那里帮我要只笔。”
等绿光精灵离开，精灵王含笑的眉目才淡下来，他翻看原先空白一页，低下眼眸。
在那双平静到极点的金眸之中，倒映着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字迹。
满篇都用极为疯狂的笔触写着——
菲斯莉亚。
……
「神灵让世人遗忘英雄。」
「就连英雄的名字都不被允许出现。」
……
圣彼亚司没有成功取代光明神。
他放弃了。
懦弱吗？
或许。
圣彼亚司不在意。
……
“哥哥，如果有一天菲斯莉亚出现意外了，哥哥会不会很伤心呀？”
“哥哥不会让菲斯莉亚出现任何意外的。”
“当然，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情的话，哥哥会去绑架时间之神，让祂将整个世界的时间都往回拨，回到菲斯莉亚出事之前。”
“哼，哥哥又在哄小孩子了。”
“毕竟哥哥一直都陪在菲斯莉亚身边，菲斯莉亚提出的这道问题本身就不会发生，除非是哥哥想要伤害菲斯莉亚。”
“哥哥才不会！”
……
一片白茫的梦境中，似有秒针转动的咔嗒声响。
眉目精致，眼眸却捎上几分煞气的青年出现在他的身前，笑意盎然。
“艾尔诺兰先生，又见面了。”
“哦，或许现在应该是圣彼亚司先生，很熟悉的名字，我曾经有一位旧友叫圣彼亚司.洛安，他是一位很伟大的骑士。”
“当然，你或许对他的过往并不感兴趣，我也就不过多赘述了。”
“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已经过了很久，不过我相信圣彼亚司先生一定还记得我。”
望着眼前煞气与和善共存的青年，圣彼亚司点了点头，“当然记得，我现在所用的名字就是因为你当初说的话。”
“代表希望的晨曦。”他笑道，“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圣彼亚司先生会知道的，不过并不是现在。”
青年笑着摇摇头，“我来，是准备与圣彼亚司先生做一笔交易。”
他展开双臂，身后白雾散去，露出还在不停转动的时盘。
青年轻轻在秒钟一点，时间停止了流动。
“圣彼亚司先生，我相信你一定不会拒绝。”
时间回转，命运重择。
谁会去拒绝呢？
圣彼亚司抬眸，“先生想得到我的什么？”
“这个问题，等圣彼亚司得到了想要的结局，我再来收取。”
“当然了，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价格很低，对于圣彼亚司先生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眉目温润良善，浑身气势却宛如弑杀成性恶鬼的青年伸出手，慢慢将时针往回拨动。
“希望您得偿所愿，圣彼亚司先生。”
“你是神吗？”
突然，圣彼亚司问道。
青年未曾回过头看向少年，他不断转动着时针，声音清润，像是琴鸣合奏。
“不，我只是误入这个世界的一位旅客。”
骨节分明的手又抚上分针，青年这才转头看向他，话语隐隐有告诫之意。
“圣彼亚司先生，在你的世界里，如果想要战胜神，那就一定不要怀有敬仰惧怕之心。”
“也不要信仰任何一个神。”
……
“蝴蝶能够飞过沧澜吗？”
“蝼蚁能够打败神灵吗？”
……
少年睁开眼，对上了少女懵懂澄澈的目光。
她茫然的坐在圣光泉中，精致如最完美的艺术品。
圣彼亚司回到了一开始相遇的时候。
一切都是最初模样，包括自己，包括神明。
他将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呼喊咽回腹中，只是温柔的将手上白裙放在地上，而后安静离去。
他们现在并不认识。
圣彼亚司并不打算改变上个轮回前期的路径。
就这样挺好的。
挺好的。
……
他规避了所有犯过的错误，将少女养在自己所建筑的象牙塔之中。
但并不知晓，他将要拯救的存在并不需要任何人的拯救。
菲斯莉亚初是因圣彼亚司诞生。
