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救世剑修也曾自卑
银玄先是回到屋舍快速洗了个澡，还不待及腰黑发半干，她又匆匆回到淮墨的居所。
六长老正在屋外翘首找银玄踪迹，看到远处跑来的身影，抬手招了招。
“长老，他怎么样了。”银玄不自觉看向屋中。
六长老摸着白须，皱纹叠叠：“人倒是无大碍，但得躺个半月。”
银玄点点头。
六长老又道：“他这伤，放在南沂池那处都受不了这么重的，丫头，你老实和我说说，这伤是不是弟子私下斗殴所致？”
银玄想到来找淮墨住处时询问的那个弟子说的王路方，但她不知事情具体，难以下定论，便道：“我不知道，我是来找淮墨才发现他受了伤的。”
六长老无奈摇摇头，叹气一声：“行吧，这小子的药我先给拿了两副，剩余的你等会来济仁阁取。”
“好，劳烦六长老了。”银玄与其辞别，朝房中走去。
六长老挎着沉重的医药箱，看着四周，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唤道：“丫头。”
银玄回首：“长老可还有事交代？”
六长老年迈的声响起：“若真是弟子私下斗殴，定要上报训诫堂，不可私自处理啊。”
“知道了，长老。”银玄目送六长老离去后，才调身走去屋中。
淮墨浑身绕满绷带，像个雪娃娃躺在床上，他听见脚步声，侧首和银玄迎个对视，顿时浑身紧张，好不自在。
淮墨嗓音仍是发哑：“师姐。”
“要不要喝水？”银玄说完这句就愣住了，房里空荡荡的，连一张桌子都没有哪来的水。
好在淮墨说了不喝。
没桌子更没凳子，银玄只好坐到淮墨床尾，淮墨见状，忍着痛，目不可察的往里挪了挪。
“伤怎么弄的？”银玄目光淡淡的，神情放松，语气只是单纯好奇询问一样。
淮墨抿了抿嘴，接不住银玄的视线，垂了眼皮，微微向床内躲去。
他的糟糕、懦弱、悲观，该怎么去向银玄诉说？
他厄运冲天，害死亲人、友人，深陷在旁人的厌恶中，这些该怎么去吐露？
银玄看出了他的不想言说，起身说道：“当我没问。”
银玄抬步朝门外走去，淮墨的注视即刻跟着，看着她身影再次消失。
他的眼尾静静垂下，呆呆得，嘴巴动着，想说的话却停在喉间，最终咽回肚中。
师姐只是好心帮忙，忙帮完了，就得走了啊，你在期待什么？
你这样的人，不拖累别人已经是最好的了。
不要去期待，谈什么救赎，根本就不会降临。
几分钟后，一条桌腿从门口露出，随即银玄搬进一个木桌，手肘处悬挂着茶壶被她拿下放在桌上，又出去拿来茶杯。
淮墨沉落的心忽被提起，他急忙说道：“师姐，不用的这些。”
之后都会被砸坏，会白费力气的。
银玄呼了一口气，说道：“你这屋子空荡荡的不说，但总不可能一直不喝水吧。”
这么一说，淮墨也感到喉间发涩，他憋了一会说道：“我觉得太麻烦师姐了。”
银玄莞尔一笑：“我不嫌麻烦，你别忧心，好好休息。”
银玄倒了一杯水给淮墨，自己又跑进跑出，依次拿进木柜、椅凳、长榻……
空荡荡的屋子逐渐被她塞的五脏俱全，最后她去济仁阁取了剩下的药顺带要了安神香。
银玄将安神香点燃，余光发现淮墨的视线好似一直在自己身上，说道：“睡会儿吧，这样伤好得快，三测因地魔的事延后到一个月后，说不定你还有时间练剑。”
淮墨的眼神暗了暗，有些失落：“我过不了的，二测，也只是侥幸罢了。”
银玄想起上一世淮墨的传闻。
人间遭受火魔侵蚀，万条江河化雾消散，天燥人亡，民不聊生，剑修淮墨，一剑横千里，灭火魔于刃下，建阵求雨，造福百姓。
有些难以相信，未来大有作为的人，年少时竟这般自卑。
银玄看他身缠重伤，又这般低沉，同情心泛起：“以你的实力，过个三测绰绰有余，能杀死地魔，足以将对手的剑挑飞在空。”
内门三测，是以淘汰赛方式进行，每人共有两次机会，进行一对一比试，共胜三场者，则通过。
“我能杀掉地魔也是因为师姐……”
“淮墨。”银玄打断他，勾起一个假笑，“你很喜欢否定你自己吗，将别人鼓励你的话反驳，这可是会让人感到不悦呢。”
淮墨神情瞬间慌乱，开口既是道歉连连。
银玄抿抿唇：“比起听你的对不起，我更想你闭上眼睡上一觉。”
随即，淮墨听话的乖乖闭上眼，鼻尖缠绕着安神香的气味，耳边是银玄轻声的脚步，不一会，思绪开始散乱，入了眠。
银玄将屋中陈设稍做调整了一番后，也不在此扰淮墨，朝外走去，悄声带上门。
她也没闲着，将院中杂草连根拔尽，打水将干裂的地面润湿，再而撒些不知道是什么的花的种子。
银玄做完这些，额上浸出一层薄汗，她抬手擦了擦，又而看见屋顶的瓦片不是东缺一块西缺一块的，就是破裂不堪的。
这下雨，屋中会漏水吧？
她搬来了新的瓦片，点步跃上屋顶，将其整个翻新。
太阳逐渐西沉，身影静默拉长。
银玄从屋顶上跳下，稳稳落地。
快到吃饭的时辰了，银玄本想去斋堂，但一想到会见到段榆景就打住了。
她干脆直接出了南沂池，到几乎挨着南沂池的青岚城上抗回一袋米，顺带买了些补血的红枣枸杞。
回到院中，架起木架，燃起火堆，一边熬药，一边煮粥。
银玄扇着蒲扇，带有湿气的柴火，燃起呛人的烟，扑到她面上，让她噙出泪花咳了咳。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为一个不熟的人忙碌一整天。
或许是因为上一世赠予龙骨锁什么都不求，只求银玄一个记忆空位，让她没去弥补的感恩之情。
或许是因为这一世，她看见了少年的悲惨，发现了埋在救世剑修下的自卑，产生的同情之心。
或许是因为，她要和上一世一样，借淮墨的手获得龙骨锁的贪婪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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