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利用而已


第8章  利用而已

        皓月当空,月色莹澄,夜幕中点有璀璨万星。

        中秋月夜的温馨被人忽然打破。

        被沈烟寒这些日忽视掉的某些糟心事,让梁一飞这一喊给扯回了现实。

        沈烟寒闻声后放下竹箸,眼睛甫一看向木槿,还没开口,木槿就没好气地说:“娘子,我们可不能给这种背信弃义的人开门!”

        梁家退她家娘子的亲事,她们沈府的女使几乎全知晓,背地里议论她家娘子的流言更是难听。她就是气不过,与人争执大打出了手,才被主母给禁足了几日,此刻听到伤害她家娘子的罪魁祸首那自带张狂气的呼喊,她又岂能给什么好脸色?

        此刻的沈烟寒已经明白梁家退亲的缘由。

        而对她亲娘品行质疑,是她万万不能容忍的。

        齐蕴虽是一普通商户女,并不识诗词歌赋,但品性从不比任何腹有诗书的人差。

        她教她勤劳,即使好些人投机取巧也能获得回报,她绝不能学游手好闲;她教她乐观,即使人活一世会遇到诸多险恶,再濒临绝境也要怀抱希望;她还教她坦荡,教她为人有气有节,做女君子,学林下之风……

        尽管长大的沈烟寒猜想,齐蕴或许连什么是真正的“林下之风”都不大明白,只是听沈固辞用这话夸了同僚,她就记住了。

        这样的娘亲,朴实无华,绝非是什么寡廉鲜耻之人,决计不会做这些人诋毁的那般事。

        梁家人眼瞎,污蔑她的先母,她与梁三郎绝无可能。

        她没想与梁一飞继续纠缠,但他的那个传家玉珏她还没还,加之她清楚,梁一飞没见到她人定然不会罢休,很可能会拍一宿的门,沈烟寒想着速战速决同梁一飞讲清楚话,还是让木槿去开门。

        木槿心不甘情不愿,却只得照做。

        院门被打开后,以梁一飞为首的一群人出现在秋望园门口。

        梁一飞此人长相俊朗,长眉入鬓,墨眉高鼻,唇瓣殷红,性子与他的名字颇有几分相同,独具一格,飞扬跋扈,走哪都带着一大帮人,从没有落单的时候。

        对他这副阵仗沈烟寒习以为常,她从席上站起身迎接客人。

        偶然见到乌泱泱的一群陌生人,蔡希珠好奇地伸长了脖子观望,却被蔡裕咳一声的提醒给震慑住了几分,她收敛动作,变为悄悄打量。

        只见门口那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君抬了下手,他身后的人就都定住般,停在了原地不动。而他则是长腿一迈门槛,疾步直朝沈烟寒走来。

        沈烟寒刚站起身,他就冲到她跟前说道:“阿烟,我找了你好几日,临安府都差点翻遍了也没寻到你!你怎么住到这山旮旯里来了?跟我回去,择个好日子我二人便成亲!”

        他说着话,就伸了手,想拽沈烟寒走,不想沈烟寒抬手一躲他的触碰,人还朝后倒退了一步。

        “梁三郎还请自重!”

        梁一飞预想过她会生气,会恼怒,但真正面临沈烟寒的怒意时,一向口上从不饶人的他此刻却哑了口。

        分明二人上回见面时,她还在笑着威胁他“梁一飞你下回写的要还是这样的狗爬字,就别给我送信了,送来我也定不会看”,她说的时候双眸噙有光,熠熠生辉,朝他洋溢着不同于对待旁人的亲近神采,才十几日而已,她的眼神就已经变得疏离。

        然婚是他梁家退的,是他理上有亏。

        梁一飞伸出的手掌就孤零零地悬停在了半空中,他无措地看了两眼,才缓缓收回,放在身侧攥紧成了拳头。

        <div  class="contentadv">        沉寂须臾,梁一飞正要再开口时,桌边有人站起了身,朝沈烟寒笑说:“多谢沈娘子盛情款待,可惜老夫不胜酒力,再喝下去,过会怕是要被抬出去了,老夫还是想要这张老脸撑着的,不如告辞之前,这会就给五郎君换一回药罢。”

        梁一飞只有沈烟寒的眼此刻才进了旁的人,他猛地转头看向说话人,同时看到其身侧那位,用骨节分明的手撑着桌面缓缓站起身的郎君。

        几乎是瞬间,梁一飞就微变了脸色。

        他习武多年,敏锐如斯,一眼就看出那人看他的眼神中有一抹转瞬即逝的杀意。

        但秦月淮的视线只在他脸上掠过一瞬,便看去了蔡裕,锐利的眼神变得柔和,声音也不难听出虚弱:“劳烦蔡大夫了。”

        此时的秦月淮同蔡裕的想法几乎一致,都不愿听得别人家的私事,他见进门的人目标明显就是冲着沈烟寒,也就在蔡裕开口回避后识趣地做了个配合。

        尽管眼前此人与某人的容貌有相似之处,但他这会儿身上有伤,并不适合去深探谁,保存好自己才是最好的选择。

        就跟发现秦月淮内心有意躲着他,又不愿他得逞目的般,梁一飞突然抬手指着他,问沈烟寒:“阿烟,他是谁?”

        要离去的蔡裕和秦月淮的动作被梁一飞这一问问停,一时都有些意外,视线往返在梁一飞和沈烟寒之间。

        沈烟寒的眼中先是对梁一飞这突然问秦月淮而愕然,再是微有不耐,因为这意味着她又要开口骗人。

        沈烟寒给梁一飞的回答,与她当着每一个清水村的人说的话一样:“我表哥。”

        “是哪里来的表哥?”梁一飞立刻再问。他是知道的,沈家郎主沈固辞当初是个北部南渡的人,在淮南这里,根本没有兄弟姊妹。

        沈烟寒:“成州。”

        梁一飞即刻又说:“成州的表哥来这临安府做什么?怎么不去沈府,却是到这庄子里与你住。”

        虽然知道秦月淮恢复了记忆,但今日忙着过节,当着蔡裕他们的面,沈烟寒根本不可能问“表哥”秦月淮的真实身份,只知他一个书生,连他姓甚名谁她都不知道,又怎会知道他具体的事?

        沈烟寒一时就没答话。

        秦月淮其实根本没想阻拦梁一飞这位一看就是与沈烟寒有某种纠缠的人谈事,他借故退席也是给梁一飞腾空间,毕竟于他而言,沈烟寒救下他,在报答她前,他如今也不过是在利用她而已,何必去参与她的私事。

        但没料想,梁一飞一连几个问题都在问他,且个个问题都不是直接对他说,听起来颇为无礼。

        秦月淮轻轻地笑了一声,他的笑容柔和,如这夜里轻轻拂过面颊的风。

        而后用成州话说:“表妹,这位郎君是你谁人?他好似对我的事很有兴趣。”

        成州话本身就调子婉转,配合上白衣书生这温和的笑容、柔和的嗓音,沈烟寒立刻想到了那句“翩翩浊世之佳公子也”。

        而这不是最要紧的,最使她意外的是,眼前人的一口成州话竟是标准得毫无破绽。

        沈烟寒愣了下,须臾后,对秦月淮,也是提醒梁一飞说:“他以前是我的未婚夫,如今,没甚关系了。”

        下一章起,改为22点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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