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会青面兽

林冲入伙梁山大寨，张正道一连两日摆酒设宴款待，还让一众头领作陪，令这个铁打的汉子心中涌起无限感慨。

  外有梁山头领热情招呼，内有妻子张贞娘柔情似水，林冲一时间竟有些乐不思蜀，全然忘记了与高俅那厮的深仇大恨。

  如此又过了一日，残雪初晴，日色明朗。

  张正道起了一个大早，命人将林冲叫到聚义厅中，取过一杆长枪，递给他道：“兄长，今日不吃酒了，与我下山，去见一条好汉子。”

  林冲接过长枪，只是顺手抖动一下，那枪头便颤动不已，不由得赞叹一声：“好枪。”

  张正道介绍道：“这杆长枪，用的乃是上好的白蜡木制成，坚而不硬、柔而不折。”

  林冲出身禁军，自然识得此物，见猎心喜，横枪在前，翻手使出两招林家抢法，但见红缨飞掠，枪影森森。

  “果然好枪！”林冲赞叹不已。

  张正道吩咐候在一旁的喽啰，准备早饭，与林冲吃过之后，再带上两个贴身护卫，四人乘坐快船儿过渡，投往东山路上。

  到了水泊东面的大路旁，张正道见时候尚早，便寻了一处高地，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处坐下，与林冲闲聊汴梁繁华。

  期间，张正道询问起“花和尚”鲁智深的落脚处，林冲自是不知。

  “鲁师兄与我是救命恩人，那日沧州一别后，他言说要返回大相国寺，若是寨主派人去寻，小弟可以手书一封，规劝师兄上山入伙。”林冲唏嘘说道。

  张正道笑道：“此事不急，这大和尚武艺高强，性如烈火，自是不会吃亏的主，待过段时日，江湖上自然有他的消息传来。”

  林冲点点头，然后转换话题，问道：“不知今日哪位好汉在此过路？”

  张正道轻叹一口气，抬首遥望天际，缓缓说道：“此人乃是三代将门之后，应过武举，做到殿司制使官。可惜他命途多舛，前些年帮着朝廷运输花石纲，在黄河里打翻了船，没法回去交差，只能流落江湖。”

  林冲惊讶道：“莫不是唤作‘青面兽’的杨志？”

  “正是此人。”张正道点头：“现今，赵官家大赦天下，杨制使似是看到希望，变卖了家产，准备去往东京汴梁，上下疏通关系。我得到探报，他今日会途经此地。”

  林冲闻言叹道：“听闻杨制使乃是五侯杨令公嫡孙，使得一手杨家枪法，神鬼莫测。我与杨制使虽说都在东京，却无缘得见，想不到竟在此地相会，人生际遇，真是变幻无常。”

  张正道笑道：“兄长休要感怀人生无常，不过是朝中有奸佞罢了，致使良将蒙尘，遗珠在野。”

  林冲望着一条大路，尽头隐在林子里，想起自己被高俅陷害，蒙受不白之冤，好好的一个八十万禁军教头，沦落到落草为寇，不由得再次叹了口气，道：“若是官家能将蔡京、高俅等人罢掉，也许我和杨制使会另有一番际遇。”

  张正道见他对大宋朝廷还有幻想，出言打击道：“大宋积重难返，三冗沉疴严重，范仲淹、王安石哪个不是忠臣、名臣，亦是解决不了问题，即便赵官家励精图治，任用忠臣良将，也难以回天了。”

  林冲见说，更是沉默。

  二人在寒风中又等候了一会儿，随着日头中了，那远远的山坡下，突然闯出一个汉子来。

  那汉子挑着担子，气喘吁吁的往这边赶来。

  张正道眼睛射出光芒，盯着那汉子由远及近，便跳了起来，大喝一声：“兀那汉子，此树他人栽，此路他人开，但要由此过，留下买路钱。”

  这一声大喝，震得山林回荡，吓的那汉子撇了担子，转身便逃。

  林冲刚想提枪上前追赶，被张正道喝止住：“兄长，稍等片刻，杨制使随后便到。”

  “你们两个，将那担子取来。”张正道吩咐一旁的护卫，去取杨志的家财。

  当护卫将挑担取回，放在地上，张正道打开看了一眼，笑道：“杨制使的家财也不过如此，可惜马上要送入那些贪官污吏的口中。”

  林冲却是摇头叹息不已。

  不多时，一个大汉手里挺着一口朴刀，气势汹汹出现在山道上。

  这大汉头戴一顶范阳毡笠，上撒着一把红缨，穿一领白段子征衫，系一条纵线绦，下面青白间道行缠，抓着裤子口，獐皮袜，带毛牛膀靴，跨口腰刀，提条朴刀，生得七尺五六身材，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腮边微露些少赤须。

  只见大汉把毡笠子掀在脊梁上，坦开胸脯，带着抓角儿软头巾，高挺手中朴刀，大声喝道：“你那泼贼，将俺行李财帛哪里去了？”

  张正道冲着林冲使个眼色，低声道：“兄长，可要试试杨制使的杨家枪法？”

  言罢，不等林冲回答，便接过护卫手里的一支长枪，猛然投掷出去，斜刺里插在杨志身前一丈处，枪尖入土三分，尾端嗡嗡颤动。

  林冲大喝一声：“正有此意。”手里提着白蜡杆跳下高地，几个错身，便站在杨志面前。

  张正道端坐青石之上，叫道：“杨制使，久闻杨家枪法威名，今日却是巧了，我这兄长也使得一手好枪法，今日正好让在下开开眼界，见识见识你二人谁更胜一筹。”

  杨志见这拦路打劫的山野草寇竟能叫出他的名姓，心中微沉，又看向站在对面这个豹头环眼的大汉，不禁紧了紧手中的朴刀。

  林冲抬枪，将插在一旁的白蜡杆轻轻拨动，便挑了起来，顺势射向杨志。

  “杨制使，请了。”林冲未动，等待杨志接枪。

  眼见那条白杆长枪飞来，杨志心知不能善了，反手将朴刀插进地上，顺势接住长枪，抖了一个枪花，而后又快速解下腰刀，摆了一个起势。

  “请！”林冲大喝一声，战意沸腾，跳前一步，掌中长枪电芒般点出，直取杨志咽喉。

  那边，杨志提起长枪，毫不畏惧，昂首迎上，只听“叮当”一声，二人错身，一个回合，试出对方气力。

  林冲大喜，暗叹杨家枪果然不俗，再次挺枪而上，与杨志厮杀在一处。

  杀气弥漫，枪花灿烂，二人打的难解难分，一上一下，一往一来，一个是擎天白玉柱，一个是架海紫金梁，眨眼间便斗至三十余回合，不分胜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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