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喜恶佛陀
打开箱子的手法，似乎有着特殊的含义。依照吕诚的见识，这种手法是依照着八卦的变换规律而来。
通常的讲，这种手法是会在封印或是禁锢上面使用。
“这东西，真的好危险。”
吕诚心里暗暗的想到，他的心脏跳动的有些快，在见到这里面的东西之前，他就感到了紧张。
咔嚓！咔嚓！
盒子被打开了，发出了古怪诡异的动静，沈奇水当即皱起了眉头，从庭院的过道处离开，来到庭院里。
吕诚顿时发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沈奇水的位置挪移，是避开这个箱子的前方，而车厚刚才将箱子放下的时候，也是有意调整方位，让其对准了门口的位置。
“很好，打开了！”
车厚轻声呢喃，他将箱子轻轻推开，箱子的里面顿时发出了锁链刷刷牵动的声音，金属晦涩的摩擦声音，有些刺耳，鼓噪震颤着耳膜，让人忍不住的皱起眉头。
黑色的淡淡雾气从箱子里冒出，那股令吕诚心颤的危险气息，在打开箱子的瞬间，便直接消失了。
他探出头，朝着箱子里面去看。
“这是什么呀？”
箱子里面的东西，超出了他的意料，里面并没有什么恐怖的武器，而是一个简陋的木制佛像。
佛像的大小也不过人头大小，在这佛像的周围，缠绕着无数的锁链，几乎将整个箱子塞满。而那佛像，简陋的像是初学者的作品，丑陋无神，让人分辨不出这是雕刻的什么神佛。
说起来，这个佛像虽然是木头的材质，但是在黑色的锁链缠绕下，表面上也沾染了一些黑色，让其看起来像是镀上了一层油漆。
佛像的身体被遮掩在箱子之中，仅仅展露出的头颅半笑半哭，紧闭的双眼就像是顽童随意划下的两道刻痕，歪歪扭扭，没有丝毫的美感。
车厚伸手揪住那些锁链，轻轻的抽动，锁链相互碰撞，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要开始了！”
车厚的表情有些兴奋，他一手拽住一条锁链，直接扔在了箱子外面。
咔嚓嚓！咔嚓嚓！
随着这锁链被从箱子里搬出，箱子里面的佛像也展露出来全部的身影。
佛像以盘坐的姿势处于箱子的中间，他的脖颈处，有着明显的裂痕，右手手臂的位置缺失，身上披着破烂有着明显漏洞的袈裟。
“侍奉的喜恶佛，喜恶由心，来吧！”
车厚脸上露出笑意，他找来短刀，直接从手心揦了一下，鲜血顿时从伤痕冒出。他当即举起手来，让鲜血顺着佛像的头颅落下。
佛像一经沾染上这鲜血，给吕诚的感觉顿时就不同了。
如果说之前这佛像给吕诚的感觉只是随意制作出来的简陋人偶的话，那么现在给他的感觉便是这个佛像在汲取了鲜血之后，便拥有了自己的生命。
凹陷在那脸庞上的眼睛，布满了红色的血光，沐浴了鲜血的佛像，给人妖冶诡异的感觉，就连那外表的那层黑漆，都变得像是人类的皮肤似的。
“这是……”
吕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的双眼不敢再继续盯着那佛像，血色的佛像手臂从腿上抬起，不断的伸展自己的身姿。
在沐浴了车厚的鲜血后，这个佛像真的活了过来。
“桀桀桀！”
佛像发出了声音，他站起身来，歪着头朝着前方望去。
车厚脸上露出微笑，轻轻的说了一句：“去吧！”
喜恶佛当即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悲伤痛苦的表情，又哭又笑的盘坐在箱子的盖子上。
箱子里面，不断的向外涌出黑色的雾气，朝着四周不断的弥漫。
“这是恶！”
沈奇水的脸色有些难看，在黑色的雾气笼罩下，显得有些发黑。
“喜恶佛，会根据使用者的心情转换出相应的形态。之前的时候，在很早之前，我们见到过车厚使用过这东西。”
沈奇水拉着吕诚飞快的后退，嘴里不忘给吕诚解释其中的问题。
“等一会儿，恶佛的仆从就会出现了，那是他的信徒，是一群堕落于地狱，等待救赎的亡魂。”
