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二章——暗流涌动
此时的刘冯，终于明白了什么才是那史书之中的非战之罪，什么才是所谓的内忧外患....
此时的大汉，就算是彻底灭亡了，刘冯去了九泉之下，都可以告诉刘协自己已经尽力了。
这大汉的灭亡，那真是命中注定....
没有任何一个王朝能够遭到如此天妒！
这是真正的天妒！
如果说之前的天妒是连绵不断的天灾，疯狂的天灾，让无数人感觉到绝望的天灾。
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崛起的羌胡，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匈奴，甚至还有那些正在崛起，大汉却是不得不用，不得不扶持的鲜卑和乌桓....
而现在的天妒则是完全找不到任何希望的局面。
是那些对大汉虎视眈眈，恨不得将大汉瓜分干净的世家豪族。
而这些人，此时全部都对这大汉虎视眈眈的。
而这一切，如今全都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可如果仅仅是这样，那倒也还罢了，最让刘冯感觉到绝望的是....他身边的这些人....竟然还拖累她啊！
当年太祖高皇帝面对的是谁？
江东楚霸王，威震天下的项羽！
之后大汉建立也是内忧外患，就连治理国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可是那又如何？
大汉三杰，还有数不清的名臣名将....
当年孝武皇帝也面临着内忧外患，当初还有最为巅峰鼎盛的匈奴为大汉的外患！
可是大汉双壁那是多么闪耀的存在。
卫青，霍去病....大汉泱泱数百年，到现在都找不到任何一个将领可以和他们比肩的了。
甚至....就连望其项背恐怕都没有几人能够做到！
世祖光武帝中兴大汉，云台二十八将护卫左右。
就连先帝在世之时，还有天下的英杰们横空出世，宛若璀璨星光划过了大汉的天空。
一瞬间照亮了所有的阴霾....
当年先帝身边伴随着多少英才俊杰，有着数不清的英雄横空出世。
不仅如此，先帝在位的时候，包括如今姜维邓芝这种老将在内，那也是有数不清的名臣名将的。
这些人都是帮助先帝治理天下，平定内忧外患的好手。
怎么就到了自己这里，这都是一群什么东西！
大汉的将军们啊，当年号称帮助先帝平定西川，稳定天下的老臣名宿。
愣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弄出来这么大的动静，弄出来这么恶心的事情！
大汉的老臣不知兵还想生出来了叛乱之心，当刘冯明白这件事情的时候，她自己都感觉到了浓浓的荒唐。
刘冯觉得，自己这个大汉陛下不知兵也就罢了，毕竟这个位置，这种身份通晓兵法的，恐怕千古以来也就那么一两位了。
自己何德何能可以与他们比肩？
但是自家的那位彭羕可是大汉的老臣子老谋士啊...他怎么可以干出这种混账荒唐事？
那彭羕，被人们称之为可以比肩法正庞统的存在，当年也号称对他们大汉王朝，对他们刘氏，对先帝忠心耿耿的彭羕。
结果是个无能之辈！
刘冯并不是非要彭羕在那种局面下仍然还做出什么改变，一举扭转局势将凉州的无数羌胡们彻底收复。
说实话，刘冯虽然不懂兵事，但是她也不是傻子，知道这事儿...他不是那么容易的！
百年羌乱，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够解决的？
可刘冯不要求这彭羕反败为胜，但是那彭羕也不能不管不顾，愣是眼睁睁看着那群羌胡都他娘的快要称帝了已经！
这群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还是自家的绣衣卫找到了消息，知道那群羌胡都已经准备称帝称天子了。
而且这群人还杀了汉中太守麾下的诸多属官，眼瞅着就要马踏三秦，兵临长安，断绝陇道了。
这眼看着这群上不得台面的小小羌胡部落都要在他们大汉列祖列宗的陵墓上面去开始撒欢打滚，甚至这群人都不知道要不要开坟掘墓了。
若是那群家伙一个想不开，直接将大汉的哪位先祖的坟给开了。
这别说他彭羕活不了了，刘冯自己都得以死谢罪！
而就是这件事情，才最终导致了刘冯将那彭羕彻底关押的原因。
刘冯不仅仅要平息众怒，更是要给彭羕一个教训。
不能因为自己如今无人可用，他就可以如此玩忽懈怠，再有第二次....刘冯也保不住他！
不仅仅是彭羕，如今就连那自家的重臣们一直夸赞的镇西将军，雍州刺史邓芝，在刘冯看来，那问题恐怕也同样不小...
