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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团圆(修 马老二一家回老家


马向国是前进大队有名的别人家孩子,在马向东进城以前,他可是整个大队这么多人里唯一一个吃上公家饭的!

  老马家[ri]子为什么比别人家过得宽裕?不就是因为他家有个能干儿子时不时补贴吗?而且马向国在部队,有时候还能弄到点稀罕东西。

  比如老马家的军用水壶,每到农忙时,大家干活累了渴了,马向华在田埂上拿起军绿[se]的水壶,仰头喝一[kou],全队的小年轻们眼神都黏上去了。

  还有马老爷子最宝贝的军大衣,大冬天,别人裹着个破棉袄,他穿着军大衣,那气势,那风范,队里这些老头们眼馋得呀,每见一回,回家看自家孩子都觉得哪哪不顺眼。

  这么个能干的后生回来,全队的老少爷们都到老马家围观,马向东第一次回家想象中的待遇,他二哥轻轻松松实现了,连他自己都在围观的人群里。

  “二哥,你今年咋回来了?”

  马向国已经好些年没回来了,他上次回来还是马蕙兰生闺女的时候,现在苏月都已经五岁了。

  马向国坐在凳子上,神情放松,身姿却还是端端正正,他回道:“这么多年没回过家,这次刚好有假期,就回来过年。”

  马七叔道:“那是应该回来,家在这里嘛,走到哪儿,也不能忘了根,从当兵出去,你都没在家过过年吧?”

  “是,十几年了。”说到这个,马向国也是感慨万分。

  相比于忆往昔,大家还是更好奇他在部队的生活,马向国捡些能说的和他们说,一帮人听得不时惊呼。

  大家也不是没眼[se]的人,马向国这么久没回来,这次还携家带[kou],和家里人肯定有话说,一帮人略满足了好奇心,便离开了。

  堂屋里只剩下老马家一家人以及苏家人,马老太太端了一碗面过来,塞给二儿子,“回来一路上没吃好吧?来,先垫点。”

  在马老太太心里,她二儿子一家赶路回来,肯定吃不好睡不好,受老些罪了,遂一回来就钻进厨房,吃午饭还有一会儿,就先给他们一家子下锅面。

  白红梅也端了一碗,递给马向国媳妇,热情道:“方媛你也吃……这是思茵吧,哎呦都长这么大了!都饿了吧?大伯母给思茵也端一碗,小的这个怎么办啊?要不给他捞点蛋皮?”

  马向国当兵十多年,也在部队成了家,他媳妇方媛是部队学校的老师,长得白白净净,一双眉毛又细又弯,一看就和乡下女人不一样。两人生了一对儿女,女儿马思茵今年十三,儿子马学兵比苏月大一岁,今年才六岁。

  方媛揽着小儿子,淡淡一笑,“不用,他挑嘴,我来喂他就好。”

  旁边的马思茵脆生生道:“谢谢大伯母!”

  一家人一边吃一边聊天,马老爷子问儿子:“怎么回来的?”

  马向国道:“从部队那边坐火车到省城,再坐客车到公社。”

  马老太太就说:“哎呦怎么不提前跟家里打声招呼,家里去接你们,省得你们带着两个孩子,还有行李,多不方便!”

  “又没多远,比我们平时训练近多了……”

  “这次能在家里待几天啊?”

  “过完年吧,最迟初四初五就得回去了。”

  聊着聊着,说起老家的事,马老爷子拉着马向国看墙上挂着的相框,“这是你三妹,上了沪市的报纸!”

  老爷子骄傲又自豪,给儿子介绍闺女的事迹,详细得仿佛当初他也在现场。

  马向国一边听,一边看报纸,他本身就是军人,对帮助军属的事感触更深,“三妹长大了!当兵的有任务,经常不在家,军属真的很不容易。”

  马蕙兰已经社死习惯了,面对这种程度的表扬,面不改[se],“二哥说得是……”

