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朽木难雕


第356章  朽木难雕

        文玉的家境,也愈发艰难。

        在他的父亲病倒之后,亲戚们欺负他们孤儿寡母,将他家的地,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抢走。

        原本还算不错的家境,一下子大厦倾颓。

        没多久,父亲便在又病又气的情况下,撒手人寰。

        他母亲没多久,也郁郁而终。

        好在文玉自己还算争气,年纪轻轻考上了秀才。

        他一直努力着,为了继续读书,科考,一边摆摊卖字画,一边抓着自己的课业不放。

        本来以为前途一片光明,但遇上了屈婉婷。

        他心疼屈婉婷,愿意为屈婉婷一搏,也愿意放弃前途,和屈婉婷私奔去乡下定居。

        可是……

        却把自己的命,搭了进去。

        屈婉婷越想越觉得难受。

        文玉多好的人啊……

        明明自己从小到大的生活,都很困难,好不容易才挣扎着,走过来,却还会心疼别人,想要照顾别人。

        她却把文玉,拖进了地狱。

        “我说过的,屈小姐,这不是你的错。”看出来屈婉婷的情绪不对劲,宋时蕴安慰道:“我相信,那位文公子,到最后也不曾怪你。”

        屈婉婷泪眼朦胧地望向宋时蕴,“真的吗?”

        宋时蕴颔首,“真的,他那么好的人,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不是你的错,或许在死之前,他可能已经猜到,你遇到危险了。”

        屈婉婷闻言,想起来一些片段。

        她记得,文玉在被人架着,打到气息奄奄时,还在问,她在哪儿,屈家人将她怎么样了。

        或许,一切正如宋时蕴猜测的那样,文玉到最后还在担心她。

        想到这种可能,屈婉婷情绪更有些绷不住了,“宋小姐,我……我还有机会再见到文玉吗?”

        宋时蕴安慰道:“你们俩如今还是在同一个世界,到了阴曹,自然会相见的,我会想办法,帮你求个情,让你们俩再见一面,说说话。”

        屈婉婷闻言,连忙鞠躬道谢。

        宋时蕴抬手阻拦她,替她擦了擦脸上的血泪。

        两个人在京兆府内,等候了好一会儿。

        没等来周真人。

        来的人,是张真人。

        张真人穿着一身深紫色的道袍,戴着发冠,打扮得十分齐整。

        看样子,好像是刚从道场上下来一样。

        这样的打扮,不亚于是官员们上朝的官服,日常是不会穿的,只有在一些重大的场合,才会这么穿。

        他一走进来,便对宋时蕴行了一礼,疲惫的脸上,也出现一抹笑,风尘仆仆地走进来,“二小姐,方才回来,我还未去求见二小姐,真是失礼。”

        说着,他瞥了一眼宋时蕴身侧的人。

        京兆府尹等人,看不见宋时蕴身侧的人。

        但屈婉婷的存在,却瞒不住他。

        他一进来,就看见了屈婉婷。

        心下顿时明白,宋时蕴请他过来,恐怕是为了屈婉婷。

        不过,他并没有一上来就直言。

        宋时蕴闻言,向张真人福了一礼,温声道:“真人言重了。”

        张真人笑呵呵地道:“敬家这案子,我也听说了一二,二小姐此去榆阳城一路上,可还好吗?听闻您受了伤,如今可好些了?”

        宋时蕴弯了弯唇角,“李家主给我开了方子,我正在按方调养,一切都好。”

        张真人打量她几眼,微微一点头,“是,看二小姐这气色就很不错,应当无碍,这我就放心了,若是为了天司局的事情,让二小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心里可就过意不去了。”

        宋时蕴淡笑:“真人放心,我无碍。”

        <div  class="contentadv">        张真人笑笑,“没事就好,方才京兆府的人来报,说是二小姐要见我,我还在想,二小姐是不是有什么吩咐,现如今过来一瞧——”

        他的目光落在屈婉婷身上,“二小姐唤贫道过来,就是为了她吧?”

