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临清楼
没错,张正道很不要脸的将李清照那首千古传颂的名篇抄写了出来。
这首《声声慢·寻寻觅觅》,乃是北宋亡国,衣冠南渡之后,李清照抒发国破家亡、天涯沦落的悲苦,创作出来的。
现在才政和元年,离靖康之耻尚有些年头,所以张正道很是放心的,将它默写了出来,还恬不知耻的在最后面的词牌名上,署上了自己的名字。
不过,他是写了出来,奈何提笔忘字,其中的“戚”字和“憔”字却是写错了,涂改之后,好半晌才记起来怎么写。
再加上毛笔字写的又不好,所以,这首千古传唱之作,写在纸上,那真是七扭八歪,涂涂抹抹,当真不堪入目。
但是这张纸,此刻却成了董金儿的宝贝,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上,不舍得放下。
呆呆的看着这首词,董金儿仍是在喃喃自语,连楼下董妈妈的呼喊声,她都没听见。
“金姐儿,官人怎地走的这般急,妈妈告诫你的话,是不是又都忘记了?在这清河县,这张家乃是大户人家,家资万贯,你要是能嫁进去,这一生,便保你衣食无忧了。”董妈妈说着话,便上了楼。
看见董金儿拿着一张破纸,愣愣发呆,真是又气又怒。
气的是,这金姐儿当真不听话,对这张家二官冷言冷语,不甚热情,这么快就将他赶走了。
怒的则是,你一个准备做那勾栏里的窑姐儿,怎地偏偏对这舞文弄墨的事情,这般喜好。
识得几个字,背得几首酸诗,就能当饭吃了?
董妈妈上前就要将她手里的宣纸抢掉。
董金儿直到这时,方才醒悟,而后双臂环抱,护住这张纸,气道:“我的事,用不着你理。”
说完,便绕过屏风,去里间的床上躺着了。
只是手里,仍是拿着张正道写的诗词,低声吟诵。
董妈妈见她这副模样,气的老泪都快流下来了,半晌儿,才跺了跺脚,下楼去了。
却说张正道出了董家的门,没找到那个狗腿子张六,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便沿着紫石大街往前溜达。
待到了一个十字街口,陡然看见一座小楼,矗立在路边的街首。
这座楼,看那样子,应该是盖有三层,砖木的结构,好不气派。
只是这临近街口,位置优越,却不见有什么人影出入,好生奇怪。
张正道又往近走了走,到了近前,才发现这里乃是一处酒楼。
抬首望去,匾额上面写着“临清楼”三个金漆大字。
踏步入了内,但见十数张桌椅摆放在内里,食客三三两两,跑堂的伙计躲在柜台处偷懒,也不上前招呼客人。
生意惨淡!
张正道选了一处靠着上二层楼梯口的位置坐了下来,用手敲了敲桌面,叫道:“伙计,来客人了。”
那伙计抬头看到张正道,也不热情,慢吞吞的走过来,问道:“客官要吃些什么?”
“你们这里,都有些什么?”张正道反问。
那伙计懒洋洋道:“只要客官有钱,什么菜都能做得。”
得,问了等于白问。
张正道无奈道:“那就点两个你们店里的招牌菜。”
伙计回头朝着后厨的方位大喊道:“炙羊肉一盘,腰肾鸡碎一份。”
张正道又问道:“有什么好酒,来一壶!”
伙计回道:“青州拣米酒、齐州舜泉酒、兖州莲花清酒、曹州银光酒、郓州风曲酒、潍州重酝酒、登州朝霞酒、莱州玉液酒、单州杏仁酒、德州碧琳酒,外加独家秘方莲花酒。”
这一长串的酒名报下来,伙计脸不红,心不跳,当真一副好口舌。
张正道却没记住几个,只好点了最后那个独家秘方:“那就莲花酒,来上一壶。”
伙计去打酒了。
张正道又看向先前那两桌的食客,都在默默吃饭,互不做声。
食不言,寝不语,好习惯!张正道暗自感叹这几个食客的素质高。
酒楼环境还行,就是不知道楼上是个什么模样。
又等了片刻,伙计将酒打好,放在了桌上,又去取了碗筷,外加一个酒杯,摆放好,又转身去了后厨,将已经做好的两个菜端了上来,说道:“客官慢用。”
张正道看看菜的卖相,还可以,这大宋有一点好处,便是民间富裕,百姓吃的好,穿的好。
要不是这赵佶轻佻,不可君天下,但凡换上个业务能力强点的皇帝,也决计不能发生靖康之耻。
只是这历史,没有假如。
分别尝了尝两道菜,味道尚可,又喝了一口莲花酒,入口清香。
不错,张正道大快朵颐起来。
只是吃了片刻,便听见楼上有桌椅板凳砸在地板之上的声音响起,而后便见大堂内的那两桌客人,匆匆付了饭钱,逃命般的飞奔出去。
店里的伙计,却是见怪不怪,收了桌上的钱,却瞧见张正道仍在不紧不慢的吃着,不禁奇怪问道:“客官,怎地还不快跑?”
张正道却是懵了,反问道:“你这话却是问的奇怪,没事我跑什么?”
伙计用手指了指楼上,回道:“没听见么,又打起来了。”
张正道更加奇怪,又问道:“打便打,关我什么事?”
伙计见他无动于衷,也不劝他,自己摇头躲去了柜台后面。
张正道继续吃着酒菜,只是倏忽间,一个黑影自楼梯口处翻了下来。
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吃饭的这张桌子上。
“咔嚓”一声,这木制桌子承受不住这股力道,粉碎开了。
那桌子上的杯盘在碎裂之时,里面的汤汤水水,溅了张正道一身,满是狼藉。
兀自举着筷子,坐在长条凳子上的张正道,看着脚下正在痛苦呻吟的大汉,有些愕然。
什么情况,从楼上摔下来的?
张正道回首看向楼梯口,随后就见到另一个人影,也从上面飞了下来,重重砸在地上,大声哀嚎。
躲在柜台后面的伙计,摇头叹道:“唉,又要重新打制桌椅了,这个月都赶上三回了。”
话音未落,又瞅见一个黑影,自楼上跟着飞了下来,砸在地上。
三个大汉,摔得可是不轻,伤筋动骨,却还是活着,只是都躺在地上,痛苦不堪。
“武松,你又醉酒闹事,如常吃官司,又要叫你那可怜的大哥,四处打点,随衙听候处置不成?”
只听,楼上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高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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