那么最后定会因圣彼亚司而死。
她会死。
不论过程如何，最终的结局都只会有一个。
……
最后的最后，菲斯莉亚还是死了。
圣彼亚司再一次与男子见面，展开再一次轮回。
……
“这可真是一笔巨大的工程。”
“圣彼亚司先生，我再给你一句忠告。”
“不要在轮回中迷失自己。”
……
不要迷失，不要彷徨，不要崩溃。
不要……
……
圣彼亚司睁开眼，看着坐在泉水中仍然澄净如最初的少女。
他抱住了她。
不被看见的指尖颤抖。
良久，他才开口轻声道，“菲斯莉亚，你的名字是菲斯莉亚。”
他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错。
这一次，圣彼亚司决定走与之前完全相反的道路。
……
怀中的光芒仍有余温，跪在地面的少年低垂眼眸，看不清情绪。
“为什么呢？”他问。
为什么？
为什么仍然是这个结局。
……
菲斯莉亚仍然死了。
这一次，她握住他的手，笑着扎进自己胸膛。
……
“仍然没有改变吗？”
青年转了转腕骨，似乎因为拨动时针的次数实在太频繁，导致有些酸痛，“这可真棘手，不过没有关系，这个地方永远会为圣彼亚司先生服务，或者说这里本就是因圣彼亚司先生而出现的。”
“它会存在至圣彼亚司先生不再需要这里为止。”
圣彼亚司与青年相望，永远携着笑意的茶色眼眸对上死水般沉寂的金眸，像是一场极乐与极苦世界的触碰。
少年移开眼。
……
那是第几次轮回，圣彼亚司没有记，但他已经与青年相见不止百次。
不断轮回又不断重蹈，他宛如再一次深陷进名曰命运的漩涡之中，无法改变，无法挽回。
少女一次又一次因他死去。
就像是一场场改变了剧情但结局从未变更的剧目。
看了千百遍菲斯莉亚的必定结局，在又一次轮回初，他甚至主动拿起自己的武器，主动杀了她。
在少女第一次与他相望时。
他具现出武器。
而这个时候，原本懵懂无知的少女笑着接住了自己这一刀，她的眼眸仍旧澄净，整个人却带着天生的傲慢与冷漠。
刚刚的模样，只是少女伪装。
圣彼亚司蓦地笑了。
“原来你一开始就在骗我啊……”
他从来没有想过从初次见面时，自己就已经被刚刚诞生的菲斯莉亚骗了，甚至这场骗局维持到了她死后数百个轮回。
……
骗子。
望着泉水中的少女，圣彼亚司轻笑一声，将衣裙放在地面转身离去。
这一世，他决定不再与菲斯莉亚有任何交集。
而这同时也是菲斯莉亚存活时间更久的一个轮回，他并没有将冠冕交于菲斯莉亚。
他给予了她最大的自由。
只是不曾允许她与自己相见。
这个轮回，菲斯莉亚多活了一百年。
也只是一百年。
圣彼亚司本以为这一世他们没有任何情谊，那么当他准备与菲斯莉亚交战时，她必然会杀了他。
但她还是死了。
自己撞上了圣彼亚司的刀尖。
少年望着她，仿佛灵魂也跟着这道声音一同颤抖着。
“为什么？”
为什么？
“这个世界那么孤独，我才不要一个人活那么久”少女笑得明媚，她的身躯开始消散，“千伊说过，你是我的哥哥，你为我取的名字，我很喜欢。”
“不过我一直不懂，明明你的灵魂很喜欢我，但你却一直不愿意见我，以前很想问为什么，但是现在已经无所谓啦！”
“毕竟很多时候，我们所做的事情都是没有理由的。”
“哥哥，这还是我第一次当着你的面喊你哥哥，这感觉还不错。”
“从诞生之后，我一直期待我们的又一次见面，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呢，没想到就要永别了。”
“哥哥，你的灵魂一如既往很喜欢我。”
“不过这个世界太孤独了，我并不合群，他们喜欢的从来只是我展露在外的形象，这其实很累。”
“我本来就是因为哥哥而诞生，要有始有终嘛，所以就该因哥哥而死。”
“很抱歉，哥哥。”
“希望哥哥不要因为这件事而讨厌菲斯莉亚，毕竟在之后，就只有哥哥能够记住我了。”
少女说完最后一句话就笑着消散了，徒留一直沉默听着她说话的圣彼亚司。
他愣愣的站在原地。
站了很久很久，少女说的话语也在脑海中回荡了很久。
讨厌？
怎么可能会讨厌呢……
……