  几人都站在相框前说话,苏月坐在小凳子上,一扭头,看见二舅妈撇了撇嘴,很不屑的样子。

  苏月不由暗戳戳注意起她,就见她趁大家不注意,从兜里掏出卫生纸,一下一下地擦着碗[kou]和筷子。

  乡下的碗筷用的时间久,看起来确实不干净,不过老太太和大舅妈都是讲究的人,每次吃完饭都会仔细洗刷,有时候大太阳,还会拿到外面晒一晒。

  其实,真的不脏。

  大概有的人有洁癖受不了,想到这儿,苏月心道,还好她妈不这样。

  她转过头,不小心对上大舅妈的视线,和她一样,大舅妈也注意到刚才的一幕,两人对视一秒,一齐笑了。

  对这么久回来一次的儿子媳妇,马老太太很舍得,下面特地放了蛋皮。方媛挑了一筷子蛋皮喂儿子,马学兵吃了两[kou],就偏过头去,不肯再吃。

  方媛气道:“吃不吃?还吃不吃了?”

  马老太太最先注意到二儿媳妇呵斥小孙子的声音,问道:“怎么了?你打孩子干什么?”

  方媛手里的筷子对着儿子:“妈你别管了,这孩子被我惯坏了,这不吃那不吃,一路上就没好好吃饭。”

  “那也不能打啊,打有什么用?”马老太太把小孙子抱下凳子,“学兵啊,是不是不喜欢吃面条?那想吃啥?和[nai]说,[nai]给你做。”

  白红梅撇嘴,要么说远香近臭呢,她家两儿子在老太太这儿可没这待遇,还不想吃面条重新做?老太太只会说,爱吃吃,不吃滚。

  马学兵并不知道自己得到了老太太的特殊对待,他从小到大都在部队,没来过老马家,对马老太太这个[nai][nai]远没有外婆亲近。

  马老太太哄他,他也不说话,吸着鼻子,扭头抱住他妈的腰。

  “妈,别麻烦了。”方媛摸摸他的脑袋,又对女儿道:“思茵,我们带的东西里还有饼干和[nai]粉吧?去给你弟弟冲杯牛[nai],拿两块饼干。”

  马思茵翻了个白眼,“你就惯着他吧,[nai]粉早没了。”总共就几袋[nai]粉,一路上不正经吃饭,光喝牛[nai],早喝完了。

  马向东扬声问:“二嫂,家里有麦[ru][jing]他喝不喝?”

  马学武补充:“还有桃[su],小叔从县城带回来的!”

  方媛惊讶了一瞬,最后给马学兵冲了碗麦[ru][jing],拿了两块桃[su]、一块[ji]蛋糕。

  马学文马学武趴在桌边,看新来的小弟弟吃,说道:“好吃吧?你要是喜欢,等小叔下次放假回来,还给你带。”

  “放假?”方媛听了一耳朵,不明白地问,“东子放什么假?”

  马向东挠挠头,略有些不好意思道:“单位比较忙,过年放假从昨天到年三十,初一早上我就要回去。”

  方媛这下是真吃了一惊,单位?小叔子有工作了?

  “是啊,”白红梅挺胸抬头,莫名解气,“咱家东子现在也是工人了,正式工人!在县运输队工作,以后说不定还能开大货车!”

  所以,别整的像全家只有你是工人,就你最高贵。

  妯娌之间,本来就少不了比较,白红梅知道自己比不上方媛,她只是个乡下妇女,方媛是城里人,还是个老师。

  比不过就比不过,反正老二一家在部队,大家离得远,一年也见不了两次。

  但是你别每次回来都一副“我跟你们不是一路人,我说话你们听不懂”的样子,伟人说话她们都听懂,你说别人听不懂,也不想想到底是谁的问题?

  还嫌弃碗筷脏,哼,有本事别吃啊!白红梅不屑地扫了一眼桌上已经被她吃了一半的面碗。

  方媛可不知道大嫂心里的不满,就算知道也不在乎,就像白红梅想的,反正大家离得远,她又用不着看大嫂的脸[se]。

  她对小叔子的工作很感兴趣,“一个月工资多少?干什么的?福利怎么样?”

  马向东一一回答完,她仔细一琢磨,这工作听起来还真不错,现在还没转正一个月就有十二块,而且不像什么守仓库卸货之类的工作,这工作明显是大有可为的。

  谁不知道汽车司机赚钱啊?

  方媛心思一转,若无其事地问:“这工作……东子是怎么招进去的?不找找关系怕是不成吧?”

