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愤怒的群众
有了太后的明确指示之后,内阁的两拨人开始各自准备起来。
但同时,关于朝廷要打和朝廷要跟鞑子谈判的声音,也开始在市井流传起来。
一时之间,百姓们也不知道是该相信朝廷会坚决的抵抗鞑子的入侵,还是会和鞑子进行屈辱的谈判。
自然也就无法决定,是继续在京城苟下去,还是趁着鞑子还没有围城之前,赶紧离开北京,向江南走。
尽管有见识的人,都知道蒋太后犯了一个大忌!
越是这个时候,无论是要跟鞑子和谈,还是要在京城和鞑子决一死战,都应该有一个明确而强势的声音。
要是战,这个时候就要开始发动百姓了,帮着组织城防也好,或者减少粮食供给大家一起勒紧腰带渡过难关也好,总有还有着华夏血气的男儿会站出来。
要是想要谈,那就明明白白的告诉老百姓,朝廷要谈判了,大家可以放心,没有必要惊慌,就算是有些屈辱,但大家至少能够活下去不是么?
华夏的老百姓啊,就是这点好,只要能活下去,就有一半以上的人感到满足了。
但恰恰是这种不明确的态度。
让老百姓也开始无所适从起来。
京城最繁华的十字路口,并不在长安街,而在东郊的万氏。
万寒霜在第一批逃进京城的难民进城的时候,就敏锐的察觉到了危机,将店里所有的物资,能够转移出去的早就转移了出去。
所有的店面,早已经全都关门。
“万颜氏”的货品,和大明珠宝的那些首饰,也让人全都运到大明银行的金库存放了起来。
站在楼顶,看着十字路口拥堵的人群,没有人会感到轻松。
那些拖家带口逃进京城的老百姓,就那样在街道上随便找了个地方,有铺盖的铺上一卷铺盖,没有铺盖的索性就躺在地上。
所有人都在等,无所事事的等。
“东家,反正现在咱们的大厅都空着,要不要打开门让进些人来,也好过让他们在路上躺着,怪可怜的!”
芳林诗社的掌柜走上楼来,在万寒霜对面道。
“不要!”
万寒霜拒绝的非常干脆,这么多人呢,一旦打开门之后,便是开了这个头,到时候能够进来多少,就不是她能控制住的了。
而且这些人放进来,吃的你要不要管?喝的你要不要管?
三楼那些女人的安全,谁又能够保证?
那些人是可怜,谁看到都觉得可怜,但万寒霜不是没经过世面的小女人,这么多年走南闯北,各种情况见的多了。
她太清楚的知道这些人了,现在看起来一个个温顺的和绵羊一样,就算捅他们一棍子,他们也只会往后退上一退而已,连叫都不会叫出声。
但恰恰就是这种,对生活并没有多少希望,对未来完全没有幻想的人,才是最恐怖的。
这些人,就像是尘埃!
卑微的悬浮在空气中,随风飘动,风往哪里吹,他们就往哪里飘。
可当这些尘埃,像现在这样密集的集中在这里,就像磨坊一样,一旦有一点火星,顿时就会将整个磨坊掀翻,炸的什么都不剩。
他们是卑微的尘埃,堆积到一起就是一股无比恐怖的力量。
“让店里的人准备点水,再准备点吃的,到大街上去分发给他们吧!”
“去找些被子,旧衣服什么的也分一分,到晚上的时候已经有些冷了!”
万寒霜也不是完全冷血的无视了这些人的可怜,想了想对掌柜的吩咐道。
“是,东家仁慈!”
得到了心理上的满足,掌柜的立刻就下去让伙计们准备去了,不但烧了开水,还往里添了些高碎。
一行人打开房门,艰难的行走在人群中,给那些难民分水,分饼子吃。
“喝点水吧,天热!”
“老丈,一定要撑住啊,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家了!”
……
“谢谢……谢谢!”
“您真是大善人啊……”
芳林诗社掌柜的善意,召集来了周围更多的人,全都聚集在这个十字路口上。
就在当天的晚上,芳林诗社一楼,有扇窗户被砸碎了,几个年轻人冲了进来,抢走了存在柜台后面的几坛酒。
掌柜的连忙带领小二,将那扇窗户修补好,好在也没有什么更大的损失。
万寒霜隐隐察觉到一丝危机的味道!
第二天的晚上,已经过了子时,原本安静的十字路口,突然开始嘈杂起来。
万寒霜立刻从床上跳起来,摘下墙上的长弓,凑到窗口向下望去。
“听说了吗?鞑子已经到了城墙下了,听说城门都关了!”
人群嘁嘁喳喳的讨论起来,恐惧就像火点燃了满地的柳絮,那些躺在地上的人全都坐了起来,没有人去想过,京城的城门,本来天黑的时候就是要关闭的。
渐渐地,有人开始站了起来,那些年轻的人向着中间的空地上聚集。
从第一天这里有人躺在街上开始,十字路口的中间就点起了一堆篝火,从未熄灭。
或许火焰,可以给这些无助的人带来希望,甚至芳林诗社的掌柜,还从店里抱出去了很多柴,堆积到那火堆的旁边。
白天的时候天热,火堆周围并没有人,只是快要熄灭了才有人上去添几块木头。
到了晚上,便有不少人远远的围着火堆。
“听说朝廷要跟鞑子和谈呢,过几天就要回家了!”
“狗屁,你没看到锦衣卫都开始准备起来了,我看和谈是假,说不定朝廷要迁都了,回到南京去!”
“朝廷要走了,那我们怎么办……”
当有人发出这个疑问的时候,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朝廷靠不住,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先吃饱肚子,才能干鞑子!”
“那里有吃的?”
“这不就是,虽说是叫什么狗屁诗社,其实就是个窑子,我前天还看到三楼有女人伸头看我们来的!”
“难怪那么好心给我们喝茶,还给我们吃的,原来是挣脏钱的!”
“狗屁好心,给我们喝的是茶叶沫子,吃的是粗面饼子,他们在里面,吃的可都是燕窝鱼翅,海参鲍鱼,喝的是几千两银子一斤的好茶!”
“对,前两天有人进去,发现他们店里竟然还有好酒!”
“我们饭都吃不上了,他们竟然喝酒……”
不需要鼓动,一群人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轰然冲向芳林诗社,将大门直接推倒冲了进来。
“这里舒服啊,竟然让我们住大街上!”
第一波冲进来的人喊起来,后面更多的人涌了进来。
刚反应过来的掌柜和小二们,连忙出来阻拦,却被愤怒的人群直接打倒在地,满身是血。
一群人冲上了二楼,洗劫一通之后,再次冲上了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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