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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与野兽同牢!


  艾伦庄园,是个很安全的地方。

  庄园外围,有雇佣的好几支安保公司的保镖队伍负责保护与巡逻;

  庄园内部,有家族信仰体系者带着值得信任的仆从家族子弟负责每个重点区域的监控;

  古堡内,有老安德森麦克他们的存在,还有几乎和自己一直待在同一楼层的阿尔弗雷德;

  书房内,有阵法保护;

  所以,毋庸置疑,书房,就是整个艾伦庄园最安全的地方。

  但凡事都有例外,

  那就是眼前的这位王族小姑娘,她是跟着她的爷爷也就是约克亲王大大方方地进的艾伦庄园核心区域;

  然后,她又不是走的书房正门而是爬的墙壁,最重要的是,因为血脉关系,她以格洛丽亚的姓氏成功觉醒了属于始祖艾伦的家族信仰体系,导致书房的阵法不会对她排斥,让她进来了。

  当她进来后,对于卡伦而言,原本最安全的书房,一下子成为最危险的地方。

  自己,则莫名其妙地变成了那只……鳖。

  朱迪雅当着自己的面,拿出亨利亲王的手当零食吃,只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她不认为自己会把她的秘密泄露出去;

  而最值得信赖最能保守秘密的就是……死人。

  所以,卡伦清楚,自己脑门上已经被这位小姑娘贴上了“待死之人”的标签。

  可自己,却无能为力,因为自己还只是一个神仆,哪怕这个神仆用普洱的话来说,多么底蕴深厚,但依旧只是一个神仆。

  最可气的是,因为刚完成净化的缘故,他还没来得及去学习神仆可以去学习的那些秩序神教的初级术法。

  换言之,

  自己现在在这个小姑娘面前,是完全不设防没抵抗力的状态。

  甚至,如果自己手上端着的不是糕点而是拿着一把左轮,都能把自己的战力提升一个量级,可它确实是一盒夹心饼干,还是巧克力味的。

  朱迪雅一边继续欣赏着雷卡尔伯爵与女王的画像一边继续吃着零食;

  这时,

  她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扭过头,看见卡伦将原本客人坐的那张椅子调过头摆放,很是自然地坐了下去。

  随后,

  卡伦将一块小夹心蛋糕送入自己口中,一边咀嚼一边微笑道:

  “你这种吃法,真的是浪费了这好食材。”

  “哦?”

  朱迪雅好奇地看着卡伦。

  “应该先去骨,但注意要保留软骨部分,再加调料腌制几个小时,这样才能入味,哦,对了,必不可少的是新鲜的柠檬汁,这样才能解腻。”

  卡伦向这位王室少女科普着无骨凤爪的制作方法;

  朱迪雅看了看手中的零食,忽然觉得,手中的零食没那么香了。

  卡伦有些惋惜地摇摇头,

  嘴角还挂上了淡淡的嘲讽笑意,

  道:

  “唉,还是年轻。”

  ……

  卧室内。

  “是这样么?”阿尔弗雷德一边翻阅着霍芬先生的笔记一边对着金毛凯文比划着。

  金毛摇了摇头。

  “哦,不是啊,那这样呢?”

  金毛又摇了摇头。

  “那看来还是我理解错了。”

  阿尔弗雷德发现邪神就算变成了一条狗,那它也是一条变成了狗的邪神!

  可能,凯文现在听不懂阿尔弗雷德到底在说和比划什么,但它却能本能地进行摇头与点头。

  阿尔弗雷德如获至宝,甚至感动到要痛哭流涕;

  少爷净化时,能有真神降临加持;

  自己这个仆从蹭了少爷的光,在学习时,身边居然也能有一位邪神当自己的老师。

  就算现在的邪神老师只能摇晃一下狗头,但“一错一对”之间,已经可以帮自己少走很多弯路同时坚定自己正确的选择了。

  “哈,休息休息了。”

  阿尔弗雷德合上了笔记,伸了个懒腰,又揉了揉自己很是疲惫的双眼,站起身,走到窗台边,看见趴在窗台上的普洱正对着一本笔记看得津津有味。

  “这是少爷的笔记?”阿尔弗雷德问道。

  “嗯。”

  “我觉得未经少爷允许,就擅自翻看他的笔记是很不对的行为。”

  “昨天他让你拿过来后,就自己丢窗台上了,我又没故意偷看,我只是正好趴在窗台上,轻风吹翻了它的书页而已。

  哦,收音机妖精,帮我开一下窗户,谢谢。”

  阿尔弗雷德伸手打开了窗户,风吹了进来,普洱马上伸出爪子按住还没看完的书页。

  “啪!”