到不是说邓芝野心太大，或者心思太沉，主要是觉得....这家伙能力不错，但是性格好像越来越倨傲了。
刘冯总感觉这位和传说中的关羽越来越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而那关键时刻给站出来让自己以为救星的名将之后，让自己以为那是上天送给自己的救星马氏嫡子的马秋....
现在一想到这家伙刘冯就感觉头疼，他在凉州别的没干过，就想着在凉州琢磨着怎么寻找自己求援了。
这都是什么玩意！
总感觉，要早知道这个，他当初就该让这家伙直接老死在自己的府邸之中算了。
马家也不差这么一路人了也！
这家伙说的有没有道理暂且不说！
但是，这种事情若是真的按照他的办，在这凉州之地打成了添油战术。
刘冯都不知道自己死了之后，怎么去九泉之下见自己的亲爹！
难道等到自己的丈夫问自己“大汉如今怎么样了”的时候。
他要这么回答么？
“大汉很好，儿臣给父皇打得支离破碎的....”
刘冯觉得自己要是这么说了，自家的那位心高气傲的先帝恐怕都会从陵寝之中蹦出来！
“哎....”
此时的刘冯一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想到那没完没了，一年接着一年没完没了的小型天灾。
想到那些斗起来人脑子都要打出来狗脑子的寒门和世家。
他就感觉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黄皓....”
“在！”身边内侍看着那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刘冯，赶紧躬身领命，“还请陛下吩咐！”
“朕...朕没有什么吩咐！”刘冯先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然后才一脸严肃地看着面前的身边内侍。
“朕希望你能够答应朕一件事情....”
“陛下请说，奴...”
“还是自称臣吧！”刘冯打断了那身边内侍的话语，“总感觉你这一口一个奴的让朕有些别扭。
当年先帝驾崩的时候，你是朕的护卫。
从朕还迷茫之时到现在，你为朕做的已经很多很多了。
这些功劳，朕都记得。
你这些年照顾朕和宫中皇子们的起居，帮助朕稳定局面，一直护卫在朕的身边，也同样是利国利民！
这些功劳朕都记在了心里。
但是朕希望你再替朕做一件事....只要做成了这件事情，这大汉才算是真正得到了稳固！”
看着那目光开始闪烁，神情变得越发严肃的刘冯。
那身边内侍的心，也慢慢变得激荡起来。
“陛下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就是，无论是刀山火海，身边内侍...绝不退缩！
臣...万死不辞！”
“无需如此，朕只是想要让你做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罢了。
那就是...朕如今经历的这些事情，不要让太孙知道，不要让太孙经历。
他还太小了，这担子真的太重了。
朕为了大汉自当尽心竭力，但若是真的事不可为，大汉的罪人就让朕来当。
太孙...就这么无忧无虑下去，就够了....”
此时的刘冯也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如今的局面他当然非常清楚，也知道有些事情自己是拦不住的。
既然如此，那多说什么都已经没有了意义，要做的事情那是必须要做的。
太孙....虽然刘冯对待刘程非常严厉，但他也知道，如果真的想要靠着下一代，甚至是两代人去做这件事情。
那么只能让这天下再次陷入一场循环罢了。
刘冯如今都记得自己父亲当年说过的话。
如果还有希望，最好一代人将事情做完，因为后代还有他们自己的问题。
而这个时候，这就是他刘冯要面对的事情，丞相没有做完，那就得让他去做了。
不过此时的刘冯并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身边，在他的面前，那一直表现的对他忠心耿耿的宦官黄皓，此时眼神之中却是闪过了一丝丝的诡异。
“陛下所托之事，还请恕臣...不能领命！”
刘冯在此之前，那是做梦都没有想过，对自己忠心耿耿的黄皓竟然会这么毫不犹豫的拒绝自己的命令！
而且还是拒绝的这么光明正大....
“黄皓，你...”
“陛下！”黄皓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打断过刘冯的话语了，但是今日他将再次打断刘冯，也将再次劝谏刘冯。
“如今的陛下其实已经不需要臣多说什么了。
比于先帝刚刚驾崩的时候，如今的陛下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可谓是进步极大....”
