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不期而遇
既然高桥大佐都这么说了,小野良平也没什么借口贪生怕死,如果自己不跟着走这一趟,结果不管如何,自己都不会有好下场。
要是高桥大佐不幸死在里头,自己这个副官肯定得被究责,身为现场最高指挥官的随身助理,就算无法阻止高桥大佐的意气用事,也该实时向上级进行通报,而不是任由自己的领导为所欲为,但是这种打小报告的事,小野良平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到,师部接下来对自己的指责,肯定会说如果自己跟着高桥大佐进去,多少也能有个照应,说不定便能免于一死,倘若如此,自己这个罪过可就大了。
要是高桥大佐能侥幸活着回来,同样没什么好的结局,面对自己这个贪生怕死的副官,肯定再不会给自己好日子过。
虽然高桥大佐并不是一个心胸狭小的人,但是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自己选择不与领导同生共死,搁到任何人的身上,心里头都不会舒坦,尤其眼下又是身处兵凶战危的前线,高桥大佐若是怀恨在心,随便指派一个九死一生的任务给自己,只怕到时候就得用太阳旗包裹着自己回日本去。
于是,小野良平只好牙根一咬,二话不说的同意与高桥大佐今晚一起同闯丛林战地,既能展现自己身为男子汉大丈夫的英勇气魄,又能显示自己对领导的忠诚同心。
为了不造成部队后续的任务执行困扰,高桥大佐在行前特地交代了参谋官樱木正井,不管明天一早自己是否能够实时回到部队,一到八点,立刻对丛林发动进攻,然后退守十里静待师部的支持到来,随即进行战场处理。
对高桥来说,他向来不是一个我行我素,不受纪律控制的刺头军人,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便晋身大佐军职,还负责带领专业度最高的生化作战部队。
他之所以不顾安危的深入险境,便是为了发现川崎夫人这个生物武器的盲点,或是敌方之所以不畏川崎夫人的真相,如果今天他就这么得过且过的当作没这回事,一旦让敌人抓住自己的软肋,那原来被视为终极杀器的川崎夫人,说不定还会成为让敌人反制自己的武器。
但是眼前这片丛林并非轻易可以进出的地方,再加上里头遍布着洼地沼泽,当初就是因为评估过直接进攻可能带来的潜在风险,才会选择先以川崎夫人去打头阵,现在既然效果不彰,高桥大佐这才决定必须亲自犯险。
当然高桥大佐也不是一时莽撞脑热,他之所以选择自己只身前往险境,自然有他的把握,打从中学求学时期开始,他就是个中长距离的跑步健将,向来保持着极佳的体能韧性以及心肺功能,最是适合眼前这个艰巨任务。
至于为甚么选上副官小野良平陪同前往,一方面是小野良平几乎每天早上都得陪着高桥跑上五千米的距离,虽然总是落后高桥至少一千米左右,但是长此以往,体能与体力至少都有相当水平,若要陪同高桥深入丛林查勘,至少不至于拖高桥后腿。
另一方面,倘若自己在丛林里发生甚么意外或耽搁,就必须有人将里头的真相带回部队,高桥大佐环顾身边的人,就只有小野良平最能符合这样的条件,因此他便决定将小野良平带在身上。
于是太阳才一下山,高桥与小野良平便无声无息的离开营区,趁着天色渐黑,悄然消失在丛林之间。
二战时期那是个还无法随身配戴红外线夜视系统的年代,在一片黑暗寂静的丛林里,高桥大佐与小野良平只能凭借自己的眼力,紧紧盯着周遭的一切风吹草动。
然而,这片丛林就像是一座遭到重重包覆的铁桶,密密麻麻的树干与树叶,将丛林内部包得密不透风,根本就听不到半点风声,高桥大佐与小野良平走进丛林已经过了大半个钟头,唯一听到的声音竟是两人粗重的呼吸声与无法避免的脚步声。
“大佐,你说奇不奇怪,这里头不是丛林就是沼泽,怎么听不到一点蛙鸣鸟叫?”小野良平被这一片沉寂的环境给弄的有点不安,因此紧张的问着高桥大佐。