  她娘家还是城里人,她侄子找工作也没找到这么好的。

  马向东老实说道:“是不容易,还花了不少钱……”

  方媛心想果然如此,要不是花钱托关系,一个乡下人怎么可能被招进运输队?

  想着想着,她脸[se]一沉,能换来这份工作,想必这笔钱不少,可马家就是一种地的普通人家,向国经常念叨老家[ri]子不好过,他们哪儿来的钱?也只有向国的寄回来的津贴。

  向国寄回来的津贴也不多,难道是他背着她私下里又给老家寄了?方媛瞪了一眼那边和他爹几个人说话的马向国。

  马向东毫无所觉,还在那儿心疼,“二百多呢!还好现在有工资……”

  白红梅看不下去了,一把拉走他,“走,跟大嫂去厨房,烧火去!”

  方媛疑心男人私下给家里寄了钱,心里窝火,考虑到这是在马家,强忍着没有发作,等中午吃饭时,见一桌子菜,有鱼有[rou]有[ji]有蛋,比他们在家吃得还丰盛,当即就忍不住了。

  她玩笑道:“哎呦这么丰盛啊?比我们在家吃得还好,妈,看来老家的[ri]子过得挺好啊。”

  马老太太给二儿子夹了一筷子扣[rou],才慢悠悠道:“这不是你们难得回来一次吗?”

  “那也不简单啊,城里鱼和[rou]想买都买不到呢,还是老家[ri]子好……哎妈,我刚刚听东子说,家里花两百多块钱给他找了份工作,咱家存款这么多啊?”

  马老太太眼皮子一翻,脸上已经有了不快之[se],“你想说什么?”

  在老太太的威压之下生活多年的人,一看就知道风雨[yu]来,马向东缩了缩脖子,白红梅低头,假装啥也没听见,心里却在给老二媳妇鼓劲。

  你可别怂啊,有什么话大胆地说,让老太太教你做人!

  连这么多年不怎么在家的马向国都感受到了血脉中的压制,他拉了拉方媛,不明白好好地吃饭怎么变成这样?

  “你干什么?坐下……”

  方媛挥开他的手,“你别管,我就是想问问清楚怎么了?”

  她看向老太太,“妈,我们在部队生活没那么好,向国的那点津贴都是拿命得的,而且我们家两个孩子,大的马上要上高中,小的也要上学了,身体还不好,我们手头也紧。”

  她看了看桌上泛着油光的干菜扣[rou],心里更不是滋味,“向国不在家,我们连[rou]不舍得买……向国说老家[ri]子不好过,给您二老寄点钱贴补,也是应该的,可我们在外面吃糠咽菜,你们在家拿钱给小叔子买工作,没这道理吧?”

  马老太太面[se]不改,只问了句:“就这些?还有什么不满今天就一块说出来。”

  方媛还有不满吗?当然有,但那是对她男人的,她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她得给男人留面子,私下里怎么发火都成。

  方媛没有再说,马老太太就开始了,她厉声道:“既然老二一家有不满,咱们今天就把事说清楚。”

  “他马向国不管是军官还是什么官,他都是我儿子!我们生了他,他就是去当了你方家的上门女婿,孝顺爹妈也是他的责任!”

  无辜被喷的马向国:“是是是……”他招谁惹谁了?他也没做上门女婿啊。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他出去当兵十二年,从第三年往家里寄钱,最开始是一块两块,后来当上军官,津贴涨了,一个月寄回来十块钱,到你们结婚后,我寻思你们也要过[ri]子,就让他别多寄,一个月两块。”

  “他在部队,几年回不来一次,这两块钱是他孝顺爹妈,应该给的,说这么多什么意思?知道你们过[ri]子不容易,我跟你爹从来就没多拿!”

  方媛脸[se]微红,心里却不大相信,要真是只寄了两块钱,给小叔子活动的两百多怎么来的?

  马老太太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她继续道:“这么多年,向国寄回来的钱,我一笔都没动!大前年粮食歉收,家里没吃的,我从向国的钱里拿了二十,这两年也补上了。”

  “我知道你不信,汇款单我还留着,从第一笔到上个月最后一笔,要不要拿出来给你看看?”