“莫名其妙的，你说这些做什么？”
刘冯看着那突然开始夸耀自己的黄皓，也是忍不住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虽然这些话听着还不错，但这个时候可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看着刘冯那紧皱眉头的模样，黄皓并没有停下自己的夸奖，相反，他说得越发的得意了。
仿佛，就是在说一件大汉的瑰宝一样....
伴随着一声接着一声的夸赞，刘冯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阴沉了。
“黄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着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夸赞而忘乎所以的陛下刘冯，黄皓的嘴角也是出现了一抹笑容。
“陛下，其实臣的意思是....陛下能够走到这一步是历经了无数的危险和磨难。
既然陛下能够走到如今，那么太孙也一定可以！”
“什么？”
“臣说...请陛下准许，太孙要试着去继续接触一些政务了。
甚至...请陛下放任太孙去真正做一些事情！”
“你...说什么？”刘冯听到了黄皓的话语之后已经忍不住缓缓站起来了，然后就这么走到了那黄皓的面前。
他当然知道黄皓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不明白的是，黄皓为什么敢对自己说出这些话来。
这些话，和那些乱臣贼子有什么区别？
他才是大汉的皇帝，他可以让这太孙成为大汉的继承人，但是....得是他说的才可以！
看着刘冯慢慢阴沉下来的脸色和神情，黄皓也是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然后...再次开口，重复了自己刚刚的话语。
“臣请陛下准许，太孙要试着去继续接触一些政务了。
陛下放任太孙去真正做一些事情！”
当刘冯听到黄皓说了第二遍之后，这严肃的脸上，突然忍不住露出来了笑容。
“黄皓...”
“臣在！”
“你比很多人，都更加的真诚，也比他们，对太孙，对大汉更加的忠诚。”
“....臣，多谢陛下夸奖，只是臣刚刚所说的...”
“你觉得太孙如今的这个年纪，当真可以接受这些么？”刘冯最终还是摇头拒绝了黄皓的想法，“你要明白，太孙虽然才华不俗，才智更是上佳。
甚至，你和郑侯都曾经说过，太孙恐怕是有着颇为聪慧的能力。
可是你可曾知道，为何朕不让你们宣扬此事，甚至不让你们为太孙造势么？”
“这....臣不知！”
“其实你们说得对，如果在这个时候，在我大汉风雨飘摇的时候，太孙以天降神童的姿态出现在了这里。
让天下人知道了，我大汉有了一个生而知之的太孙，那么对于我大汉的士气提升可以说是无法比拟的。
就连我等做事，可能都要轻松许多...”
“陛下既然明白，为何...”
“这个道理明白起来是很容易的，你们说的也没有藏着掖着。
可是你们想过没有，若是现在就将如此年纪的太孙推上去，那后果呢？
太孙才智不俗是真的，生而知之很可能也是真的。
可是你看看太孙的性格，那不是一个为君者该有的性格！
虽然尔等常言，身为帝王当有众生相，可是你们看一看如今这位太孙。
他可以年幼，但是不能不懂道理！
朕与你们所有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朕不在乎如今的这位太孙是不是生而知之。
也不在乎这位太孙是不是真的就是上天派来拯救天下的。
朕只是知道，如今的太孙，从来没有将这天下放到自己心中过。
如果他真的心怀天下，就不会如此的放肆，如此的懒惰懈怠！
如果他真的心怀天下，那么就不会明知道朝中有所变故，自己仍然只想着享乐。
这般太孙就算是再聪慧，朕也不可能让他掌握大权！
因为身为一代帝王，他可以天资不那么聪慧，可以不通兵法，不懂谋略，甚至可以才智平庸也没有什么关系。
先帝曾经告诉过朕。
这朝堂之上有名臣良将无数，天下的能人志士更是比比皆是。
战场之上，我大汉有百战精锐，冲锋陷阵，纵然刀山火海也不会后退半步。
名山大川有隐士居住，才华惊人而不肯显露于世。
因此就算是帝王再如何的雄才大略也很难凭借一己之力而治理天下。
帝王，只需要有两件事情就够了。
其一就是明辨是非，知晓何人可用，知晓这麾下的将校臣子应该如何用！
其二便是要胸怀天下。
只有胸中怀有这锦绣天下的，才能够真正成为一代帝王！
只有胸怀天下，才能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欲望，让自己真正可以公平地去对待这天下。
对待这天下的无数黎民百姓，能够不被朝堂之上的诡谲势力所迷惑。
可是你觉得，你觉得现在你们口中那位生而知之的太孙他有这些么？
朕为什么要让他明悟礼仪，为什么要对他严加管教。
越是生而知之的天才，就越是心高气傲，行事就特立独行。
他若是一寻常世家子弟，那也不过就是天纵奇才，日后是狂妄不可一世，还是能够名留青史亦或者是遗臭万年都无所谓。
可是他是我大汉的太孙，是我大汉未来的执掌者，是皇帝...