“圣彼亚司先生，我从你的灵魂中感受到了恨意，当然，只是很浅的恨意。”
“恨？”
“是的，恨。”青年坐在横起的时针上，姿势优雅，“我很少看到针对主人的恨意，圣彼亚司先生，你居然恨上了自己，这可真是不可思议。”
声音停顿顷刻，后又继续道：“还要继续吗？你现在的状态并不是特别好。”
“继续。”
少年抬头，望着青年，“继续。”
……
继续。
他要打破既定命运。
……
轮回，重复，再轮回，再重复。
他的魂灵从未停歇与命运之神的斗争，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一次又一次的改变而结局依然，圣彼亚司不曾气馁，只是在原先失败的基础之上再毫不犹豫奔赴下一次轮回。
或许他已经开始逐渐迷失在命运的迷宫之中。
但他仍牢记最初的目的。
他要她活下去。
圣彼亚司要菲斯莉亚活下去。
……
“圣彼亚司先生，你或许进入了一个误区。”
不知第几次失败，青年斜靠在时钟旁抱着双臂，声音散漫似乎刚刚睡醒，“你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将菲斯莉亚的记忆封印呢？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小建议。”
封印记忆。
封印……
对啊，他为什么没有尝试过这个方法呢？
……
这是圣彼亚司最不想回忆的段落。
最初，他就是这样拿着匕首刺进少女胸膛，喷涌的力量解开了少女对自己的封印，她恢复了记忆，也想起了计划。
然后，圣彼亚司发现了事实的真相，在来不及的最后一刻，发现了这只是一场骗局。
他抬眸，看着踏入花园的少女与她的旧友。
这次轮回他按照原有轨迹走到了最终局。
然后，藏在树后的千伊射箭将少女旧友击伤，无法行动，再然后，四起的藤蔓将少女拉到他的身前。
那把匕首沾上了圣彼亚司的血液。
少年在等待时，绘制出一道不被允许学习的封印法阵，以他的魂灵为阵眼。
圣彼亚司将菲斯莉亚封印在泉水之中，将所有记忆取走。
同时抹除了千伊之外的所有人脑海中关于菲斯莉亚的信息。
他不允许任何人唤醒菲斯莉亚最深处的记忆。
绝不允许。
……
失败了。
……
这一次，圣彼亚司为菲斯莉亚留下了几个“锚点”。
用于在未来让撤离封印，失去记忆的菲斯莉亚得到部分记忆。
得到他为菲斯莉亚准备好的那些记忆。
他将记忆碎片散落在各个地方，散落在曾经与“锚点”一同去往过的所有地方。
这样，圣彼亚司就能够得到一位与他心中所想一模一样，按照他的规划而存在的“菲斯莉亚”。
只有这样，她才能活下去。
……
那是谁？
菲斯莉亚为什么会这般依赖他？为什么会像对待自己一样……对待他？
他是谁？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菲斯莉亚喊他“恶龙先生”。
圣彼亚司猛然想起来，这是在几百年前，自己以光明神的名义，让一个人族将其封印在了山顶。
他将倒映菲斯莉亚的镜子盖住，神色平静，蔓延在殿内的植物却开始疯狂增长甩动，整个金色殿堂霎时布满裂痕。
圣彼亚司坐在王座上，头顶的冠冕沉重。
当时应该杀了他。
……
——杀了他。
……
圣彼亚司再一次以光明神的名义选择了当年人族的子嗣，他这一次的命令不再温和，他要这个人类——斩下非赫斯的头颅。
这一次的行动没有任何意义，但圣彼亚司不允许有比自己更亲近菲斯莉亚的存在。
如果有，那就杀了那个存在。
……
望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少年露出一抹温和笑容，不知为何，竟与那位不肯道出姓名的青年有些相似。
他疯了吗？
早该疯了。
……
在下一个轮回中，圣彼亚司准备好了一切。
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非赫斯死了。
卡洛死了。
洛安尔纳死了。