“你傻了,过去这一段时间,我们对这里头投放了多少次川崎夫人,就算原本有些飞禽走兽,难道现在还能精气饱满的活着吗?”高桥大佐没好气的说着。
“就算如此,这里头怎么会半点尸体都不见?难道牠们中了毒之后,还能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死?”小野良平继续疑惑的问着。
“便是因为有这些疑问,我才得亲自走这一趟,好好了解一下这里头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等等,你能否听到前方有些微弱的…嘶嘶声?”高桥大佐突然问着小野良平。
“微弱的嘶嘶声,我仔细听听…。”小野良平闭上眼睛,仔细的感受高桥大佐所讲的声音。
“在我们的九点钟方向,距离大约…,大约八十米…。”高桥大佐一边说着,一边缓步往九点钟方向移动。
小野良平这时也立刻跟上高桥大佐的脚步,如临大敌般的拔出腰间手枪,并且打开保险。
“大佐,我怎么就是没听到你所讲的嘶嘶声?”小野良平纳闷的问着。
“嘘!对方正在移动…,那声音正渐渐的往我们的三点钟方向…,不,是十二点钟方向,小心…。”就在高桥大佐提醒着小野良平留心危险时,突然草丛间传来一阵急促的窸窸窣窣声响,接着就听到小野良平发出半声惊呼。
高桥大佐马上转头往小野良平的方向看去,尽管光线极其微弱,完全看不出小野良平身上到底发生了甚么事,但是高桥大佐能够感受到小野良平正在努力挣扎;如果光是挣扎那也就算了,刚刚那半声惊呼之后,小野良平的脖子似乎就像是突然被人给掐住,然后那惊呼便突然嘎然而止。
高桥大佐直觉小野良平肯定是受到蛇类攻击,而且还是巨型蟒蛇,尤其这里可是遍布沼泽的地方,最适合巨型蟒蛇栖息。
于是高桥大佐从靴间抽出匕首,快步往小野良平方向移动,伸手往前一摸,果然摸到一片冰凉平滑的活体,并且感受到牠紧绷的躯体正在微微扭动,高桥大佐知道这只巨蟒正在紧紧缠绕着小野良平,如果不及时将牠阻止,再过一会,就算小野良平还不至于窒息而死,只怕肋骨也得被活生生绞断。
高桥大佐二话不说,先是一刀往巨蟒的身上刺入,然后用力划出一道约当一米长的伤口;一般来说,这道伤口足够让巨蟒的五脏六腑都从这里给流出来,只不过那只巨蟒却一点都没有松手的打算,仍是使劲的紧紧缠绕着小野良平。
高桥大佐本想取出手枪直接在巨蟒头上蹦蹦几枪,但是囿于光线昏暗,再加上巨蟒的头部就紧贴在小野良平头上,不免让高桥大佐投鼠忌器,担心误伤到小野良平,于是高桥大佐只能拿着匕首继续使劲的往巨蟒的身上猛刺。
终于,小野良平总算再次发出喘息声音,尽管并不顺畅,至少表示巨蟒缠绕的力道已经稍减,高桥大佐这时没敢松懈,仍是拚尽全力的往巨蟒的头上猛刺,直到巨蟒停止扭动。
即便如此,巨蟒的身体还是紧紧缠绕在小野良平身上,不管他再怎么努力挣扎,仍是摆脱不了巨蟒,高桥大佐只能继续拿着匕首一吋一吋的将巨蟒的身体从中截断,好彻底破坏巨蟒的施力结构。
好不容易巨蟒的上半身终于从小野良平的身上跌落,小野良平才得以好好的吸一口气,惊险万状的从死里逃生。
“大佐…,谢谢…,谢谢你救了我。”小野良平余悸犹存的说着。
高桥大佐并未理会小野良平的道谢,而是取出随身携带的手电筒,然后仔细的观察着这只突然暴起的巨蟒。
“良平,你还真是命大,这只巨蟒看来已经中了川崎夫人的攻击,身上出現了大面积的溃烂,否则光凭我一个人一把匕首,还真不知该怎么对付牠。”高桥大佐侥幸地说着。
“牠已经中毒了?不会吧,这家伙一欺上身,就使劲往我身上猛绞,然后我就突然一阵晕眩…,这家伙中了毒之后,居然还有那么大的力气,就算是七、八个成年男子也比不上牠…。”小野良平难以置信的说着。
“依照伤口的溃烂程度来看,中毒的时间至少也有十天半个月,这怎么可能…,难道冷血动物不怕我们的生物武器?