沈奇水话音刚落，就见那周围的黑色雾气化作一漩涡围绕在喜恶佛的周围。
紧接着，一道道人影从漩涡中钻了出来。他们将喜恶佛高高抬起，朝着门外的方向缓缓走去。
“那是……”
吕诚的瞳孔紧缩，在那些仆从的身上，他看到了一丝不详。
那些仆从赤裸着上身，健硕的肌肉上面铭刻着赤红色的篆字，漆黑的斗笠遮住了上半脸，满是血迹的面罩将下半脸掩藏，只有那暗红的瞳孔散落着瘆人的辉光。
脖子上，挂着玉牌吊坠，脱下的短衣系在腰间，像是战裙一样不断摆动，下身穿着黑色的裤子，他们游动在黑色的雾气中，昏暗的灯火将他们的身影隐约照亮。
他们径直穿过了店铺，停留在了小店的门口处。
哆哆哆！
木鱼敲响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那满是鲜血的喜恶佛伸手敲着自己的脑袋，嘴里还会发出瘆人的笑声。
“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但是感觉好像很危险。”
“要动手吗？”
“等一下，看看其他人会怎么办！”
当喜恶佛从房间里出来之后，那躁动的猎人们顿时停下了脚步。
谁也不是傻子，那喜恶佛身上冒出的恶意可做不了假，这种东西，一看就是会有特殊作用的邪物。
庭院里，吕诚看着嘴角一直微笑的车厚，感到有些瘆得慌，他转头看向沈奇水，开口询问道：“队长，车厚这样没问题吧。”
沈奇水摇摇头，说道：“目前来讲没有什么问题，只要喜恶佛杀死的人没有超过车厚承受的上限，他就不会有事情。”
沈奇水想起上一次的事情，心中也是有些没谱。
“好吧。”
吕诚看向车厚，只见车厚依旧站在箱子的面前，双目直视前方，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盯着外面。
店外面，喜恶佛不断的敲击自己的脑袋，弯起的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他歪着头看向周围，似乎在疑惑为什么没有人出现。
直到……车厚的嘴里咳出了鲜血，他低头看向箱子，伸手将那外面的锁链往箱子里面扔进去了几根。
门外的喜恶佛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他的眼角耸拉下来，鼻子扭作一团，上扬的嘴角开始往下撇。
他停止了敲击自己的头颅，而是直接将拳头塞进了脑地袋中。
托举着喜恶佛的仆从们松开了手臂，只见喜恶佛骤然飘散在半空中，而那些仆从们，则是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不好！赶紧走！”
“这东西不对劲，赶紧离开这里。”
有见识或是有些实力的家伙，在看到这一幕之后，顿时感到不妙，他们也顾不得其他了，只想感激离开这个地方。
“阿弥陀佛！”
低沉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昏暗的天空中，遮罩下无比庞大的罩子，将小店周围的所有人都给困在其中。
“邪道！这种邪道怎么能够留存于世！”
“不，我不要死，我只是路过这里，求求你放过我！”
“走，快离开这里！”
赤膊的仆从们走过遮罩里面的每一寸土地，将遇到的每一位修道者都给杀死。他们的攻击很是简单，只是简单的挥出手臂，朝着对方的心脏探去。
而那些修道者们，则是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掏出了心脏，连那身体中的灵魂一同被湮灭在天地间。
小店里的车厚，七窍已经不断的溢出鲜血，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像是无力的要摔倒一样。
“呼，结束了……”
车厚发出虚弱的声音，他飞快的将周围的锁链收拾进箱子里。
“桀！”
门外面，传来了那喜恶佛的尖叫声音。周围的空气顿时激荡不止，周围的尘土不断掀起。
