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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向生番宣战!


  农历二月中旬,扶桑大地仍是淫雨霏霏,殖民司邸之中亦微微有些潮湿,却无故国南方回南天时的黏乎之感。

  此时的郑克殷端坐在议事厅的主席位上;重要官员们分成两排,落座于堂内两侧;部分低级官员和重要吏员则盘腿坐于末席的蒲席之上。

  为传达新任司长的思路,与心腹们展开第一次共同规划,郑克殷上任以来殖民司的第一场正式会议终于在送走金门君臣之后的这日召开。

  “司长大人,诸位同僚,”同知大人陈梦球得到郑克殷示意,首先起身介绍,“合儒知州蔡汉襄蔡大人已经来信,称他们已做好接待我司人员的准备,我司可随时前往。”

  郑克殷望着发言者,轻轻颔首,“这样一来,我们除了调查先司长的死因以外,其他要去合儒完成的行动便也可以准备展开。

  “目前我们已经将先司长之死的元凶锁定在澳龙族越汕部部民谭磨水身上。

  “谭磨水的动机问题,我这几日也做了些了解与推测,我认为绝非个人私仇那么简单。

  “这一部分,由沈侍卫给诸位介绍。”

  接下来,郑克殷便授意沈诚进行讲解。昨日郑克殷就已经写下文稿,并在书房中与沈诚有过专门的议论。

  “众所周知,澳龙人共分八部,分别为蓝米道士部、大绵部、越汕部、潮青部、家健部、牧村部、林善部和柴龙部。

  “其中我们已教化为熟番而称为‘番民’的,仅有蓝米道士和大绵两部的一部分氏族。

  “这自然是由于我们明人主要生活在烟涛湾以西、以南的一隅之地,我们开拓至一地,方能将那一地的番人接纳、教化。

  “因青丘山阻隔,山丘之上以及山丘西麓海岸之地,仍有我们称为‘青丘五番’的蓝米道士部五社,南边则还有越汕部。

  “青丘五番和越汕部均为生番,但我们在过去高估了这些生番与我们之间的距离。

  “据谭家浪酋长这些天调查先司长死因时派人传回的汇报,澳龙八部之间实际上会因各种原因而产生冲突。

  “旧日澳龙人以狩猎、打鱼、采果为生,各部各社也逐渐划分出各自地盘。

  “我们须关注的重点,便是在大绵与越汕二部之间。”

  殖民司内都是聪明人,朱振勲很快反应过来,“也就是说,生番越汕部与熟番大绵部因争抢地盘产生冲突,以至于越汕部竟要对先司长下手?”

  沈诚顿首道,“这是我们目前的推测。

  “得到我们教化的澳龙人,所得到的不仅仅是关于耕种、纺织和建筑的知识,更包括对于他们而言十分强大的武器。

  “光是铁制的刀剑与箭头,就足以使他们能够轻易打倒仅会使用骨、石、木头的生番。

  “尽管因尚有防范,我们未给任何番人配甲,更不会让他们接触火器,但大绵部中的几社很可能凭借铁物,杀上青丘山,扩大狩猎范围,并在冲突之中轻易地打倒越汕部的勇士,使之深怀恐惧。

  “狩猎,是生番澳龙人趁食(谋生)之计,事关生死存亡,生番失去狩猎场,便如同我们的农田遭到践踏与焚毁一般,失去赖以生存的一切。

  “两部语言虽有不同,但仍大体相通,可以交流。越汕部人在诸多冲突中了解到,是我们明人来到大绵部的地盘之后,大绵部才有如此变化,便会认为明人才是他们的真正威胁,甚至将明人视为复生之危卫。”

  危卫,乃是澳龙神话之中邪恶、残酷的古老死神。

  “既然他们仇恨大绵部,也仇恨明人,很有可能认为除掉明人的首领,也即是我们的先司长,便可恢复我们殖民扶桑以前的旧日生活。

  “恰好越汕部掌握着一种罕见的毒草,该部便派谭磨水混入合儒,又因先司长对所有番民的宽大与轻信,使谭磨水甚至得以进入合儒郑府的后厨做工,得到下毒的机会。

  “当然以上这些,均只是我们的推断,未必属实。”

  这样的故事的确听起来很有说服力,以致在场的大人们或皱眉,或愤怒!