        张真人一早就看出来,屈婉婷身上藏着深重的煞气,应当是被宋时蕴压制住了,不然她恐怕早已失控。

        而且……

        仔细一看,这竟然还是一个一尸两命的厉鬼。

        张真人神色便不免严肃起来。

        宋时蕴见此,主动开口道:“真人想必已经看见她了,我就不瞒着真人了,我请真人过来,就是为了她,她本心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实在是被人害死,心有怨气,我带她求见真人,就是希望真人帮忙,为她申冤。”

        这事不用宋时蕴说,张真人也看得出来,屈婉婷身上有着极为浓重的怨气。

        张真人捋着胡子,面色沉沉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时蕴闻言,抬起手掌,搭在屈婉婷的手上,“这些,便你来说吧。”

        屈婉婷有些怯生生地看了张真人一眼,又巴巴地望向宋时蕴。

        宋时蕴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在宋时蕴坚定、鼓励的目光下,屈婉婷这才提起一口气,向张真人福了一礼,“小女,乃是现今大理寺卿屈文恒之女,拜见张真人,小女今日,便想状告我父屈文恒,草菅人命,杀害亲女,请真人为我做主。”

        闻言,张真人眼皮子就跳了跳,“杀害亲女?”

        屈婉婷红着眼,一点头,“正是,想必真人也听说过,我暴毙而亡的消息,然则,我并非病死,而是活生生地被逼死——”

        屈婉婷抹着眼角,把自己的经历,字字泣血地说出来,全部告知张真人。

        张真人近日一直待在京城中,京城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他自然都有所耳闻。

        其中就包括,新官上任的屈大人,爱女忽然病逝的消息。

        由于天司局经常和京兆府还有大理寺一同协同办案,张真人还去吊唁过。

        可他听说的版本,和屈婉婷所说的版本,大相径庭。

        他对屈家的事务并不熟悉,就是在吊唁当天,听人在屈家闲聊时,说的一些话。

        那些是屈大人的好友,都说屈大人还疼爱这个女儿,把这个女儿宠得一点规矩都没有,眼里只有自己没有旁人,也没有姐姐乖巧懂事。

        或许,就是因为太过放纵这个女儿了,才导致小小年纪,把自己折腾出病来,这才暴毙。

        “不是放纵,是他们不愿意管我!”听见这话,屈婉婷忍不住提高音量,为自己辩解,“他们从小到大,就不关注我,无论我做什么,做得再好或者再差,在他们眼里都没有区别!他们根本看不见我的努力,我又为什么要努力给他们看?他们不管我是因为,觉得我朽木难雕,不愿意在我身上浪费力气——”

        屈大人曾经,甚至跟她说过一句很难听的话。

        他说,他对屈婉婷没有任何过高的期望。

        他唯一的指望就是,屈婉婷不要做出任何连累屈家的事情,有什么事情就自己担着。

        其他的,随便屈婉婷想做什么,他懒得管。

        反正,屈婉婷朽木难成材,怎么教育都没用。

        他这一番话,屈婉婷记到现在。

        他们都说自己朽木难雕,不愿意管她?

        好,她就随着自己的性子来。

        反正无论如何都不会得到他们的夸奖,又为什么非要让他们高兴?

        “我这样做,真人觉得,我真的有错吗?”屈婉婷说完,向张真人问道。

        张真人望着她委屈到通红的眼睛,沉默下来。

        他自然不能说屈婉婷有错。

        明眼人都知道,这错在谁身上。

        张真人只是没想到,在不同人的嘴里,差别那么大。

        “在外人看来,屈家对屈小姐不加以管教,任由她挥霍,自然是觉得屈家放纵。”宋时蕴此时淡淡地道:“当然,屈家这确实是放纵,只是这放纵是好是坏,只有屈家自己心里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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