“回来！”
车厚暴喝一声，猛地将箱子给下压关闭。
嘭！
吕诚的眼前发生了剧烈的爆炸，他眼前一暗，神情恍惚的倒退了两步。
身后的沈奇水连忙伸手扶住了他。
“喂，吕诚，你怎么了？”
吕诚摇了摇头，有些愣神。
“队长，我没事。”
他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有爆炸的迹象。
“刚才的爆炸，是怎么回事？”
再看向车厚，只见车厚将手中的佛像放入了箱子中，用锁链将其紧紧的缠绕。
“我……刚才看到的是幻觉吗？”
庭院里面，没有黑色的雾气，也没有漂浮起来的喜恶佛，没有那诡异的仆从，甚至车厚的手上，也没有任何的伤口。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吕诚自己的幻想罢了。
“队长……”
吕诚咽了口唾沫，突然感到自己分辨不出这到底是不是现实，他开口想要询问沈奇水现在的状况，却无意间瞥到了那箱子里的喜恶佛。
喜恶佛的脖颈处被锁链勒紧，那简陋的面容展现古怪的表情，当与吕诚对上视线的时候，那喜恶佛突然展露出一丝笑容。
吕诚打了个寒颤，再仔细的去看，却见那喜恶佛根本没有任何的变化。
“不对，那个家伙刚才笑了出来。”
“好了，可以搬回去了。”
车厚这个时候突然开口，打断了吕诚的思绪。只见他已经将箱子关好，恢复了原状。
将箱子送回仓库后，吕诚还是想要搞清除状况。于是他便趁机询问车厚这箱子的情况。
“刚才……那喜恶佛的仆从是？”
车厚转头看向吕诚，走到吕诚的身前，紧贴着他，仔细的盯着他的眼睛。
良久，他才皱着眉头离开吕诚。
“刚才的情况，你都看到了？”
吕诚连连点头，看来那不是他的错觉，而是发生的真实情况。
车厚叹了口气，并没有离开仓库，而是拉着吕诚在仓库里说道：“我知道你的眼睛能够看到很多的东西，可是没有想到这东西你也能看到。”
“具体的原因我并不会给你解释，希望你能理解。这个东西，是隐藏在真实下的虚假，希望你不要告诉队长。”
车厚拍着吕诚的肩膀，就像他并没有对吕诚的底细寻根问底一样，他也希望吕诚不要询问这件事情。
吕诚虽然还是十分好奇，但是车厚都已经这样严肃的跟他说了，他也只好点头同意了。
“队长他看不到吗？”
“看不到的，大部分人眼中能够看到的，只是喜恶佛带领着信徒去打败敌人。”
说完，车厚像是自嘲似的笑笑。
“仁慈而洁白的光辉照耀在敌人的身上，他们就会皈依我佛。”
至于吕诚看到的画面，车厚并不会告诉吕诚那是什么。
两人回到庭院，并没有见到沈奇水的身影。
“队长出去收拾东西了吧。”
车厚朝着门口走去，吕诚有些疑惑，跟在他的身后，当即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在小店的门口，整齐的躺着几排尸体，他们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口，只是七窍之中不断有丝丝的鲜血溢出。
“一二三……”
吕诚心中暗暗数着，最终数字定格在七十八上面，他没有想到，在这周围盯着小店的人，居然有七十多个。他们没有从喜恶佛的攻击下逃脱，便直接将自己的性命丢到了这里。
“找人将尸体送走吧！”
沈奇水检查了一遍这些尸体后，随后便拖拽着将其垒成一堆，避免这些家伙躺在门口影响正常的进出。
“行，我去问问老金。”车厚笑了笑，回到了庭院里面。
沈奇水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随后走到吕诚的身旁。
“吓到了？”
吕诚摇头，他看着这些尸体，并没有感到害怕。
“习惯了，也就不害怕了。”
在面对邪神的时候，那场景可比这个时候残忍多了，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吕诚似乎也锻炼出来一颗大心脏。
“那就好！”