  “你知道他拿命挣的钱,我是他妈,我不知道吗?我就没打算动向国的钱,就想着老二当兵危险,哪天要是受伤了,待不下去了,咱就回来种田,妈都给你攒着钱呢!”

  老太太说到最后,声音哽咽,她抹了把脸,回了房间,背影满是心灰意冷。

  “砰”地一声,房门关上,堂屋里一片静默,马向东见亲妈饭都不吃了,肯定伤心坏了,气道:“二嫂,我工作花的钱没用二哥的钱,是找姐夫借的!”

  方媛看了眼苏长河,苏长河叹了一[kou]气,“是这样。”

  马向国又是感动又是羞愧,他不在爹妈身边,没办法照顾他们,寄回来钱本来就是给他们花的,可他妈竟然一笔一笔给他攒下来,连[ri]子过不下去,花一笔都要补回去。

  只有亲妈,才能对他这么好啊!

  可是他呢,好不容易家里吃个团圆饭,妈吃饭前多高兴,结果让他媳妇闹成这样。

  马向国心头火起,推了一把方媛,“你还在这儿坐着?还不去叫妈出来吃饭!”

  方媛尴尬得涨红了脸。

  一直低着头的白红梅笑都快憋不住了,她努力压下内心的高兴,道:“我去叫。”

  马蕙兰道:“我去吧,大嫂你也忙半天了,你们先吃。”

  老太太正气着呢,大嫂也是儿媳妇,还是她这个闺女去吧。

  马蕙兰敲门叫老太太,隔着门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不吃,你们吃吧。”

  她也没把人请出来,最后只好大家先吃,她拿了个碗,盛了饭又给夹了些菜,朝自家闺女使眼[se]。

  苏月充分发挥小孩子的优势,把门叫开,苏月端着碗进去,老太太又“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苏月看了看老太太,心里浮现一个大大的问号,她咋觉得老太太不像在伤心呢?

  床边桌子上放着个咬了一[kou]的[ji]蛋糕,吃饭前还没有,明显是刚吃的,伤心得偷偷回房哭的老太太还有心思吃[ji]蛋糕?

  马老太太接过碗筷,小声道:“还好你妈聪明,知道给我送饭,可饿死我了。”

  “啊这……”苏月懵圈了,咋和大家想的不一样呢?

  马老太太捂住她的嘴,“嘘!小丫乖,别告诉别人啊……我告诉你,我早就想给你二舅妈一个教训了!”

  老太太说到后面,没忍住,笑了一声,苏月默默竖起大拇指。

  姜还是老的辣,老太太不愧是老太太,何止给了二舅妈一个教训,刚刚二舅喝了酒,都差点哭了。

  有了午饭这一出,方媛安分多了,中午吃过饭,还帮忙收拾碗筷。

  白红梅客气道:“不用你,我来洗就行,你去歇着吧。”

  方媛撸起袖子,“我来洗吧……”

  “哎呀不用,你们一路回来也累了,歇着吧。”

  “那、那我去看看学兵,他中午又没怎么吃……”

  白红梅笑着说好好,你去吧,等人走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往锅里兑热水的马蕙兰“噗嗤”笑了。

  白红梅小声和她吐槽,“假客气,说要洗碗,光撸个袖子,穿一身新棉袄,围裙都不套,我能真让她洗吗?”

  “她还不得这样啊,”白红梅比了个兰花指,装腔作势地撩了撩水,“等她洗完,都该吃晚饭了!”

  马蕙兰呵呵笑出声来。

  “妹子,你不知道,你二嫂这人打心底里看不起我们乡下人,打她第一次来,我就看出来了!上厕所嫌弃脏,怕把她衣服弄脏了,非要把外套脱了,还拿个帕子捂着。下雨天怕地上泥弄脏她鞋,踩着菜叶子走……”

  “啧!好多事我都不稀罕说,还有件事,她生学兵的时候,妈不是去伺候月子吗?你知道妈为啥那么快回来吗?”