  “唉,风有时候不够温柔,容易把书页吹坏喵。”

  阿尔弗雷德把脑袋凑过来,继续道;“还是把它放回去吧。”

  “唔,这并不是一本日记。”

  “不是日记,也不合适偷偷……”

  “可是,如果历史上那些信徒没有偷看和偷记真神的著作与话语,那么多的《经典》是如何流传下来的呢?

  《秩序之光》、《原理记录》、《光明纪元》等等这些,如果当时的信徒们不像我们现在这样去看去记录,这些经典还能流传下来么?

  再说了,真神难道不知道么,肯定就像是卡伦这样,摆在那里,就让你偷偷看的。”

  阿尔弗雷德微微皱眉:“我觉得你在胡扯,但似乎又很有道理。”

  “你看这里,我是真没想到卡伦会记录这么多好玩的东西,这一篇里,他拿修斯夫人的事做了个例子,分析了修斯夫人的人格……哦,确切地说,是分析了附身在修斯夫人身上的那头异魔的人格,对它的行为模式做了测评。”

  “不愧是伟大的少爷,对人心的掌握,真的是让人震惊。”

  “不过,在结束语里,他对附身修斯夫人的异魔,做了个很低的评价,觉得他不是真正的艺术家。”

  “是啊,能够让少爷看上眼的人,肯定是少之又少。”

  “然后,在下面,他又做了一篇新的分析,分析的是如果附身修斯夫人的异魔,能够全方位地提升,那么,该如何测评他的行为。”

  “我瞬间有了追读下去的冲动。”

  “卡伦写道,心理的基准,是人性,但心理的上限与下限,都脱离了人性的范畴;

  人性之下,是兽性,兽性没有美感,也基本很少用到,就算出现也没有分析的必要。

  人性之上,则充满着神秘与未知,因为是经历了人性的过渡,所以在分析他们的行为时,自然而然地也可以带上起源于人性的分析方法。”

  “哦,天呐,我觉得少爷分析的明明是神性!”

  普洱用爪子指着面前的一段话,

  道:

  “卡伦举了个例子,如果你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遇到了一个超于修斯夫人的真正艺术家,你应该如何去面对她?”

  “这个场景的设计很有趣,应该是因为少爷现在本人一直很安全,所以觉得只有在特定的区域空间与环境下,才能更好地延伸他的理论吧?”

  普洱继续道;“卡伦说,这种艺术家,她的审美,已经完全超出了人的范畴,具体表现为,她已经不把自己的猎杀目标看作和自己是等同的存在。

  这并非意味着她不觉得猎杀目标是人,而是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人了,人在她的视角里,是等同猫和狗一样低层次物种……

  啊,可恶喵!!!”

  普洱气得用爪子拍了一下窗台。

  “汪!”

  金毛也叫了一声,前腿扒上窗台,狗头凑近,一起看。

  阿尔弗雷德激动道:“这不就是神看凡人的视角么?”

  普洱嘟了嘟嘴,继续念道:

  “所以,如何在这个封闭的环境内,让自己不至于沦落到类似‘猪狗’一样的待遇呢?

  呼,舒服了喵。”

  普洱看了一眼旁边的金毛。

  金毛眉头紧皱。

  阿尔弗雷德自我翻译道:“如何让神不把你看作猪狗?”

  “这里,分为三个阶段。”普洱念道。

  “不愧是少爷,这里也能分得这么详细。”

  “汪!”

  “最低级的阶段,就是……有趣。”

  “哦,少爷的这个形容,真是有趣。”

  “汪!”

