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你郑家掌权，你说了算

　　直接讲起“废明建瀛”将会太过突兀，因而郑克殷先前与朱振勲参详过后，决定的策略是先谈殖民司的治国理政的宗旨，讲到收化百番、统一嘉洲、威盖全瀛的长远目标，再讲到番民和潜在番民的家国认同。

　　如此一来，朱弘桓就将明白未来——甚至是不远的未来——汉人在瀛洲这儿建立的国度，初时必将是以有待汉化的番人为主要的臣民。

　　要建立这样的国度，需要分封更多的王、公、侯、伯，这些分封甚至会是实封，比如现在郑克殷的盟友刘却便是对实权王位有着渴望。当然郑克殷也很清楚，这样的分封不过是权宜之计。

　　“湄凿国以西部苗蠖人为主体，刘却等少数汉人虽然身为首领，却也不会改变湄凿国人主要的语言文化。”郑克殷说道，“那么即使封刘却为王，湄凿王国也将实际上是一个苗蠖人的王国。

　　“现在我们郑朱两家既然是如此牢靠的盟友，我便也不怕和鲁王殿下讲——

　　“我实际控制着金门、圭谷、合儒、鹰阳甚至大小南龙山等如此之多的地盘；

　　“而王上，却只是冯、刘奸党手中的傀儡。

　　“那么，在我们打赢这场战争之后，便也没有理由将朝政交还给王上。

　　“克塽吾弟常年深居此宫，无权理政，缺乏必要的经验与智慧，也不能号令我殖民司的许多伙计，更无法得到我们治下澳龙人、苗蠖人、山倭人的认可。

　　“那么届时，我们如今所说的‘扶桑辖地’的实权，自是应当在我的手中。

　　“但克塽既然是国姓与先王之后，名义上仍是郑氏的执掌者，因而我有意给他安排高于王爵的虚位，以便在名义上统合我们所称的瀛洲诸王国。”

　　接下来的话语，更适合由朱振勲去说：

　　“所以，父王，根据我们的目标与实际情况去分析，我们便发现一点：更多的番人认同‘瀛洲’，却对所谓‘大明’持有无所谓的态度。

　　“‘大明’其实早已亡于永历皇帝之死，那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了，但大明旗号之所以会长期延续，是因为万万汉人不满于鞑子南侵、神州陆沉，便把‘明’当作‘汉’的等义，以此聚汉反清。

　　“但在瀛洲这里，情势却已经完全不同了，我们没有满清鞑子需要去对抗，却有内外百番需要去拉拢、收化。

　　“父王，阿兄，我想我们心里也都已经清楚，结束仅存名号的大明王朝的生命，新建一个能够囊括汉番众民与诸王的新王朝，方为顺应时势之正道。”

　　这些话，令朱弘桓陷入沉思。

　　尽管朱振勲说朱弘桓其实也都心里门儿清，但现在既是宴饮场合，自是不宜太露骨、太积极地去表态。

　　朱弘桓叹了口气，“诚然，你们郑家，其实才是真正掌权的王者，就像先王统治的台湾，也曾被叫过‘东宁王国’，可以不以‘明’字称谓。

　　“而在离开中原故土、远隔重洋的这片瀛洲大地，番人并不知‘明’为何物，‘清’又为何物。

　　“司长，你将是郑氏的真正执掌者，也是我的未来女婿，既然你有此意，我们便也只能接受。

　　“只是若是贸然宣布，即使是待到奸党已除的战争结束之后，只恐许多心念大明的士人会心怀怨恨。”

　　既然朱弘桓能够接受，那么工作就好做多了。

　　郑克殷便说道：

　　“因此我需要鲁王殿下你的协助。若是没有你，只怕这扶桑辖地，在铲灭奸党的内战之后，我们又得对付各种冒头的‘反瀛复明’的势力。

　　“他们会声称郑克殷作为殖民司司长，无有资格如此行事。

　　“因此要达成目标，我们必须完成全套合法流程。”

　　接下来，郑克殷便将他说给朱振勲的话，也给朱弘桓说上一遍——

　　奸党灭除、内战结束之后，郑克殷将把延平王郑克塽迎回金门，在此之后利用克塽的王权行事；

　　而后他将会尊奉鲁王殿下为大明监国，一如再前一任的鲁王（朱以海）那样；

　　如此一来，鲁王监国便有代表大明王朝的至高权力，便可以正式逊位于新王朝——瀛洲；

　　而代表瀛洲接替大明的人，则将是扶桑辖地名义上的最高掌权者郑克塽，在此时，其身份将会如郑克殷所说高于王爵，称为义帝，而郑克殷和刘却则一同封王！

　　如此一来，郑克塽作为瀛洲义帝从鲁王监国手中正式接过大明王朝的所有正统法理，而瀛洲实权将由郑克殷和刘却两位国王施行，义帝郑克塽则如当年六国诸侯诛暴秦时的楚怀王那样，负责对瀛洲诸王的协调和调停。

　　而届时将成为前朝未代宗室的鲁王一家，将被瀛洲义帝封为公爵，永保富贵，届时所得的待遇，甚至要比现在的“鲁王”还要更高！

　　朱弘桓完整地听了下来，回应道，“原来如此，郑司长果真是计划得非常缜密。

　　“有这样的流程，的确多数士子便不好说什么，毕竟这样便是大明主动禅于瀛洲，行的是古之圣贤事，而非这个瀛洲通过暴虐入侵推翻灭亡的大明。

　　“而我前能够如我父王那样成为大明监国，后可以成为瀛洲的公爵，永保富贵，尽管爵位下降，却能享受更好的待遇，而不必再是田垄里的王，对我而言，也算是无憾了吧。

　　“更何况，届时虽有所谓‘义帝’，但真正掌权者，一定是你，克殷司长，你有权安排这一切。”

　　朱弘桓这番说法简直是躺平。作为大明宗亲的最后一族，竟在“废明”一事面前丝毫不挣扎一下，恐怕会被一些明粉士人所记恨。

　　但成为新王朝瀛洲的公爵绝非坏事，毕竟郑克殷及其后代，都一定会世代供养着这家公爵；反而若是朱弘桓不配合的话，则可能会连个“公”都捞不着，更别谈要为实际上已经就木的“大明”顽抗到底。

　　这一日郑克殷与朱家达成了许许多多的一致，也令他深感满意。

　　待到翌日他与朱振燕订立婚约一事在市井中传开，一定会令原本反对他的人动摇，逐渐有越来越多的人倾向于支持有着大明宗亲认可的郑克殷。

　　在宴饮的最后，朱弘桓也畅想了一番废明建瀛之后自己的爵位名称，建议就采取最简单的说法，不要搞什么安乐、高贵、忠勇之类的花样了，就称“鲁国公”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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