  “不是说在那边住不惯,二嫂亲妈过去了有人照顾?”马蕙兰记忆里老太太当时跟队里人是这么说的。

  白红梅朝厨房外看了一眼,小心谨慎得像要说什么大秘密,她道:“才不是!才没有妈说的那么简单,是二嫂给妈[bi]回来的。”

  “她不想要妈在那边,却不明说,一会儿说妈给她衣服洗坏了,一会儿说妈做的菜不适合孕妇吃,让妈去买菜,那人生地不[shu],妈又不知道集市在哪儿,多问两句,她就一副‘算了我自己去吧’的样子……”

  “搞得家属院都知道马排长亲妈是乡下来的,啥事也做不好,反而要坐月子的儿媳妇担心,妈心里憋屈的呀,可不就要回来?”

  “她还好心好意地说‘哦行,妈老家有事你就回去吧,我这边我妈离得近,麻烦她来照顾两天’”

  白红梅撇嘴,“所以,她这个人就是嘴上说的好听,其实根本就不好相处。”

  苏月也觉得这个二舅妈不太好相处。

  吃了饭,小孩几个一起玩,苏月他们看到煤炉子烧着,就去搜罗了些板栗玉米花生红薯之类的东西,放在炉子上烤。

  其实大家都吃过饭,就是图好玩,觉得自己烤的更香,几人分着吃,苏月看到新来的小表哥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就招手叫他过来,分了他一块。

  就一小块,小表哥还没吃上呢,二舅妈来了,一巴掌把马学兵手里的红薯拍飞,“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脏兮兮的吃坏肚子怎么办?”

  马学兵委屈道:“不是脏东西,是烤红薯……”

  “那也不行!没看见上面黑乎乎的,又是泥又是灰,一眼没看着,就跟别人学!看看你这手,怎么才回来一天,就脏得跟个乡下孩子一样……”

  吃得正香的马学文、马学武、苏月三人互相看看,每个人脸上手上都是□□道,所以,乡下孩子说的就是他们吧?

  “二舅妈,烤红薯不脏,红薯我们洗过了,上面是烤出来的灰,吃的时候会剥掉。”

  方媛笑笑,“他跟你们不一样。”

  苏月瞅了她一眼,突然问:“二舅妈,中午吃饭,看见你吃了好多干菜,哦,还有[ji]爪,好吃吧?”

  方媛不明白为什么问这个,她没说话。

  “二舅妈,你知不知道你吃的那个干菜是家里种的菜做的,当初可是施过农家肥哦,还有[ji]爪,乡下养的[ji]经常散养,不知道会踩到什么,有可能就踩过[ji]屎哦。”

  苏月笑眯眯地,故意拉长声音。

  方媛想到她说的那些画面,脸[se]一变,干呕一声,跑了出去。

  “哈哈哈哈……”马学文马学武一起笑了起来,苏月也跟着笑起来,笑着笑着注意到旁边的马思茵姐弟俩,闭上嘴巴,朝马学文马学武使眼[se]。

  别笑了,人家孩子还在这儿,嘲笑人亲妈的事可以背着人。

  马思茵笑眯眯,“没事,反正我不怕施过农家肥的菜和踩过[ji]屎的[ji]爪。”

  要过年了,队里的孩子们都放假了,今年家里有钱,爹妈的心情好,孩子们的[ri]子也好过,一个个兜里揣着花生瓜子满队撒野。

  三狗子最终还是没要来零花钱,不过凭借死皮赖脸的缠人功夫,他愣是从他妈手里磨来一串挂炮。

  手握挂炮利器的三狗子一跃成为前进大队最受欢迎的小伙伴,都想他让自己也玩一个。

  三狗子讲义气,没忘记自家老大,虽然他们现在不一起摸鱼赚钱,但是他永远记着自己是童子军的一员。

  三狗子拎着挂炮,跑到老马家门[kou],喊道:“老大!老大!马学文马学武!去不去放炮?”

  马学文马学武“噌”地就蹿了出去,苏月也紧随其后,“去!等我!”

  差不多大的三个人都跑出去玩,马学兵道:“妈,我也想去。”

  方媛一[kou]拒绝,“不行!放炮多危险,也不知道放的炮是不是正规厂子生产的,万一炸伤了怎么办?”

