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西北之乱(二)
白莲教从攻克洛川县城开始,只用了十几天,便接连攻克了附近的宜川县、中部县,并在向北打算进攻甘泉县。
而且人数,也从最开始的三千来人,迅速的发展到了一万多人!
嘉靖盯着墙上的地图,左手是检校的信鸽送来的最新情报,右手是陕西总督曾铣的八百里急奏。
区区一群白莲教的信众,如何便能在短短时间内,攻克三座县城?
每个县城,都有相当数量的警校,再加上城中的百姓和吏掾。
在没有攻城武器的情况下,不讲战胜白莲教,单说支撑到援军到来,也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是大明的军队废了?提不动枪了?
嘉靖刚开始,只是隐约感觉到事情不太对,但却想不通不太对在什么地方。
按说西北现在应该是最不可能内乱的才对,毕竟秦王现在就在京城,陕西布政使也才刚刚换了人,就连官场都进行了一番大换血,相比其他的地方,更不具备造反的条件!
而且白莲教攻占了三县之后,并没有南下进攻没有防备的白水县和同官县,而是北上去进攻靠近延安卫的甘泉县,处处透露着不正常。
思来想去,嘉靖的目光盯向了他曾经到过的河曲县!
从甘泉向东渡过黄河,便进入了山西的防区,而再向北……
嘉靖立刻转身,将战报扔在桌子上:“鲍忠,把鲍忠叫来!”
“回主子,鲍公公不是去大同了么,还没回来呢!”
“哦!”嘉靖立刻坐到桌边上,提笔亲自写下了两份手谕。
一份是交给陕西总督曾铣的:
【务必严令延安和绥德两卫不要出城追击,谨防西北来犯之敌!只需要派出一千骑兵,对白莲教教众,进行袭扰作战即可!】
如果他没有猜错,白莲教已经在整个西北,发展了大量的信众,而这,又必然离不开那些被制裁的豪绅们的支持。
或许无论是从装备上,还是物资上,这都是一支,不能再用乌合之众定义的军队了。
如果曾铣冒然出城进攻,极有可能被潜伏在城里的那些豪绅们,给断了后路,然后和鞑靼或者瓦剌里应外合,则整个西北危矣!
那些豪绅们想垂死挣扎么?那就把他们全都锤死好了!
嘉靖左手紧攥成拳,紧接着写下了给正在总督山西的武定侯郭勋的信。
【着镇西卫及镇武卫将士,即刻向河曲方向移动,同时联系后军都督府驸马都尉崔元,立刻率兵北上,入驻镇虏卫!】
写完这两封信啊,嘉靖立刻交给广林,让他用检校的信鸽,赶紧发出去!
回头想了想,又怕万一信鸽失传,便立刻又写了两份,让候在外面的太监立刻去大明银行,用另外一条信鸽路线,再送一份!
信送走之后,嘉靖紧张的坐在椅子上,盯着墙上的地图。
这次白莲教勾结的,会是哪个部落的鞑子呢?
还是说没有勾结,只是单纯的偶然?
不,肯定不是偶然!
在其他的地方都没有闹出动静来的时候,西北接二连三的整出这么多乱子来。
而整个西北,又是日后进军鞑子的大后方,此地不稳,一切都是空谈!
嘉靖起身离开房间,走到乾清宫的大殿里,望着空荡荡的大殿和中间的那张大长桌,这个时候,又能找谁去平定西北呢?
身边的人挨个捋了一遍,要么有能力没资历,要么有资历但没能力,两者都有的,又太老了。
要论资历够,又正值壮年的,当属徐鹏举,但这个家伙怕是又干不了这种事……
不知不觉走出了乾清宫,来到了文渊阁。
阁内依旧亮着灯,他信步走了进去,看到内阁三人,正在伏案忙碌。
直到进来送东西的干事看到嘉靖,赶紧跪在地上高呼万岁,三人才察觉,赶紧从桌后绕了出来。
嘉靖示意三人免了行礼,然后才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
“西北的事,三位怎么看?”
夏言、严嵩和徐阶三人对视一眼,从三月份的时候,皇上就说要动兵也没有动。
好不容易舆论有了点平息的势头,现在白莲教起事,立刻调集重兵进行镇压,岂不是正好落了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口实?
“臣以为不过是一群乱民闹事而已,不成什么气候,或许几天之后就有捷报到,皇上不必过于在意。”
严嵩揣测圣意,猜测皇上也在左右为难,所以不如往好里说,给皇上个台阶下。
“白莲教自太祖皇帝时就被禁了,此次突然在西北起事,绝对不可等闲视之!”
徐阶也赶紧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倒是夏言迟迟没有说话,慢慢摇头沉思。
嘉靖也不急,他在等着看看,夏言有什么看法。
“兵部的八百里加急,是内阁呈上去的,一个禁教能发展到三千人规模的闹事,那信众至少三万人!”
夏言继续分析。
“不到半月,便连占三县,人数发展到了近万人,说明……”
“说明什么?”嘉靖盯着夏言,见他不敢说了,便鼓励他说下去。
“说明整个西北,已经烂透了,光靠改是改不了了,必须要打碎了重铸,不破不立!”
“啊!”
闻听夏言这个结论,严嵩和徐阶都吓了一跳。
“公瑾,整个西北可有八百多万百姓!”
“正因为有八千万百姓,才不得不彻底重来,剿邪教以正人心,肃奸臣以正朝纲,以求重生!”
“嗯,革命重生……你可有什么具体想法?”
“……回陛下,臣实无什么明确的想法,只是有一个方向,历朝历代都说君为舟,民为水,若乾坤不净,则当以水濯之!”
嘉靖微微一笑。
整个西北的民众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西北的铁蹄,而自然环境又相比其他地方更加恶劣,只有关中平原一带,算是一片沃野。
这种情况也就造就了,整个陕西就没有多少中间的地主豪绅,除了关中平原一带的大地主豪绅,就是分散在各地的小地主豪绅!
这也是白莲会为什么向东北方向移动,而不向兵力稍显薄弱的关中平原抢掠的原因之一。
“朕若要你去整顿西北,你有没有信心?”
“臣怕……”
“你怕自己太年轻,尽管已经贵为内阁首辅,但仍旧会有人以你出身而轻视于你?”
“是……”出身于军籍之家,是夏言心中的一根刺!
“朕加封你为光禄大夫,上国柱,接替现任陕西布政使,同时兼任右军都督府左都督,并由魏国公鹏举担任右都督相助于你,如何?”
夏言愣住,砰的一声双膝砸在地上。
光禄大夫、上国柱已是无上的荣誉,还同时兼任了西北的军政一把手!
这可不是天子眼下的内阁首辅,这是大明整个西北的第一人,整个就是安禄山二号,就算不想反,在皇上眼里就已经是反了!。
这哪里是重用,这是一把刀悬在了头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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