  “就像是一个人刚在一家餐厅配着一份沙拉吃了一份牛排喝了一杯葡萄酒,走出餐厅后,看见外面有一条很可爱的流浪狗,它看到你,主动地跑到你面前来,向你撒娇。

  你会觉得,它很可爱,你会对它笑,甚至,还忍不住想摸一摸它,如果看到它受了伤,你还会心疼,同时谴责那些遗弃了狗和伤害了狗的人,你会觉得你不一样,你是仁慈的有同情心的;

  哪怕,你刚刚吃了牛排吃了蔬菜沙拉喝了葡萄汁,牛会痛、蔬菜会痛葡萄会流泪。

  所以,你不是真的善良,你只是觉得这是有趣的善良,如果这条流浪狗全身上下脏兮兮的同时满是跳蚤,不对你撒娇还对你不停地乱叫作势想上来咬你;

  你就不会觉得它可爱了,你会赶紧离开,离开这条疯狗。”

  “好有深意。”阿尔弗雷德脑海中马上浮现出那一晚狄斯老爷带着少爷去杀人的画面,途中,自己扛着收音机和少爷一起跟着韵律跳舞;

  哦,原来是这样,这就是有趣么?

  阿尔弗雷德忽然感到一阵庆幸,庆幸自己一直在少爷面前坚持着自己的风格,没有变成纯粹的纸片人一样的仆人。

  金毛则张着嘴,不停笑着,它一直很可爱啊!

  普洱则微微有些疑惑:所以,我的大小姐脾气,在他眼里,也是有趣的么?

  “继续啊。”阿尔弗雷德催促普洱。

  “最高阶段,就是和他们完全一样,完全融入他们的立场,做到和他们共同视角下的同化。

  嗯,就是:

  天空和地面都不善良,把万物当作了草扎的狗。

  这句是什么鬼?”

  普洱看向阿尔弗雷德,阿尔弗雷德摇头;

  普洱又看向金毛,金毛也摇头;

  普洱陷入了沉思:难道,卡伦真的是在写神教经文?

  “继续啊。”阿尔弗雷德催促道。

  “最低级的太简单,完全是把自己丢了出去,不计后果;最后一种太难,也不现实。所以,中间的这个阶段,实操性最高。

  那就是,

  在这个封闭空间里,

  努力,

  装作,

  和对方拥有着相同的审美。”

  ……

  “这样吃,真的好吃么?”朱迪雅向卡伦走来。

  “是的。”

  “你说我,太年轻?”朱迪雅继续向卡伦走来。

  卡伦从胸口口袋上抽出一条干净洁白本来是做装饰用擦镜片的手帕,主动伸手凑到朱迪雅面前;

  不是那么轻柔,甚至稍微带点力道地帮朱迪雅擦拭着脸上的血渍。

  擦完后,

  卡伦还笑着在小姑娘的脸蛋上捏了两下。

  “你确实还只是一个年轻的小可爱。”

  朱迪雅非但没生气,反而露出了笑容,她也把自己的身子凑到卡伦面前,双手举起,要抱抱。

  卡伦微微弯下身子,让这个小姑娘搂住了自己的脖子。

  小姑娘身上,带着淡淡的名贵香水味道,很好闻。

  卡伦努力在自己脑海中营造出一种自己正抱着一个可爱小姑娘而不是一头刚刚吃了肉的凶兽。

  朱迪雅则在卡伦耳边吹了吹气,

  卡伦笑道,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发颤:

  “呵呵,痒的。”

  “英俊的艾伦家小哥哥,你知道么,在我刚刚翻进窗户,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在想啊,这么好看的小哥哥,他肯定会很好吃,嘿嘿嘿。”

  “呵呵。”

  卡伦笑了,大概只有现在已经湿透的后背内衬能体现出他到底有多紧张,但他还是伸手,在她屁股上用力一抽:

  “啪!”

  “疼……”

  “你真是个蠢货,一个年轻不懂事的蠢货,你知道么,与你说话,与你互动,简直就是对我耐心的一种折磨。

  你这个白痴,

  你这个低能的弱智,

  你这个由格洛丽亚家族乱轮杂交出来的低等残次品。”

  每骂一句,

  卡伦自己内心就随之颤了一下,因为每一句都能引发自己的脖子被这个小姑娘直接咬断的后果。

  但同时,每骂一句,小姑娘的身体也随之颤了一下。

  “请记住,不要用你的这种低级趣味,来衡量真正的风景,这样只会让你自己显得,像是你亲自塞进你哥哥嘴里的马粪。”

  “我……”

  卡伦的手,放在朱迪雅的后脑处,用力按压住,抓着摩挲,

  道:

  “给你哥哥嘴里塞马粪,也就只有你这种低贱的东西才会做出来的事了,你应该选择一条干净的内裤,让他的嘴巴含住。

  这样,才能完成对他的真正嘲讽;

  甚至,完成对整个格洛丽亚的嘲讽!