所以接近她的人，都被圣彼亚司间接或亲自杀死了。
一开始只是因为嫉妒。
后来，则有几分故意让菲斯莉亚恨上自己的心思。
于是他不再隐藏自己的动作。
他要菲斯莉亚看着自己杀死她的挚友。
再恨自己。
再杀了自己。
……
但这一次，得到的结局比以往还要令人无法接受。
菲斯莉亚的确没有想起那部分记忆。
但她还是死了。
这一次，是自杀。
不知多少次轮回中第一次自杀。
那是圣彼亚司第一次从菲斯莉亚的眼中看到绝望与厌恶，她说，她讨厌他。
目的达成了。
他成功得到了她的恨。
然后呢……
这份成功带来了什么？
带来了少女绝望的对峙与死亡。
……
“你赢了，精灵王。”
他，
做错了吗？
……
“圣彼亚司先生，还继续吗？”
“……”
“圣彼亚司先生？”
“……继续。”
咔嗒，咔嗒。
青年拨动时针往回轮转五圈，秒针仍在转动。
时间……
命运……
“您……”圣彼亚司主动开了口，他望着停下动作等待后话的青年，“您能帮帮我吗？”
既然你连神明的命运线都能回转，那么是不是可以让发菲斯莉亚的命运偏移一些呢？
“很抱歉，这并不在我的业务范畴。”
青年声音清润，却像是寒天中击中心口的冰锥，冷的让人灵魂颤抖，他转头看着将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的金发少年，轻笑，“不过，我的一位好友或许能够帮到你。”
“如果让祂出手的话，价格会很昂贵，圣彼亚司先生，你确定需要请求帮助吗？”
“我需要祂的帮助，先生。”
青年眉眼微弯，他敲了敲身后时盘，穿着双排扣黑色大衣，手拿银白手杖的男人从膨胀扩大的秒针中走出。
男人未做寒暄，时盘幻化成皮质沙发，他坐在上面，抬眼看向少年。
“需要付出的价钱是现在的你，一半的灵魂。”
“是现在的你，过去和未来的都不行。”
“等你的愿望实现，我会亲自来取。”
……
这仍旧是一场引他入场的局，一开始，他们想要的就是圣彼亚司的灵魂。
直到最后，等他主动提出帮助的请求，他们才会真正露出自己的獠牙。
但，圣彼亚司觉得很值得。
……
“菲斯莉亚的灵魂会被我们留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等那位‘佣兵’完成了你的任务，她会在任务完成的瞬间被投放在相应的命运线。”
“也就是说，菲斯莉亚小姐会得到经过改善之后，任务者经历的一切记忆与成果。”
“请放心，我们是专业人员。”
文质彬彬儒雅随和，像是刚从屠宰场转去图书馆当文职人员的屠夫的青年朝着圣彼亚司微笑点头。
圣彼亚司垂下头，在一串看不懂的文字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名字刚刚签下，男人胸前怀表突然闪烁起蓝光，他伸出食指点了点，笑道，“你的运气不错，已经有‘佣兵’接取了。”
说罢，男人起身拍拍青年肩膀，似欣慰似欣赏，“是你的学生。”
刚刚将圣彼亚司送走的青年闻言，眨了眨眼。
“这次我们能得到多少外快？”
“主神亲自派发的任务价格都挺可观的，应该能抵三次试炼，对了，我最近接了一个双人突破任务的单子，下把和我一块。”
“嗯。”青年靠在沙发背，顺手拿起了男人的手杖，“你说主神会把他们安排在哪个部门？”
男人擦了擦怀表，“竞赛部吧，那小女孩还挺猛的，他们还是兄妹，主神应该会让他们连体，培养培养，能成今年比赛的种子选手。”
“这两兄妹，还真是默契，妹妹前脚刚为哥哥发布了任务悬赏，哥哥后脚就来了。”
男人问：“小女孩的记忆怎么处理？”
青年想了想。
“都给她吧，这小姑娘的灵魂强度比她哥哥要好很多，能承受住。”
“好。”男人褪去皮质手套，张开生着薄茧，骨节分明的手，他将菲斯莉亚的灵魂放出，“那我给了？”
“嗯。”
“真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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