  “如此蛮人,堪称朽木!”

  “司长大人,越汕部不仅仅是毒害先司长,更是在挑战我们明人的耐心与包容!”

  “我们不能再忍耐下去了!”

  眼看还有几人正欲提出意见,郑克殷当机立断,抓住机会,倏然站起,大手一挥,趁势说道:

  “未败!我们应当向越汕人宣战!

  “过去我们太过宽仁,既任由生番生存在外,也任由一部番人熟中有生,生熟交杂。

  “过去我们也太过细腻(小心),仅在我们所建新城的周边对番人加以开化。

  “我们没有意识到,我们掌握着远超野蛮生番的力量与文化,我们有能力以最短的时日将生番征服,加以管治,教为熟番,这,便是我对越汕部的计划!

  “若是能将越汕部番人全部集中至合儒城,抑或是另建新城,令他们不再秉持过去那野蛮落后的生活与观念,先司长的悲剧便本可以避免。”

  尽管郑克殷如此直接地当众批评郑克臧的策略,情绪上头的殖民司众人却很快支持郑克殷的计划!

  周公仁起身,有力地拱起手,以坚定的语气直言道:“诚如是,我们不应再让类似的悲剧发生,我们须以我们的力量,促使澳龙生番摈弃不仁不义的生活与观念!”

  张万祺则是相对冷静地给出正面回应:“司长与诸位大人所言有理,但,我们又该怎么做?”

  关于如何对付生番的问题,郑克殷已经早有准备——他对澳龙人的了解,恐怕真的比殖民司的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多得多!

  澳龙人的每一社、每一部甚至每一村,他都因穿越前读博和写论文期间的研究考据而记得清清楚楚。

  他挥手示意众人与自己一同坐下。

  “越汕部既是生番,他们的生活方式便与熟番不同,其各社在山川之中皆居有营地。

  “我们须在青丘山中找到他们的营地,于瞑间(夜间)做好准备,晨时发动袭击并立即劝降。

  “或者就在瞑时他们全社人员都在营地的时阵发动时机亦是可行的。

  “若他们降,我们则和平地纳降;若他们不降,我们便打倒他们的反抗者并控制其余人等,但绝不可滥杀。

  “我听闻越汕部仅有七社,征服以后,我们将其中三社的全部男女老少迁至合儒城,另外四社,则应迁至松湾之畔,建立新城。

  “被俘迁的番人,须紧密地围绕城市建村居住,我们殖民司,须以最大力度加以教化。

  “具体的教化方法,我拟有草案,已抄录多份,我会交给诸位大人阅览。”

  说罢,郑克殷便将一沓文书交由小吏下发。

  郑克殷提出的教化方法分有两种——

  其一是教导基本的种植、手工和建筑知识之后,将番人彻底打散,混杂于明人农村之中。

  生活在明人之间,番人小家庭便必须学会如明人一样生活,方可早日融入。

  其二则几乎是原世界线中西班牙人殖民加利福尼亚的传教村的翻版——除了把教导天主教改成了教导最基础的儒学——这种番村,须由殖民司专吏进行严格管理,规定每位番人每日的工作与课程,逼迫番人以最快速度学会定居务农,学会仁、义、礼、智、信!

  这种殖民方式,是中国人从未有过的。

  草案的大方向非常明确,一部分细节郑克殷也已经有所安排。

  比如在被他命名为“征服青丘”的行动之前,他会先在圭谷招募和征调用于垦荒拓土的明人与高度汉化的番人,从而形成把打散的番人家庭包围起来的农村格局。

  再比如,在青丘山南、松湾之畔建立新城,更是出于郑克殷的深谋远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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