  这才是真正的艺术冲击,马粪他们觉得臭时,他们可以捂着鼻子,可当看到这一幕后,非格洛丽亚王室的人,会忍不住偷笑,而每一个格洛丽亚王室的人,都会感到愤怒与羞耻,仿佛灵魂肮脏的一面被揭开,展示在了众人面前。

  哦,对了,那条内裤,最好选择你的曾祖母的,女王陛下的。

  这样,艺术气息,才能完全拉满。

  是吧?”

  说完这些话后,卡伦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处于严重的缺氧状态了;

  还好窗户开着,冷风得以不断地吹进来,让他脸上的冷汗不至于滴淌下来。

  卡伦感觉到自己怀中的朱迪雅开始抽泣,她的泪腺似乎很是发达,已经用泪水打湿了自己的衣服。

  “小哥哥……你说得很对……”

  朱迪雅挪开头,看着卡伦:

  “所以……有什么办法么……”

  卡伦看着她,说道:

  “把我吃了,应该能对你有些帮助。”

  朱迪雅伸手,擦了擦眼泪,露出了些许腼腆的笑容;

  这个笑容的意思是:她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卡伦伸手,抓住了她的嘴唇,然后慢慢地发力,向下拉。

  她没挪动脑袋,任凭卡伦拉扯她的嘴唇。

  “因为对于你这种垃圾而言,最好的提升办法,就是简单粗暴,这是属于你的,卑贱的宿命。”

  朱迪雅重新开始了抽泣,她哭的时候,真的是眼泪汪汪,银豆子一颗一颗地向下落。

  “我……我……我明白我的低贱……”

  说这个话时,卡伦留意到她的眼眸深处,正有一股新的情绪正在酝酿,这是她的自我性格意识正在觉醒。

  因为她的身份毕竟在外人眼里,很是尊贵;

  因为她的境界……卡伦虽然不知道她的家族信仰体系到底几级,但这足以让她自傲;

  就像是你在“被骗”时,忽然某一个瞬间,在你的自我意识苏醒后,你就会突破这种话术与动作形成的氛围感。

  最直白和最简单的例子就是,无论男女,在自我感动沉浸式地做了很久的舔狗后,忽然在某一天苏醒了过来,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

  我为什么要这么低贱?

  骗局的形成原因往往是被骗者希望这是真的;

  游戏能继续玩下去的原因是游戏参与者,她想参与进来一起玩;

  就比如先前的一幕,卡伦并不觉得是因为自己的手段有多高明,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引起了她的兴趣,让她有了代入感,所以想要主动地参与,把这个游戏推进下去;

  而一旦她觉得枯燥乏味或者宣泄够了,她会选择游戏结束,同时,结束掉自己这个“玩伴”的生命。

  所以,

  卡伦马上伸手指向那幅雷卡尔伯爵的画像,

  道:

  “昨晚我去找雷卡尔伯爵聊天时,雷卡尔伯爵正和女王格洛丽亚三世亲热,见我来了,他直接把女王推在了地上,同时将一枚黑色的珍珠丢给了女王,笑着对我说:

  真正的海盗,绝不会欠妓女的嫖资。

  我可以带你,

  去见雷卡尔伯爵。”

  朱迪雅微微张开了嘴,有些茫然地看着卡伦。

  “这或许,是大海,赐予你的机会;

  也是你可以改变你卑贱命运与掺杂在你体内那肮脏的格洛丽亚血统的,唯一办法。”

  朱迪雅缓缓地站起身,

  她不再哭泣,

  而是很认真地在端详着卡伦,眼眸里,带着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龄段的成熟,甚至,隐约可见一层带着淡淡蓝色的水漾在微起波澜。

  这时,敲门声响起,打破了这个封闭环境的宁静,带来了足以颠覆这里一切的波澜。

  卡伦脸上没有丝毫慌乱,

  哪怕他的心脏几乎因这敲门声已经完全卡在了嗓子眼儿处,

  他只是有些嫌弃地拉扯着自己胸口衣服上被哭湿的一滩,

  然后很是不耐地对朱迪雅道:

  “去按桌铃,我要换衣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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