皇帝，若是不能将大局凌驾于自己的内心之中，他如何能够当好一个皇帝？
朕说过了，若是这大汉亡了，那就让朕去做这个罪人。
可若是大汉真的撑过去了，只要这逆子的心胸没有开阔到可以容纳这大汉天下。
那么....他就不配成为我大汉的帝王，不配拥有我大汉的权柄！
他什么时候从术，明白了道...什么时候，才能够真正站在朕的面前！”
刘冯的话说得异常严肃，让这面前的黄皓实在是不知道还能说出来什么才好。
黄皓最终还是没有说通刘冯，不过...他好像被刘冯说通了。
在离开了刘冯寝殿之后，黄皓第一次转了一个弯，然后偷偷摸摸地走到了刘程的寝殿之外。
抬手阻止了那些想要通禀刘程的内侍，然后就这么静悄悄的来到了这刘程的窗外，透过缝隙朝着里面看去。
这是黄皓第一次做如此鬼祟之事，不过他的心中倒是没有紧张。
当然，更加不会有什么激动了...
他只是非常淡然地朝着里面看去，看着那被揍得下不来床的太孙，如今正悠哉悠哉地趴在自己的床榻之上。
然后安然享受着身边宫人和内侍们的伺候。
脸上，竟然还流露出来了几分满意的笑容。
这一幕，让黄皓的眉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
刘程之前的宫人，无论是内侍宦官还是身边的宫人女官，都因为刘程过于喜欢享受被刘冯直接下令全都弄走了。
甚至都有不少被放出了皇宫。
说是放出，反倒是不如说是驱逐了更好。
而如今，因为刘程被刘冯打得过于凄惨了些，刘冯也害怕此时这太孙身边只有一两个人照顾不周，再让刘程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便特许将刘程之前身边的那些还未曾被放还的宫人们回去了。
尤其是那女官们，让他们一定要好生照料这位太孙。
原本刘冯的意思是让刘程得到照顾，可是如今黄皓看着那一脸满足趴在床榻之上的刘程。
他甚至心中生出来了一抹荒唐的感觉。
“这位太孙...不会为了能够日后一直有如此多人伺候，专门去挨揍吧....”
当这个想法出现在黄皓脑海之中的时候，他自己都忍不住将自己吓了一跳。
赶紧一阵摇头，想要将这个不靠谱的想法驱逐出去，但是...黄皓总觉得这个想法在自己的脑海里越来越深刻了。
“希望，这位太孙可不要做出如此傻事才好...你可是大汉的太孙啊...可不能让陛下失望才好的....”
在一阵无声的叹息之后，黄皓再次打断了众人的拜见，然后缓缓从这里离开。
至于自己走了之后，这些人会不会将自己刚刚的举动告知刘程，说实话黄皓并不在乎。
就如同，刘程从来不会在乎，自己什么德行被什么人知道一样。
因为他们就压根没打算藏！
回到自己的地盘，黄皓再次开始处理起自己的事务了。
随着宫中老人们的陆续“归隐”，越来越多的宫中事务都叫到了黄皓这里，让他每日也是忙得顾头不顾腚。
而黄皓却是真的非常喜欢这些事情！
只是这一日，黄皓看着手中的文书，却是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无法做出真正的批复。
无奈之下，他只能将手中的文书放到了一旁，然后从桌案下面摸出来了几个他自己打造的小玩意出来。
一般自己心烦意乱的时候，只要把玩一会儿这些东西，他的心情也会随之平静下来。
可是这一次...情况似乎有所不对了。
他努力的想要让自己的心态平静下来，可是最后他直接将手中的铁疙瘩直接扔到了角落里。
那胸膛起伏的，更加厉害了....
“真是让人头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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