  马学兵只能羡慕地看着堂哥们和表妹的背影,他撅了撅嘴,闷闷不乐地盯着地上的红薯皮。

  外面一帮孩子都玩疯了,故意堆出来一个雪堆,把炮往雪堆里塞,“砰”地一声,雪花四散,还有人说那边有牛粪,可以炸牛粪去。

  苏月极力反对,“炸一身牛粪,脏不脏啊?”

  挂炮是三狗子的,她主要说服三狗子,“大过年的,你要是敢让你妈洗带牛粪的衣服,你就等着挨揍吧!”

  三狗子犹豫,他妈揍人是真疼,他昨晚才被揍过,不过,炸牛粪很有意思呀。

  苏月见他蠢蠢[yu]动,忙提议:“咱们去炸鱼吧!要是能炸上来鱼,还可以自己烤着吃。”

  这听起来比炸牛粪好玩,大家终于放弃了前一个想法。

  其实根本炸不到鱼,小河沟里水都冻成冰了,大河里倒是有鱼,但从挂炮上拽下来的小鞭炮,一个个还不到拇指长,想在河里把鱼炸上来,简直是异想天开,最后一群人收获只有一身水花和冰块。

  晚上回家,不知道有几家会发出老妈爱的咆哮。

  苏月觉得她要是不赶紧回家换身干衣裳,她妈也得咆哮了。

  她蹬蹬蹬跑回家换了个外套,再回来的时候,大家又玩起出溜滑,一个个助跑“嗖”地从小坡上滑下来。

  小坡的坡度不够,其他地方又不像这里刚好有结冰,大家嫌不够刺激,就一人拉着另一个人从坡上往下跑,往往跑了一半就会发生各种意外,要么是自己人撞上,要么是和别的队撞上了。

  苏月个子太矮,她一蹲下,别人不好拉她,她想了想,老马家有旧木板,要是在上面系两条绳子,放在冰上拉,不就是雪橇吗?

  想到这里,她就赶紧回去找木板,大舅做木工活,木料工具都堆在小库房里,苏月进去翻了半天,找到个合适的木板,出来却见马学兵站在门[kou]看她。

  她看了一眼,扭头出去,跑出去一段,想想这娃渴望的眼神,又返回来:“小表哥,一起去玩吗?”

  马学兵脸上扬起笑容,往前一步,想起什么又回头看他妈,方媛在屋子里说话,还没注意到她儿子跑出去了。

  “不去我可就走了哦。”

  “我……我问问……”

  “还问什么问?走吧!”马思茵受不了弟弟了,拉着他的手就跑,“走吧,月月表妹,咱们一起去。”

  马学兵从来没用来过乡下,他小时候身体不好,被他妈过度保护,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疯玩过。

  一群同龄人先是“滑冰”,他蹲在木板上,堂哥在前面拉,速度飞快,他摇摇晃晃,扑倒在雪堆里。

  “学兵,没事吧?”

  马学兵爬起来,额头、鼻子、连睫毛上都沾了雪花,他却笑得很开心,“没事!大哥,我来拉你!”

  一帮孩子从打出溜滑到打雪仗、抓麻雀、瞎子抓人,一直玩到傍晚,大人站门[kou]喊,才依依不舍地散场回家。

  一下午功夫,马学兵跟老家的堂哥表妹混[shu]了,还说明天他们出来烤红薯,他也要来。

  “行啊,我爸买了年糕,我明天拿几块出来,烤年糕也好吃。”苏月揣着手计划,“不过明天要吃年夜饭,估计得等吃完,咱们才能出来。”

  淮宁这边年夜饭并没有一定要在晚上吃,一般来说,三十这天,早上吃面,中午喝汤,下午吃饭,有的人家吃得早,两三点就吃年夜饭,也有的人家吃得晚,四五点才开始。

  等吃过年夜饭,基本就没事了,这时候又没有[chun]晚看,出来玩刚刚好。

  马学兵兴致勃勃,“好!那我们明天吃过饭就出来!”

  回到老马家,一进屋,方媛就跟一阵风似的卷了过来,她抓住马学兵,“你跑那儿去了?”

