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委屈求存
陆炳很快就醒了过来,当他掀开木桶的盖子,低头看到水面倒影中,自己的样子时,也被吓了一跳。
面色青紫,布满红点,跟夜叉差不多。
不过他并顾不上自己,扶着桶壁艰难的试图站起来。
“我建议你不要出来,否则日后有你受罪的时候!”汪直就蹲在桶边,突然在背后开口,把陆炳还给吓了一跳。
“哼,死我都不怕!”
陆炳抬脚迈出水桶,走到那个躺在地上,面色苍白的狼卫身边,盯着那个打扮像郎中的海盗。
“怎么样?”
“血暂时是止住了,不过后面能不能抗的过失血过多和溃脓发烧去,就看他的命了!”
那个郎中撕开伤口上的鱼皮,又换了一片新鲜的上去。
陆炳转身,看着刚才自己浮上来的地方,两艘海盗的船正在往上打捞,甲板上已经摆了整整齐齐的四个大箱子,还有一个正在浮出水面。
“就为了这些钱,我死了个兄弟,伤了一个兄弟!”
“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汪直笑呵呵的站在陆炳身边,“你永远别忘了,我是海盗,海盗本就是过的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有了钱才能快活一天是一天,不一定什么时候,我也会死!”
“……”这张年轻的有些稚嫩的脸上,说出这番大彻大悟的话来,倒让陆炳无话可回。
“你想不想知道,那些箱子里有多少金银财宝?”
“跟我没关系!”
陆炳剧烈的咳嗽几声,差点把肺都咳出来,他现在就体会到了汪直刚才说的,以后有你罪受的是什么意思。
不但剧烈的咳嗽,而且还感觉到全身的骨头都在疼,陆炳额头的汗水,豆大的滴下来,万蚁噬骨也就是这种感觉吧!
“多吃点深海鱼肉,能好的快点!”汪直在旁边不咸不淡的说道。
陆炳强忍着疼痛,仍旧试图站起来,站的笔直!
不失了大明军人的气势。
就在这时他看到远处,“无敌福船”号的船帆,再次出现了在了视野之内,正在向这边驶来!
他扭头看向汪直,见他也在同样盯着越来越近的船帆。
除了那两条正在打捞箱子的船外,剩余七条船上的炮口,已经默默的对准了还毫不知情的“无敌福船”号。
“不,不要过来……”
陆柄喊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嘶哑,肺中气短,声音小的和平常说话差不多。
于是他立刻跳到船头上,开始挥舞胳膊,示意“无敌福船”号不要过来,赶紧调头跑啊!
远处“无敌福船”号本来也没有走的太远,大概超出了汪直舰炮的射程之后,就停了下来,直到他们看到让他们回来接陆柄的旗语,才又调转船头驶了回来。
原本副队长东方居正也只是将信将疑,不紧不慢的靠近。
直到他通过千里眼,看到站在船头挥舞手臂的陆柄,关心则乱,并没有认真留意他手势的意思,立刻下令满帆靠近!
陆柄很快明白东方居正误会了,立刻纵身就要跳下水,下面还有两艘拉着自己人的小艇。
却被汪直一把拉住了:“他们现在早已经进入到射程之内了,要是有掉头的迹象,我只需要一声令下,你那些手下们就会全都喂鲨鱼了!”
“你……为什么?你言而无信,你卑鄙无耻,你……”
陆柄发现无论怎么骂汪直,都不可能改变当前的结果了。
像个娘们撒泼一样,没有任何意义!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陆柄摸向腰间,枪没了,刀也没了,就连他从不离身的匕首也没了。
“我刚才确实是想放你们走的。”
汪直淡淡的笑着,已经掌握了所有主动权的他,有资格如此的从容和淡定。
“但是看到你们刚才打捞箱子的表现,让我深受震撼,有这样一支队伍,如果再让你们拥有了海上航行的本领,以后的日子我睡觉也睡不安稳。”
“哼,我们现在已经打造四百料的大船了,用不了多久,一千料、五千料的大船也一样会打造出来,到那个时候……”
“是的,到那个时候!”汪直打断了陆柄的话,“但我还是希望那一天,能够来的再晚一些。”
汪直说到这里,眼神中有些……落寞?亦或是悲哀!
“不过你放心,我会放你们所有人走的,希望真的到了那一天,你也能保全我手下的这些人,就是这艘船上的这不到一百个人,二百换一百,还是你划算!”
陆柄不可思议的看着汪直,为什么他才十几岁,比自己还要小,就会有这么悲观的情绪。
他不知道汪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只好无声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了这桩交易。
“不过只有这一艘船上的就够了!”汪直又恢复了自信的笑容,笑的像是头顶的太阳那么灿烂:“至于那些船上的海盗油子,日本浪人和朝鲜流氓,你到时候可以不用手软!”
俩人说话的时间,“无敌富船”号已经靠了过来,两边各有三条船立刻无声的围了上去。
“你们干什么!”东方居正发现苗头不对的时候,已经被阻住了退路。
船上的大明狼卫们,立刻在甲板上站成一圈,举起了枪和那些海盗们对峙起来。
“放下枪吧!”
汪直走到船头的高处,居高临下的对东方居正喊道。
“我们的枪都是只能打一发的,你们只有不到二百人,我们可有五百多!难道你们不想活着回家么?”
“哼!”
东方居正怒视汪直,眼角的余光寻找着陆柄。
“兄弟们,把船给他们,我们走!”
陆柄出现在汪直身后,低声说道。
“队长!”
东方居正显然心有不甘,他不怕死,但一枪没开就投降了,他憋屈。
但当他看到陆柄那虚弱的样子,还有那个断了腿,生死未卜的兄弟,闭上眼咬牙深深的吸了口气。
他当然明白这次出海的目的是什么,为了这个目的,什么都可以牺牲,哪怕只剩下一个人也要带回大明去。
更何况只是扔到一艘船而已!
存船失人,人船皆失,存人失船,人船皆存。
这是当年穿越秦岭的最后选拔时,陆柄对他们讲战术时说的一句话,现在稍微改一下字眼,照样成立。
原本应该有八条小艇的,现在连同水里的两艘,也只剩下六艘了。
因为少了这两条小艇,就导致一个问题,光是大明狼卫的士兵也装不下了,更何况船上还有那些老赵头他们那些水手。
“能不能再给我们一条小艇?”陆柄看向汪直。
“不能……”汪直回答的很干脆:“不过你们那些水手可以到我的船上来干活,我答应你如果哪天我到大明靠岸的话,会把他们放下去!”
“他们很多人都曾在陈思盼手下干过,如果回去……”
“放心吧,他们不会出我这艘船的底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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