倘若如此,我得赶快向上头呈报,免得敌人透过冷血动物或是蛇毒血清制造出解毒制剂。”高桥大佐纳闷地自问自答。
“依我的看法,川崎夫人对这条巨蟒应该还是派得上用场,你看牠的鳞片,都已经被腐蚀的那么严重,如果不是这些鳞片,说不定毒剂早就渗入牠的体内。
而且这么大的一条巨蟒,长度少说也有五、六米长,若不是已经先中了毒,也不会这么简单就给解决。”小野良平一边观察着巨蟒的尸体,一边推论着。
“或许吧,你得多加小心周遭动静,别又遭到暗算,可不是每次都能有这般运气。”高桥大佐既是提醒着小野良平,同时也是提醒自己,如果刚刚那条巨蟒不是选择攻击小野良平,而是选择攻击自己,只怕小野良平不见得能像自己那样解决巨蟒。
两个人于是又这么一前一后如履薄冰的走了一个多钟头,除了沿途遍地的厚重落叶,以及若有似无的刺鼻化学药品味道,他们就不曾发现周遭还有任何异样,原本预期越往深处走去,越有可能遇上的沼泽动物也不见半点影子。
“大佐,我们还继续往里走吗?再往深处进去,到时候会不会连出来的路都找不到?”小野良平看着四面一片漆黑,完全无法认清方向,他担心明天天亮之前根本无法离开这片丛林。
“按照我们的脚程与行经的方向来看,我们不过走了其中的十分之一,距离真正的目的地,还有好大一段差距。”高桥大佐摇着头说着。
“真正的目的地?那是甚么地方?”小野良平不解的问着高桥大佐,行前他不过是说要到丛林里探探里面真相,可没说过有甚么目的地。
“当然是土家湾。这一片丛林之中,在地图上唯一能看到的村落名称,就叫做土家湾,况且根据情资显示,这里头也只有土家湾才有人居住,既然选择进来查探,当然就得先找到土家湾。”高桥大佐理所当然地说着。
“土家湾?这一听就不是甚么好地方,盘据在这里的多半都是一些野人…,我们可千万别中了他们的圈套。”小野良平不安的提醒着高桥大佐。
“关于这个圈套…,的确是得多加小心,听说土家湾的人,专长就是打猎,尤其这些人长年居住在丛林沼泽里,日常对付的又是刚刚那种庞然巨蟒,如果他们也将我们当作猎物来对付,肯定是个极大的挑战。
这些都还只是小事,你可别忘了就算他们是当地的土著野人,也是实打实的人类,只要是人类,就不该抵挡得了川崎夫人,我们进来这里,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高桥大佐强调着他的重点。
经过高桥大佐这番提醒,小野良平知道此行势必无法侥幸,看来高桥大佐找不到那个所谓的土家湾,是肯定不会善罢罢休,既然都已经舍命陪君子了,总不能半路打退堂鼓,更何况就算自己现在打了退堂鼓,也不可能放着高桥大佐一个人在这,而自己先溜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不远处的草丛里突然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了刚刚的经验,高桥大佐与小野良平立刻提高警觉,他们左手拿着手枪,右手拿着匕首,小心翼翼的往发出声音的方向慢慢走去。
然而这回从草丛发出的声音,与之前那条巨蟒截然不同,这回的声音似乎显得较为轻巧,不像是巨蟒沉重的身体摩擦着地上落叶或草丛的声音。
突然间,前方十多米处的草丛之间,出现两双明幌幌的眼睛,高桥大佐与小野良平立刻就能辨识出那两双眼睛是两只小狗,他们俩都是养狗一族,当然能够经轻易辨识出狗的眼睛。
于是他们原来紧绷的神经,立刻就松弛了不少,既然这里有两条狗,自然…,虽然无法确定真正原因,但是当他们见到了狗,便觉得这里应该是个被驯服过的地方,尽管危险信号仍未解除,至少不再像是生人勿近的禁区。
紧接着就是两个人与两条狗的对峙,他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来历,也不明白对方是否心怀不轨,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盯着对方,一旦对方有所蠢动,立刻起而先发制人。
就这么过了一、二十分钟,现场的对峙似乎不见有任何缓和,尽管彼此都不见对方有意进攻,却也看不出任何一方有作罢之意。
就在这个时候,丛林深处传来几声刺耳响亮的口哨声,那两只小狗便二话不说的就往回跑,丢下现场不知所措的高桥大佐与小野良平。
“你没事吧?”高桥大佐先是问候了一下小野良平。
“我没事…。”小野良平赶紧答复着。
“快追!”高桥大佐没等小野良平把话说完,立刻就跟着那两条狗的身后追了过去。
高桥大佐积累多年的体力与脚程,此刻终于能够派上用场,若不是丛林里的陌生环境与昏暗光线,他肯定能够追上那两只小狗;尽管如此,他仍然能够凭着那两只小狗踏过地上树叶的声音,一路紧追不舍。
就这么一追一跑,约莫过了二十分钟,虽然高桥大佐仍能勉强紧跟在后,但是小野良平却已经明显的被远抛在后,高桥大佐担心小野良平的安危,只能缓下脚步,在尽量不失去两条小狗方向的前提之下,试着让小野良平能够跟上自己。
只是小野良平明显已经不在高桥大佐能够感受到的范围之内,在这一片幽暗漆黑的丛林里,一旦方向出现任何偏差,只要三分钟的时间就能让离彻底拉开,更别说他们已经跑了二十分钟。
高桥大佐此时深吸一口气,一方面是调整呼吸,一方面也是让脑袋清醒,当下他得立刻做出决定,是马上回头找寻小野良平,还是继续紧追那两条小狗。
他知道在这片诡谲险恶的丛林之中,如果留下小野良平一人,那可是九死一生的冒险,姑且不说他能否在明天一早,部队发动攻击之前逃出这片丛林,只要他再遇上刚刚那样的巨蟒,说不定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
但是即便此刻丢下那两条小狗,回头去寻找小野良平,也不见得就能找得到他,与其两头皆空,高桥大佐现在能选择的,就是一本初衷的想办法一探原本夜闯土家湾的目的。
于是高桥大佐再一次选择了拔足狂奔,此刻他距离那两只小狗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丛林中也已经完全听不到小狗奔跑在落叶上的声音,现在他唯一能够仰仗的只剩下自己的直觉,在一片漆黑下,在万物俱寂中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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