  “我在外面玩……”

  “玩玩玩,就知道玩,从家走时我怎么跟你说的?”方媛把手塞进儿子衣服里,摸到他的后背果然出了汗,火道:“看看这一身汗!瞧你疯的……”

  马思茵道:“您别大惊小怪行吗?我看弟弟玩得很开心。”

  “臭丫头,是不是你带弟弟出去的?”方媛知道儿子是侄子侄女勾出去的,但不好教训侄子侄女,就伸手要拍女儿。

  马老太太站在后面,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方媛僵了一瞬,收回手,马老太太把马思茵拉到身后,看了看马学兵,“我看挺好吗?瞧这小脸红扑扑的,比天天关在家里看着可[jing]神多了。”

  她笑呵呵地问马学兵,“玩一下午,饿不饿啊?”

  马学兵抿唇笑着回道:“饿。”

  “你看,中午还说他不吃,玩累了这不就吃了?”

  方媛中午才把老太太惹毛,正是伏低做小的时候,哪敢反驳,赔笑道:“是,您说的是。”

  悻悻地拉着儿子回房换衣服去了。

  马老太太朝自家仨孩子瞅一眼,“你们身上出汗了吗?”

  苏月吐舌:“嘿嘿就一点点,我们中间都垫了卫生纸。”

  晚上吃饭,方媛颇为乖巧,马学兵也真饿了,吃得喷香,一桌子人这才有了团圆的热闹。

  老马家盖房子的时候,给三个儿子都留了房间,即便这么多年,马向国没回来几次,他的房间老两[kou]也没让大房住进去。

  这次他们回来,收拾收拾,铺上被子就能睡,不过屋里只有一张床,马思茵年纪大了,四[kou]人睡不下,马老太太就说让老头子去跟小儿子睡,思茵跟她睡。

  马思茵说:“我跟月月妹妹睡。”

  苏月没意见,玩了一下午,她还挺喜欢这个表姐,侄女像姑,她跟她妈长得有点像,剪了一头短发,很清爽利落。

  而且她的[xing]子也好,明明年纪比他们一帮小伙伴至少大二三岁,却跟大家一块疯玩,打雪仗的时候,还直接指挥起来,带着大家冲锋,不拿到胜利不罢休。

  苏月的被子又厚又暖和,是她爸淘换来的棉花新弹的,她妈怕两人睡冷,又给塞了个灌着热水的盐水瓶。

  其实她们一点儿都不冷,马思茵身上一股热气,手脚都暖烘烘的,苏月眼馋地问:“姐,我能把脚搭你腿上吗?”

  马思茵趴在床上翻苏月的藏书,“能啊,随便搭。你怎么这么多书啊?”

  “有些是去废品站淘的,大部分是我一个老师寄的。”在苏月心里,严教授就是她的老师。

  马思茵叹了一[kou]气,还是选择了小人书,其他的太复杂,字都认识,连在一块看都看不懂了。

  “你可真不容易……”小小年纪就被老师[bi]着看这么复杂的书,真是骇人听闻的一件事啊!

  马思茵感叹完,想起一件事,说道:“你别跟我妈一般见识,我妈那人吧,就是特别紧张我弟。”

  她说了说她弟小时候经常生病的事,“那时候我爸不在身边,我妈又要上班,又要照顾我弟,有次太累了,半夜醒来,发现我弟发烧,那次可危险了。自那以后,她就有点过度紧张,生怕我弟又生病。”

  “我弟被她看得紧,在家属院里,也不怎么出去玩,今天是他玩得最开心的一天了。”

  苏月“哦”一声,“那我明天再带他玩,说不定明天才是他玩得最开心的一天。”

  马思茵哈哈笑道:“你怎么这么好玩?”

  小姐俩聊着天,被窝里暖呼呼,外面却起了北风,窗户都被风吹得响动,马思茵翻了个身,突然叫道:“那是什么东西?”

  “什么呀?”

  “就在窗外……”马思茵指着窗户,“你看,什么东西飘过去了。”

  苏月让她说的心里发毛,又害怕又非要看,“哪有东西?没有啊,你看错——啊妈呀!”

  真的有一道黑影飘过去了!

  马思茵翻身坐起来,披上棉袄,随手抓着旁边的搪瓷缸,“别怕,我去看看!”

  这一瞬间,苏月觉得她的背影简直无比高大,她披棉袄的动作就像披上战袍一般,不过,“姐……要不咱不看了……”

  好奇心害死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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