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沤桑与句芒

　　一位意外之人加入了考察队伍之中，那便是蔡卓谷。

　　郑克殷听说蔡卓谷在那晚的交流之后表达了强烈的参军欲望，每天都找不同的殖民司官吏和青丘营士兵央求，张万祺对此颇为无奈，只好上报到郑克殷处。

　　郑克殷得知之后便让青丘营的军官们考察考察蔡卓谷的能力，未曾想这毛头小子竟在骑马方面极具天赋——

　　蔡卓谷几乎是第一次见到马就相中了最强、最烈的马，出乎所有骑兵意料的是，蔡卓谷轻易地安抚了这匹马。在旁人指点如何骑乘之后他便立即踩蹬上马，几乎是操纵自如，一人一马仿佛心有灵犀，他指哪，马儿便走到哪儿！

　　这令在场的人当差点喊出真武大帝的名字！

　　相比之下，作为冠军猎手的豹闪闪用了两个月都还没怎么能把马给骑好。似乎马儿把豹闪闪当成了危险人物，很不愿意被她骑乘。

　　既是如此，这次北上考察，郑克殷便特地把蔡卓谷也安排进队伍之中，也方便了解相关情报。这样一来队伍中便有张万祺、毛兴、豹闪闪、蔡卓谷等人。

　　这日辰时，多达五十人的队伍便从合儒城出发东行。

　　由于这是一场持续多日的考察，队伍带上了粮草、帐篷等许多物资并有专门的后勤兵负责打理。

　　为了这番考察，编写澳龙话语言教材之事也只能暂时搁置；而圭谷、合儒、鹰阳等地的政事，郑克殷相信其他人都能做好；刘国轩应当也不至于这么精准地抓住这几日的时机鲁莽地对殖民司的地盘发动攻袭。

　　走出合儒之后，一行人又踏过了河间地，这片地方是郑克殷射杀山狮、打败番军的福地，以至于郑克殷都想在这里设坛祭拜真武大帝了。

　　而古狼河上的河桥正在重建，目前人们尚需要使用浮桥来过河。

　　到了这里，队伍便要沿河北上，先去往沤桑，也即是大绵部沤桑社原来的营地。

　　沤桑靠近古狼河入海口，那一带有大片的湿地、沼泽和盐湖，也是因此，合儒明人也有一些来到这儿专门做制盐的营生，可以说行情不错。

　　既然如此，郑克殷便也先来到沤桑暂歇。

　　“这片盐场和番村扼守古狼河的入海口，”郑克殷指着这里的大片干燥空地说道，“我想这便是适合给合儒提供最后警报的地点。”

　　这里距离合儒城大约二三十里，在旱季天气晴朗的时候，浓浓的狼烟可以直飘天际，合儒城头大概都能远远地看见。

　　若在这里建一碉楼，卡住前往古狼河河桥的路线，更是能直接拖住可能的敌军——正欲过河的敌军甚至会在碉楼内火炮的攻击范围内！

　　亲眼见过这样的环境之后，毛兴和张万祺都表示同意。

　　这里盐场的头家（老板）此时派来奴仆来说他们已经备好茶水，大人们、兵爷们可以先润润嘴巴再走。郑克殷等人便下了马，坐在小方桌上喝一碗茶，顺便与头家聊上两句。

　　“原来司长大人想在这里建起军楼，”这名有点矮胖的头家就站在一旁，没敢与大人们一同坐着，“不过大人，其实沤桑这一带，恰是寒时泛洪最劲的地方，一直到春天水才会慢慢散去。

　　“我们在这里捞盐也主要是在暑时，入秋之后也就回合儒去了。”

　　郑克殷感谢了对方提供的情报。

　　盐场头家的情报给郑克殷带来了新的思考——首先是古狼河上游水库建成之后，古狼河冬春时节的洪涝会是怎样的，还有待观察。

　　其次是冬春泛洪，意味着金门军就将更难从湾东地区南下杀到合儒，反而能够给合儒带来安全。

　　只是沤桑碉楼可能要稍微垒起一点高度，确保冬天雨季时节守楼的士兵还能在里头正常生活；至于给沤桑碉楼带物资的队伍，大概需要使用半划舟半走的交通方式。

　　至于金门方面主要拥有的福船，那是根本不可能驶上这儿来的，郑克殷知道不用担心金门水军会利用合儒平原的冬季洪涝杀来。

　　第一座碉楼的选址已经确认，考察队便继续北上，根据蔡卓谷的建议，他们将会走更靠内陆也即是更靠东一些的山麓地带。

　　这自然是因为这一带西侧靠烟涛湾的沿岸有太多的沼泽湿地，陆水相间，无论是陆军、福船甚至是舢板都无法行走。

　　至于东边的山，按照明人所起的名字叫做句芒山脉——原本番人管它叫恶鬼山，原世界线中英语则称为恶魔山脉（Diablo  Range）；但明人向来是喜欢吉祥话的，便反其道而行之，用东方的春之神的名字来命名，听起来温柔可人得多。

　　甚至更加巧妙的是，在中国神话当中，句芒正是扶桑神树的管理神！

　　待到未来他征服了整座句芒山脉，他甚至可以在每年入春时节，上山设祭，向句芒神祈祷，求祂保佑扶桑大地风调雨顺。

　　如今考察队所能见到的句芒山脉西麓相对干旱，以草坡和旱坡为主，要到较高的地方才能看到绿色的山峰，因而郑克殷听说也有合儒明人将句芒山称为“绿顶山”，意思是句芒山只有顶上才是绿的，其下方的山坡则偏向于青黄之色。

　　“大人，”毛兴从前方勘察过来回来说道，“前方是潮青部推纹社的夏季营地蒿垒森，现时天色已晚，我们不如就在蒿垒森过夜，也不必风餐露宿。

　　“而且按照我们以往的探索所知，句芒山上其实有一片很大的山谷，潮青部的好几社都住在山上，我们最好是在有房屋可以凭依的地方住下，也可以防御生番。”

　　“也好，就依你计。”郑克殷同意了毛兴的建议。

　　潮青部是澳龙人位于湾东平原与句芒山的一大部，既然扶桑明人的南北之争已经从湾西的金门半岛延伸至湾东，他们殖民司与潮青部打交道必会越来越多。

　　尤其是冯、刘一派对番人始终采取敌对的姿态，这显然会使得生番不可能成为金门一方的力量。

　　似乎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前不久金门军不才故意用嫁祸之计挑起了汉番之间的战事？

　　要展开双方的湾东地区的斗争，潮青部生番恐怕是双方都想利用的对象，只是双方的利用方式必会很不一样。

　　进入蒿垒森营地之后，郑克殷借着夕阳光向东望去，心中又产生了新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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