沈奇水笑着点头，他吸了口烟，低头看着这些尸体，眼神有些冰冷。
周围围困几人的数量，超出了他的意外，他本来以为三五十人在就顶天了，没想到足足有七十多人。
“呼，真是些麻烦事情。”
一时半会的，附近是不会再有人盯着他们了，难得的有时间放松，沈奇水当即坐在了门口处，悠闲的哼唱着小曲放松。
吕诚坐在他的身旁，他呆呆的望着这些尸体，想起自己上次跟队长这样坐在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转头看向队长，只见沈奇水往空中吐着烟圈，满是惬意。
“队长，死了这么多人，真的没有事情吗？”
这么多家伙死在了车厚的手下，车厚的心态不会产生什么变化吗。
“啥？你是说车厚吗？”
吕诚点头，车厚直接杀了这么多人，会不会在性格上受到影响，突然变得嗜杀。
沈奇水摇头，说道：“没事的，他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哦。”
车厚从老金那里要来了收尸人的联系方式，将这里的情况给说了一遍，随后便走到门口的地方，坐在两人的身旁，看着那一堆的尸体。
“这么多啊！”
不要误会，他的想法与沈奇水相同，围困他们的人数量也超出了车厚的预想。
吕诚看着两人的侧脸，看着他们脸上露出的笑容，突然对两人感到有些陌生。他们对待阴魂的时候，也不像是现在这种态度。
在他们的眼中，这几十条人命，似乎连几只蚊蝇都比不上，至少那些蚊蝇还会让他们想要伸手驱赶。
吕诚深吸一口气，将这内心中的想法给压下去，他不知道是自己的想法出现了问题，还是怎样，他只是感觉，这种不将人命当回事的做法，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这个时候，沈奇水似乎发现了吕诚的想法，他伸手拍了拍吕诚的肩膀，将一根烟递给了吕诚。
“是不是感觉到我们非常的残忍？”
说这话的时候，沈奇水的脸上带着笑容，他就像是在跟吕诚开玩笑似的语气聊天。
吕诚接过烟来，却并没有点上，而是抬头看着两人，眼中神情复杂。
“我只是不理解这种……就是这种情况。”
他伸手抽着周围比划，看着那堆叠的尸体，他不能理解两人的态度。
沈奇水笑了出来，他看着吕诚的眼睛，从中看到了迷茫与疑惑。
“我知道，我都知道，也理解你的想法。”
“小诚，你会因为这些人的死亡而触动吗？”
“并不是。”
吕诚摇头，他看着那堆尸体，并没有对他们的死亡感到可怜，因为他也很清楚，他们几个如果落到这些人的手中，他们的手段只会是更加残忍。
沈奇水无所谓的耸肩，他望着吕诚的眼睛，好奇的问道：“那你是想要询问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我们杀人，只是因为对方想要来取走我们的性命。”
吕诚挠着脸颊，心中感到有些烦躁。
“还是说，你觉得我们将这群人杀死之后，要饱含热泪的跟他们道歉，然后以满怀愧疚的态度等待着他们的原谅。”
“你不觉得这种事情太过虚伪了吗？”
是了，经过沈奇水这么一说，吕诚确实感到自己的想法似乎出了问题，这些家伙明明就是自寻的死路。
他们的死亡，是自己选择的。
到了这种局面，吕诚应该因为敌人的死亡而开心才对，怎么会因为沈奇水他们面对敌人的态度而难受呢？
“我……怎么会这样想的？”
吕诚对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脸色顿时变得通红。
“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毕竟这是生与死的碰撞。小诚，经历的多了，你就会明白，其实生死之间的边界，并没有那么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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