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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再请殊礼


第309章  再请殊礼

        马车才停稳,高孝璋与高孝瑜便掀开车帘,嬉笑着朝外张望,瞧见了两人母亲尔朱英娥、宋氏,更是喜上眉梢。

        不等祖父高欢先行,当即踩着踏板下车,朝她们奔来。

        身后的高欢摇头苦笑,又赶紧让人追上去,莫让两孩子磕了绊了。

        对着俩孙儿,他是宠爱到了极致,若非20岁的小高王养生有道,保不准贺六浑都要起隔代传的心思。

        元仲华、李祖娥等女瞧见扑在尔朱英娥与宋氏怀中的高家兄弟,眼中满是羡艳。

        而其中,以高欢嫡长女高皇后神色最是复杂,若当初没有喝下那碗落子汤,也许自己的孩子也能走路了罢。

        但也只是稍作遐想,高皇后含笑抚摸着自己肚子:她又怀了身孕。

        有上次高澄的警告,她与元善见也不敢再自作聪明。

        说来也是讥讽,元魏奉行百余年的母死子贵制度,到了元子攸与元善见,却担心起了子生父死。

        不等高澄领着诸弟见礼,高欢先向元善见叩首拜谒。

        儿子嚣张跋扈,蔑视皇权,但他贺六浑可是彻头彻尾的大魏忠臣,对待天子,那必须得是毕恭毕敬。

        元善见已经从晋阳大军所造成的冲击感中缓过神来,他赶紧将高欢扶起,感慨道:

        “高王无需多礼,昔日尔朱乱政,暴凌百姓,大魏有倒悬之急、倾覆之危,幸得高王建义,扫除奸佞,重悬日月,再造国家。

        “高王有大功于国,得定策之勋,鸿勋巨业,无德而称,又嫁女于朕,是为丈人行也,朕欲赐王殊礼,请王勿要推辞。”

        所谓定策,即指大臣谋立天子,高欢一生立下过两次定策之勋,其一自然是随尔朱荣推举元子攸为帝,凭此功勋,被授予铜鞮伯的爵位。

        第二次则是听从高澄的建议,迎立元善见为帝,一眨眼,昔日八岁的稚子,如今也成了十七岁的青年人。

        按理早该亲政,却因高澄太过热心为大魏做贡献,只得日复一日闷在宫中学医。

        元善见这一番话大体出自真心,这些年来,高欢对他着实没得说。

        不只是嫁女这一件事,高欢对元善见始终恪守礼节,从未有过逼迫之举,当然,恶人都是由高澄指派高隆之去做了。

        虽然没有历史上元修能在洛阳聚集河南十万大军的权力,但这也不能怪高欢厚此薄彼。

        毕竟这一时空有高澄坐镇,也不可能发生洛阳留守内斗,乃至禁军统帅娄昭弃军逃亡的事情。

        只能说,元修如此大的权力,固然是北魏尚有忠臣,但更多是高氏内部给大伙整了活。

        元善见唯一的一句违心话,便是要赐高欢殊礼。

        自王莽代汉以来,加殊礼一词就已经变了味,又有后续曹魏代汉、司马篡位、以及刘宋、萧齐、萧梁南朝三代权臣篡国,哪怕街边顽童都明白,加殊礼便是篡国的前兆。

        元善见虽是傀儡天子,又怎会主动规劝高欢受殊礼,不过是被高隆之奉高澄之意逼迫而已。

        高欢固辞不受,他老泪纵横,一番恳切言辞,真让人以为他高氏满门忠烈

        高澄明知道贺六浑摆明了姿态要当大魏忠臣,却依旧安排了这一出戏码,倒真不是为自己老爹过过戏瘾。

        要当忠臣,可不能闷头干,还得吆喝,让人看到你对元氏的忠心。

        这一场政治作秀,就是演给世人看。

        高欢若真有心加殊礼谋国,早在当年高澄为他请封相国、加九锡、特许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如萧何故事的时候,高欢便不会推了后两项,只得一个相国头衔。

        政治就是这样,世人都知道加殊礼的目的,但权臣们受礼时,总要在旨意后头加一句如萧何故事,而非王莽、曹操、司马氏、刘裕等人。

        萧何也很冤枉,搞得他好像是个图谋篡国的乱臣贼子一般。

        说好的如萧何故事,可人家萧何真没篡汉自立。

        当然,等小高王受殊礼时,还是得将萧何写上去,他这人最是尊重传统。

        拜谒了天子,高欢才与诸子相见,望见了高洋妻子刘氏怀中的三孙儿高殷,高欢想要抱一抱,却还是忍住了。

        他不愿在诸多权贵面前放出一分半点的危险信号,这样只会害了其余诸子。

        高澄拜过高欢,便与随行来到洛阳的一众晋阳文武交谈见礼,这一趟不止是掌管兵马的徐远、张起、白建、唐邕四人。

        还有诸如高澄心腹陈元康,以及大将窦泰、彭乐、潘乐、薛孤延、莫多娄贷文等等。

        陈元康望见自己的太阳,已经是泪流满面,真不是作伪,他这人泪腺就是这般发达。

        对于陈元康的异样,众人也不惊奇,他与高澄的关系人尽皆知,属实是身在晋阳,心在洛阳,高欢对此反而很是欣喜,就差与人说一句:

        ‘元康用心实诚,必与我儿相抱死。’

        而高欢也正在与洛阳一众文武交流,诸如高隆之、司马子如、孙腾、杨愔等文臣,也有如斛律光、慕容绍宗、高敖曹、侯渊、刘丰、可朱浑元等高澄亲信将领。

        每次高家父子大张旗鼓往还于晋阳、洛阳,都是高氏两大派系相互交流的时候。

        斛律光见久未蒙面的弟弟斛律羡,也是心情大好,只可惜父亲斛律金留守晋阳,否则父子三人便能在此团聚。

        高欢对斛律金的信任就是这般让人摸不着头脑。

        忙于交际的高澄在人群中瞟见了牵着高睿,痴痴望着他的元季艳。

        与一众晋阳文武寒暄后,高澄走到高睿面前,笑道:

        “阿弟怎地随父王来了洛阳。”

        他是真不知道元季艳会过来。

        高睿已经七岁,也明白了许多事理,母亲对堂兄的异样感情,他也能够察觉。

        只有元季艳还傻乎乎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一如历史所载,高睿还是那个至孝的性子,但这样的事情着实让他两头为难。

        好在高澄与元季艳恪守底线,两人从未有过逾礼举动,才让高睿装起了鸵鸟,把头埋在沙土里,故作不知。

        然而这一次高欢要让他来洛阳与一众堂兄弟进学,元季艳自然是要跟随南下,这无异于提着高睿脖子,将他的头从沙土里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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